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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羅昂,或者說羅昂-基梅尼親王,今年已經36歲,但似乎還沒有因為年紀的增長而定下性子。

雖然出任教職,但如果有粗鄙之人把他當做穿袍貴族,他一定會大為光火。羅昂家族已經延續超過六百年,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布列塔尼還是個獨立公國、沒有並入法國的時候。而他父母,也是龐大羅昂家族內部通婚的又一例子,保證了血統的「純正」。

等候國王的接見時,他展望著自己主持的審訊大獲全勝、王儲妃被逼得無路可走、法國派將他視為大功臣的美好願景,忍不住興奮地用腿打起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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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來的助手提奧巴德神父相比之下更為冷靜,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要質問的人有何等地位,更沒有意識到這可能影響到兩個國家的外交、甚至整個歐洲的局勢。

他們坐在候見室的座椅旁,靜候國王的傳喚。

一陣腳步聲匆匆靠近,一個不應該在這里出現的人,皺著眉頭,朝這里走來。

兩邊打了個照面,臉上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不友善的表情

羅昂朝來人輕蔑地冷哼一聲,而對方狠狠瞪了他一眼。

「梅西-阿讓托大使,」羅昂說,「陛下正忙于重要事務,現在恐怕沒有空見你。」

「什麼時候你有資格代替國王發話了?」

梅西伯爵甩下一句話,沒有再理他,而是朝牛眼廳走去——大廳的另一頭就是國王的房間。

出乎羅昂的意料,衛兵通報之後不久,門就打開了;路易十五同意見梅西。

在強烈不悅的同時,一絲不安從羅昂喉嚨爬出來。對王儲妃的訊問即將開始,理應不知情的梅西卻在這個時候急匆匆地見國王,難道會產生什麼變故?

***

「我不是說過不能走漏消息嗎!為什麼他會知道?」

在同意奧地利大使覲見之前,路易十五忍不住責問陪同的黎塞留公爵。

「陛下,我已經盡我最大能力在各個環節保密了。但是,假如奧地利人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安插了探子……」

路易十五皺著眉。他有自己的「國王機密局」來刺探各國情報,別國當然也可以有。但梅西會蠢到直接暴露這個事實?

他揮手,讓梅西進來。

而後者也直截了當地帶來了答案。

「尊敬而神聖的陛下,請您看看,現在巴黎滿大街都是這個了!」

他幾乎是揮舞一樣地把一張紙質粗劣的印刷品送到路易十五面前。

「王儲妃被惡靈附身,驅魔人悄悄召入凡爾賽!」

映入眼簾的最大一行字立刻讓路易十五的心情又差了一個檔次。

「這是什麼東西?傳單?」

「是傳單,陛下,」黎塞留連忙回答。

國王一拍扶手站起來,將傳單揉成一團,狠狠擲到地上。

法國此時已有新聞出版審查機制的雛形,所有報紙雜志都必須經過國王的審查機構進行審核。其目的倒不全是政治性的,也有篩選庸俗低劣文化產品之意——這可是法國人最引以為傲的法蘭西文化,不能被玷污了。

但上有對策、下有政策,□□下流或驚情詭奇的東西總是有市場的。在明知道不會通過審查的情況下,一些人干脆改用這種成本低廉、便于隱蔽的方式——有時是傳單,有時是小冊子。自然也會有人利用這種形式達到政治目的——啟蒙運動的許多激進思想,就是隨著這樣的小傳單而傳播開的;後來大革命之所以爆發,地下印刷品的推波助瀾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路易十五收到過相關的報告,自然對它的「危害」相當清楚。但無論怎麼下令,這種東西都很難清除干淨。

國王火冒三丈,原地踱了兩步,心里把泄露消息制作傳單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等這里完事,一定要徹查。

「尊敬的陛下,我想我和女王都需要一個解釋。」梅西看也沒看那團傳單,目光直直看著法國國王。

國王轉過身來。

「你要解釋,我直接給你看。」

***

黎塞留公爵在請王儲妃去見國王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阻礙。

諾阿耶伯爵夫人擋在王儲妃面前,嘴繃得像是隨時會開弓的弦。

對這位女士,老公爵也是不敢亂來的,只得裝傻︰「你這是做什麼?國王只是想見見王儲妃。」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真不敢相信你們竟然要這麼對待一個孩子!」

「不管你知道什麼,那都是誤會。」公爵決定一裝到底。

「發生了什麼?」自結婚以來就沒有踏出過凡爾賽宮一步的王儲妃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

「哦上帝啊,我可憐的孩子,他們要帶你去審訊!他們要讓宗教審判官逼你承認你被惡靈纏身,把你逼走!」

王儲妃瞪大眼楮,退後一步︰「什麼?」

諾阿耶夫人站得更直了︰「黎塞留公爵,告訴國王陛下,如果他要審問這孩子,我一定要在場!」

黎塞留面色不虞。已經不得不讓梅西旁听,現在還要加上護犢子的諾阿耶,審訊結果的變數陡然加大。

而請示之後,國王同意了——和他猜的一樣。

事到如今,只有希望羅昂辦事足夠得力。

***

瑪麗得承認,她完全沒想到老夫人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她事先知道國王的安排——在街道上出現傳單之前三天,梅西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並透過熱內小姐告訴了她。

老實說,這也是離開凡爾賽宮的好機會,但在了解到在這個年代,教廷會如何處置與惡靈有關的事態之後,她就把「順水推舟」這個選項直接劃掉了。

她可不喜歡拱手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群對她有敵意的人去掌握。一個弄不好,說不定她原本好歹還能到三十多歲的壽命,就會被折騰得不剩幾年。

這場仗她必須打贏。

說不忐忑是不可能的,但她已經盡最大可能做了準備,如果還是輸了……

那就只能啟用輸掉後的應急方案了——她可從不認命。

訊問就安排在國王的小會議室里,她進門之時,天鵝絨橢圓長桌邊只坐著梅西一個人;顯然路易十五想盡可能地保持低調。

不過這個房間本身一點也不低調︰除了在凡爾賽宮內最常見的、佔滿所有視線的金色裝飾之外,與其西面的大鏡廳類似,這里也裝飾著許多面鏡子,有「小鏡室」之稱。牆上掛著幾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油畫,據說是由國王本人親自挑選的,其中包括一幅表現其英姿的戎裝半身像。

法國沒有類似中國古代那樣的每日朝會;國王會根據需要召見顧問大臣,商議政事,而場所通常就在這里,可以說,此處是整個法蘭西的政治中樞。

在會議室東北角,還有一扇門,通往「假發室」——因為國王的假發都存放在這兒——路易十五正在這兒換衣服。他沒有祖父一天換四次衣服的癖好,不過在一場宗教問詢之前換衣服,也算是一種表達鄭重的方式。

在諾阿耶夫人的陪伴下,瑪麗在西北角的座位坐下。

此時,王儲路易•奧古斯特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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