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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俠是被30床驚醒的,張志遠這次是把床頭櫃所有的東西一下子揮了出去,碗筷跌落和茶杯破碎的聲音把屋子里所有人都震住了,所以柳俠大叫著「貓兒」猛然坐起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屋寂靜。

貓兒站在床邊抱著柳俠,輕輕安慰他︰「小叔,沒事,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

柳俠怔怔地對著貓兒的臉看了好幾秒鐘,才反手緊緊地摟著他,和他一起看著旁邊的張志遠。

張志遠臉色慘白氣喘吁吁︰「別再拿這些沒用的廢話假惺惺地安慰我,我知道我是白血病,血癌,注定了要死的,不用你們一遍一遍地提醒我。」

衣著樸素面容愁苦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說︰「志遠,我們,我和你爸……我們,只是想跟你說些高興事,讓你也高興點,剛才那句話,我不是,我沒有……」

「好好好,你沒有,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矯情是我沒事找事行了吧?」張志遠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打斷了他母親,「那現在我跟你們說,我要死了,想自己清靜清靜,不想听你們那些故作體貼的廢話,可以嗎?」

除了樊秋麗壓抑的抽泣聲,屋子里的人都靜靜地看著張志遠。

張志遠因為過于激動,大口地喘了一會兒氣,然後整個人好像突然之間枯萎了,他把頭抵在了自己屈起的膝蓋上,輕輕地說︰「爸媽,秋麗,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我,我能感覺到,我很快要死了,……我害怕死,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以後無論是什麼樣都跟我一點關系沒有了,現在的一切,」

他隨手指著自己身邊的床頭櫃,號病床,又指了指窗外「這些,這些,還有那些,所有的一切,我再也看不見了,看不見了……我再也……看不見……你們了……我害怕被遺忘,我知道,我剛死的時候你們還會想念我,可很快,你們會有新的生活,總有一天,你們會徹底把我忘了,沒有人再記得我……」

年輕的妻子泣不成聲︰「不會,志遠,不會,我會把孩子生下來,我會告訴他爸爸是誰,……我和孩子永遠都不會忘了你,不會,永遠不會……」女人哭得說不下去了。

張志遠的母親和父親也都嗚咽出聲。

一個護士走進來,用比較溫和的聲音對張志遠的父母說︰「探視時間也快到了,太多人在這里會讓他情緒不穩定,你們還是走吧。」

張志遠靠在被子上閉上了眼楮,又恢復了原來淡漠的樣子。

張父親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愁容一臉小心翼翼,現在,他也只是嘆了口氣看著張志遠。

他母親非常小心地說︰「志遠,你休息,我和你爸走了,等下次探視我們再來。秋麗,我們先走了,志遠這兒辛苦你了。」

年輕的妻子只是低頭流淚。

兩位愁苦的老人相扶著離開,屋子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柳俠的眼神跟張志遠剛才一樣,空洞的如同死人。

貓兒也第一次忽視了小叔的表情,他自己幾乎跟柳俠一樣,人站在那里,心神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柳凌和柳魁同時走到了貓兒的身邊,雖然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余的,他們還是沒辦法那樣坐著看柳俠和貓兒陷在絕望里,他們想用自己的行為帶給柳俠和貓兒哪怕只是一點點的依靠或安慰,柳魁剛把手放在貓兒的肩上,眼楮的余光卻看到了張志遠,他失聲叫到︰「那個,誰,你人他鼻子流血了。」

柳俠、貓兒和屋子里其他人同時回過了神,全都扭頭看向張志遠,張志遠右邊鼻孔的血已經順著下巴滴到了病號服上,左側鼻孔這邊也已經流到了下巴。

原本低著頭哭泣的樊秋麗顧不上滿臉的淚水,抓起床頭的衛生紙扯下一大團給張志遠按著,同時對柳俠他們這邊喊︰「幫忙叫一下醫生,快點。」

看到樊秋麗的表情,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柳凌三步沖了出去叫人,床一步跨過去按著床頭的呼叫按鈕︰「按鈴啊!」

柳魁跑到張志遠床邊想幫忙,樊秋麗對他說︰「麻煩把你們那張床先往邊上挪一下。」

柳俠看著張志遠的鼻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他掀開被子下床,把貓兒圈在懷里,他不想讓貓兒看到張志遠,柳俠本能地覺得這是一種最壞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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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貓兒忍不住,他摟著柳俠的腰,扭頭怔怔地看著張志遠,看著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進來把張志遠包圍起來。

只差十分鐘四點了,護士讓十二病室探視的人全部離開。

曾廣同還沒有回來,柳魁和柳凌都不想走,醫生和護士緊張忙碌的樣子讓他們和柳俠有同樣的感覺,他們不想這個時候把柳俠和貓兒單獨留在這里。

可護士的態度非常強硬,床的朋友被她們呵斥了兩句,當即離開了,柳魁和柳凌不得不往外走,柳俠和貓兒一起出來送他們。

四個人站在走廊里,看著護士跑進跑出,張志遠兩點多才輸完液拔掉針頭,現在不但又扎針開始輸液,還又扎了一根管子專門輸血。

柳俠拉著貓兒推著柳凌往樓梯方向走︰「大哥,五哥,你們走吧,別讓護士看到你們,她們說話特別難听。你們到外面找個電話打給曾大伯,問一下他在哪兒。」

柳魁揉揉貓兒的頭,又模模柳俠的臉頰︰「孩兒,您倆擱這兒安心治病,其他啥事都不用想,知道嗎?明天開始,我跟您五哥給給您做飯送飯,ど兒你記著到時候下來接。」

「不用了大伯,我可好吃醫院哩飯,醫院哩飯可好吃。」貓兒在極度的難受中還記著柳魁和柳凌現在住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家,他怕給曾廣同一家添麻煩,而且曾家離醫院真挺遠的,所以想拒絕。

柳魁說︰「您五叔請了半個月假,是專門來給你做飯送飯咧,你啥都別管了孩兒,只管好好養病中。」

貓兒看柳凌,柳凌拍了怕他的頭,對他會心一笑。

貓兒只好點頭︰「那中吧。」

這麼遠的路讓兩個哥哥一天三頓送飯很麻煩,這點柳俠也知道,但貓兒的身體更重要,林培之也說了,他和柳川按照王君禹的要求做的補血湯,平常人吃了也有好處,他要把對改善貓兒的病情有幫助的所有可能性都提到最高。

柳俠和柳魁他們不知道,其實柳凌跟領導原本請的是一星期的假,他們是野戰部隊,柳凌又是連長,他們部隊的要求比地方駐軍嚴格得過,正常情況下,不是自己直系的長輩重病或去世,部隊是不允許長時間請假的。

可今天早上柳凌把貓兒的情況說了以後,團長說,小佷得了這麼嚴重的病,柳凌做為對京都比較熟悉的叔叔,理應留在身邊幫忙照顧,直接給了柳凌半個月假,還說半個月後看情況,如果到時候需要,可以給柳凌更長時間的假期。

團長的措辭再委婉語氣再懇切,柳凌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原本覺得自己已經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並十分自覺地做到了避嫌,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對方的要求不止如此。

他沒有多說什麼,恰到好處地對團長表示了感謝,坦然接受了他的安排,但為了不讓家人對自己的處境擔憂,柳凌對柳魁和柳俠他們說的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團長才勉為其難地批了他半個月的假。

外面風大,柳魁和柳凌怕貓兒著涼,不讓他們往外送,柳俠和貓兒站在樓梯轉向處的窗前,看著他們離開。

只剩下了柳俠和貓兒,兩個人默默相對。

柳俠說不出話,他捏了捏貓兒的臉、耳朵,然後把貓兒摟進懷里,茫然地看著窗外︰天陰沉沉的,天地間一片灰暗蒼白,了無生機。

貓兒的臉埋在柳俠胸前一動不動,他貪婪地呼吸著小叔的味道,那味道越美好,他的恐懼和絕望越深重。

貓兒是從電視劇《血疑》開始知道,醫生會對得了絕癥的人隱瞞病情,他們只把真實情況告訴病人最親近最信得過的親人,所以當中原醫學院的那位老專家不讓他跟著柳俠一起去听化驗結果,貓兒幾乎確定了自己是什麼病,恐懼和絕望在那一瞬間把貓兒吞噬了,可只是幾分鐘,貓兒想到了自己對柳俠意味著什麼,他拼命壓下內心的恐懼,用最好的狀態面對柳俠,好像因為他的猜測和恐懼絕望沒說出來,所以還能在身體里支撐著他。

今天,張志遠以那樣極端的方式把和他一樣的恐懼絕望發泄出來,貓兒好像一下被抽空了,張志遠那些話說的太明白,貓兒覺得他連自欺欺人地想安慰小叔的理由都沒有了,人一下子垮了下來。

柳俠清楚地感受到了貓兒的情緒,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最沒用的人,在生與死面前,他幫不了自己最親的寶貝一點點,他現在能做的和貓兒一樣,是用力地抱緊貓兒,用自己最大的感知去感受他,同時也讓貓兒感受自己。

對柳俠和貓兒而言,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是彼此心里最美好的,可他們即將永遠地失去,在死神不可抵擋的威嚴下,他們是如此的渺小,他們在絕望中能做的,僅止如此。

走廊里,到了探視時間離開的人們從他們身邊紛紛走過,沒有人覺得他們相擁而立的身影有什麼不妥,因為人們知道這里住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知道他們的未來是什麼,在死亡面前,人變得簡單而純粹。

*

「ど兒,貓兒,你們倆在這兒呀,我找了你們半天。」曾廣同的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

柳俠和貓兒慢慢分開,轉身看著曾廣同,柳俠恍惚地說︰「曾大伯,你回來了?你,你找到林教授沒有?」

曾廣同說︰「找到了,林教授今天下午給京都大學醫學院的一個進修班講課,我在哪兒等他下課,我們倆一起過來的,他現在在看30床那個病人。」

柳俠不需要再瞞著貓兒了,所以直接問曾廣同︰「林教授把錢收下了嗎?」

曾廣同說︰「他開始不肯收,我堅持,他說如果只有收下錢才能讓你放心,那他先收下。」

柳俠模了模貓兒的頭發︰「明天貓兒要再做個檢查,曾大伯,我想再給林教授送點禮,讓他……」

「小叔,住院押金咱們交了一萬,你再給他們送禮,我不住院了。」貓兒打斷了柳俠,他知道在京都的大醫院住很費錢,如果不是為了讓柳俠安心,他根本不會同意來這里,現在,除了住院治病要花錢,居然還要給醫生送禮,貓兒受不了了,如果他把小叔的錢花完了,他死了後小叔怎麼辦?

曾廣同安慰貓兒︰「貓兒你別急,不用送禮。ど兒,你說的是明天的骨髓穿刺吧?剛才林教授主動跟我說了,明天中午他要坐門診,不能親自給貓兒做這個手術,他說這是個小手術,他已經有好幾年沒親自動手做過了,都是科室里其他大夫做的,但骨穿這個手術來說,他說他們科室幾個大夫的技術都不比他差,他會指定個技術最好的給貓兒做。

所以ど兒,你別太緊張,其他事情也不要太過著急,現在確實有不少醫生醫德有問題,跟病人要紅包什麼的,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這樣,醫德高尚的也有很多,那些享有盛名的醫生,一般都是德藝雙馨的人。」

听說林培之不能親自給貓兒做骨穿,柳俠有點失望,不過,對林培之的安排,他也算放心,因為昨晚上柳俠對林培之的印象很好,不是他想象中的高高在上,給貓兒看病時也沒有因為見多了同樣的病人而不以為意敷衍了事,柳俠感覺林培之即便不是像王君禹那樣仁心仁術的好醫者,但也絕對不是現在傳言中利欲燻心的那種醫生,而且林培之收下了他的錢,所以柳俠相信他會遵守自己的承諾給貓兒找個技術最好的大夫。

柳魁和柳凌還在醫院門口等著曾廣同,和柳俠說明情況後,曾廣同離開了。

晚飯柳俠和貓兒吃的不比平時少,他們都不想讓對方擔心,所以雖然兩個人都沒一點食欲,卻都拼命地往嘴里塞。

快八點的時候,張志遠的鼻血終于止住了,他躺在那里,臉色蒼白到透明,給人的感覺像個蠟人,好像大點的聲音都能讓他碎掉,所以柳俠、貓兒和床連走路都輕手輕腳。

無需再隱瞞自己的情緒,除了吃飯的時候,柳俠和貓兒彼此連一步都不願意離開對方,貓兒躺在床上,柳俠坐在矮凳上,頭趴在他跟前,兩個人那麼近距離地、安靜地看著對方,他們兩個心里是一樣的想法︰看著他,記著他,死也不能忘。

他們倆一直讓他們身體的某一個部分挨著,他們從骨子和血液中彼此依戀著對方,而身體肌膚的接觸是他們現在能表達依戀的最直接的方式了。

今天下午張志遠那番話後,病房的氣氛一直非常壓抑,床連書都不再看,一直躺在床上發愣,九點鐘,他打起了連天的呼嚕。

護士二十來分鐘要觀察一下張志遠的情況,所以病房的燈也不能關,這樣的情況下,貓兒根本睡不成覺。

柳俠趁著上廁所的機會去問護士,能不能把張志遠挪到搶救室,護士說,搶救室現在正在搶救另一個人,而且,張志遠這種情況不能移動,任何一點震動都可能加重他的腦部出血。

柳俠沒辦法了,又問,那他能不能帶著貓兒去睡走廊里,護士遲疑了一下,說可以。

貓兒很高興,在走廊里,他可以和柳俠睡在一起。

柳俠和貓兒在一起的時候,除非柳俠有工作或者貓兒有作業,兩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但今天,他們只是安靜地相擁著躺在床上,柳俠不時用下巴蹭蹭貓兒的額頭,貓兒會用更加親昵的偎蹭回應他,兩個人幾乎沒說話,他們不知道說什麼。

柳俠想讓貓兒早點睡,在家的那段時間他發現,貓兒每次長長地熟睡一覺起來後,他能感覺到貓兒的精神是真的相對比較好,所以柳俠才會認為貓兒貪睡是因為累的了,從沒和疾病聯系起來。

貓兒快十二點才睡著,可不到凌晨一點,那個因為化療腿疼的孩子又哭喊了起來,貓兒一下驚醒了,然後坐著和柳俠一起看護士端著托盤進去給他打針。

另外幾個睡在走廊里的陪護被驚醒後紛紛去衛生間,柳俠和貓兒也去了一趟,回來後繼續躺著發呆,貓兒到快三點才又睡著,而柳俠,又是一夜未眠。

六點半,柳俠喊醒了貓兒,兩個人一起收拾了床鋪,六點五十,兩個人準備一起下樓接柳凌,走到電梯口,柳凌正好提著飯盒出來。

柳俠和貓兒驚訝地問他怎麼進來病房樓的。

柳凌說︰「我有個戰友的哥哥在這家醫院上班,我跟他來過幾次,跟他哥哥認識了,昨天我和大哥在下邊等曾大伯的時候,正好踫到他,他帶我認識了一下病房樓看門的那幾個人的組長老杜,讓他以後給我點方便,ど兒,以後你不用下去接了,我每天把飯直接送上來。」

柳俠問︰「那你來了後能在這兒稍微停一會兒嗎?」

柳凌說︰「老杜說停一會兒沒事,只要避開醫生查房的時候,也別做什麼出格的事引起護士們注意行。」

柳俠說︰「那,五哥,你一會兒先你別走好嗎?」

柳凌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早上抽血的護士對柳俠說,今天查完房賀大夫給貓兒做骨穿,大概十點左右,讓貓兒別亂跑。

柳俠一想到又粗又長的鋼針要扎到貓兒的骨頭里覺得心都在發抖,他剛剛又听到床說,病人做骨穿前家屬要簽字,柳俠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的心立馬又亂了,如果不是手術有危險,醫院怎麼會讓家屬簽字呢?

柳俠不想讓貓兒做骨穿了,可他又害怕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他想和柳凌商量商量。

柳凌說︰「我昨天專門問了那位戰友他哥哥,他說,骨穿是個小手術,他們醫院血液科一年做的骨穿沒數,這是一項技術非常穩定、痛苦也不大的手術,只是打麻藥的時候稍微有點疼,基本沒什麼危險。」

柳俠相信柳凌的話,心里稍微踏實了點,可十點鐘,當他和貓兒一起來到醫生辦公室,看到手術同意書上骨穿有可能會引發的各種危險時,柳俠說什麼都沒辦法在那種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貓兒拿過柳俠手里的同意書看了一遍,問賀醫生︰「我如果不做會怎麼樣?」

賀醫生說︰「如果不確定你的病到底屬于那種類型,沒法對癥治療,那樣的話,你們住在這里沒什麼意義,你們還是出院吧!」

貓兒說︰「我已經十五了,我自己簽字可以嗎?」這樣,如果真的出事,至少小叔不會那麼內疚。

柳俠喊了一聲︰「貓兒!」

貓兒看著柳俠說︰「我想早點開始治療,我想早點好。」

柳俠暗暗深吸一口氣,接過同意書和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他抬頭看貓兒,貓兒忽然咧嘴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臉︰「小叔,床的伯伯說,他第一次做之前也是緊張得不行,現在已經不當成回事了,他說和上打針差不多,不一樣的是打針是□□完了,骨穿過後得包一塊紗布。」

柳俠也展開了笑顏︰「我也知道,可我還是……,你知道的乖,你進去吧。」

貓兒又給了柳俠一個笑臉,跟著醫生進了治療室。

這里的血液科設置了一個單獨的小手術室專門做骨穿,不用去醫院的大手術室。

貓兒進去後,柳凌過來了,他無意中踫到了柳俠的右手,發現柳俠的手冰涼,而且控制不住地在發抖,柳凌握住柳俠的手,安靜地站在那里陪著他。

不停地有護士過來過去,柳凌有點擔心,但護士們好像都沒有看到他,一直沒有人過來趕他離開。

柳俠的眼楮一直死死盯著手術室的門,他現在已經知道了,白血病也分好多種,他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貓兒是最輕的一種。

柳俠忽然對柳凌說︰「五哥,不管以後是什麼樣,我都不會再跟貓兒分開。」

柳凌點點頭,握緊了柳俠的手︰「嗯,孩兒如果知道你這麼想,一定特別高興。」

柳俠扭頭對著柳凌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五哥,咱們家真好,你們……咱家……每一個人……真好。」

柳凌閉上眼楮,片刻後又睜開︰「……所以,咱們無論遇到多大的痛苦,都得扛過去,都要努力活著,活好,讓咱伯咱媽和咱全家人不會因為我們而傷心痛苦。」

柳俠放開柳凌,看著他的眼楮。

柳凌平靜地回視著柳俠的眼楮。

柳俠把目光重新回到手術室門上。

昨晚上,他看著睡夢中還一直緊緊地摟著他的貓兒,把過去十五年他和貓兒在一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他發現,原來,過去那看起來長長的十五年,他和貓兒在一起的時間實際上連一半都沒有,他的小學、初中、高中、大學,貓兒和家人一起在柳家嶺等待他回家;他終于工作了,貓兒開始一個人在他們自己的家里等待他

他決定,以後不讓貓兒再等待他了,不管任何地方,他都會陪在貓兒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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