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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無腦

東陽越是氣惱。

張永年心中便越是開心。

莫要看東陽平日里總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

但若是將其徹底惹惱看看?

她定會分分鐘讓人見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長公主殿下!

張永年重重嘆息道︰「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當務之急是將平兒保出來。」

「天知道這幾日平兒在那大牢中過的如何,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話音落罷。

張永年明顯感覺到車廂內的空氣好似突然凝固了一般。

抬頭看去。

原本盡顯小女兒姿態的東陽,此時全身上下好似布滿了寒霜一般。

無論是眼神還是姿態,哪兒還有半分小女兒姿態。

此時的東陽,方才是那位當之無愧的長公主。

「走!去會會那許奕!」東陽話語平靜,卻又帶著絲絲不怒自威。

話音落罷,當即掀開車簾,緩緩走出了車廂。

張永年咧嘴無聲地笑了笑,隨即緩緩起身,面色沉重地走出了車廂。

在他眼里,只有這種狀態的東陽方才有可能與許奕斗上一斗。

進而使其觀察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先前與許奕的數次隔空交手中,張永年無一次佔據上風。

也正因此,張永年才會如此重視許奕這個對手。

二人方一走出車廂。

便看到光德坊門前,正有數人逆流而行。

其中為首之人,頭頂一頂白玉冠,身著一件墨玉色蟒袍。

如此年輕,不是許奕又會是何人。

自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許奕便走出了京兆府大牢。

若是張永年獨自一人前來,許奕定然不會如此。

但奈何,此番前來的除了張永年外,還有東陽長公主這個長輩在。

正德帝的胞妹,自然便是許奕的親姑姑。

此番他若是不外出相迎。

用不了多久,朝堂上下便會出傳遍他目無尊長的小道消息。

偏偏但凡是漢人朝代,無不以孝治天下。

這個緊要關頭,許奕內心深處還是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至于二人前來的目的。

無非就那兩件事罷了。

其一,為張經平而來。

其二,為試探聖旨內容而來。

亦或者兩者皆有。

但,無論是哪一種目的,手握聖旨的許奕都將立于不敗之地!

眼看東陽與張永年一前一後走出了車廂。

許奕不由得快走兩步。

拱手行禮道︰「佷兒許奕見過姑姑、姑丈。」

張永年目光一凝,深深地看向拱手行禮的許奕。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許奕距離這般近。

眼前的許奕謙卑有禮,一舉一動間充滿了皇家禮儀。

單單從姿態上而言,著實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以過往隔空交手的經歷來看,他不信許奕猜不到他們此行的目的。

明知來者不善,卻還能如此從容應對。

這許奕

當真

當真比他想象中還要棘手。

反觀一旁的東陽,則沒有張永年這麼多的感觸。

東陽面無表情地緩緩開口說道︰「京兆尹公務這般繁忙,竟還能親自出門迎接,吾深感榮幸。」

許奕好似听出了東陽話語中的火藥味,卻又好似沒听出來一般。

拱了拱手,面色如常道︰「不知長公主殿下忽然駕到,所謂何事?」

東陽一句京兆尹,許奕回以一句長公主殿下。

稱呼的改變則意味著事情的意義發生了本質性的改變。

這次會面的意義也從姑佷間的私事,變成了宋國公府與京兆府之間的公事。

這對于許奕而言,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東陽萬萬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陰陽怪氣一句。

眼前的許奕竟直接上趕著將事情本意徹底轉為公事。

東陽定了定神,緩緩開口說道︰「听說京兆尹前幾日當街殺了一個隨從。」

許奕面色如常道︰「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那隨從先是受人指使毆打官差,後又抗拒抓捕,本官捉拿主犯之際,那隨從跳出來欲要謀害本官。」

「長公主殿下,您說,那人該不該殺?」

許奕身著蟒袍走出坊門的那一刻,便已然吸引了大量百姓的目光。

喜湊熱鬧的百姓,更是遠遠地圍了過來。

若是從半空中俯瞰。

此時的許奕等人已然被百姓圍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圈。

之所以說不規則,無非是因百姓們自發地為運糧車留出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罷了。

許奕話音落罷,東陽尚未來得及回答,人群中便傳來百姓陣陣高聲回答。

︰「該殺!」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朝著官差動手!這還不該殺嗎?」

︰「就是就是,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朝著官差下手,可想而知平日里這些人豪橫到了什麼地步!」

︰「對!尤其是那人還想要謀害京兆尹大人!別說殺了!挫骨揚灰都算便宜他了!」

︰「就是就是,依我看不單單他該死!他身後的指使者也該死!」

︰「對對對!都該殺!」

聞得最後兩句。

東陽面色瞬間寒了下來,轉身看向圍觀的百姓,怒道︰「都閉嘴!這兒沒有你們說話的份!再敢胡言亂語!便治你們一個對皇家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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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圍觀的百姓不由得齊刷刷閉上了嘴巴。

說的厲害的更是快速低下了腦袋,生怕被東陽等人看到。

對皇家大不敬?

這罪名當真是一丁點都不小。

莫說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朝廷命官,听到這句話心中也得打顫。

許奕面色一正,沉聲道︰「長公主殿下此言毫無道理!父老鄉親們只不過是針對那隨從一事就事論事罷了!」

「言語之間並無半分對皇家不敬之意,更甚至半點未曾提及皇家!」

「何罪之有?!」

許奕話音方才落罷。

人群中便傳來陣陣叫好聲。

只不過因東陽的恐嚇,百姓們皆躲著藏著不敢明目張膽地叫好罷了。

東陽心中一凜,面上一寒。

望向許奕的眼神中充滿了毫無遮攔的厭惡。

自出生以來,除了那姓趙的女子外,她還當真從未這般厭惡過一個人。

不對。

眼前這人便是那姓趙的兒子!

想到這兒,東陽眼神中的厭惡愈發地增多起來。

定了定神。

心知理虧的東陽岔開話題道︰「那隨從忤逆主子,擅自動手毆打官差!更是試圖對京兆尹動手!著實該殺!」

東陽話未說完。

許奕便連忙打斷道︰「長公主殿下此言差矣,那隨從明明是受命行事,何來的忤逆主子一說?」

東陽當即反駁道︰「你怎知他是受命行事!他親口告訴你的?」

許奕笑了笑,緩緩開口說道︰「死人又豈會開口說話,長公主殿下這是怎地了?」

說著,許奕充滿疑惑地看向東陽。

那神情,那眼神,妥妥地看傻子的姿態。

若是東陽一開始便擺出姑姑的架勢,而非長公主的架勢。

那受限于規矩的許奕或許還真拿她沒辦法。

但現在

始終觀察著二人交鋒的張永年心中不由得暗暗後悔。

很顯然,即使是長公主姿態的東陽,依舊斗不過現如今的許奕。

且,自始至終東陽一直都陷入許奕的節奏中,而無法自拔。

張永年剛想勸阻兩句,就此離去。

偏偏這時。

動了怒火的東陽再度質問道︰「既然京兆尹也知死人不會說話!那因何這般肯定那人是受命行事的?」

「京兆尹不感覺自己的話語自相矛盾嗎?」

「自相矛盾?」許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自懷中掏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

將其緩緩展開。

高高舉起朗聲道︰「這份供詞,便是那幕後指使者親口所述!親自簽字畫押!」

說著。

許奕將其緩緩收起,沉聲詢問道︰「長公主殿下現如今可還有疑問?」

馬車旁,東陽久久未有回應。

整個人呆站在當場,眼中除了方才那供詞上鮮紅的手印外,再無他物。

「好了東陽,我們走!」張永年深深地看了許奕一眼,隨即拉了拉呆站著的東陽。

許奕至今都未說出張經平這三個字。

顯然是給東陽留足了臉面。

若是繼續咄咄逼人下去,很難保證許奕會不會徹底不留情面!

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

結果換來的卻是一味地咄咄逼人。

到了那時,即使許奕不留情面,也無人可以指責他絲毫的不是。

反觀宋國公府,到時候可就徹底麻煩了!

就在張永年拉著失神的東陽即將走向馬車之際。

好巧不巧,許奕手中的供詞竟一個沒拿穩,掉落在了地上。

飄落間,那滲透紙張的紅手印深深地刺激到東陽的敏感神經。

不待許奕將其撿起。

東陽便沖至近前,一把將其自地上撿了回來。

快速打開,細細查看!

那供詞上連張經平兒時做過的壞事都記錄在內。

外加上那鮮紅的紅手印。

東陽下意識地便朝著嚴訊逼供上去想。

這一刻,東陽再也無法維持長公主的姿態,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想要拼盡一切保護孩子的母親。

東陽懷抱著供詞面朝許奕歇斯底里道︰「許奕!你!你!你!你嚴訊逼供!你屈打成招!我勸你最好現在就放了平兒!」

「否則!否則今日我定會去皇兄那兒參你一本!」

說著,東陽惡狠狠地瞪向許奕,彷佛一護犢心切,恨不得生吃了許奕的母老虎一般。

張永年望著徹底失控的東陽,心中忍不住一陣暗惱。

本想上前制止東陽。

但腳步剛一邁動,便頓在了當場。

自許奕的態度中,顯然是看不出來什麼了,眼前這許奕看似年輕,實則心計絲毫不輸那些老辣之輩。

既然如此,那麼何不坐視此事徹底鬧大。

自正德帝對此事的處理中,探查到一些情況。

到了那時,許奕的態度還重要嗎?

顯然不重要了!

張永年定了定神,隨即看向許奕。

怎料。

不待許奕說話,周邊的百姓便先炸開了鍋!

東陽方才的一番話語,無異于自爆。

剎那間,到處都是嘈雜的竊竊私語聲。

許奕心中笑了笑,東陽此舉無疑省了他很多功夫。

微微拱手行禮。

隨即一言不發地轉身便走。

而此舉,無異于火上澆油。

「許奕!」東陽厲聲吼道!

然而,許奕竟理都不理,腳步未見絲毫的停頓。

「許奕!」氣極了的東陽大吼一聲,不管不顧地朝著許奕奔去。

一把擋在許奕面前厲聲質問道︰「你今日究竟放不放人!」

許奕凝視著眼前那不見半分皇家風範的東陽。

面色一正,沉聲道︰「不放!即使長公主殿下鬧到陛下那兒去!某的回答依舊是不放!」

「當眾毆打官差!此事性質何等惡劣?若放之!本官置那些臥床養傷的官差于何地!置王法于何地?」

「就因為張經平是你東陽長公主與宋國公的兒子!他便可以藐視王法嗎?」

「不能!」

「東陽長公主既然願意彈劾!那便去!本官告辭了!」

話音落罷。

許奕越過東陽長公主,徑直地朝著京兆府走去。

徒留下東陽長公主站在原地,愣愣不知所措!

她萬萬沒想到,許奕竟會如此硬氣。

「他不是剛被皇兄放出來嗎?為何會如此硬氣?為何會絲毫都不懼怕皇兄?」東陽長公主內心忍不住喃喃自問。

可惜。

她不是許奕,自然無法尋到答桉。

「走吧。」張永年走到近前,重重嘆息道。

見東陽始終未有回應,無奈之下,只好攙扶著其走向馬車。

當宋國公府的馬車緩緩朝著光德坊反方向駛去後。

原本看熱鬧的百姓們瞬間炸開了鍋。

「京兆尹大人就是這般硬氣!」有人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贊嘆道。

一言激起千層浪。

頃刻間。

嘈雜聲綿延數里,且久久未曾散去。

想來,用不了多久,東陽長公主的蠻橫,許奕的寧折不彎將會成為長安城百姓們往後數日茶余飯後的談資。

許奕不知道的是。

當宋國公府的馬車返回宋國公府不久之後。

回過神來的東陽長公主,未做過多的停留。

當即乘坐另一輛馬車,緩緩朝著皇宮大內駛去。

當然。

即使許奕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相反還十分樂意看到東陽在正德帝那兒踫一鼻子灰。

隨後返回家中,徹底亂了張永年的心。

張永年越是心亂,便越是有利于許奕此後的重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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