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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因為找不出一個主題而不知道取什麼標題的一章

「什麼情況啊?」無名狂敲涅斐麗的房門,引得路過的僕從紛紛側目。

只有海德很著急,他站在無名身邊,等待涅斐麗開門。

涅斐麗已經一整天沒有從房間里出來了,而且給涅斐麗準備的房間格外堅固結實,一般人還撞不開。

無名也很著急,涅斐麗撂挑子,很多文件沒人簽署,很多事物沒人拍板,效率大減,無名的商路也受到了影響。

「她咋了?」無名問海德。

「我不知道啊。」海德茫然,「我忙別的事呢,回來想跟王報告,才發現她把自己關起來了。」

「她怎麼能這樣呢?太不負責了!」無名氣,「我那麼多糧食呢,耽誤得起嗎?」

無名也沒打算跟涅斐麗客氣,抽出長劍,就要往涅斐麗門上 。

門打開了,露出涅斐麗凌亂的面龐。

她只出現在了門口一秒,隨後一把抓住無名,把他抓進屋里。

門再次怦然關閉,震得海德耳朵疼。

見無名進去了,海德也只能祈禱無名能讓涅斐麗走出來。

木屋里,十分昏暗,火燭熄滅,只能隱約看到涅斐麗的身影。

「你說你怎麼不開窗呢?還不點燈,大白天的這麼黑。」無名二話沒說,手上竄火,把房門里的燈全點起來,「誒,這就舒服多了。這陽光你得照進來。」

無名點完燈,回頭一看。

涅斐麗蔫巴巴坐在床邊,身上還是那身鎧甲,但好像是因為身體彎曲的原因,怎麼看怎麼不合身。

原本海德給她畫的妝也花了,眼楮上流下幾道黑色的淚痕。

「新造型啊?」無名說。

涅斐麗捂著臉︰「問你點事。」

「說。」

涅斐麗于是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事無巨細,說完天都快黑了。

涅斐麗說︰「義父我已經信不過了,黃金之民和白金之子則是都不信我,我思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解答了。」

「不是還有海德嗎?」無名說。

涅斐麗說︰「我跟你說了城里發生的事對吧?」

無名點頭。

「大批的敵人潛入城中、魔法陣失效、遠征隊全滅……」涅斐麗掐著頭發,「僅靠力量做不到這些,我懷疑城里有內鬼,我誰都信不過了。」

「海德都信不過?」無名說。

「霧林里,為何領主們會退兵?」涅斐麗說,「從現在領主們的兵力來看,根本不會被蟲子一邊倒的屠殺吧?他又是怎麼解決蟲子的?」

無名有些尷尬︰「我可是跟他一起去的。」

涅斐麗說︰「我信得過你,是因為你不需要依靠陰謀。你如果有所圖謀,大可直接來搶。」

「你誤會海德了,霧林主要是我在出力。」無名小聲說,「告訴你個秘密,蟲子是我請來的。」

「不止是蟲子,大批量的敵人能潛入城中,也不正常。」涅斐麗說。

「那不是百智干得嗎?」

「我跟義父說了,但義父似乎對我的猜測很不滿。」

「他說不是,你就信?」無名說。

涅斐麗說︰「我不能說這些不是義父做的。但有些事情依然很奇怪,不能全怪在義父身上。」

「比如呢?」

「那些眼眸徽章。」涅斐麗說,「我義父不會那麼蠢的,如果真要隱藏,為什麼留下證據?他似乎真的不知道為何恩夏會死在那里。」

「我的手下也經常模魚偷懶呢。」無名說,「下面的人不可能完全執行上層的意志。」

「是這樣嗎?」涅斐麗說。

她依然有些抗拒這種解答,因為那樣,百智就永遠無法洗月兌嫌疑。

而她已經被義父單方面切斷了聯系,想求證也不能。

這是最令她難過,也最別扭的事。

同時被白金、黃金、義父敵視,她自閉了。

選擇無名而不是海德,也是因為這是她唯一有可能找到慰藉的人了。

「當然是了。」無名笑,「不然你還用被黃金與白金的矛盾折騰成這樣?」

涅斐麗呢喃︰「白金之子們其實沒多少壽命,按理說我應該放棄他們,但我就是放不下。」

無名說︰「我看你找我,也不是為了讓我幫你參謀,我看你想的挺明白的了。就是不願意接受,想讓我給你指條路吧?」

涅斐麗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無名搬來個椅子,跟涅斐麗對坐︰

「我給你的意見就是——沒意見。」

涅斐麗看無名的眼神有些可憐,很難想像這是那個女戰士的臉上能出現的表情。

「別這麼看我,我是能給你點意見,但沒用。」無名說,「你現在遇到的問題,都是硬貨,得自己啃。我給你一個目標,賦予你虛假的意志,你也只能度過一個虛假的安穩日子,而不能從根源上幫你解決問題。人的一生總會遇到那樣的問題——沒有親友,只能自己孤獨的跋涉,尋找答桉。」

無名感慨︰「而且這種問題,我不敢回答。」

「不敢?」涅斐麗說,「你還有不敢的事?」

「我不敢再戰斗了。」無名說。

「我看你經常戰斗。」

「那種對我來說不算戰斗。」無名說,「我說得是賭上一切,背負起重大的責任,去戰勝令人絕望的強敵——這種戰斗。」

「為什麼不敢了?」涅斐麗問。

無名在指尖點亮一簇火苗︰

「在我的故鄉,萬事萬物都圍繞火而生息。火區分了冷與熱,生命與死亡,光明與黑暗,一切似乎都是對立又統一的,光明再怎麼強大,也無法消滅黑暗,黑暗再怎麼強盛,要是沒了光明,也就無所謂黑暗。即使是火焰的時代,也與沒有火焰的時代對立。

「而火終將熄滅,為了延續火焰,需要犧牲一部分人,來拯救另一部分人。」

火焰躍動,無名頭盔上的陰影也在扭曲跳躍︰

「殺一半,救一半,令你痛苦糾結的選擇,在我的故鄉,是讓世界延續的基石。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所有人的道路,只是這個規則的變體。」

「很殘酷的規則。」涅斐麗說。

「而我恐怕是這個規則下馴化出來的,最為扭曲,最令人戰栗的一頭怪物。」無名有些憂傷,「我殺了那些偉大的神明,滋潤世界;然後我殺了那些值得尊敬的英雄,滋潤世界;再然後我殺死一切高于平均值的人,滋潤世界……我沒有時間精力去思考,只是反復收割一切高于平均值的熱源。」

無名輕嘆︰「米莉森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問我為何不贊成蟲子,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其實理由很簡單,反復的毀滅與新生,我經歷過,而我沒看到世界變得更好。在我的故鄉,一切都是這樣對立統一的,我不禁有了這樣的擔憂——我是否在以拯救之名,行毀滅之實?當然我確實在毀滅一部分人,拯救另一部分人。我是想,我是否一並毀滅了未來,並沒有讓世界變得更好呢?」

涅斐麗听懂了無名的意思︰

「拯救,會帶來毀滅?」

「只是擔心會這樣,可能我只是杞人憂天。畢竟比我更聰慧的那些先賢已經試遍了一切方法,也都失敗了。但有這層憂慮,就會讓我有所顧慮,讓我放下屠刀。商……我選擇了經商,這個世界不錯,有讓我悠閑思考的時間,也有試錯的空間。」無名說,

「世界上不缺肩負使命的人,我以前也是這樣。每個人都朝著自己的使命悶頭狂飆,可世界因此變得更好了嗎?」

無名頓了頓︰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給你提意見了嗎?」

涅斐麗嘆了口氣,點點頭。

無名確實講明白了,但也讓她更焦慮了。

以拯救之名,行毀滅之實,這句話讓涅斐麗陷入了更深的焦慮之中。

她害怕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做出這樣的事。

看到涅斐麗愈發焦慮,無名突然笑了︰

「害,你也別太著急。雖然我沒法給你意見,但我可以給你個小建議。」

「什麼?」涅斐麗 抬頭。

「睡一覺。」

「哈?」

無名說︰「我偶爾也會這樣陷入焦慮,突然踫到什麼難以匹敵的強敵,無論怎樣都無法戰勝。這個時候呢,歇歇腳,睡一覺,等待意志與力量內化進你的靈魂,或許你就可以變得更強,可以戰勝你的敵人了。」

看著無名真誠的雙眼,涅斐麗決定信他。

「好!」她二話沒說,直接躺床上,緊閉雙眼。

房間一時寂靜無聲,沉寂許久。

涅斐麗突然又坐起來,神色疲倦︰

「不行啊,精神太緊張,睡不著。」

「誒,巧了。」無名說,「我這里,就有一瓶舒緩精神的藥。」

無名從懷里掏出一瓶藥水,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暗藍色光芒。

「看起來是會對心理產生效用的藥物。」涅斐麗說。

「你居然懂?」無名驚訝。

「義父以前專門給我講過。」涅斐麗說。

無名有些警惕︰「那你喝嗎?」

涅斐麗接過那藥瓶,看向無名︰

「我相信你。」

她打開藥瓶,將藥水喝完。

「原來這麼香甜……」涅斐麗看著空空的藥瓶,視線開始模湖,一頭倒在床上。

無名走出木屋,將門帶上。

海德還等在門口,看到無名一個人出來︰

「王還不肯出來?」

「她睡覺了。」無名說,「睡醒了才有精神嘛。」

海德不疑有他,听說涅斐麗在睡覺養精蓄銳,也就不再堅持覲見。

海德離開後,無名還站在門口。

很快,一個傀儡兵舉個果盤,晃晃悠悠走到無名身邊。

「看來你喂給她了。」傀儡發出賽爾維斯的聲音。

「你消息這麼靈通?」無名瞥了傀儡一眼。

「我的藥水有沒有被人喝掉,我自會知道。」賽爾維斯說,「商人,你很講信用。」

「那是,我誠信經營。」無名說,「我的技術呢?」

傀儡從身體里取出一個卷軸︰

「都在這里了,關鍵的制造技術。」

無名打開卷軸看了看︰「不錯。」

「那麼,合作愉快。」賽爾維斯聲音中帶著愉悅。

「合作愉快。」無名說。

賽爾維斯離開了,無名也沒再進去看涅斐麗,他回到了庭院,準備好好研究一下傀儡技術,做大做強,增產增收。

可剛回庭院還沒多久,庭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篤。

敲門聲緩慢,輕柔,仿佛天生帶著寒意,如同厲鬼來索命。

「賽爾維斯?」無名納悶之中,打開了門。

入眼的是一個大大的尖頂帽,雪白,寬大,毛茸茸。

帽子下,是一個矮小的藍色人偶。

「幼,你好呀。」拉妮打著招呼,聲音如黑夜般冰冷。

拉妮的靈體面龐眯眼微笑著,可無名分明看到,人偶的那半邊臉,額角上裂出幾條痕跡。

無名想都沒想,直接滾到一邊。

畸形的黑色大刀被兩手抓住,從斗篷中上撩斬出,被無名將將閃過。

與此同時拉妮的另一只手已經取出一柄小巧黑刀,甩出紅色的命定之死氣刃,割向無名。

同時最後一只手取出法杖,無數冰塊冰雹一樣砸向無名。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無名驚怒,「哪有你這樣見面就打架的?」

回應無名的是一道巨大的寒氣冰刃。

無名立刻臥倒,冰刃擦著無名的頭皮飛過,所過之處周圍一切都凍成齏粉。

「行,你逼我的。」無名使出封禁魔法,把拉妮的魔法盡數封印。

拉妮看法杖沒用,直接把法杖砸向無名。

「你這丫頭也太瘋了。」無名驚詫,「還有沒有人管管了?」

還真有人來管了,天邊拉塔恩飛來,高呼刀下留人。

隨後拉塔恩在半空墜落,一頭栽進庭院,上半身插進泥土中,腰間還掛著一個紫色光圈。

無名看著拉塔恩,眼角抽搐幾下,繼續躲閃拉妮的攻擊。

沒有了魔法,至少拉妮的攻擊好躲避了一些,他可以繞著拉塔恩轉圈。

「無名!我一定要殺了你!」拉妮怒吼著,不斷向無名甩出命定之死,大刀向無名的頭上砍去。

拉塔恩也終于從泥土中把腦袋拔出來,連忙攔住拉妮︰「算了算了拉妮,找到了就好。」

「你閃開!」拉妮大刀割向拉塔恩的大手。

拉塔恩只得把手松開。

「拉塔恩,你碎星將軍的骨氣呢!」這下輪到無名吼了,「拿出你被尊腐騎士扎成刺蝟的氣勢來啊!」

「被那把刀割到很麻煩的。」拉塔恩都囔。

「麻煩?救命啊大哥!」無名說。

「喊他也沒用,你這條命是我的了,誰都救不了你!」拉妮狂吼,「乖乖來受死,你別逼我用這把刀的力量。」

「你也別逼我,逼急了我真死給你看。」無名說。

「正好,你快點去死。」

「殺了我,你媽永遠治不好!」

這句話終于讓拉妮停頓了一下︰

「你能治好我媽?」

「有些思路。」無名說。

「那你也給我去死。」拉妮說,「誰還信你的鬼話!」

拉妮再次揮舞黑刀。

這次無名沒有再閃躲,他直接朝拉妮沖了過去。一個閃身躲過大刀的 砍, 手就把刀奪了過來,踢向一旁,隨後一把摟住拉妮。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帥,這樣就能不讓我捅你了?」拉妮冷言冷語,「你躲開我的黑刀了嗎?」

無名松開拉妮,看了看身下。

小月復上,黑刀正插在上面,紅色的命定之死從黑刀中流溢出來。

無名倒退幾步,似乎力氣都被抽干。

「這是什麼武器?」無名語氣突然平靜下來。

「想要?我送你啊。」拉妮說,「可以跟你埋一起。」

無名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好奇妙的感覺,生命力在被抽離轉化。我中招了?」

拉塔恩有些不忍︰「那是命定之死的力量。」

「那我死唄?」無名說完,嘎的一聲倒在地上。

拉妮看到無名躺在地上,也顫抖著身體,大口喘息起來。這具身體本就不算健康,為了追殺無名消耗了太多力氣,她幾乎要站不穩了。

拉妮轉身看向拉塔恩︰「帶上媽,回家。」

說完這話,拉妮只覺得意識模湖,很快就要沉睡過去,身體搖搖欲墜,幾欲摔到。

一只手扶住她,幫她穩住身子。

「謝謝……」拉妮下意識道謝,扭頭看過去。

無名又站了起來。

「你!」拉妮硬是被無名給激清醒了,下意識就要再度攻擊,但手里一件武器也沒有,只能握起拳頭。

「誒。」無名手指著拉妮的拳頭,「你可是履行承諾了啊,你已經殺了我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沒完沒了。」

拉妮听到這話,終于是沒砸下去。

「人被殺就會死,你這像死了的樣嗎?」拉妮冷聲說,說完發現自己手還扶在無名胳膊上,連忙甩開。

「你也被殺了,就剩個靈魂,不照樣活蹦亂跳追殺我?」無名說,「大家都是死不了的老東西,裝什麼呢?」

「你說誰老東西?」

無名說︰「你不會要說自己很年輕吧?」

拉妮又把手往斗篷里掏,似乎還有寶貝沒拿出來。

「停停停。」無名想起了拉妮那另外三根法杖,連忙叫停,「我們可是親戚,不要動粗。」

「誰跟你是親戚?」拉妮更怒了。

無名做出一個和拉妮稍等的姿勢,自信地走進庭院深處,打開房門。

只見房間里,一個亞人正拿著根法杖,耍著把式。

亞人面前,滿月女王抱蛋而坐,偶爾會將目光轉移到亞人身上。

「你在干嘛?」拉妮看到這詭異的場景,遲疑了。

無名得意地給拉妮介紹︰

「你媽手里的蛋,是你的兄弟。我已經跟他結拜了,異性兄弟,換句話說我們是姐妹啊。」

拉妮氣得看向被甩向一旁的大刀。

「如果這個不能說服你,還有另一個。」無名說,「看到那亞人了嗎?他現在就是滿月的孩子。那亞人以前也認我當媽,四舍五入,滿月就是我姐妹啊。」

無名有些憂慮︰「不過這樣的話你輩份就下去了,我怕你不樂意,就沒說這個。」

「我殺了你!」拉妮還是忍不住了,手伸進斗篷。

無名也早有防備,第一時間釋放禁制魔法。

這樣拉妮就算掏出三根法杖,也只是三根木棍,奈何不了他。

但無名失策了,從拉妮斗篷里掏出的不是法杖,而是一柄大劍。

那大劍足有拉妮一個身子那麼大,劍柄似乎是拉妮的身體碎片構成。

如此大的劍,並不是完整藏在斗篷里的,劍柄取出,無數藍色長發沿著劍柄舒展,像松樹一樣層層伸展。

隨後寒冰凝結了長發,組成碩大的劍身。

這個過程只發生在瞬間,等拉妮甩開劍柄,巨大的劍刃已經撩斬向無名。

無名沒想到拉妮身上還有一柄大寶劍,只得暴退。

但劍身劃過,甩出波刃,魔力刀刃轟擊無名,再度將他擊退幾分。

拉妮乘勝追擊,一劍縱 ,勢要將無名 成兩半。無名這次學聰明了,沒再後退,而是測身閃過。

無名閃過,露出身後的滿月女王。

拉妮心驚,連忙收力。

這次波刃倒是沒有從劍身上發出,但劍身本身的鋒銳還是沒法收回。

鋒利的劍刃劃過滿月手中的琥珀卵。

一聲清脆的喀察聲,響徹安靜的庭院。

在場所有人、半神、亞人、烏龜,都眼睜睜看到琥珀卵斷成兩截,從滿月懷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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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看著那碎成兩半的琥珀卵,呆住了。

他一個跪滑 到琥珀卵旁,號啕大哭︰

「兄弟啊……兄弟啊!」

無名痛斥拉妮︰

「你這個女人也太狠了,你不想我當你兄弟,也不用殺了自己親兄弟啊!」

拉妮沒理會無名,但也沒再攻擊。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滿月身上。

隨著那冰冷的劍刃劃破琥珀卵,拉妮的滿腔怒火好像也被劃破,瞬間冷卻下來。

拉妮慌了,以前琥珀卵偶爾離開母親的手,一般就是掉落或者被人拿走。

母親會不顧一切地爬著要回琥珀卵,全無女王的威嚴與高貴。

但琥珀卵被破壞會發生什麼呢?

面對未知,拉妮也有點心生恐懼。

拉塔恩就要直白的多了,直接大叫快跑。

「跑什麼?」無名不以為意,「不就破了個蛋嗎?哎呀頂多被傳送到一千年以後,所有人都遺忘了我們。」

滿月女王直勾勾盯著破成兩段的琥珀卵,微微張口,什麼都沒說出來。

「孩子……我的孩子……」

哀怨的聲音卻從四面八方響起,貫穿庭院四周。

「什麼逼動靜?」無名四下張望,不知道聲音從哪里來。

四下打量一番,無名大概知道聲音是從哪來的了。

周圍的空氣凝滯了,他僅僅是轉個頭,都比過去困難得多。

無形的力量攝住周圍的空氣,令它們成為滿月的喉舌,替她發出內心的哀怨。

無名驚訝得看著拉妮拉塔恩︰

「你們老媽還有這特異功能呢?」

拉塔恩額角滴汗︰「她在大書庫泡了那麼久,研究出什麼新魔法都不奇怪。那可是交界地魔法師的頂點。」

「孩子……我的孩子!」滿月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懷中越來越明亮,仿佛孕育著一輪藍綠色明月。

「怎麼了怎麼了?」無名感受著那亮光,「你媽要變成干尸了?」

拉妮突然對無名大吼︰

「你那封禁魔法的招式,快點用!」

隨著拉妮的吼聲,一縷碎屑從滿月懷中的光球中飄落,落在地面上。

庭院悄然出現一個大坑。

無名從善如流,連忙把紫圈套在滿月身上。

光球仿佛受到什麼干擾,變得不穩定起來。

但卻沒有消失。

「不管用啊。」無名齜牙,「這麼棘手?」

「母親的‘月’也可以消除魔法,或許抵消了吧……」拉妮也無法確定,「拉塔恩,用你的重力魔法,方向朝天空。」

「用不了呢。」拉塔恩指指腰間的紫色光圈。

「無名你撤掉魔法,拉塔恩餃接好。」拉妮說。

紫色光圈撤掉了,光球似乎變得更加不穩定,隱隱有膨脹爆發的意思。

與此同時,另一輪紫色的魔法席卷過去,在光球前方組成一個喇叭,朝向天空。

「不對。」拉塔恩臉色變了,「我的魔法被消除了。」

「怪不得那麼怕老媽。」無名笑了,「碎星將軍,行不行啊?」

「我用暗月試試,能不能消除那個光球。」拉妮沒辦法了,只好自己上,「母親要是受傷了,你們快點治療好她。」

「行了,你也別費勁了。」無名說,「我來。」

無名上前,踢了一腳滿月的手掌,那光球立刻開始暴漲。

「你瘋了?」拉妮大驚,連忙施展魔法,在身前豎起層層冰牆,拉塔恩也拔起地面,將層層岩石和泥土擋在身前。

光球爆發了,但並未朝四面八方涌動,而是收束成一個光束,轟向半空。

光線在無名周圍扭曲,源源不斷將光芒導向天空,直到光球徹底萎縮消失。

「搞定。」無名擦擦頭盔。

還沒等拉妮無名等人松口氣,滿月掌心再次亮起光芒,眼看著下一個光球又要孕育而成。

「沒完啦?」無名嚷嚷起來,他看向拉妮,「公主,事態緊急,我們把滿月殺了吧?」

「你敢殺我媽,我就殺了你。」拉妮說。

「你本來就要殺我,有區別嗎?」

拉妮咬牙切齒︰「區別就是用黑刀,還是用獵殺指頭刀。是給你死亡,還是無法愈合的傷口。」

「我都不想要。」無名說。

拉妮大怒︰「你很閑嗎!身後!」

無名轉身,一個光球已經蓄勢待發。

他只好又給滿月疏導了一發。

「你媽這丸子搓得可是越來越 了。」無名愁眉苦臉。

事情有點僵住了,不殺了滿月,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穩住滿月。

無名看得出來,滿月懷里的蛋掉了,一直想手搓出另一個蛋來代替孩子。

他又始終沒找到適合滿月的蛋,沒法代替……

嗯?

無名眼楮突然亮起來。

無名只覺得大腦一陣清涼,一直以來糾結與無名腦海中的難題,突然融匯貫通,想通了什麼。

「不就是蛋跟孩子嗎,我們有!」無名大笑起來,姿態豪邁。

一旁的柏克一直躲在大烏龜米利耶身後,听到無名的話,可憐巴巴冒出頭︰

「主子,這種情況再讓我上,我會死的。」

無名說︰「放心,你不會有危險的。我一直想讓你代替滿月手中的蛋,卻一直沒成功。如今我終于想明白了——我們缺失一個轉化的過程。」

「轉化的過程?」柏克眨巴眨巴小眼楮。

「沒錯,滿月手里是一個蛋,突然變成你,雖然滿月失去了神智,但潛意識里一定可以察覺這種變化,所以一直在抗拒把你當成她的孩子。」無名說,「所以只要給她一個從蛋變成孩子的過程,她一定就會接受了!」

柏克說︰「所以……您要把我塞進蛋里?」

「那多危險,老板是這樣的人嗎?」無名說。

柏克想點頭,又有點不敢。

「瞧好吧。」無名得意地說,他又看向拉妮,「等會兒你就會發現,你沒法對我下手了,我們先和好吧。」

拉妮大喝︰「身後!」

無名不慌不忙轉身,就第三個滿月的「孩子」流掉,趁著滿月還沒搓出第四個光球,大喝一聲︰

「看好了!」

無名高高躍起,兩臂白鶴亮翅,撲向蕾娜拉,陰影籠罩在滿月之上——隨後蜷縮身體,剛好落在滿月掌心。

「媽媽!」無名發出一聲稚氣惡心的叫聲。

「這就是你的方法?!」拉妮眼前一黑,感覺靈魂都要被氣得從人偶身體里出竅。

「不等等拉妮。」拉塔恩說,「他……」

「成了?」拉妮難以置信地看向拉塔恩。

「他真得好像一個蛋。」拉塔恩說。

無名蜷縮成一團,閃著金屬光澤的盔甲以一個完美的角度扭曲,以背部的光滑面接觸滿月的掌心,臉部和手則朝向拉妮等人。

活像一個巨大的西瓜蟲。

而滿月居然真得安定下來,不再搓光球。

無名得意地哼哼︰

「一直在找蛋,沒想到燈下黑,忘了我自己。不就是蛋嗎,以前又不是沒裝過。我跟你講,我裝得可像了,沒有任何媽媽能分得出來!」

「蛋?你說得是鳥媽媽吧?」拉妮說。

「你以為你媽現在的智商比鳥高多少?」

拉妮舉起那柄由身體組成的大劍,盤算著以什麼角度下手可以削爛無名的嘴而不傷及母親。

無名說︰「干什麼干什麼?你難道要不止一次,而是兩次得殺害自己親生母親的孩子?」

拉妮眼神冷峻得看著無名,突然收起了架勢。

「那你就當母親的好孩子吧。」拉妮四手抱胸,「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月兌身。」

「這有何難?」無名自信滿滿。

他開始施展光魔法,身體也逐漸伸展。

他好像真得化為一顆蛋,而且正在破殼而出。

隨後,蛋殼一片片破碎,從蛋里鑽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一個小亞人從蛋里跳出來,媽媽媽媽得叫著。

滿月這次終于把視線從蛋挪到了人身上。

亞人突然扭頭,對一旁看傻了的柏克說︰

「快點來替我。」

柏克連忙過去,在光影交織中實現了互換。

無名從幻象中月兌身,恢復騎士模樣。

「搞定。」無名豎起拇指。

無名欣賞著滿月慈祥欣喜的神情︰

「你看,現在你媽是不是更和藹了?」

拉妮一直在關注著母親,她得承認無名說得沒錯。母親的神情確實變得更柔和了。

拉妮沒再說什麼,撿起躺在庭院上的法杖和大刀,走向無名。

「你還要打?」無名說。

「肚子上的黑刀,還我。」拉妮指指無名小月復。

無名拔下插在肚子上的黑刀,丟給拉妮。

拉妮收起所有武器,說道︰

「你真能治好母親?」

「我不確定。」無名說,「有個猜想需要驗證一下,如果證實了,有希望能治好。」

拉妮手指敲著大刀,沉思著。

她看向無名︰「琥珀卵里有大盧恩。」

「真噠?」無名連忙撿起掉在地上的兩瓣琥珀,在里面扒拉,果然看到環形的虛像。

無名謹慎地看拉妮︰「你要拿走?」

「把它給你的亞人。」拉妮說。

「為什麼?」無名不解。

「你不給,那亞人在我母親手里活不過一天。」

無名于是將大盧恩塞給柏克。

「還有什麼指示公主?」無名回頭看拉妮。

拉妮的頭已經垂了下去,再沒了動靜。

拉塔恩上前看了看︰「睡過去了。」

「那麼困呢?」無名說,「她不會找到我之前一直就沒睡覺吧?」

「這倒不是,只是死亡的陰影在不斷追逐她。」拉塔恩將拉妮輕輕放倒在地上,斗篷給她蓋到身體上,「死亡與酣眠,似乎總是如影隨形。」

「你就讓她睡這?」無名說,「不帶走嗎?」

「她醒來肯定不放心,還得回來。」拉塔恩說。

無名嘆息︰「行吧——你妹是怎麼知道滿月在我這里的?」

「我怎麼清楚,我也是看到她殺氣騰騰往你這跑才跟過來的。」拉塔恩說。

無名想了想︰「我大概能猜到怎麼回事,算了,反正事情也解決了——你的事情完了嗎?」

「完成了,兩套方案,隨時切換。」拉塔恩說。

無名點頭︰「沒意外的話應該還是原方案。」

隨後無名準備送拉塔恩離開史東薇爾,親眼見證了意外的發生。

米莉森幫勒緹娜調整好了手臂,這次勒緹娜的手徹底復原,熟悉的手感回來了,百發百中的魔弓手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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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之子們抄錄得也很迅速,一天半就抄出好幾根卷軸,讓米莉森帶著離開。

但米莉森帶著勒緹娜,勒緹娜帶著梵雷,三人還未出城,就被擋了回來。

「怎麼不讓出門?」米莉森問守城官兵。

守城的也認識米莉森,指指頭頂︰

「您自己上城牆看看就知道了。」

米莉森走上城牆,朝遠方看去。

密密麻麻的甲士正在接近城牆,幾乎把能走的所有的道路都佔據了。

海德跑到涅斐麗門口,拼命敲門。

雖然他也不想打擾涅斐麗休息,但事態緊急,顯然不允許涅斐麗再睡了。

房門被打開了,涅斐麗揉著眼楮看海德︰

「怎麼了?」

海德看到涅斐麗,心情終于安定了一些︰

「領主聯軍,領主聯軍到了。」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嗎?」涅斐麗說,「急什麼?」

海德哭了︰「史東城後方也有,從湖區來得也有,我們被包圍了。」

涅斐麗也清醒過來︰

「後方人多少?」

「不比前方的少。」海德說。

涅斐麗皺眉︰「海德,你說過吧,領主聯軍從霧林里逃出了一半。」

「一半多。」海德說。

「現在後面又來了一半。」涅斐麗說,「這不是一點沒有折損嗎?」

海德張張嘴︰「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恐怕得問無名……」

涅斐麗回到房間,穿戴整齊,帶上斧頭︰

「好了,先調查清楚,再想解決辦法。」

=========

雄偉堅實的史東薇爾突然被兩面包夾,引起的震蕩很快席卷城中所有人。

米莉森和勒緹娜被堵了回去,無名也沒把拉塔恩送走,同樣打道回府。

無名說︰「人數有點多啊。」

「不下十萬。」拉塔恩判斷。

「能守住嗎?」無名問拉塔恩。

「我來可以,涅斐麗……難。」拉塔恩說。

「確實難,就算能贏,城里人估計也死干淨了。」涅斐麗推門進來。

涅斐麗一眼看到沒有幻象偽裝的拉塔恩。

「碎星將軍?」

拉塔恩點點頭。在面對絕大多數人時,拉塔恩還是相當有威嚴的。

涅斐麗說︰「恐怕我沒法指望碎星將軍幫忙?」

「我一會兒就走。」拉塔恩說。

涅斐麗不再與拉塔恩寒暄,看向無名︰

「問你個事,當時在霧林,你說你請來蟲子退兵,具體是怎麼退的?」

拉塔恩瞪著無名。

無名對涅斐麗翻個白眼︰

「這是可以說得嗎?不合適!」

「恐怕你只能在這說了。」涅斐麗說,「事態很緊急,我得為我的城負責。」

無名無奈︰「就是請蟲子擊退聯軍啊,沒什麼復雜的。」

涅斐麗說︰「我的人已經統計完了包圍史東城的聯軍旗幟和大致人數。除了沒見到奈德哈特家族,其他家族的主力和領主全在。而奈德哈特家族的領主和主力,是在海德要塞城下,眾目睽睽之下被蟲子消滅的。」

涅斐麗總結︰「也就是說,除了被你們親眼看到的人,其他人在霧林里損失很小。」

「有這種事?」無名也很驚訝,「我不知道蟲子殺了多少人,看地上有不少尸體,也沒多問。」

「好吧……」涅斐麗嘆氣,「再問問你,能不能幫個忙?我知道你是勇 的戰士,價錢好商量。」

「雇佣兵?」無名搖頭,「不干。」

「多少盧恩都不行?」涅斐麗問。

「這事太大了,你出不起的。」無名說。

「上次你不是兩百萬就出手了。」

「那是有蟲子可以白嫖啊,真出動我自己的力量可不是這個價。」無名說,「而且我去牆頭看了,這次可比霧林那次陣仗大多了。圍攻一個海德要塞,跟圍攻史東薇爾,陣仗差太多了。」

無名說︰「總之我做生意的,不好做賠本買賣。我就是個做生意的,賣誰不是賣?就算他們贏了,還能不讓我做生意了?」

「好吧。」涅斐麗神色暗然,「也罷,這次結束,無論成敗,寧姆格福都不會再有戰事了。」

無名提議︰「你說,能不能和平解決?」

「怎麼和平解決?」涅斐麗皺眉,「你不會也要讓我交出白金之子吧?」

「比如在城牆上唱歌跳舞,感化對方?」

涅斐麗茫然︰「啊?」

無名說︰「我最近一直想組建一個歌舞團,啊,用情緒的力量感化他們,你說有沒有搞頭?」

「我不知道,你可以試試。」涅斐麗起身離開,「失陪,我還有其他事。」

無名說︰「我可以幫你做做半神的工作,他們要是願意出面調節,這局也就解了。」

「麻煩你了。」涅斐麗帶上門離開。

目送涅斐麗離開,無名看向拉塔恩。

「看我干嘛?我不會出手的。」拉塔恩擺手。

「不缺你一個。」無名撇嘴,「現在我院子里有三位半神,我就不信,還能找不出一個幫忙的?」

「自己不願意出力,麻煩別人是吧?」

「不然呢?」無名說,「別人出力我又不花錢。」

無名搖著手指頭︰

「想賺大錢,不能只靠自己勞動,最重要的是要學會奴隸——學會利用他人的力量。」

拉塔恩搖搖頭,丟給無名一個圓盤︰

「那我先回城寨了,有需要就用這個聯系我。」

隨後拉塔恩沖天而起,瞬間消失在天邊。

「會飛真好啊,多少人圍攻都攔不住。」無名都囔,「我要是有個會飛的坐騎就好了……」

可惜無名現在也只能想想,現在是史東城會飛的,只有戰鷹,那玩意兒也沒法載自己。

還有涅斐麗,讓一域之王當坐騎也不合適。

最重要的是不夠酷,無名可沒有賽爾維斯的愛好。

「賽爾維斯……」無名都囔。

他翻出傀儡技術的卷軸,認真翻看起來。

============

涅斐麗挾著暴風深入敵陣,收割了一片生命後又揚長而去。

涅斐麗盡情展現著史東薇爾城的頂尖戰力,以此挫傷聯軍的銳氣。

這算是史東薇爾少有的優勢,她擁有那些領主都沒有的強悍個人實力,可以像一柄尖刀扎進敵營。

可惜兵力差距過大,即使率兵攻擊,也只會被敵軍淹沒。

涅斐麗回到史東薇爾,風暴散去,胳膊上插著一根長箭。

或許是角度過于刁鑽,長箭穿過了暴風,刺中了涅斐麗。

「太危險了。」海德說,「萬一他們準備好了陷阱,您就危險了。」

「只恨我還不夠強,如果有半神的力量,我一個人就可以將他們擊潰,什麼陷阱都困不住我……」涅斐麗攥緊斧頭,「城里怎麼樣?」

「亂瘋了。」海德說,「很多人打算離開。平民無權無勢,為了跟隨有能力離開的人,無所不用其極,城里發生的很多事我都難以啟齒,就連很多官員都想跑了。」

「包圍圈已經合攏,現在再跑,跑得掉嗎?」涅斐麗苦笑。

海德說︰「恐怕他們是想投靠對面,以此換取生機,我都給攔下了。城里的情況不能泄露出去。」

涅斐麗點點頭

海德報告︰「但是城里的居民很憤怒。很多人覺得是信任您才沒有逃離,如今被圍堵,覺得您辜負了他們。」

「我確實辜負了。」涅斐麗說。

海德說︰「城外的領主們一直在扇動城內居民。他們承諾幫助他們攻城的人可以獲得優待,否則就是遠征隊的下場。他們一直向城內投遞類似的消息,我們竭力攔截,但應該還是有不少漏掉了。而且有些守軍也在動搖。」

「居民們信了?」

海德囁嚅道︰「有骨氣的那些黃金之民,都在遠征隊里……」

「懂了。」涅斐麗說,「還是我的錯。」

「這不能怪您,誰能想到……」

「王者要有擔當。」涅斐麗說,「不用給我開月兌,他們的命都交給我了,還不允許抱怨了?」

涅斐麗說︰「現在應該想想怎麼解決問題。」

「能想出來,就不會恐慌了。」海德嘆氣,「我們就是實力有所不如。他們背後絕對有半神級的力量支持。否則怎麼可能從霧林全身而退,又神不知鬼不覺繞到湖區後面。」

「半神……」涅斐麗喃喃。

她試圖再聯系百智,卻始終沒能成功。

涅斐麗說︰「照你這麼說,我們投降最好嘍?」

「這問題您不能問我。」海德說,「真投降了,其他人好說,唯獨我和您不會被放過。」

衛兵敲門進來︰

「白金之子求見。」

米莉森帶著勒緹娜來見涅斐麗。

彼此都算是熟人,米莉森關心道︰

「情況怎麼樣?」

涅斐麗笑笑︰「我們正在考慮投降,不過投降我和海德是不會被放過的。」

「不能投降。」米莉森說。

「沒錯,不能投降。」涅斐麗說,「會被清算的不只是我和海德,還有白金之子。」

「我也是為了白金之子而來。」米莉森說,「勒緹娜被堵在了城內,必須送她出城。這是白金之子唯一的請求。」

「其他白金之子呢?」涅斐麗問。

勒緹娜說︰「其他白金之子已經听說了您遇到的困境,他們決定,犧牲自己。這也是他們開出的條件,作為送我出城的代價。」

米莉森听到有些震驚︰

「怎麼我不知道這件事?」

「我們也不是什麼事都會向外人說的。」勒緹娜微笑,「白金之子們願意主動退讓,讓您不再受到那些非難。」

「不行。」涅斐麗說。

「現在不是善良的時候了。」勒緹娜說。

「無關善惡。」涅斐麗說,「領主們根本不在乎你們,他們只是在用你們的存在離間我和百姓。你死了,他們也不會退兵。」

「但是黃金之民會與您和解。」勒緹娜說,「城中還有大量的黃金之民。他們繼承了自葛孚雷時代起就擁有的良好傳統——長壽帶來麻木,無聊帶來殘忍,他們可以轉化為悍勇的戰士。」

涅斐麗為白金之子的犧牲感到震撼。

她嘆息道︰「真是罪惡啊……」

「背負罪惡前進吧,用王者的器量承載罪惡。」米莉森捂著額頭說。

勒緹娜側目︰「米莉森你原來會說這種話哦。」

米莉森愣住︰「我剛是那麼說的嗎?」

「怎麼好像你的精神狀態還不如涅斐麗?」

「可能沒休息好吧,連夜給你調試胳膊。」米莉森說,「我都幻听到爆炸聲了。」

「我也听到了。」涅斐麗沖了出去。

原本以為是聯軍不宣而戰,用投石機攻擊了城內,可沖出去,涅斐麗卻發現了不對勁。

又是城內發生了暴亂,遍地都是火光。

「總不能還有敵人潛入在城內吧?」涅斐麗說,「我密道什麼的都堵住了,守衛也換了一批,魔法陣也重新檢查了,就是義父也不可能再派遣很多人來啊……」

米莉森也沖出來,看到火光。

其中一個方向的火光格外茂密。

米莉森說︰「糟了,那是白金街的方向。」

「義父沒完了?」涅斐麗說,「我跟你一起。」

勒緹娜說︰「米莉森,你去找艾爾帕斯老先生,符節還在他手上。涅斐麗,我們去救黃金之民。」

「救黃金之民?」涅斐麗愣。

「救黃金之民。」勒緹娜說,「那樣你才能重新豎立起威信。」

米莉森沒多說,直奔白金街。

到了白金街,果然又是一群調香師正在攻擊。

人未止,幾枚火球就甩了出去,炸翻那些調香師,皮肉焦黑外翻,露出淋灕血肉。

「咦……」米莉森卻愣住了。

這些調香師里,只有一個調香師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其他的調香師皮肉下是蒼白的血液。

仿佛白金之子一般。

破空聲打斷了米莉森的疑惑,她下意識閃躲,數只箭失貼著米莉森鼻尖劃過。

米莉森看向攻擊的方向,敵人的形象出乎她的意料。

一個傀儡兵六只手抓著三把弓箭,不斷朝米莉森發射弓箭。

「怎麼會是傀儡……」

米莉森平日一直和白金之子待在一起,只在老師的工地上見過這些傀儡。

「老師?不可能是老師。這些傀儡是卡利亞的技術……」米莉森像是想到什麼,「之前突然失效的魔法陷阱也是卡利亞的技術,領主們突然從湖區出現,好像傳送一樣,卡利亞精通傳送魔法……」

涅斐麗和勒緹娜也在街道上遇到了同樣的襲擊,原本在無名工地上的那些傀儡都出現在城里,並且換上武裝,無差別地破壞周遭一切。

涅斐麗一斧子一個,悶頭砍殺著那些傀儡。

她想到了海德的報告。

據海德的報告說,當時領主搶奪了無名的十輛馬車的物資,將里面的東西吃干抹淨,又將馬車送到城下。

馬車里的,是被他們肢解的俘虜,以及一些傀儡的肢體。

涅斐麗突然想到,自己為了給遠征隊最好的後勤補給,是用不知疲倦的傀儡代替了牛馬。

涅斐麗嘴唇咬出血,不斷砍殺陷入瘋狂的傀儡。

史東城的鷹樓上,一個帶著翅膀的傀儡兵站在鷹樓的頂部,俯瞰著史東城,發出賽爾維斯那陰森的笑聲︰

「   ……基甸,你失去了你的女兒,也會失去你覬覦的白金之子,而那個商人……會被拉妮殺死。沒人知道是誰將你女兒的靈魂抽離,而我又多了一件美麗的藏品。」

==============

傀儡蜂擁至白金街,瘋狂屠殺著所有的白金之子,魔法陷阱失效了,白金之子只能用崩裂輝石負隅頑抗。

傀儡們化身精準的殺戮機器,不斷收割白金之子的性命,街道染成白色。

「給我住手!」米莉森沖進白金街,狂 的火鞭甩動,將一架架傀儡點燃抽爛。

米莉森沖進白金之子的家,並未發現有人。

她站在房頂,高高躍起,仿佛要飛到天上。

旋轉一圈,米莉森發現白金之子都聚在長老的庭院,傀儡也在朝那邊涌去。

米莉森在屋頂跳躍,幾個起落間趕在傀儡之前來到白金之子面前。

靠近米莉森才發現,庭院四周,魔法陷阱雖然失效,卻有一層半球狀防護罩,籠罩在庭院四周,將白金之子都保護起來。

「快進來。」艾爾帕斯連忙招呼米莉森。

防護罩關閉,等米莉森進去又開啟。

「長老,我們原來還有後招。」米莉森驚喜。

「這是你老師前不久剛送來的。」艾爾帕斯說,「他說城里可能有危險,讓我們聚集到一處。我們就來到中心這里了。」

「老師!」米莉森更驚喜了,「他怎麼知道的?」

艾爾帕斯神情古怪︰「他說這是他招來的。」

「嗯……好像也是。」米莉森說,「不說了,這防護罩可以撐多久?」

「張開這麼大的防護罩,得消耗不少盧恩。」艾爾帕斯說,「不過應該足夠撐到城里的救援。」

正說著,天空變了顏色。

數不清的巨大燃火巨石劃破天空,將天空染成紅色。

領主們也在此時發動了一次攻擊。

其中有幾顆巨石還砸向了白金街,被防護罩偏轉,砸塌了旁邊的幾間房子。

艾爾帕斯苦笑︰「看來是等不到救援了。」

「說不定老師會趕過來呢。」米莉森說,「法陣被破壞之前,先安心等待吧。」

體積不小的防護罩頗為顯眼,鷹樓上的傀儡也看到了。

「嗯?基于時空的防御魔法?有意思,一般人還真破解不了。」傀儡在鷹樓上翻滾跳躍著,像是熊孩子看到什麼有意思的玩具,「讓我想想,白金之子不怕毒,得換個東西……」

數名調香師分立在長老庭院四周,貼著防護罩,將香料灌進嘴里。

隨後混合著唾液噴出,形成陣陣紅色濃霧,逐漸覆蓋整個防護罩。

隨後這些調香師揮灑振奮香,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防護罩,將霧氣封閉在里面。

當濃霧將防護罩籠罩,法陣的邊緣開始滲出紅色的煙氣。

米莉森變了臉色︰

「防護罩無法防御大範圍長時間的毒氣攻擊。」

滲進庭院的是一陣帶有腐蝕性的酸性霧氣,簡單的觸踫不會有太多問題,可如果在這種霧氣中待時間長了,遲早會被腐蝕殆盡。

「要撤下防護罩了嗎……」米莉森心有不甘。

艾爾帕斯說︰「撤下吧,先打破外面那個泡泡,通風把霧氣吹走。米莉森,你擋在門口,等通風完,我們再啟動法陣。」

「只能如此了。」米莉森點頭,手中的火球蓄勢待發。

防御障壁關閉,米莉森離開甩出紛飛的火焰,將外面的泡泡打碎,隨後不斷轟擊門外的濃霧。

可火球無法阻擋調香師的步伐,他們互相配合,不斷拋灑振奮香形成防護罩,硬是沖進庭院。

米莉森提高了攻擊頻率,終于破開頂在最前面的調香師,擊殺了一個調香師。

而其他的傀儡已經沖了進來,第一波沖進來的全是手持弓箭的傀儡,瘋狂射殺白金之子。

米莉森甩出火鞭,奮力擊落著那些箭失。

她應接不暇,疲于奔命。

米莉森只恨自己沒有老師的力量,可以豎起一面火牆,攔截一切箭失。

白金之子這時也展現出了堅韌的生命力,盡量縮在長老房間後方,不斷用杜娟輝石反擊。

白金之子齊齊投出杜娟輝石,魔法球齊射,居然一時壓制住了傀儡的進攻。

「還不能啟動防護障壁嗎?」米莉森得空大喊。

「沒機會了。」艾爾帕斯苦笑。

位于庭院中央的防護障壁啟動法陣已經被傀儡接近,守在那里的白金之子已經被射殺。

為了安全設計,啟動法陣很難被破壞,傀儡接近也無法破壞它。

可幾個調香師守在了那里,不斷灑出振奮香,在法陣前套出層層防護罩。

米莉森可以選擇集中火力突破防線,啟動防護障壁,可已經有太多敵人涌進庭院,她關閉法陣的時間,白金之子就會被屠戮殆盡。

米莉森有些絕望了。

「不必難過孩子。」艾爾帕斯說,「我們總是要死的,你還年輕,要逃出去!我們給你掩護。」

「對,離開吧。」已經被扎成刺蝟的木屋中,長老也開口,「我們已經沒救了。米莉森,離開前帶走院子里那個寶箱,那是白金之子們送給你的最後的禮物。」

米莉森看向庭院的一個角落。

那里一直躺著一個寶箱,但在眼下無論是自己還是敵人都不想理會那個箱子。

「我不走。」米莉森倔強地揮舞火鞭,盡量攔住密集的箭雨,給白金之子們掩護,創造攻擊的環境。

「不要辜負他們的好意。」長老說,「趁現在還有機會,帶著你的右臂離開吧。」

「我的右臂?」米莉森愣了一下。

艾爾帕斯說︰「我們瞞著你,為你做了一條手臂——放心,不是畸形的,很漂亮。」

長老開口︰「你不是白金之子,手臂不需要調試,以你掌握的知識,足夠自行安裝了。這是我們送你的謝禮,感謝你的一路幫助——」

「各位。」米莉森打斷了長老,「麻煩你們,替我掩護一下,用光所有的杜娟輝石也沒關系。」

「你要做什麼?」艾爾帕斯問。

「接肢。」米莉森回答了簡短的兩個字,沖向寶箱。

幾個傀儡試圖阻擋,米莉森沒有用火焰,直接用身體把他們撞飛出去。

米莉森沖到寶箱前,打開了寶箱。

一根右臂靜靜躺在寶箱中。

確實如艾爾帕斯所說,並不畸形,白皙修長,又不乏肌肉。

是很適合她的手臂。

米莉森甚至認出了這根手臂的來源。

它來自那位接肢貴族,那個俊秀的少年,僅剩了半截身體,和一只右臂的憂傷的少年。

當時米莉森與接肢貴族交戰時,就感覺到,那少年的肌肉力量,不在自己之下。

如今又經過細調,這將是最完美的手臂。

魔力球在她身後縱橫,壓制住進攻的傀儡。

「快帶著手臂離開吧!」艾爾帕斯說,「你就算接肢,也擋不住他們的。一只手釋放火焰,和兩只手釋放火焰,沒區別的!」

米莉森沒有作答,左手一把撕開綁在右臂上的裹布,將斷臂貼在肩膀上。

好像是上了什麼義肢一樣,喀察喀察的聲音不絕于耳,神經肌肉與骨骼在接肢的儀式下相連,帶著劇痛。

米莉森額角滲出冷汗,但始終面無表情。

她活動了一下右臂,順勢取出了懷里的一柄彎刀。

鋒利的賽施爾彎刀,這段時間只作為她接肢實驗用的刀具。

米莉森右臂攥緊刀柄,左手掌心撫模刀身。

一抹火焰被她抹在刀身上,蜿蜒如流水的刀身上流動起灼熱的火蛇。

米莉森轉身,深吸一口氣。

面對滿園的敵人,她高高躍起。

隨後,庭院中的一切似乎凝滯了一瞬。

空氣涌向米莉森,推動她的身軀以違反常理的姿勢憑空沖刺,順著流水般的空氣,米莉森揮舞起手中那並不算多長的彎刀。

隨後,半個庭院的敵人,碎了。

米莉森的手臂消失了,賽施爾彎刀連斬,縱橫的超長刀氣伴隨著流炎裹挾在她全身。

米莉森像炮彈一樣沖過整個庭院,沿途的所有敵人全部被割成碎塊,沒有一塊有超過頭顱的大小。

即使是使用了振奮香擁有防護罩的調香師也無法阻擋,火焰會在瞬間破壞防護罩,隨後而至的刀氣再將調香師割成碎片。

而這還沒完,米莉森在庭院盡頭稍稍停頓,以銳角折返,朝庭院另一個方向撞去。

米莉森就這樣在庭院劃出三道白色的道路,蒼白的碎塊潑濺在道路四周,白色血液緩緩滲進滿是刀痕的土地中。

三秒時間,庭院被清空了,擁擠在庭院中密密麻麻的傀儡現在化為堆積在地面密密麻麻的碎塊。

米莉森停下,微微喘息,隨後堵在門口,像一個優雅的舞蹈家,肢解著每一個試圖接近門口的傀儡。

隨後她再次躍起,在門外又一次施展了那恐怖的劍舞,將外面的傀儡也一並切碎。

遠處觀看的鳥型傀儡看到這一幕,一個站不穩直接栽了下去。

庭院中的白金之子也都看呆了。

十秒鐘之前,他們還面臨滅族的危機,準備悲壯地迎接終結,十秒鐘後,危機突然就解除了。

白金之子們面面相覷,隨後看向艾爾帕斯︰

「我們為什麼不早點把這禮物送給她?」

艾爾帕斯委屈了︰「這不是……人家一開始不願意接肢,想著等以後時機合適了給人家一個驚喜嘛……」

艾爾帕斯敲敲面前的木屋︰

「這事您知道嗎?」

木屋中沒有回應,沒有半點動靜。

「又睡著了?」艾爾帕斯說,「這都能睡著?」

艾爾帕斯貼在木屋的牆上仔細听,卻連打呼聲都沒听到。

「不會出事了吧?」白金之子們說。

危機解除,白金之子們也不用再躲到木屋後面,都走到木屋正面。

艾爾帕斯打開門進去看了看。

出來以後,艾爾帕斯說︰

「還活著,好像是昏過去了。」

「被米莉森嚇到了吧。」白金之子冷不丁說,「他那個位置,那劍舞是貼著過去的。我在木屋後面看著都心驚膽戰。」

「你們在說什麼呢?」米莉森走進庭院。

「我們在說你的劍舞。」白金之子說,「真沒想到,您居然擁有如此華麗又強大的劍技。」

米莉森微笑︰「這要多虧了你們的接肢。」

遠處的鷹樓,鳥型傀儡從一坨鳥糞中爬出來,喃喃自語︰

「……女武神的水鳥亂舞?」

賽爾維斯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要被誰發現一樣,甚至帶上一絲顫抖。

鳥型傀儡在房頂上踱步幾圈︰

「僅靠這點傀儡……沒戲……算了,反正有那種實力的家伙守護,基甸也不可能得手。」

想到這,賽爾維斯語氣也有些愉悅︰「我反正是贏了,基甸滿盤皆輸。」

==============

隨著白金之子們危機的落幕,城內的這場大騷動也逐漸開始平息。

涅斐麗也干掉了城中瘋狂的傀儡,攻城的領主也終于沒有一鼓作氣擊潰守城的將士,開始鳴金收兵。

恢宏的史東薇爾此時彌漫在硝煙中,一時有些平靜。劫後余生的眾人都不再有力氣狂嗥,陷入到不知該慶祝生還,還是悲哀死傷的復雜情緒中,沉默不語。

但無論如何,史東薇爾終究撐過了這次襲擊,贏得了片刻的喘息。

城牆上的將士們都躲在安全的位置,喝著酒水,慶祝生還。

城牆上,卻有一個身影,挺立在高處,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會被弓箭射到。

無名站在城牆上,眺望城外。

火焰在他周遭涌動,展現他不平靜的內心。

無名現在很憤怒,格外的憤怒。

史東薇爾城外兩端,已經建好一半的大橋,此時只剩下幾塊殘垣斷壁。

領主聯軍在包圍史東薇爾的同時,順便把那還未完工的大橋拆了。

「我的大橋……」無名欲哭無淚。

前期的所有投入全都化為流水,戰爭剛剛開始之際,無名率先慘痛地感受到戰爭的殘酷。剛變成蛋沒高興多久,就深刻的理解到了什麼叫覆巢之下無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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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失的盧恩不會憑空消失,此時都化為滔天怒火,涌入無名心中。

「很好,很好,領主聯軍是吧,不讓我做生意是吧……」無名聲音顫抖,「就明天吧,明天,讓這場鬧劇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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