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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學生活的開始

柳俠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第一天,在隆重的開學儀式上,校長宣布,從他們這一屆開始,以後的高校都要開展軍事訓練。

儀式結束後,柳俠他們隨即領到了訓練的軍裝,下午便開始了為期兩周的軍訓。

柳俠在領軍裝的時候有多激動,真正軍訓的時候有多失望,他們是在操場上不停的列隊走正步、喊口號,柳俠渴望的柳凌描繪的那種高難度軍事訓練根本沒有。

這種讓柳俠失望的訓練被其他高考後徹底放松了兩個月的同學視為酷刑。

第五天訓練結束後,張福生回到寢室癱倒在了地上,死活爬不上上鋪了。

柳俠除了熱的難受,沒其他感覺,他對張福生說︰「要不,咱倆換換吧,你睡下鋪。」

對面毛建勇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翻個白眼倒在了自己床上。

張福生雖然覺得自己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但他是真的不想爬上鋪。

黑德清、詹偉幫忙,柳俠很快搬到了上鋪。

柳俠和雲健、毛建勇幾乎沒有什麼交流,其實雲健和毛建勇跟寢室其他幾個人都不怎麼說話。

毛建勇對柳俠、張福生、沙永和幾個農村人的鄙視,整個寢室的人都能感覺得到;

毛建勇家是溫州的,那是中國改革開放後最早一批暴發戶的聚集和發源地,他爸爸是暴發戶中的一員。

後來柳俠他們才知道,毛建勇家是做磁帶,是盜版磁帶的,什麼流行做什麼,一本萬利的生意,想不發財都難。

他對柳俠幾個人的鄙視完全來自于他對金錢的態度,他認為,現在這種年頭還過的那麼窮的人,不是膽小如鼠缺乏眼光的笨蛋,是好逸惡勞不思進取的懶蛋,這兩種人是他最看不起的。

他覺得柳俠、張福生和沙永和的家人是前一種,詹偉的家人是後一種,但詹偉家是江城本市的,雖然吃的很摳唆,穿的還算體面,所以他對詹偉的態度表現的不那麼明顯。

而雲健,用柳俠的話說,好像有人欠了他兩斗黑豆錢,天天都滿臉的不耐煩、不高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他是京都人,說著不耐煩的京片子,看不起寢室所有人,覺得他們一個個不是暴發戶,是土包子,還有個唧唧歪歪的小市民,和這樣的人住在一個寢室,直接拉低他的品味。

尤其是柳俠和張福生,土的掉渣,他連看一眼都嫌跌份。

雲健根本不屑于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其他人都很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也能用相應的態度來對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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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天,雲健因為張福生胳膊肘放在他床沿上而出言不遜,警告其他人以後別踫他的床。

柳俠和毛建勇的兩張床之間窗下放著寢室唯一一張公用的桌子,當時張福生軍訓回來累極了,倒了一杯水,隨意把胳膊放在雲健的床沿上靠著床喝水,這麼一個隨意的動作,招來了雲健明顯帶有歧視的話來。

柳俠當時都替張福生氣憤,但好脾氣的張福生只是臉紅了紅,端著杯子走了出去。

柳俠沒想到第三天同樣的遭遇落到了他的頭上。

那天晚飯後柳俠洗漱完回來,把刷牙缸子挨著桌子上一排缸子剛放好,雲健走過來一下拿走了柳俠挨著的那一個,滿臉嫌惡的對他說︰「以後別把你的缸子挨著我的放。」

柳俠差點要直接拿缸子摔他臉上,黑德清和張福生拉住了他。

柳俠也忽然想起了柳長青說過的話,到哪里都有這種人,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于是柳俠把自己的缸子放在了桌子最邊緣處,沒吭聲躺在了床上。

因為這次中途棄戰,雲健更看不起柳俠了。

即便軍訓把人折騰的夠嗆,卻一點也不能分散柳俠對家抓心撓肝的想念,他天天掰著指頭算柳川和貓兒到家的時間。

他原來以為柳川從春城回來的時候還會經過江城,他還能再見三哥和貓兒一面,柳川臨走卻告訴他,回來的時候,車子走漢中,他和貓兒從隴海線回原城,要不還要中途轉車,非常不方便。

星期天,柳俠終于等到了信,而且是三封︰柳川、柳凌、柳海一人一封。

柳川的信帶給了柳俠意外的欣喜,信是從春城寄出的,里面有三張柳川和貓兒的照片,其中一張是貓兒單獨照的︰

他站在陸軍學院的校門口,身後高大寬闊的門顯得貓兒特別小,可能因為是第一次單獨照相,小家伙看上去有點緊張,站的筆直,兩腳並的緊緊的,眼神有一絲絲膽怯,卻又努力做出勇敢的樣子。

柳俠對著照片上的小臉兒親了一下,感覺幾天來空落落的心一下被填滿了,卻也更想貓兒了。

柳川說,他們在春城玩了四天,把信放進郵箱後,他和貓兒要上火車了,貓兒很乖,讓柳俠放心,他們一到家會給柳俠再寫信。

柳海的信除了說自己的情況,還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曾懷琛終于辦好了返城手續,已經上班了,在京都一家大型商店的手表櫃台當售貨員。

曾懷琛連續兩年高考落榜,他底子實在太差,年齡又大了,自己也提不起勁再考,曾廣同也不忍心看他太難為,決定先托人給他找工作,同時辦回城手續,到現在兩年多了才徹底辦好。

柳俠替曾廣同父子松了口氣。

柳凌的信讓柳俠頗為意外,因為信竟然有三張多,雖然行書潦草的接近于草書,但對柳俠完全不是問題。

柳凌在接到柳海報告柳俠考上大學的信後一星期,曾給家里寫了一封近三張的信,他欣喜的心情柳俠能從字里行間切實的感受到,但以後的兩封信,又恢復了只有幾句話的簡短問候,所以這次又收到柳凌的長信,他有點驚奇。

柳俠躺在床上認真的看柳凌的信,前面一部分柳凌細心的交待柳俠怎麼和同學相處,如何照顧自己,後面是關于學習的,柳凌這樣寫到︰

我听說京都有些大學管的非常松,可能好幾天都看不到班主任的身影,有些學生會隨意曠課,尤其是冬天,因為怕冷不願意早起,有些人連續一個星期甚至更長時間都不進教室,只在考試前臨時抱佛腳看一陣子書,能及格好,還有一些不及格的,找找老師也可以打上及格分。

ど兒,咱考上大學有多不容易咱自己心里清楚,文憑當然重要,但是,如果僅僅是為了一張文憑,那咱們十年努力是為了找個可以更舒服地睡覺的地方等那一張紙嗎?

高中辛苦,到大學後放松點完全可以理解,但放松不是放縱,過去的艱苦不能成為自己現在貪圖享樂荒廢時光的借口。

知識這種東西,永遠都不會嫌多。

我覺得,沒有無用的知識,只要你學到了自己的腦子里,你總會有用到的那一天,也許很多你永遠都看不出具體在哪里用到過它,但這並不是說那些知識是沒有用的。

咱家附近山坡上那些桑葚、野梨、柿子,還有白蒿、槐花、榆錢,他們不是小麥、玉米、紅薯,應該不算糧食,但那些東西卻在饑荒的時候能讓我們活下去,至少可以成為輔助我們活下去的食物的一部分;

還有咱們院子山坡上的雜樹灌木,窯洞上面那些荊棘雜草,看著一點用也沒有,但咱伯卻不讓隨意動,那些東西可以在下大雨的時候固定山坡和窯洞上的土不被沖走,讓咱們的院子和窯洞更牢固。

那些輔助的課程,像野果和野菜;

有益的課外讀物,像那些看似無用的荊棘雜草,他們對你主體知識的幫助雖然看不見,但卻無處不在,支撐著你的專業或主體知識結構,讓它們更堅實、更豐滿。

是比別人多的那一點點堅實與豐滿,也許是在不可預見的未來某一個艱難時刻,成為你絕處逢生的最終依仗。

ど兒,好好珍惜你的大學生活,在快樂生活、保重自己的同時,把所有你有機會得到的知識都學到,為你自己,也為一直以來疼我們的家人爭取一個好的未來。

柳凌這段話,直接決定了柳俠大學四年生活的主旋律︰學習!學習所有能學到的知識。

一周後,柳俠結束軍訓開始正式上課的第一天,他又收到柳凌一封信,非常簡短︰

ど兒︰

信收到,我最近非常非常忙,如果回信不及時,不要擔心,記著,好好生活,好好學習。

永遠疼你的五哥

18*1

第二天,他又接到了家里的信,家里的信一直都是由柳魁執筆。

柳魁告訴他家里一切都好,然後用兩張多紙描述貓兒回家後的情況。

貓兒收到柳俠寄回去的信和照片後好好在全家人面前顯擺了一番,每天情緒高漲的背著小書包去上學,下決心要考上柳俠的大學;

這兩天經大家引導,他知道小叔非常想五叔和六叔,但卻去不了京都,于是貓兒覺得考上京都的大學也不錯,那樣他可以帶著小叔坐火車去京都,實現小叔的願望了。

現在貓兒正在計劃如果他去京都上大學,要帶小叔去哪些地方耍、照相,給小叔買什麼好吃的。

柳俠想象著貓兒雄赳赳氣昂昂背著小書包上學的樣子,再想想他希望去京都上大學的初衷,樂呵的好幾天一想起來會自己咧著嘴傻笑。

正式開始上課,柳俠才知道,還有每次上課都可以在不同的教室、公共課不同的專業也可以在一起上這種事,學校還鼓勵他們選修一些其他專業的課程,這讓他既混亂又興奮。

他每天和張福生、黑德清、詹偉、沙永和一起去上課,下課後,如果下一節沒安排課,他們會馬上跑到圖書館去,每人借一本自己喜歡的書專心致志的看,回到寢室後開始討論、爭執、

??

一個月時間,柳俠基本已完全適應了大學的生活,除了江城的氣溫和蚊子讓他比較郁悶,也只有特別想貓兒這點是他生活里最大的缺憾,其他時間,他永遠都興致高漲,精力過剩。

柳俠每星期寫五封信,家一封,柳凌、柳川、柳海各一封,給柳鈺的信夾在給家的信里。

他給柳海描述他上的那些課,圖書館的書多到無法數數;

給柳川說自己寢室和同班同學之間都發生了哪些愉快或苦惱的事;

給柳凌說自己對他的想念,說學校那些教授講課的特點,問柳凌現在的生活;

給家里寫信描述自己每天上課多有意思,吃的多好多貴,問貓兒所有的一切

柳俠問柳川,五哥到底有什麼事,會忙到連寫一封信的時間都沒有。

柳川說,柳凌所在的部隊是北京軍區備受重視的重裝野戰部隊,鎮守京都北大門,訓練十分艱苦;柳凌身體單薄,但性格堅強,他肯定會為了彌補自己體能上的不足而更加刻苦的訓練,讓柳俠不要擔心,柳凌堅韌的心志和他的體格成反比。

可柳俠是放不了心,他給柳海寫信時差點說讓柳海找個時間去看看五哥,他不會是生病或出了什麼事吧?

但他又想到,柳海現在是高三,分秒必爭,他不能因為擔心五哥不管六哥了。

在新奇、快樂和思念中,柳俠迎來了他在異鄉的第一個國慶節。

國慶節,望寧,五道口原煤中轉站職工宿舍區,下午四點。

牆上貼著大紅喜字、地上鋪著席子的婚禮現場,院子里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人,柳茂的一大群同事和家屬鬧哄哄的在折騰新人。

按本地風俗,如果黃道吉日這天結婚的人多,娶親回來的越早越好,這叫「搶好」,意思是老天爺給當天結婚的人幸運是有數的,要早點把幸運搶回家,晚了,‘好’被前面先拜天地的新人給搶完了。

即便結婚的人少,不需要‘搶好’,中午十二點前也一定要把新娘接進門,過午不吉。

可今天,柳魁作為男方的執事,和柳茂他們不到八點出發了,正常情況下,他們十點前應該把新娘迎娶回來,但他們卻是下午快四點才回來的。

這是本地最為人不齒的一種情況︰女方在結婚當天以不放閨女走為要挾,臨時提出條件,迫使男方當場兌現。

通常,這種事只有在女方父母或兄嫂過于混賬糊涂、女兒在家沒有任何地位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一般說來,如果女孩子在家稍微有點話語權,又不那麼貪財,都不會允許家人做這種讓自己以後在婆家留下話柄的事。

柳長青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隔著人群的縫隙,可以看見面無表情的柳茂和黑喪著臉、偶爾勉強露出一點笑的劉冬菊,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目光轉向不遠處高聳的千鶴山。

柳長青今天再一次懷疑,自己費盡心力讓柳茂再婚是不是錯了,他從來沒想到今天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會有一天和自己家扯上關系。

貓兒三歲後,柳長青開始籌劃給柳茂再找個女人。

在這之前他曾努力想象過,如果孫嫦娥不在了,自己會怎麼樣?結果是他只是想象了一下屋子里的那個女人不是孫嫦娥,覺得無法忍受。

所以他也想過那樣順其自然的讓柳茂生活下去,柳茂和徐小紅的感情有多好他是非常清楚的。

為了能和徐小紅結婚,一直都非常懂事的柳茂主動找到他說想去羅各莊煤礦當合同工,那時柳川也很快高中畢業了。

婚後徐小紅三年沒懷孕,家里人只是出于對徐小紅身體的擔心多問了她幾句,柳茂當著全家人的面說他不喜歡小孩,徐小紅一輩子不生孩子他也不會埋怨。

徐小紅懷孕後,柳茂不管在單位多忙多累,只要天氣允許,天天回家,一天到晚都笑嘻嘻的,說不管徐小紅生哩是孩兒還是妞兒他都待見

可是,柳茂還年輕,有貓兒的時候,柳茂和徐小紅結婚四年,都是二十三歲。

柳長春的幾個孩子,都是在柳長青跟前長大的,在他心里,這幾個孩子和柳魁他們幾個一樣都是自己的孩子,他實在不忍心看著柳茂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完以後的幾十年,所以他還是開始找人給柳茂物色對象了。

很多女方家听到柳茂在羅各莊煤礦當合同工,都願意見面,但一听到家是柳家嶺的,沒了下文。

而柳茂,第一次讓他去見面時,他崩潰的差點把家給拆了,淚流滿面的指責柳長青他們冷酷無情,徐小紅才沒了三年多,他們把她給忘了。

後來很多次媒人說好了相親的日子,柳茂都堅決不肯去。

柳長青去找了即將退休的孫志勇,花去了柳川提干後一年多的工資,把柳茂轉成了正式工。

然後,人家給柳茂介紹的女方條件好了很多,不再有離婚的女人和寡婦,並且幾乎所有女方家都沒有主動不願意的。

二婚,還有個兒子,這固然不好听,可每月有固定工資的正式工,這實在是太大的誘惑,何況柳茂的模樣絕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柳茂後來終于妥協,但對相親始終沒有任何熱情,他好像只是認命的想完成柳長青和柳長春交給他的任務。

柳長青因此更覺得心疼,也更加努力的想給他找個最好的,條件要盡可能接近徐小紅。

劉冬菊是這樣一個人選︰她比一般的姑娘都漂亮,和徐小紅一樣上過望寧高中,不同的是徐小紅高中畢業一年多和柳茂結婚去了柳家嶺,而劉冬菊在自己大隊當民辦教師。

因為自身條件比較好,劉冬菊挑剔過了頭,二十七歲了還沒有結婚,在望寧附近農村,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老姑娘了。

柳長青以為,漂亮,有文化的劉冬菊會慢慢的打動柳茂,讓他逐漸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狀態。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和他的期待完全不同。

劉冬菊家開始只是提出了很多物質方面的要求,等時間夠長,親事基本確定之後,又通過媒人的口說結婚後貓兒不能跟著柳茂過;

然後是劉冬菊結婚後住在柳茂單位,不去柳家嶺;

劉冬菊走不了那麼遠的山路,結婚儀式在柳茂單位辦

劉冬菊至今沒去過柳家嶺。

柳長青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猶豫劉冬菊是不是適合過日子的人,可柳茂卻沒有說過一句不願意的話,這讓他和柳長春都沒法開口說另擇他人。

「伯,你咋自己擱這兒哩?」

柳魁的話打斷了柳長青的思緒,他問柳魁︰「她家又要啥啦?」

柳魁是今兒柳茂結婚的迎客兼執事,和女方家交涉的事情全部由他出面。

柳魁冷笑了一聲︰「要八百塊錢,要不現找人去榮澤給他們買個電視機,不拿錢不放人,我好話說盡沒用,最後我說,要不俺先回來,讓他們等著,啥時候咱家攢夠錢買了電視機,再去她家迎娶。」

這是柳長青沒有找外人當執事的原因,柳魁做事歷來穩當,該軟的時候軟,但該硬的時候絕對不會任人拿捏,進退有度。

柳長青其實提前已經估計到了今天可能發生的事,但他一直在心里希望只是自己多慮了,他不想對這個劉冬菊最後的一點希望也落空。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柳魁說︰「伯,你別想恁多,該做的你都已經做完了,以後的事看柳茂自己了,我套好了車,叫柳鈺拉著俺媽,您跟俺叔先回家吧,這兒的事有我跟川兒哩。

一天了,貓兒該想咱了,秀梅還得照顧小莘,沒人跟孩兒耍,他該可沒意思了,。」

柳長春已經站在了架子車旁,面色平靜,柳茂終于結婚了,大哥一家再也不用因為他一個人被拉扯的過不上安生日子了。

至于柳茂和劉冬菊的以後,他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柳長青走向架子車,和柳鈺、柳長春、柳葳一起,拉著車上的孫嫦娥和柳蕤,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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