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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兩難(修改bug)

當柳鈺在家里為柳凌和陳震北的關系、為陳家人對待柳凌的態度鬧心的時候,國大圖書館里, 柳凌也無心做事, 一直在反思今天讓四哥和陳震北見面是否合適。

春節返回京都後, 他和陳震北基本是一周左右見一次面,大部分都在小柳巷21號,只有一次是在車里,就像陳震北離婚後的那個黃昏一樣, 但兩個人並沒有做什麼很親密的事情, 車子就停在國大附近一處相對安靜的小街, 兩個人都很忙,他們只是抽空見個面。

陳震北從洛城回到京都後,陳仲年要求他以後盡量回家住,陳震北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當天就讓人把思危的日常用品送了一部分到羅家胡同, 現在,他人只要在京都, 每天晚上都會回去住。

他當時做出這個決定, 沒時間和柳凌商量, 不過他知道,如果柳凌在,肯定也是讓他這麼做。

柳凌因為生活在一個溫馨和睦的大家庭,一直堅信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沒有不發自內心疼愛弟弟的哥哥姐姐, 家庭內部所有的矛盾沖突, 都來自于認知的差異,而不是情感上的排斥,所以雖然陳仲年曾經那麼對待他,現在,柳凌還是希望陳震北感化說服陳仲年和陳震東,而不是一味地對抗。

當然,柳凌的個性決定了,他的說服感化並不是一味地示弱賣慘順從,而是剛柔並濟,該堅持的原則不能退讓,該有的權利不能放棄,只是不要拿日常生活來賭氣,溫馨和睦的日相處常是促進家庭成員感情最好的途徑,而只有感情深厚的家人才能放棄世俗的虛榮與偏見,以幸福的人生為出發點,來考量你的選擇正確與否。

不知道陳仲年是對小兒子難得的順從投桃報李,還是僅僅不想再一次激化矛盾,對于陳震北和柳凌不多的幾次約會,他只是告訴陳震北他都知道,他覺得不妥當,他不高興,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表示。

柳凌和陳震北沒有因此忘乎所以,他們還是維持著稀疏的見面頻率,連電話都沒有很多。

他們的年齡都不小了,不想再委屈自己和愛人,但同樣因為年齡大了,他們見識過更多因為固執和沖動造成的人生悲劇,他們希望那樣的事情不要發生在自己和親人之間。

他們兩個都知道,不被親人認同的愛情,就像掉進了玻璃渣的砂糖,在享受砂糖的甜美滋味時,也無可避免地要品嘗到玻璃渣帶來的刺痛。

他們希望陳仲年能看到他們堅持的同時,也看到他們的理智和成熟,認同他們之間的感情既非年輕時不懂事的獵奇,也並非荷爾蒙爆發的一時沖動,他們是在認真地對待彼此,對待彼此的家人,對待彼此的人生。

柳凌從陳仲年的態度里看到了希望。

而對自己的家人,柳凌雖然現在對他們的狀況非常難受,但他不得不承認柳岸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大哥已經從三哥那里知道了個和陳震北的事,打電話來問過他,讓大哥一點不吃驚難過是不可能的,但大哥確實比他原來的想象里平靜得多。

還有四哥和小葳,四哥對他的愛人是個男人只震驚了幾分鐘,後面一直生氣的就是陳震北曾經辜負了他和陳家人對他的惡意。

柳葳可能是親眼見證過柳俠的險境和柳岸對差點失去柳俠的恐懼,听他說完只難受了一會兒,就說︰「只要你們都平平安安的,只要震北叔真能對你好一輩子,只要你幸福,男的女的我都認。」

所以,柳凌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陳家人和自己的父母。

他擔心陳仲年認同的過程會過于緩慢,他不想和陳震北這樣一直地下情;他擔心柳長青和孫嫦娥把他的感情當成是柳俠和柳岸的雪上加霜,再受一次打擊,哪怕這次打擊比柳俠和貓兒的小得多,柳凌也不忍心。

他得和四哥談談,在父母完全從柳俠和貓兒的事件中掙扎出來之前,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和陳震北的事。

對父母的擔憂超過了其他一切,柳凌坐不住,四點多就回到了老楊樹胡同的家。

他現在還是開的曾廣同那輛奔馳轎車,春節回去開那麼昂貴的越野,只是陳震北被柳俠的事嚇出了心理障礙,堅持走長途的時候讓他開更堅固保險的車。

柳岸和陳震北之間的聯系和合作柳凌都知道,他沒有干預過,他從不認為他們家的人和陳震北交往是高攀,是刻意迎奉。

他相信,即便沒有他的因素,陳震北以其他的方式認識柳俠、柳岸和柳家其他年輕人後,他們也依然有很大可能成為朋友。

彭文俊及其朋友們的家庭地位雖然不能和陳震北比,但那幾個人在普通京都人眼里,也都是有點家庭背景的成功人士,柳俠和他們通過一次職業上的交往就成為了朋友,並且這其中並不是柳俠在刻意示好結交。

還有杜遠鵬,杜遠鵬的身份和陳震北他們類似,只是年齡更大職務更高,他和柳俠的忘年交不摻雜任何的外來因素,純粹是他從欣賞柳俠的字開始,到欣賞柳俠的人品和能力。

至于柳岸,柳凌現在想到他就百感交集。

從柳岸還是個小嬰兒,柳凌就心疼他,一直到現在,知道了他和柳俠相愛,知道他開著個生意興隆的門店、還沒畢業就比一般的白領階層收入都多,依然如此。

原來心疼他生而失怙還要無端遭受誹謗,最美的花樣年華里又得了那樣一場凶險的大病險些喪命;現在心疼他小小年紀,在承擔學業壓力的同時,還要承擔感情和職業的壓力,負重致遠,成年人都難免心浮氣躁怨天尤人,柳岸卻從未在人前顯露出過任何不良情緒。

尤其是這次柳俠遇險,他對近在柳俠身邊、更應該提前感知到柳俠出現意外的親人們沒有一句抱怨,卻用實際行動在反省他自己對柳俠的疏忽。

還有柳岸在尋找和營救柳俠的過程中所表現出的冷靜,也讓柳凌又心疼又佩服。

他們從京都過來,在進入雙山縣之前的那個縣城時,又發生過一次道路被人為堵塞的事情。

那個小縣城也是建在山谷里的狹長地帶,縣城主干道不但狹窄,還隨著地勢而起伏,加上下雪後道路濕滑,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有兩輛車因為側滑發生了剮蹭。

他們到那里的時候,交警已經劃分清楚了責任,可兩個車主都不服,還在堵著路掰扯,老何下去請他們讓路,兩個人只顧著爭吵,理都不理他。

柳岸就招呼了郭曉峰幾個人一起下去,二話不說把兩輛車給抬到了路邊,然後幾個人擋著兩個車主讓自己的三輛車先通過。

車子全部通過後,柳岸拍給兩個車主一人一百美圓,說了聲「不好意思,我們趕著去救人」,追上自己的車隊就走了,整個過程不足三分鐘。

拿錢砸人的行為看上去蠻橫而惡俗,但過後他們不得不承認,在當時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想想柳俠在懸崖上面臨的危險和他當時的絕望恐懼,柳凌真心覺得,哪怕讓他用全部的身家換取柳俠早被救上來一秒鐘,他也願意。

而因為思念柳俠不告而歸的柳岸,在看到處于那種險境重點柳俠時,更是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冷靜,他只和柳俠簡單地說了兩句話,就和其他人一起有條不紊地開始營救行動,沒有任何不合時宜的情感表達。

但在柳俠月兌離險境得到救治後,他馬上對柳俠坦白了自己的感情,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直奔著他對柳俠的既定目標而去,並且一擊即中。

柳凌這些日子不止一次想過,柳岸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柳俠的感情發生質變的,如果是周曉雲以前,那柳岸當初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促成柳俠和周曉雲的婚事的?

他記得很清楚,在柳俠和周曉雲分手之前,柳岸每次說起周曉雲都是各種好,並且從表情到語氣看上去都十分自然,連他都沒發現一絲端倪,這樣的柳岸,當時的內心在承受什麼樣的煎熬?

情竇初開的柳岸才十四歲,就能以過人的毅力壓抑下自己對柳俠的滿心愛戀,滴水不漏地積極促成柳俠和周曉雲的婚事,這樣的柳岸真是善良聰明到讓人不得不心疼。

只是陰差陽錯,抑或是蒼天有眼,柳俠和周曉雲沒能結婚,他沒有在相應的年紀按照世俗的既定流程成為一個每天忙碌完工作、回到家中再為瑣事煩悶苦惱的已婚男人,而是繼續他快樂的大男孩生活,偶爾因為被催婚煩惱一下,但每次都會很快過去,柳俠的人生主旋律一直都是輕松快樂的,而他這樣的生活和柳岸的存在分不開。

這樣聰明善良、堅韌果敢、目標明確、勇往直前的柳岸,柳凌一點不覺得他和陳震北的交往有哪里不妥,陳震北確實家世顯赫,但柳凌覺得,柳岸的個人能力足以彌補他在背景上的不足。

柳岸和陳震北成為朋友,不存在誰屈就施舍,誰攀附乞憐,就好像他和陳震北的愛人關系一樣,情之所至,水到渠成,刻意的回避或拒絕,除了自己信心不足,別無他說。

柳凌回到家的時候,柳鈺正在和曾廣同、程新庭討論將軍驛區有沒有變成繁華漂亮的鬧市區的可能,旁邊的大越野亮得能照出人影。

可能討論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柳鈺看著氣鼓鼓的。

柳凌攬過他的肩膀,把他拖到倒車鏡前︰「來,四哥,給我說說,啥事能給你氣成這樣?」

柳鈺一看見柳凌氣就消了一大半,不過慪氣的痕跡還在,自己就有點不好意思了︰「程老師說,電視里都公布了,京都以後主要往東或北發展,那仁義路那臭水塘子跟垃圾山豈不是沒指望改造了?」 想想自己家的人說起來到了京都,每天都還要走那種地方就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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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凌說︰「我跟小葳也看這個新聞了,俺倆听完,高興懵了,俺都不想叫給這兒改造成高樓大廈,到時候,沒準兒咱家就叫拆了。」

「昂?不會吧?」柳鈺轉頭看自家寬敞漂亮的大院子,「一改造就……沒院兒了?那,那還是別改了,咱左是有車,過臭水坑哩時候不開窗戶就妥了。」

曾廣同听得大笑起來,他是真心喜歡柳鈺這個寬心勁兒,發現壞局面一時無解,立馬就能找出點好現象打發自己高興。

不過,他其實有真正值得高興的消息︰「新聞上說的主要向東發展,並不是說咱這邊就不發展了,相反,這邊的規劃是咱特別想要的那種。」

柳鈺和柳凌同時問︰「哪種?」

「听說,東邊是未來的商業中心,西邊是城市後花園,」曾廣同說著,忽然對著柳凌一揚下巴,「他沒跟你說?」

柳凌知道他說的是陳震北,笑著說︰「沒有,一個城市的遠景規劃,達成現實得多少年呢,他又能參與多少?」

曾廣同也笑笑,不說話了,這個震北,有時候還跟孩子一樣呢。

京都的春季風沙大,包工的是正式建築單位,施工上不會偷工減料,不用一直盯著,幾個人站著聊了會兒,就回家了。

曾廣同和程新庭師徒倆去討論畫技,柳凌和柳鈺兄弟倆去廚房,邊做飯邊說家里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鈺覺得,現在的柳凌比以前放松了很多。

一周後,柳鈺開著那輛彪悍酷帥的大越野返回中原。

下高速前和柳川打了個電話,知道他在單位,柳鈺進城後也不急著去找他,而是先來到了五金一條街。

門面房的主體已經快成了,不過離竣工還差得遠,他繞著房子里里外外轉了兩圈,在心里計劃了一下將來怎麼裝修,怎麼擺放貨架,讓誰來坐鎮管理,心里的成就感快壓制不住要爆棚了,看看表時間也正合適,他才開車往公安局去。

坐在柳川的辦公室里,邊喝茶邊隔窗看著外面一群圍觀大越野的小伙子,柳鈺心里格外舒坦。

專門趕著快下班的時間來,就是想要這個效果。

剛才有人問他多少錢,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說︰「好像一百多不到二百萬吧?具體我也不知,俺佷兒給俺小兄弟買哩,我就負責給開回來。」

瞧瞧,他說的多自然低調,一點炫耀的意思都听不出來,讓人既感受到了柳川的家境實力,又挑不出半點毛病,痛快。

而坐在他對面的柳川看著那輛燒包到沒邊沒沿的車,心里卻只有一聲長嘆︰貓兒這是鐵了心,要是小俠不能好,他就豁出去不過日子了。小俠要是看見這車,肯定得心疼死,這倆人,分不開了。

他看著柳鈺傻樂呵的模樣,一肚子憂愁沒地方訴說,就問柳鈺︰「小俠跟貓兒那事,你不……難受?」

他本來想說的是「膈應」,這不是他本人的感受,而是他知道,那是絕大多數人對于同性.戀的感受,可話到嘴邊,他忽然不願意說出那個詞了,即便只是一個客觀描述的詞語,因為包含的意思太惡劣,他也不願意用在自己的家人身上。

「肯定難受,可是,孩兒他倆肯定更難受。」柳鈺覷著柳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說,「同性戀跟人哩長相樣,都是天生哩,由不得自個兒,孩兒他倆肯定偷偷使勁改過,真改不過來,沒法兒,才跟家里人坦白的。」

「所以,你打算接受了?」柳川問,他表情平靜自然,無悲無喜,不給柳鈺猜測他想法的依據。

「那,要是咱說啥都不接受,他倆被逼哩狠了,去找別人咋弄?」柳鈺色厲內荏地反問,最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可多同性戀都不講究,艾滋病啥哩,咱ど兒跟貓兒可不能跟他們談戀愛。」

柳川手指頭敲了敲桌子︰「ど兒提前給你打過預防針吧?」

柳鈺無辜地看著柳川︰「啥預防針?」

可是,他這點小伎倆都不夠柳川動用刑警專業技能的︰「別裝,過年那天,小俠突然說出他跟貓兒哩事,一家人都叫炸懵了,你雖然也懵了一下,可跟俺都不老一樣,俺都是真一無所知,所以懵了幾天,你懵了最多五分鐘,就恍然大悟了;小葳比你還鐵,全程照顧您大伯,連點吃驚哩意思都沒。

就你平時那樣,要是提前啥都不知,那天肯定比俺都炸的厲害,不可能適應恁快。」

柳川說的太肯定,柳鈺反駁不得,就垂下眼簾,裝啞巴。

柳岸走之前和他長談了一次,把自己和柳俠之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所以他不能多說話,免得柳川從他的話里推斷出是貓兒主動的。

他覺得柳俠和柳岸關于誰先主動這個問題的想法非常有道理,所以不管對柳川再信任,他覺得在這件事上也得守口如瓶。

柳川也沒繼續追問,而是忽然站起來,取下掛在牆上的警服外套︰「走吧,下班了,咱該回家了。」

這件事根本無需問,肯定是柳俠,柳岸這幾年都在國外,沒機會和柳鈺說這事。

在柳川心里,柳俠和柳岸誰主動誰被動根本就不重要,因為他知道,那兩個人只要許諾了對方,事情的結局就已經確定了。

柳川現在發愁的是這件事的後續,讓母親孫嫦娥接受這樣的事,實在太過難為她,可是,如果她一直不能接受,柳俠和柳岸怎麼辦?

柳岸雖然現在的體檢結果整體評價是健康,可那個病,柳川心里真的沒底,他真的怕貓兒壓力太大,病情再出現反復。

而且,他親眼見證過貓兒對柳俠無與倫比的體貼用心,只有十歲的貓兒為了柳俠所做的,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

在老家很少靠近灶台的男孩子,一年時間不到,能做出一整桌的大菜;為了柳俠能按時吃藥,晚上抱著鬧鐘睡;還有他到目前為止所有的房子、柳海出國的錢、小蕤的婚房和門面鋪子、鑫源小區那好幾套門臉……

貓兒為了不讓柳俠太辛苦,自己連個自行車都不肯要,平時精打細算堪比葛朗台,可家里只要一有事,他陪著柳俠,傾其所有。

身邊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柳俠怎麼會喜歡上別人?

柳俠和周曉雲分手後,柳川曾經想過,這世上會有適合柳俠的女孩子嗎?他想了很多次,每次的發現都讓他難過︰不會有。

因為沒有人會像貓兒那樣發自內心地把柳俠的家人當成自己的家人。

所以這幾天,柳川在心里無數次對自己說︰「知道不可能改變,就高高興興接受他們吧?如果自己家的人都不接受他們,他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

可是,接受完了怎麼辦?

他接受了,甚至柳家所有人都接受了,柳俠和柳岸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嗎?

這個世界可不是只有柳家人,還有無數個看起來跟他們沒有一絲一毫關系、疊加在一起卻能對每一個人的命運都產生重大影響的人,柳俠和柳岸就生活在這些人中間,他們能在毀謗的槍林彈雨中堅持到底嗎?

柳川越想越惶恐,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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