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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川對柳茂和劉冬菊之間關系的懷疑,是自己結婚、對夫妻之間的相處有了切身的體驗之後,那年端午節,他往家里送粽子,開車到羅各莊,他先去了二哥柳茂那里。

那時候,柳茂和劉冬菊結婚大半年了,劉冬菊已經有了好幾個月的身孕,而且妊娠反應非常厲害。

柳川到的時候,劉冬菊一直坐在院子的樹下干嘔,而柳茂對劉冬菊沒有任何表示,真的是任何——心疼、照顧、嫌惡、呵斥、高興、厭煩,什麼都沒有,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好像劉冬菊根本不存在一樣。

對柳茂這個態度,柳川當時不奇怪,因為他听柳魁說過,劉冬菊的母親在他們知道劉冬菊懷孕前,到柳茂家里為自己閨女出過一次頭,指責柳茂喝多了酒後強迫劉冬菊行夫妻之事,把劉冬菊弄得一身傷。

幾天後柳魁來看柳茂,劉冬菊的母親又把那事跟柳魁說了一遍,還在柳魁面前指責柳茂不算人,讓劉冬菊現在只要想起房事害怕,現在懷了孕還是嚇得不敢回來住。

這種情況下,柳茂對劉冬菊有好態度才不正常。

柳川不理解的是劉冬菊,她對柳茂幾乎是相同的態度,沒有任何的情緒,仿佛柳茂不是他丈夫,也不在她身邊幾米遠的地方一樣。

一般情況下,即便夫妻不是太和睦,女人懷孕的時候也還是會比較多的被照顧到情緒,如果沒有這種照顧,女人的表現一般都非常過激,激烈的爭吵是一種,絕望的冷戰也是一種,但一直在柳茂面前都非常強勢非常高高在上的劉冬菊,卻表現出了毫不介意的模樣,讓柳川十分困惑。

那天柳川和劉冬菊始終沒說一句話,劉冬菊像無視柳茂一樣無視了他,事實上,這六年,柳川幾乎從沒和劉冬菊說過話,經常去柳茂那里的柳鈺也一樣,除了會在柳魁面前抱怨柳茂諸多不是,劉冬菊對柳家其他去看望柳茂的人基本都是視而不見。

柳川和柳鈺對劉冬菊幾乎也是一個正眼都沒有,只不過柳川為人相對成熟,回到家里不說,柳鈺則是去柳茂那里一次,回到家要臭罵劉冬菊一次。

柳川是過了很久才听柳魁說起劉冬菊母親那天的抱怨的,柳魁當時也只是剛過三十的年紀,夫妻之事又是非常禁忌隱晦的話題,劉冬菊的母親在他跟前控訴柳茂的時候,柳魁都尷尬的無地自容,和自己的親弟弟說,他也覺得張不開嘴。

柳魁後來之所以和柳川說,是因為他冷靜下來後想了又想,怎麼都覺得柳茂干不出酒後強迫劉冬菊的事。

柳茂以前不喝酒,劉冬菊母親說的那天,是徐小紅去世六周年的忌日,柳茂第一次喝醉,這是事實,柳魁問的時候,柳茂自己點頭承認的。

柳魁覺得,以柳茂對徐小紅的執念,這一天他難受的連班都沒有上,一個人獨自借酒澆愁,怎麼可能對劉冬菊做那種事。

而且,以劉冬菊那蠻橫的個性,她會讓喝醉的柳茂傷到她嗎?

柳川對劉母說柳茂醉酒強迫劉冬菊的事嗤之以鼻。

柳魁幾乎算是不喝酒,平時接觸的人也少有喝酒的,所以有些事不知道,柳川在公安局那些同事朋友里,可是有不少人是三天一小醉五天一大醉的,而且因為職業的關系,有相當一部分同事把男女之間的事當笑話說完全沒有心理負擔,柳川听他們說過,男的如果真喝醉了,根本干不了那種事。

「一個醉得連路都走不穩的男人能順利地走到家門口不錯了,他還有能力干那事?」柳川當時這樣對柳魁說。

柳魁問︰「那,劉冬菊他娘編排您二哥這事是啥意思?這事傳出去,對您二哥當然沒好處,那對她閨女好了?一個女人,叫男人擱床上打,傳出去也會叫外人笑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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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川是因為柳魁這句話,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柳茂結婚後根本沒和劉冬菊同過房?劉冬菊的母親年齡大,生活經驗比劉冬菊豐富得多,她看出了柳茂對劉冬菊一點夫妻情分都沒有,怕柳茂離婚不要劉冬菊,所以才造出這麼個聲勢,讓外人都知道柳茂和劉冬菊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而且還是柳茂主動強迫劉冬菊的,這樣,如果柳茂敢提出離婚,必定是萬夫所指。

可柳川隨即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當時劉冬菊已經快生了,柳川一方面不相信柳茂會那麼快和劉冬菊有夫妻人倫之事,一方面又覺得柳茂雖然性格和他們幾個兄弟比相對溫和些,但絕對不是個窩囊廢,他再怎麼不在乎和劉冬菊的婚姻,也不會容忍劉冬菊給自己帶綠帽子。

柳川第一次憑一個刑警的直覺對劉冬菊的懷疑,因為沒有任何證據支持,隨著時間慢慢被忘卻了。

柳川和柳茂只相差兩歲,跟柳鈺和柳凌一樣,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兩人之間感情非常親厚,雖然看見劉冬菊倒胃口,但柳川回家的時候還是經常會在柳茂那里停留一下,有時候柳茂在外邊地磅那里值班,兄弟倆在那里說幾句話。

柳川對柳茂的未來越來越擔憂,因為劉冬菊經常沒任何來由的會和柳茂鬧一通,偶爾听柳茂的同事說起,劉冬菊有時候歇斯底里的樣子,真跟瘋子沒兩樣,她要死要活,十足的潑婦像鬧完了,卻經常會馬上擺出一副高貴的嘴臉,住在柳茂單位的房子里,還能一副和柳茂完全無關的模樣,自己做飯自己吃,視柳茂為無物。

柳川真的不能想象,自己原來那麼幸福快樂的二哥要這樣過一輩子。

柳登科出生後,柳川放棄了醞釀了好幾個月的說服大哥柳魁和自己一起勸說父親讓柳茂離婚的打算,可能是因為年輕,對于劉冬菊給新生的孩子隨娘家那邊起名字,柳川也生氣,但沒柳長青和柳魁他們那麼在意。

他看到的是劉冬菊生了柳登科後,好像脾氣明顯地收斂了,他以為,劉冬菊以前的無理取鬧除了性格和家教的原因,可能還因為她第一個生的是女孩兒,而柳茂和徐小紅有個兒子,劉冬菊因此沒有安全感,所以通過不停地和柳茂打鬧來爭取到更強勢的地位,以增加以後自己在家里的話語權,有了兒子後,劉冬菊安心了,應該會慢慢克制自己的壞脾氣,把小日子過好。

可事情並不像柳川所想象的那樣,柳登科只讓劉冬菊安分了幾個月時間,劉冬菊再次帶著柳登科回了娘家一個多月後,回來鬧騰的比以前還凶,而且再次尋死覓活,懷柳登科的時候她是要割腕,那次她是拿剪刀要捅自己,如果不是被旁邊看熱鬧的人拉著,按柳茂背書一般的的描述,她沒準兒真把剪刀捅進自己胸口了。

劉冬菊對娜娜從冷落到動手打,是從那時開始的。

而柳川懷疑柳登科不是柳茂的孩子,則是今年年後他去柳茂那里時,偶然看到柳登科兩周歲的紀念照片開始的。

照片是很容易把一個人的特征放大的,柳川以前看到柳登科本人,閃念之間也出現過「長的一點也不像二哥」這樣的想法,但那麼小的孩子,看不出來像父母哪一個人太正常了。

但劉冬菊特地為柳登科照的五寸彩照,卻讓柳川一下子起了疑心,柳茂百天和三歲時的照片現在還掛在柳長春家堂屋牆上的鏡框里,貓兒五歲時的照片可以看出和柳茂非常明顯的相似之處,而柳登科大大的眼楮、明顯的雙眼皮和粗重的眉毛,和柳茂偏于細長的眼楮、單眼皮和干淨的「一」字眉實在差別太大。

懷疑一旦開始,作為刑警的柳川開始回憶劉冬菊以前的行為,發現原來劉冬菊看起來神經質似的說來來的撒潑鬧騰,或偶爾非常高貴冷艷地和柳茂以冷漠到極致的方式和平相處,都是發生在她回娘家住了一段時間回來後。

如果哪一段劉冬菊在羅各莊住的時間稍微長一點,中間和柳茂也還是非常冷淡,她也要出點ど蛾子不時發作一下,不是沒有瘋子一般撒潑的時候,但比起她剛從娘家回來的時候,程度總是輕一點,發瘋的時間也要短一點。

柳川開始暗暗調查,劉冬菊回娘家後都發生過什麼事,接觸過什麼人。

但他了解到的情況不多,畢竟,那是一個女人的家事,不是要好的朋友鄰居基本沒機會知道,而且,劉冬菊如果真的是和其他男人有染,肯定是偷偷模模,知道的人更少。

這種事不可能像辦案一樣大張旗鼓地找人訊問,沒確鑿的證據之前柳川也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件可以說是家丑的事情,所以,他的調查進展緩慢。

直到今年五月份,他去楊廟鄉派出所辦事,無意中在楊廟鄉政府看到那個叫韓忠孝的人。

柳登科和韓忠孝長的實在太像了。

柳川在看到韓忠孝的正面時,幾乎是立刻斷定︰娜娜和柳登科都是這個人的孩子。

半個小時後,柳川和楊廟派出所的所長談笑間,得知韓忠孝家是仁堡的,原來當過民辦教師,後來接了他父親的班,轉正到楊廟初中當了教師,和楊廟鄉原來的副書記楊萬強的女兒楊巧麗結婚後,調到了鄉司法所,今年年後剛去黨校學習了三個月,估計今年要提個副所長什麼的。

柳川知道,自己的猜測全部被證實了︰仁堡是楊廟鄉最西邊,和望寧鄉接壤處的一個村子,望寧最東邊和楊廟鄉挨著的,是劉冬菊的娘家,劉寨。

從地理位置上,劉寨離楊廟鄉政府所在地比望寧還要近,楊廟比望寧還要繁華些,一般,劉寨的人如果要買點什麼東西,都是去楊廟而不是望寧。

柳川問柳俠︰「于寶忠給你打電話說布已經準備好的那天,你給我發傳呼我沒回,你知道我是去哪里了嗎?」

柳俠說︰「你不是說你去羅各莊辦事了,半路找不到電話嗎?」

柳川點點頭︰「對,可你不知道,我是從楊廟去的羅各莊二哥那里,我委托了個人幫我招呼著劉冬菊,那個人告訴我,劉冬菊前一天晚上帶著柳登科去楊廟了。

那天在望寧,我看到劉冬菊頭上的傷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我第一次看見她頭上的那塊傷的時候是在楊廟,那傷還新鮮著,還流著血呢,呵呵,估計是韓忠孝沒膽子離婚,她以死相逼,自己把自己撞的,她不是慣會耍尋死覓活的把戲嗎?」

柳俠問︰「你覺得,二哥知道這事嗎?」

「不一定知道是韓忠孝這個人,但絕對能把劉冬菊的事看得八、九不離十。

如果不是劉冬菊有了柳登科後對娜娜太刻薄,又知道了劉冬菊這次發瘋是因為韓忠孝的老婆楊巧麗懷了孕,我估計二哥會再冷眼旁觀三到五年,直到他覺得自己的年齡可以說服咱伯跟咱叔,再也不會逼著他結婚為止。「

柳俠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貓兒和馬鵬程、楚昊你追我趕地滑向大門口,問︰「劉冬菊如果這麼一直住在娘家不回來,二哥怎麼辦?」

柳川笑笑︰「現在擔心受怕的應該是劉家那對自作聰明的母女,咱們急什麼?

如果我猜的沒錯,劉冬菊還抱著一線希望,是在賭楊巧麗第二胎生不出男孩兒,韓忠孝家到他這一輩兒是四代單傳,楊巧麗第一胎也是女孩兒,比娜娜小三個多月,楊巧麗大概再有四個月生了。

二哥和劉冬菊結婚快六年了,一次也沒去過劉冬菊家,現在他也不打算去,他已經寫好了起訴書,我正準備去法院找人,民政所申請離婚還要調解什麼的一大堆事,咱們直接起訴離婚,劉冬菊她躲哪兒都沒用。

她們母女如果打算韓忠孝那邊不要劉冬菊,把二哥這里當退路,那還是省省吧,她們真以為咱們家是山溝里的咱是憨大頭,任她們擺弄呢!」

柳俠看著貓兒向家這邊沖過來,不由的臉上露出笑容︰「那,娜娜怎麼辦?」

柳川搖搖頭︰「不知道,這事我跟大哥說了一下,還沒跟咱伯咱媽跟咱叔他們說呢,我想等二哥離完了再跟他們說,省得讓他們一直跟著操心。

大哥覺得娜娜要是跟著劉冬菊太可憐,可如果不跟著,在咱們家,一看見她都會想起劉冬菊,那可是夠糟心的。」

客廳的門響了一聲,貓兒在那邊吆喝著說︰「小叔,馬鵬程跟楚昊說游完泳讓你請客吃燒餅夾和米線,你可別答應啊,他倆不要臉,別人一請客他們往死里吃,我去洗一下臉啊!」

柳俠說︰「知道了,我不搭理他們,你洗了臉先吃個雞腿兒,餓著肚子游泳容易抽筋,水庫里水特別深,萬一腿抽筋可不得了。

哥,我總覺得即便是二哥起訴離婚,也不會多順利,劉冬菊和她媽一對兒潑婦,除非那個韓忠孝離婚娶劉冬菊,要不……」

柳川冷笑一聲說︰「沒有什麼要不,她們如果以為撒潑是萬能的,那繼續撒,想把咱們家的人當備胎墊腳石,瞎了他們的狗眼。」

柳俠和柳川都沒想到,這件事情會以完全出乎他們預料的另一種方式展開,柳家兄弟還是低估了劉冬菊性格的彪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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