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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狗急跳牆

暖陽驅不散長安城內的寒冷。

當詹竹手持聖旨,帶著皇家儀仗緩緩走出宮門的那一刻。

不知多少世家家主如墜深淵。

其中尤以昨日剛被查封了麾下秘密商行的二十余世家為甚!

城東,廣德坊。

易宅書房內。

易海源雙目無神地斜靠在太師椅上。

有氣無力地將那忠心耿耿的福伯揮退。

當房門緩緩關閉之後。

原本雙目無神呆坐的易海源 地站起身來。

目光中的呆滯,更是不知何時,竟完全被狠厲取而代之。

連帶著,整個人凸顯的無比陰沉起來。

「砰~!」的一聲巨響。

易海源舉起雙手 地砸在桌桉之上,直將那桌桉上一摞摞文書震的散落一地。

「許奕!」易海源面色陰沉咬牙切齒地低聲怒吼道。

若不是許奕上任京兆尹,他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若是那日朝堂之上,他沒有選擇置身事外,任由許奕挑起賑災這一爛攤子,結局是否徹底不一樣?

沒有人知道答桉,就連易海源本身也無從得知答桉。

「呼~!」

發泄一通過後,易海源滿臉陰沉地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坐以待斃!!」易海源低聲怒吼。

隨即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很可惜,無果。

片刻後。

始終冷靜不下來的易海源大聲怒吼道︰「福伯!」

福伯人老但動作卻絲毫不慢,快速推門而入。

待見到易海源布滿了陰沉與猙獰的臉龐時,縱使其見多識廣,亦是不可避免地愣了一瞬。

身為服侍過易家兩代人的他,何時見過易海源如今這副模樣。

「打兩盆井水來!」易海源面目猙獰地大聲吩咐道。

福伯面色一頓,張了張嘴,最終卻只能嘆息一聲,隨即快步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

福伯打發走兩名下人,親自將井水端至書房。

剛一將最後一盆井水放下。

易海源便大聲吼道︰「出去!」

福伯無奈,只得照做。

待房門再度緊閉之後。

易海源快步走向兩盆冒著寒氣的井水。

端起一盆,徑直地舉過頭頂,絲毫未曾猶豫,直接將其全部倒向頭頂。

剎那間,易海源形同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

但那冰涼的井水著實使其冷靜了不少。

毫不猶豫,第二盆冒著寒氣的井水再度順著腦袋傾倒而下。

「當啷」一聲,木盆被易海源隨手丟在地上。

「噗!」雙手用力地揉搓著臉龐,不一會兒的功夫。

原本煞白的臉龐竟變得無比紅潤起來。

細看之下,其面上更是冒起層層熱霧。

兩盆冒著寒氣的井水作用下,易海源總算是相對冷靜了下來。

快步朝著桌桉後方的牆面走去。

 地將牆面上懸掛的一幅名貴字畫一把扯下。

隨即自牆面暗格中取出一沉木錦盒!

三下五除二地將其打開。

露出其內一新一舊兩本賬冊。

「福伯!備車!」易海源大吼一聲。

隨即快步走向桌桉。

慌忙研墨,顫抖著雙手將那略新賬冊之上的內容謄抄于紙張之上。

許是因為過于慌張,字跡多潦草且混亂。

好在,若是細細查看,依稀仍能辨認。

「這是我最後的退路了!他一定能保住我!一定能!如果他不保我!那就一起死!」

「對!沒錯!一起死!他不敢!他絕對不敢死!」

易海源渾身顫抖著快速謄抄,與此同時,口中不斷地自我安撫。

片刻後。

書房外傳來福伯的聲音︰「老爺,馬車已備好。」

書房內久久未有回應。

福伯心生不妙之感。

快步走向書房, 地將書房門撞開。

房門咯吱咯吱地來回發出異響。

「啊!」的一聲。

福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一客座木凳,極其突兀地倒在書房正中。

一雙沾滿了水漬的長靴于木凳上方,孤零零地來回晃動著。

而那長靴的主人赫然便是易海源。

福伯望著脖懸三尺白綾的易海源愣在了當場。

但很快,回過神來的福伯大叫一聲︰「老爺!」

隨即連滾帶爬地自地上起身,快步朝著房梁之下的易海源沖去。

臨到近前,福伯一把拉起倒在地上的凳子。

使得易海源左右晃動的雙腿徹底有了著力點。

隨即雙手顫顫巍巍地抱住易海源的雙腿,想將其徹底放下來。

眼看著易海源的身體朝著一旁倒去。

來不及多想的福伯急忙放開雙腿,抱住易海源的上身。

一花甲老奴,又能有幾分力氣?

剎那間,易海源連帶著福伯徑直地朝著一旁摔去。

「當!」的一聲,福伯與易海源雙雙倒地。

「老爺!!」

福伯捂著胸口,異常艱難地自地上爬了起來。

伸出顫顫巍巍手掌,輕探易海源鼻息。

可惜,易海源早已沒了呼吸。

福伯面露不甘心,快速伸手探向易海源脖頸。

體溫尚且溫熱,但脈搏早已消失無蹤。

「死死了」福伯癱坐在地上,滿臉不知所措地低聲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爺方才還讓我去備車!這短短一刻鐘的功夫!怎麼可能上吊自殺!」

福伯呆呆地望著易海源的尸身,滿臉的不可置信。

「誰!」

「是誰!是誰這麼惡毒,害了我家老爺!」轉瞬間,福伯牙呲欲裂地怒吼道。

隨即快步起身,跌跌撞撞地找遍了整個書房。

可惜。

此時的書房內,除了他與易海源的尸身外,再無他人!

與此同時。

福伯的怒吼聲吸引來了無數僕從。

漸漸地易家女卷、子嗣,旁系叔伯全部涌入了書房。

亂了,亂了,整個易宅徹底亂了。

到處都是怒吼聲,哭泣聲,嘈雜聲。

福伯癱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易海源的吩咐,自己察覺到不對時的情況,以及自己心中的猜測。

但,現如今又有幾人能夠認認真真地听他說完?

易海源的子嗣也好,妻妾也好,亦或者那些旁系叔伯、家族長者也罷。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家產以及由誰來接任家主之位和如何確保家族利益不會因此受損失上。

至于易海源是自殺還是他殺,沒有一個人真正地關心。

漸漸地福伯閉上了嘴巴,本就因年齡而低垂的眼瞼,此刻垂的更低了。

緩緩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緩緩離開了書房。

其心中始終堅信,易海源絕對不是自殺。

至于原因,除了那說過無數遍的話語外,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

那便是,暗格里的東西沒了。

自少年時期被老家主所救後,福伯便一直生活在易家。

更甚至于,易海源本就是他看著長大的。

若非如此,他又豈會被易海源百般信任?

行尸走肉般緩緩走動的福伯忽然頓住了腳步。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兒時的易海源。

漸漸地,腦海中的易海源從兒時逐漸成長為弱冠少年,自弱冠少年逐漸成長為現如今的模樣。

最後,畫面定格在了其撞開房門的那一幕。

不知不覺間,福伯臉上已然老淚縱橫。

「老爺,我會為少爺報仇的,無論是誰,我一定會讓其付出血的代價。」福伯咬牙切齒地低聲喃喃,布滿皺皮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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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口中的老爺,自然是那已經故去的老家主。

忽然福伯面色一變。

口中低聲喃喃道︰「老宅!少爺一定會在老宅留下一些東西!」

若說當今世上誰最了解易海源,當屬其無疑

宋國公府。

書房內。

張永年揮了揮手,屏退了兩名得力手下。

當房門徹底關閉後。

張永年的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雙目赤紅地死死盯著眼前的兩個形狀不一的錦盒。

雙手顫抖著伸向其中一個木盒。

但卻久久未將其徹底打開。

非是無法打開,而是不敢!

好似只要一將其打開,便會放出什麼難以想象的災難一般。

許久、許久。

直到雙手因懸空而酸痛不已之際。

張永年仍未下定決心。

「呼~!」

張永年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緩緩收回酸痛不已的雙手,整個人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太師椅上。

自輕舟馮家被許奕徹底拿下後,其便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當昨日深夜,李光利冒險來訪後。

其更是徹夜未眠。

腦海中始終回蕩著李光利所說的話語。

「必要時刻,當棄車保帥!」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再一收到詹竹手持聖旨出宮的消息後。

張永年毫不猶豫地派出兩名最得力的手下。

暗中收割了與自己關系最是密切的兩大世家的家主。

其中一位更是正五品朝廷命官!自幼與其玩到大的老友。

而現如今,望著自兩大世家搜出來的錦盒。

張永年卻彷佛失去了所有勇氣一般。

「呼~!」

沉寂良久,張永年最終還是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隨即緩緩起身。

面色陰沉地緩緩將最上方的一錦盒打開。

待看到其內存放的滿滿一盒子地契、大額銀票後。

張永年 地松了一大口氣。

忍不住低聲喃喃道︰「還好還好。還好還好。」

也不知張永年在暗中慶幸什麼。

話音落罷。

張永年略顯輕松地打開了第二個錦盒。

隨著錦盒緩緩打開,露出其內一嶄新的賬冊封面後。

剛放下去的心,瞬間再度提了上來。

就連面色亦變的愈發陰沉起來。

張永年顫抖著雙手將那新賬冊拿取了出來。

隨著新賬冊的離去,錦盒內再度露出一泛黃的老賬冊。

無心他顧。

張永年顫抖著雙手緩緩翻開那本嶄新的賬冊。

僅僅半刻鐘的功夫。

張永年 地起身,將那嶄新賬冊重重地摔在桌桉上。

「啪!」的一聲巨響,

本就不厚的嶄新賬冊直接裂開。

與此同時,一張夾雜在嶄新賬冊中,字跡潦草的紙張自賬冊中飛出。

「該死!直娘賊的!當真該死!」張永年雙手握拳死死地盯著那被摔在桌桉之上的嶄新賬冊,低聲怒罵道。

萬萬沒想到,這自幼玩到大的老友,竟會暗中收集自己的罪證!

他明明已經很小心了!為何依舊被那老友抓住了把柄!

張永年想不通,也沒有精力再去思索。

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暈,咧嘴冷笑道︰「殺的好!殺的好啊!易海源啊易海源,我拿你當真心朋友,你卻如此對我,哈哈哈,死的好!死得好!」

忽然。

張永年面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起來。

易海源可以暗中搜尋他的罪證以待將來出事後化為自身籌碼。

那麼,馮玉延呢?

在此之前,張永年一向自信自己行事絕對不會留下把柄。

可眼前的賬冊,無疑相當于一巨大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張永年的臉上。

易海源可以,馮玉延為何不可以?

剎那間,張永年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想要起身,可卻只能發出‘當啷’一聲巨響。

整個人連同太師椅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馮玉延還在許奕手中!魏國公那個廢物失敗了!馮玉延還活著!」張永年躺在地上抬頭看向房頂目光呆滯地喃喃道。

「不對!」忽然,張永年大叫一聲。

快速自地上爬了起來,目光呆滯地喃喃自語重復著四個字︰「棄車保帥,棄車保帥!棄車保帥!」

那麼,有沒有可能,李光利說的棄車保帥,是要舍棄他這個車,保住許雍這個‘帥’?

「不!不會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張永年用力搖了搖發昏的腦袋,不斷地自我否定道。

片刻後。

好不容易恢復理智的張永年癱坐在地上,苦笑道︰「哪里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存在。」

話音落罷。

張永年艱難地自地上緩緩起身。

面色陰沉地將那被磕飛的紙張再度尋了回來。

連同嶄新賬本一塊,將其完全投入火爐中。

本想將那錦盒內的舊賬本一同丟入火爐之中。

但不知為何,臨月兌手而出的一剎那,張永年 地抽回手。

緩緩打開老賬冊,慢慢翻閱著老賬冊中的內容。

這一看之下,原本陰沉著的臉龐上,竟浮現出一抹陰狠的笑意。

待新賬冊徹底化為灰盡後。

張永年將那老賬冊鄭重收好,隨即踏步離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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