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于是等凌慕言辦完事再帶著管家回來古堡時，看見的便是一片狼藉的會客大廳。
而站在一樓中央的兩人，正呈對峙的姿勢站立，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秋絲毓因背對著他們無法看清楚神情，只能看見她的後背微微弓起，是標準的進攻姿勢。
而面對著他們這方的裴湛昀，則看似虛弱地微微靠著柱子，似乎有些支撐不住的模樣。
就在凌慕言皺著眉剛準備開口時，只見裴湛昀突然微微抬起了頭，白皙俊雅的臉上帶著擦傷的血痕，狼狽而冷淡地道，「秋領主，我知道你喜歡慕言，但是就算你費勁心思解決了我，慕言也不喜歡你的。」
秋絲毓正警惕地看著他，卻不想他突然說出這種話來，下意識怒聲反駁道，「你在說什麼？明明是你——」
「秋領主心里也清楚的吧，慕言是不會喜歡你的，他將你只是當做以前養過幾次的孩子看待罷了。」
裴湛昀輕輕咳嗽了一聲，黑眸卻依舊淡漠，「你趁慕言他們沒有回來的時候過來，不就是趁機想要除掉我嗎？可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我不在了，慕言難道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嗎，就這樣會喜歡上你嗎？」
「——你給我閉嘴！」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嘲諷，秋絲毓也來不及想他為何這麼突然不對勁，就直接惱羞成怒地攻擊了過去。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之前還如魔鬼般專門抓住她弱點攻擊，甚至險些殺了她的可怕男人，此時竟然臉色略微泛白的靠在柱子上定定地注視著她，就像是放棄了一般，並沒有試圖躲開或者反擊的意思。
直到臨近眼前，秋絲毓竟然發現他眸中突然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心中剛升起不好的預感，隨著「住手！」的喝聲，她的攻擊便突然被截斷了。
她震驚地扭頭看去，卻沒想到阻斷她的竟然是凌慕言身邊的管家。
「您……？」
被這猝不及防發生的事情搞得大腦糊涂起來，秋絲毓不由有些憤怒地問道，「您為什麼要阻止我？！」
明明當初還對她態度好轉的管家，現在竟然向著一個人類！還出手救了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人類的身份？！
「失禮了，秋領主。」
無視了女血族那怒瞪過來的目光，管家態度依舊平和地退後兩步，而後露出古堡真正主人的身影。
「請問，你們是要將我的地方拆了嗎？」
只見身披紅黑斗篷，顯得越發雍容華貴的血族親王正抱臂站在門口，溫柔俊美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絲絨般柔滑華麗的嗓音緩慢地響起。
「大人？」
見到他熟悉的身影，秋絲毓的頭腦才終于冷靜下來，她看著周邊狼藉的地方，不由露出羞愧又委屈的神情。剛想道歉時，余光卻無意瞥見了管家正擔憂地看向裴湛昀，女領主這才想起自己原本前來的目的，不由上前話語一轉就想告狀。
「大人您不知道……」
「慕言，你回來了。」
想說的話再次被打斷，裴湛昀臉色蒼白的靠在柱子上，卻還盡力對凌慕言輕輕地笑著。他原本冷淡的神情也柔和了下來，幽黑的眸中浮現出一絲後怕與慶幸，「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
系統001看著一臉不可置信扭過頭的女主，再瞅了瞅某朵演技簡直炸了的盛世白蓮，不由搖著頭，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如果不出所料，估計他們還沒走到門口時，裴湛昀就已經發現他們了吧。畢竟他佔據的可是觀察門口的最佳位置，比秋絲毓背對著什麼都看不見要強多了。
……不對，這麼一說，這還哪里是盛世白蓮，明明就是朵醋包作精黑心蓮啊。
「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樣——」
沒有听秋絲毓蒼白的辯解，凌慕言只是站在原地，慵懶平和的聲音卻帶著淡淡的威嚴，「所以，你們是真的打算拆了這里，是嗎？」
明明听上去十分平靜的聲音，卻莫名讓秋絲毓感覺到了危險，天生的等級壓制讓她在面對這樣不怒自威的親王大人時，身體下意識顫抖了兩下，便噤聲不敢再開口起來。
而身為人類感覺不到這種壓制的裴湛昀，卻也敏覺地發現了空氣中彌漫的異樣氣氛，見勢不對，他蒼白俊美的臉上頓時帶上了幾分愧疚，「對不起慕言，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夠有你的一部分實力，也許就能攔住秋領主了。」
他薄唇緊抿垂下了眼瞼，看上去神情極為低落。
管家在一旁看著不忍心，不由語氣溫和地試圖維護，「大人您也知道裴少爺只是人類，想必能在秋領主的攻擊下撐到我們回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您剛才也看見了，如果剛才不是我出手，也許裴少爺就……」
凌慕言似是被說動，那股危險的氣息被緩緩收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顯得可怕。他伸出手，聲音柔和下來，「過來。」
裴湛昀眼楮一瞬間就亮了起來，掙扎著站直了身體，有些忐忑地走到他的面前，「慕言，你生我的氣了嗎？」
不顧他齜牙咧嘴的吃痛表情，凌慕言直接捏住了他的臉，仔細查看了下發現雖然看著很嚴重，但其實只是些皮外傷，他才緩和了表情，「身上有傷嗎？」
裴湛昀揉了揉臉，瞥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女血族，不由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臉上看著嚴重而已，其他都僥幸避開了。」
外表看著毫發無損實則受得都是內傷的秋絲毓︰「……」
這，這個狡詐的人類！！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呢？！
秋絲毓眸色微閃，強制壓下心里的憤恨，而後努力運了運氣，才神情嚴肅地上前道，「大人，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向您匯報。」
——她就不信，等她將這個陰險人類的相關證據交給親王大人看後，大人還會向著他！
女領主剛從狼人領地回來，匯報的一定是之前所說的關于狼人與血族狩獵者合作的事情，自然比較重要。
于是凌慕言皺著眉，便保持著捏著裴湛昀下巴的姿勢，略微將目光投向她，用眼神示意什麼事。
「大人，我之前從狼人領地里得到了關于血族狩獵者的一些線索，它們全都指向——」秋絲毓向裴湛昀投了個挑釁的眼神，說著便要從懷里掏出保存好的證據。
然而意外的是——
她的手竟然落空了。
幾乎是一瞬間，秋絲毓突然瞪大了紅眸，不可置信地掏了半天，原本揣在懷里的證據，此時依舊是空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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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
她低聲喃喃著，不知突然想起什麼，驀地扭過頭便直接撞進了男人那雙閃爍著似有若無笑意的黑眸。
——難怪之前他一直試圖攻擊她的月復部，原來是趁機偷走了證據！
「秋領主怎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見秋絲毓終于反應了過來，裴湛昀不由唇角隱晦地微揚，面上卻似乎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
一人一血族在暗處針鋒相對，夾在他們中間的凌慕言則順勢放下手，轉向了秋絲毓。考慮到她應該已經悔改了，血族親王收斂了威嚴，又恢復回了對她溫和慈愛的態度。
「絲毓，你剛剛說查到了什麼證據？」
看著親王大人好不容易對自己緩和了態度，眸色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可是自己卻不小心將證據弄丟了，秋絲毓緊緊咬著唇，心中升起愧疚的同時，是真的對裴湛昀產生了濃烈的殺意。
如果之前那一擊她真的得手了……
察覺到女血族危險的目光，裴湛昀卻毫不畏懼地對上了她蘊含著濃稠惡意的血眸，還鎮定地輕笑了一聲，不解地問道，「奇怪，秋領主怎麼這麼看我？」
吃了幾次虧，秋絲毓終于不再上當，她收斂了所有神情，神情堅定地看向凌慕言道，「抱歉大人，我剛才才反應過來這次沒有得到準確的證據，請您允許再給我一段時間，這次絕對會為您揪出那個臥底來。」
凌慕言審視了她一會兒，見她依舊絲毫不動搖地與自己對視著，知道她已經堅定了決心，只能放棄詢問，而是輕柔地拍了拍她的頭，如沐春風的聲音響徹在她的耳邊，「不要勉強自己，嗯？」
沒想到親王大人並沒有因為裴湛昀的挑撥而對自己失望，竟然還是信任自己的，秋絲毓的心瞬間劃過了一絲暖流，血紅色的眸里仿佛有光芒在輕輕搖晃著。
「……只要是為了您，絲毓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因為，您是我最愛的血族啊。」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
如果一開始只是因為得不到而產生的垂涎不甘心，那麼到後面開始逐漸地接近他，被他像對孩子般親和地對待著時，自己就是輕易地沉浸在了他那片溫柔的溺海之中。
不再是單純想睡他，而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即使他始終將自己當做可靠信任又會撒嬌的小輩，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沒有給自己任何機會，她也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凌慕言。
所以，在裴湛昀出現後自己心里出現的一系列復雜情緒，不過是緣由嫉妒罷了。
——是真實的，在親眼見證了親王大人對他的特殊待遇時，發自內心的嫉妒啊。
【言言，女主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就在秋絲毓想清楚，並且說出似告白又似表忠心的話時，系統001便立刻察覺到了任務進度上漲至百分之五十，不由出聲提醒道。
凌慕言輕輕地點了點頭，依舊用著平和溫柔的語調道，「那麼就辛苦了你，絲毓。」
知道親王大人並沒有听出來其中的愛意，秋絲毓笑了笑，又瞥了一眼正咬牙切齒瞪著她的裴湛昀，不由挑了挑眉。
連告白都做了，雖然沒有被听出來，但也算是自此放開了。沒有了顧慮，她也不再覺得束手束腳，干脆利落地道，「不過大人，雖然我現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還是懷疑您身邊的這位裴湛昀，因為一開始的線索是指向他的，所以還是希望您能對他再提高些警惕。」
裴湛昀眸色頓時沉了下去。
直到女性領主恢復往常不著調的作態瀟灑離去，管家也眼看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對，識相地退出大廳後，裴湛昀才抱著手臂，不高興地看向一直不吭聲的凌慕言。
「所以，你又因為她的話，而懷疑了我是嗎？」
男人面色冷淡，不刻意柔和下來的聲音，此時竟然冷銳地驚人，「因為她是你最得力的手下，而我，只不過是你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並且身份還是一個人類，所以你就可以任意懷疑我了對嗎？」
血族親王一聲不吭地摘下斗篷，然後突然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越發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突然有些戲謔地將斗篷扣在他的頭上，完美地擋住了他的臉。
裴湛昀︰？？？
「太難看了，還是遮遮吧。」
隨著他含著笑意的戲謔聲音響起，隨即迎來一片寂靜的黑暗，裴湛昀本來還想發作，卻在感覺到凌慕言一直沒有走，在身邊陪伴著自己後，竟然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了？」
血族親王那道如天鵝絨般柔滑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裴湛昀心里一顫，然後悶悶地應了一聲。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你居然就將我想說的全部說出來了？」
「那為什麼在秋絲毓指責我時，你卻一聲不吭地默認了？」
裴湛昀不高興的就是這個，雖然自己的身份確實有問題，但他自認除了喜歡折騰折騰那些輕視自己的血族，打擊打擊情敵外，根本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他們的事情，為什麼慕言就可以因為秋絲毓的一面之詞，就可以這麼輕易地直接懷疑他？
他們血族狩獵者的基地還被秋絲毓帶領血族拆了一半呢，他有說什麼嗎？
血族趁狩獵者基地高層不在的時候，囂張地揍了一頓實力不敵他們的狩獵者們，他有說什麼嗎？
最近是血族誰被圍攻襲擊了還是滅亡了？又或者他有什麼不好的動向嗎？？？
——這種行為簡直，簡直就是無賴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