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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以為這個人是催促著自己趕緊讓路,他轉頭看了一下,覺得自己站的地方完全不影響那個人倒車或調頭,不過,他還是象征性地往路邊讓了一步。

司機摘下了墨鏡。

貓兒看了幾秒種後,忽然睜大了眼楮,他又仔細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他緊張地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發現只有4號門口停著一吉普車,自己家門口一個人也沒有,貓兒才松了口氣,心狂跳著幾步跑到車邊︰「震北叔,你怎麼在這兒?」

陳震北淡淡笑了一下,沒回答貓兒的問題,而是伸手遞給貓兒一條海藍色的毛巾,然後看了看小萱的方向︰「傘和鞋子給我,你去把小萱的腳擦擦,我調個頭開過去。」

貓兒猶豫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把傘和泥鞋子遞給陳震北,拿著毛巾向小萱跑過去。

貓兒扳著小萱的腳剛擦了兩下,車已經停在他身邊,陳震北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貓兒,上來,來車上擦。」

貓兒抱著小萱上了車。

清涼的感覺撲面而來,貓兒覺得奇怪,看著陳震北︰「車里邊怎麼這麼涼快啊?」

陳震北拉著方向盤邊的一個按鈕來回動了兩下︰「空調。」

小萱不認識陳震北,坐在貓兒懷里不敢說話,只是盯著陳震北的臉看。

陳震北伸手捏了一下小萱的臉︰「咋了,不認識叔叔孩兒?」他說的是標準的榮澤話。

小萱扭頭看貓兒。

貓兒本來也在打量陳震北,他覺察到小萱有點不安,用下巴蹭了蹭小萱的臉︰「沒事兒孩兒,這是……叔叔,哥哥哩好朋友。」

小萱是個心十分寬的孩子,听到是貓兒的好朋友,再加上陳震北給他的感覺很好,他一下放松了,還對著陳震北輕輕喊了聲︰「徐徐。」

陳震北伸手模了模小萱的頭︰「小萱真是個好孩兒,這麼懂禮貌。」

他忍不住了又轉身向後看,5號門口還是沒有人,他垂下眼楮覆蓋著眼中的失落,轉身踩下油門,車子慢慢往前走︰「貓兒,你給小萱買了冰棍兒馬上得回去嗎?」

貓兒扳起小萱的右腳繼續給他擦泥︰「不是,今兒下雨,小萱在屋子里悶了一大晌,五叔讓我帶著他在外面玩一會兒。」

陳震北的臉上流露出一點真實的笑容︰「那我開車帶著你們轉一圈吧?」

貓兒想了一下,點點頭,正好也到了胡同口,陳震北停了車,貓兒跑到小賣鋪去買了根綠豆糕。

看著貓兒坐好,小萱開始吃冰棍兒,陳震北問︰「小萱,你想去哪兒孩兒?」

小萱舌忝著冰棍兒,目不轉楮地看著陳震北,是不說話。

貓兒說︰「小萱喜歡去游樂場玩,還喜歡劃船,不過今兒不行,我不能去太遠,萬一下雨,我馬上得回去,要不我小叔該擔心了。」

陳震北說︰「那,咱們在在附近隨便轉悠吧,到哪兒算哪兒。」

貓兒點點頭︰「行。對了,震北叔,小萱有點暈車,特別害怕猛的一下停車,你開慢一點。」

陳震北又伸手模了下小萱的頭︰「知道了,今兒肯定不會讓我們小萱暈。」

車子右轉,上了將軍路。

貓兒想表現的鎮靜點平常點,可手頭有點事做的時候還好,還能借著做事轉移一下注意力,現在小萱的腳已經擦干淨了,他實在沒別的事,這麼近的距離,忍不住會去觀察陳震北。

和兩年前相比,陳震北的變化實在太大了,這個變化貓兒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好像不是外貌的變化,因為仔細看,陳震北的臉和以前一模一樣,甚至都沒有稍微瘦或稍微胖一點,可能只有膚色,比以前稍微白了一點。

但貓兒卻沒能一下子認出他,因為眼前的陳震北,感覺上和以前壓根兒是兩個人,以前的陳震北,也有表現得成熟穩重的時候,可大部分時間,即便是他做事情的過程和結果都是穩妥可靠的,可給人的感覺卻依然是輕松跳躍的,整個人像個快樂的大孩子。

現在的他,給貓兒的感覺有點……奇怪,但並不是不舒服,相反,現在的陳震北和以前一樣讓貓兒覺得穩重可靠,無所不能,和以前一樣親切。

很久以後,貓兒再想起這一天的陳震北,他終于能說出那種感覺︰像是大伯、三叔和五叔的合體。

即便是笑著,仍然有點五叔柳凌特有的那種清冷,可同時還有大伯柳魁的穩重和煦,三叔柳川的成熟堅定。

氣質上的變化反應在臉上,現在的陳震北看著給人的感覺比實際年齡好像大了二十歲,所以他帶著墨鏡的時候,貓兒根本沒把他和他本人聯系起來。

車上有冷氣,很涼快,陳震北開得又非常穩,小萱確實一點都沒有暈,再加上有了冰棍兒,小家伙什麼都不想了,乖乖地靠在貓兒懷里,吃著冰棍兒,看著外面的景色。

陳震北發現冰棍兒化的有點快,反手從駕駛座後面拿出一卷紙遞給貓兒,讓他幫小萱接著流下來的冰糕水︰「貓兒,你五月二十八號化驗的結果和四月二十八號的結果基本相同,林教授說你能保持這樣的狀況證明你的造血機能現在比較穩定,這是好現象。祁老先生說你現在需要的是慢慢調養,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你自己現在的感覺怎麼樣?」

貓兒說︰「只要不做太劇烈的活動,沒什麼特殊感覺,是沒有以前,哦,是我根本沒有得病的時候,沒那時候有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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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比我剛得病的時候好多了,那時候我端個碗吃飯都覺得累,現在我早上跟祁爺爺鍛煉一個小時,五禽戲動作幅度挺大的,我也不覺得累,只是到最後的時候有點想找地方坐,覺得那樣會更舒服,是這感覺。」

陳震北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輕輕說了聲︰「貓兒,對不起。」

貓兒奇怪地看著他︰「什麼?」

陳震北說︰「去年你和你小叔剛來京都的時候,你病得那麼厲害,那麼危險,你小叔和曾大伯到處求人,我卻……」

「震北叔,那怎麼能怪你呢?你根本不知道我們來京都了啊,,咳咳……」

貓兒本來還想說,算你知道,也沒道理非得幫我們,不幫得道歉啊,可他念頭一閃之間,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說,這會讓陳震北更難受。

陳震北伸手揉了一把貓兒的腦袋︰「現在,什麼都別想,專心養病,快點好。」

貓兒點點頭︰「我知道。」

車子沿著將軍路慢慢向北,開始時道路兩旁還有幾棟三四層的樓房,幾間灰頭土臉的店鋪,很快,全部成了低矮的平房和石棉瓦、毛氈搭建的臨時建築,路邊到處是垃圾,廢棄的塑料袋把垃圾堆裝扮得五彩繽紛。

小萱的冰棍兒吃完了,貓兒幫他擦了擦嘴,陳震北把車靠邊停下,伸出手︰「小萱,來,叔叔抱著你開車。」

小萱扭頭看了看貓兒,從他腿上下去,轉身後又爬上來,跪在貓兒的腿上摟緊了他的脖子,看著陳震北,意思非常明顯︰不。

陳震北無奈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繼續開車。

又走了幾分鐘,垃圾沒有了,路兩邊開始出現成片的楊樹林和剛剛收割完的麥田,路不再是筆直,雖然還是公路,坑坑窪窪卻越來越多,並且開始上下坡。

貓兒問︰「震北叔,你打算去哪兒呢?」

陳震北說︰「到了你知道了。」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一座遠遠看著很像四合院的建築出現在公路右邊。

這附近沒有人家,周圍雜草叢生,大片的亂崗野草間,只有幾塊零星的田地,給人的感覺是荒野,在這種地方看到那麼一個院子,感覺莊嚴而神秘。

三分鐘後,車子停在大四合院的門外。

陳震北下車後,沒有征詢貓兒和小萱的意見,直接抱起了小萱往四合院的大門走去。

小萱也不掙扎,只是眼巴巴地看著貓兒。

貓兒非常了解小家伙隨遇而安的性格,對他笑笑︰「地上有水坑,讓叔叔抱著你吧乖,叔叔可喜歡你了。」

小萱眨巴了兩下眼楮,好像認命了,開始怡然自得地東張西望。

院內一棵不知名的大樹,枝葉蔥蘢,巨大的樹冠從里面探出,籠罩了四合院大門里里外外一大片地方,破敗的門樓因此憑添了幾分歷史的厚重感。

貓兒抬起頭,看到門樓下模糊的字跡︰驛棧。

大門右邊牆上釘著一個木牌子︰三級文物保護單位。

貓兒看向陳震北。

陳震北對他微微一笑,也抬起頭,對著門樓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

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隨即飄飄忽忽地傳了過來︰「……那冰輪離海島嗷嗷嗷……熬……熬……,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

陳震北輕輕咳嗽了一聲。

坐在破舊的藤椅上、穿著大褲衩白汗衫、肚子上放著個收音機、閉著眼楮、手指輕輕敲打著椅背的男人睜開了眼。

看見他們幾個,男人的表情好像微微頓了頓,然後,原本敲打椅背的右手隨便動了兩下,又閉上了眼楮。

貓兒和陳震北看懂了他的手勢︰進去吧進去吧。

將軍驛確實是一個四合院,一個比較大、結構比較松散卻頗有點官家威嚴的四合院。

雨後的大院子鳥語聲聲,有著深山古寺的幽靜,古老的樹木依然枝繁葉茂,散發著濃濃的生機。

可已經塌陷的屋頂,屋頂上堆積的陳年落葉和生長中的青草,已經脆弱到似乎一陣風過來能吹斷的窗欞和窗欞後黑洞洞的窗戶,讓貓兒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張溝紋縱橫、滿面塵霜的臉。

小萱只看了南面的大房子,發現里面除了滿是灰塵的破舊桌椅,只有蜘蛛之後,小家伙立馬沒了興致,要求下地上自己玩。

陳震北和貓兒跟在小家伙後面,看著他。

在大院的東南角,小萱找到了他感興趣的東西,一溜石馬槽和一盤石磨。

陳震北把小家伙抱到馬槽上,然後和貓兒一左一右地保護著他,看他小心翼翼地從一個馬槽跳到另一個馬槽。

貓兒鼓了好幾次勇氣,才開口問︰「震北叔,你是真的喜歡我五叔?是,想和他……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嗎?」

陳震北和貓兒的兩次通信,也是從來沒有挑明過這個話題,但陳震北從貓兒的字里行間,能清楚地知道,貓兒看過他給柳凌的信,貓兒知道並且對他和柳凌之間的感情並不反感,並且還想幫助他們。

而事實也是,這次貓兒因患病來到京都後,確實不止一次幫過他。

不過現在,陳震北還是反問了貓兒一句︰「你覺得震北叔和你五叔的事很惡心嗎?」

貓兒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沒有,我只是不知道,中國也有同/性/戀,我總覺得,你和我五叔,不是真的。」

陳震北說︰「感情的事,不分國界,不分人種和性別。」

貓兒說︰「那,現在你們怎麼辦?你都跟卓雅阿姨結婚了。」

陳震北深深地呼吸,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努力,可我不知道,我的努力,會不會跟我和你五叔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那樣……一夕之間,付諸東流。

我和你五叔一樣,不可能對著別人的國旗宣誓忠誠,所以我們想要的,只不過是在我們自己的國家,有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小家,我們不要求祝福,不要求權力,我們甚至沒想過要這個世界公開承認我們的感情,我們唯一的要求,是不會因為我們所的人和自己是同樣的性別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讓我們可以有一個能夠安心生活的地方……」

貓兒輕輕地問︰「在我們國家,即便只是這樣,也是不行,對嗎?」

陳震北的笑容冷冽而憤怒︰「對,不行,那些喜歡異性的人,不能容忍和他們不一樣的存在,而喜歡異性的人佔了這個世界人口的絕對多數。」

貓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們怎麼辦呢?」

陳震北說︰「努力,在看似無法生存的地方,為自己創造出一個可以生存的空間。被榴彈炮、火箭炮地毯式輪番轟炸過的土地上都能有草木活下來,我不相信世界這麼大,我們找不到一個存身之處,即便真的沒有,我也要,造出這麼一個地方來。」

貓兒心里悶悶的想︰可是,不給你和五叔存身之處的是你爹,有他擋在那兒,你怎麼造?用榴彈炮、火箭炮把他給轟了嗎?

小萱站在最後一個馬槽的沿上,朝著陳震北伸出手︰「徐徐,我想去磨上耍。」

陳震北拎起小家伙拋起來老高︰「喔,真能干,這麼多馬槽都跳過來了。」

小萱要推磨,可磨上早沒了磨杠,小家伙在上面蹦了幾下,對著往磨里放糧食的孔看了一會兒,失去了興致。

兩個人牽著他看了看高大的正房東屋,除了房間更高達寬敞些,沒發現任何和南屋不同的地方。

小萱自己顛兒顛兒地跑向北屋。

一來到北屋的台階下,小萱發現了好玩的東西︰「哥哥,徐徐,鳥窩兒,有小蟲兒。」

貓兒和陳震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廊檐下一個做在過梁上的燕子窩。

貓兒先跑了過去,陳震北緊跟著也過來了。

小萱興奮得直蹦,指著燕子窩大叫︰「小蟲兒蛋兒小蟲兒蛋兒,哥哥,我想吃,小蟲兒蛋兒。」

陳震北抱起小萱︰「行,叔叔舉著你,如果里邊有小蟲兒蛋兒,咱全都給他拿走,回家煮了吃。」陳震北把普通話和中原俚語混合著說的十分順溜。

小萱高興地自己想往陳震北肩膀上爬,陳震北卻左手托著他的兩只腳,右手扶著腿,一下把他舉了起來︰「來乖,來看看有沒有小蟲兒蛋兒?」

小萱高興的吱哇亂叫︰「看見了看見了,沒,沒小蟲兒蛋兒,有小蟲兒,嘿嘿,好幾個小蟲兒。」

「那,你想吃小蟲兒不想孩兒?」陳震北問。

「嗯?吃小蟲兒?嗯——,我不想吃,俺女乃女乃說哩,小蟲兒蛋兒能吃,暖出來小蟲兒不能再吃了。」

陳震北把小萱放下,繼續抱著︰「為什麼?有人烤過小蟲兒,說是特別好吃。」

小萱鼓起了臉︰「不中,不能吃,俺女乃女乃說哩,小蟲兒是活哩,不能吃。」

陳震北稍微想了一下,明白了小萱的意思,活的,是有生命的,所以不能吃。

陳震北忽然在小萱臉上親了一下︰「嗯,小萱真是個好孩兒,從小知道保護小鳥。」

小萱嘻嘻地笑,得意地看著貓兒。

貓兒趴在窗戶上往里面看了一下,和南屋和東屋一樣。

他站在走廊邊,瀏覽整個大院︰「對了震北叔,大門上寫的不是將軍驛啊,為什麼你們會這麼叫?」

陳震北說︰「驛棧外面的那條路,是古代的一條官道,從京都派往北方的軍隊,一般都會走這條路奔赴北方戰場。

這個驛棧,是離京都最近的一個驛站,最早有軍隊要出征的時候,偶爾,有一些高級將領特別好的朋友會一直把他們送到這里,在這里和他們飲一杯酒,看著他們走過前面那座山,這才算告別,後來,慢慢成了習慣。

據說,有兩個朝代,朝廷也會派人代表皇帝或者說是官方,把出征的將領一直送到這里,久而久之,這里被當做了武將正式踏上征程的地方。

人們把這里叫做將軍驛,應該是說,這些將領只有到了這里,才會忘卻京都的繁華,拋開所有的煙火瑣事兒女情長,成為一個心里只有敵人、只有戰場的將軍吧。」

貓兒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這個驛棧曾經遇到過非常危險的事,被一個將軍解救了,人們為了紀念他,把這里改成了這個名字。」

陳震北有片刻的恍惚,真是一家人,我給他講解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的。

……

「小凌,我從小的理想是當一個將軍,可現在,我發現自己任何時候可能都拋不開平凡的人間煙火兒女情長,這樣的我,會不會上了戰場,也只能是個最平庸的士兵?干著自己最喜歡的事業,卻最終一無所成。你這麼好,如果我成為這樣沒出息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誰說只有拋開平凡的人間煙火和兒女情長的人才能成為戰場上的英雄?幸福的人間煙火兒女情長不正是軍人所要捍衛的家國尊嚴的一部分嗎?我想要的你,是能陪伴我一生的人,如果你成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視兒女情長為負累甚至恥辱的人,那,我干嘛還要陪著你?誰會想陪著一個石頭疙瘩或人形武器過一輩子啊!」

「小凌,我成不了的,以前可能還可以,遇到你之後……」

「……不要擔心,我也成不了,我會陪著你,做一個一身煙火氣、一肚子兒女情長、成不了將軍但卻可以稱為最好的軍人的凡夫俗子。」

……

將軍驛還在這里,這個為他們制造出一個臨時安全的小窩的廊柱也在這里,那個一旦決定接受他,便連他臆想出來的不幸都舍不得讓他承受,用主動的親吻來消除他不安的人呢?

陳震北緊閉雙唇。

那已經不是小凌第一次主動親吻他,雖然只是狠重重的一下,他卻至今清清楚楚地記得那美好時刻絲絲點點的細節。

*

回來的時候,陳震北非要抱著小萱開車。

貓兒開始不肯,可陳震北是不把小萱還給他,只管抱著小萱,讓他坐在自己懷里,還讓他一只手抓著方向盤,說要讓小萱把車子開回去。

小萱從看了小蟲兒窩之後,一下子對陳震北親熱了起來,現在,他美滋滋地坐在陳震北腿上,對當小司機信心十足。

貓兒只好作罷。

反正這條路上車也不多,震北叔開車又非常穩,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在小萱的笑聲里,他們回到了老楊樹,走到胡同口,陳震北要下去給小萱再買個冰棍兒,貓兒不讓,自己下去,買了個火炬形狀的冰激凌。

陳震北雖然只是穿著陸軍夏季常服,看起來卻非常扎眼,貓兒不想讓趙大爺記住他,他怕萬一哪天柳凌到這里來買東西,趙大爺說起今天的事。

貓兒想領著小萱走回家,陳震北不讓,硬是把他們給送到了4號門口。

那輛吉普居然還停在那里,貓兒心里有點打鼓,他擔心那是4號家誰開回來的車,擔心的原因和前面趙大爺的一樣,因為4號家的大孫子和柳凌年齡差不多,最近已經和他們家的人都認識了。

沒想到,陳震北的車子還沒停穩,吉普車里面下來一個人,直沖他們走過來,陳震北一放下窗戶玻璃,那人說︰「我說震北你可真夠哥們兒的,一句離開一會兒把我撂這兒一個多小時。」

陳震北笑著說︰「才一個多小時,你也好意思跟我抱怨?你把我撂路上讓我大晚上的一個人走五個多小時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好了,別跟我膩歪了,下回回來請你和陽子吃飯。」

王敬延不干了︰「還是請吃飯?你故意不是?你是笑話我讓這大板油肚子給破了相不是?」

陳震北怕柳凌和柳俠突然出來,不敢長時間開著車窗,他自顧自升起了玻璃,把王敬延隔在外面。

抱起小萱,陳震北額頭和小家伙相抵,他不舍得讓小萱走,他可以從小萱身上感覺到柳凌的氣息,而且,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小家伙。

小萱感覺到了陳震北的某種情緒,他問︰「徐徐,你咋著了?」

陳震北意識到自己這樣下去不行,捏了捏小萱的臉蛋,把他遞給貓兒︰「叔叔老待見俺小萱,不舍得和你分開。」

他又對貓兒說︰「記著咱們說的事。還有,暫時什麼都不要想,先把病養好,听見了嗎貓兒?」

貓兒點點頭,和小萱一起下了車。

小萱站在車邊不肯走︰「徐徐,你,你也下來唄,你去俺家,耍唄,俺家可美可美。」

陳震北笑了,貓兒卻覺得他的眼楮好像有點異常︰「我知您家可美孩兒,可現在還不中,等以後,叔叔天天去您家,咱天天一起耍,來,跟叔叔再見孩兒。」

小萱擺擺手︰「徐徐再見。」

貓兒看著陳震北的轎車和王敬延的吉普出了胡同,才牽著小萱的手回家,四五十米的路,他使勁和小萱說冰糕和小賣鋪里的火腿腸,還給滑了幾個太空步,擦了幾把玻璃,逗得小萱一直笑,他企圖通過這種方法,淡化小萱對陳震北的印象。

一進大門,他看到了小竹林里的柳凌,有個人正比比劃劃在裝小雜物間的窗戶玻璃,柳凌在看著那個人干。

小萱舉著火炬跑了過去︰「爸爸,爸爸,可甜,可好吃,爸爸吃。」

柳凌迎上幾步,抱起了小萱︰「喲,今兒吃火炬了?一看可好吃,這是第幾根乖?」

小萱把火炬往柳凌嘴里塞︰「嘿嘿,哥哥給我買哩,倆。徐徐想給我買,哥哥不叫。」

貓兒本來還想過去看看人家裝玻璃,一听小萱這話,立馬跑了︰「小叔,小叔我回來了,小叔我老饑。」

顧嫂和秦雙雙正在用報紙和膠帶包上屋客廳的牆裙,听見貓兒的喊聲笑了起來︰「你可算回來了,你小叔正說要出去找你們呢。」

柳俠正在他們住的西廂房換衣服,準備出去找貓兒,听到聲音已經跑了出來︰「你個臭貓,怎麼出去這麼長時間,嚇死小叔了。」

貓兒嘿嘿笑著跑過去,跳起來掛在柳俠背上︰「我有點餓,你背著我去廚房拿饃唄。」

柳俠使勁朝他拍了一巴掌,把人往上顛了顛︰「餓了還不早點回來?再這麼嚇我,以後不許你自己出門了,去哪兒都得讓我跟著。」

貓兒扭著頭看小竹林的方向,柳凌抱著小萱,正被小家伙強行喂著吃火炬。

貓兒暗暗松了口氣,揪著柳俠的耳垂跟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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