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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灘上靜悄悄的,柳凌和柳海坐在席子上,嘴里不停的嚼著東西,兩人一邊躺著睡著的貓兒和柳蕤,一邊放著兩根長長的竿子,他們大氣也不敢出,看著不遠處大榆樹上手拿竿子慢慢向上爬的兩個人。

柳俠輕輕提臀,身體向上竄出一截,兩只腳再輕輕跟上,再提臀,跟腳,他看看樹枝上那個黑色的麥季鳥,估模了一下距離,把嘴里用麥子嚼成面筋吐了出來,摁在竿子的頭上,一只手摟著樹干,一只手慢慢把竿子伸出去

「喳」麥季鳥慘叫一聲,撲稜著翅膀卻飛不起來了。

柳俠轉頭看看柳鈺,柳鈺還在小心翼翼的沾面筋,柳俠笑笑,利索的把麥季鳥的翅膀一掐,扔了下去,然後順著樹干往下禿嚕了一截,縱身跳下大榆樹。

柳葳飛快的跑過去把他扔在地上的麥季鳥撿起來放進一個大洋瓷茶缸里。

柳俠睜大眼繼續在另外幾棵樹上尋找,很快他看到了歪脖老柿樹上一個被樹葉擋了大半的黑色小東西

快晌午的時候,柳凌領著柳葳和柳蕤,端著半茶缸被掐了翅膀的麥積鳥回家,孫嫦娥看見麥積鳥卷著袖子出來了,站在院子邊上對著河邊叫︰「ど兒,你個小鱉兒給我上來,你那褲襠要是今兒再差了,仔細我剝了你的皮,等開學你穿著你那差了褲襠的褲子去學吧,看人家不笑話死你。」

河邊,柳俠看看還帶著榆樹皮碎屑、磨破了一大片的褲襠,發愁的直想哭。

粘麥季鳥這點不好,上樹的時候光磨著褲襠。

平時上樹手里不拿東西,他能只憑兩手和兩腳的力量嗖嗖叫爬上去了,根本不會磨著褲襠,可粘麥季鳥的時候不行,右手得拿著竿子,用不上勁,手用不上勁,得借著大腿的勁兒夾緊樹干,褲襠繞不過去,他前兒才因為把那條草綠色褲子的褲襠磨破給揍了一頓,到現在還有點疼。

可是,不粘麥季鳥咋弄?貓兒特別吃麥季鳥背上那塊瘦肉,又女敕又香,貓兒一頓能吃十個,他還想吃,柳俠不敢,怕他消化不了拉肚子,那他媽還得打他的。

其實他們每天晚上還模「老古龍」,是麥季鳥沒有蛻殼之前的形態,當地人叫‘老古龍’,‘老古龍’的肉比麥積鳥還要女敕,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能模上一大茶缸,可分到家里十來個人嘴里,每個人也沒有幾只,幾個大人都是嘗一兩個,大部分都是孩子們吃。

他們除了過年,很少吃肉,不過年時候偶爾能見到的,也是冬天時候的兔子肉了。

夏天的‘老古龍’和麥積鳥是老天賞給他們這個貧窮山溝里的珍饈美味,不吃冤得慌。

柳俠每天都想著開口給貓兒留下幾個‘老古龍’,但看著柳葳和柳蕤眼巴巴的樣子,他又說不出來,所以他只能晚上多模一會兒,多給貓兒吃幾個,到白天他抓緊一切時間粘麥季鳥,他上樹最輕巧,不容易把麥季鳥驚飛,所以每次都是他粘的最多,因此他毫不客氣的要求多得幾個,其他人都沒意見,一家子都知道他是想要給貓兒養出點肉 。

孫嫦娥把麥季鳥用鹽水泡一會兒,然後燒起小火在大鐵鍋里慢慢翻炒,這樣炒出來的麥季鳥比較軟,適合貓兒吃。

看看炒的差不多了,她從旁邊大鍋里把給貓兒煮好的女乃端出來,給柳凌,讓他去倒進女乃瓶里,又盛出十只麥積鳥︰「先端去讓貓兒吃著,女乃再涼一會兒,ど兒才喝了不到二十分鐘。」然後又從鍋里拿出兩只,柳葳、柳蕤一人一只︰「您倆先吃著,女乃女乃再給你們炒。」柳葳、柳蕤和大人們都吃炒的比較焦酥的,再多炒個幾分鐘行了。

貓兒舒服的躺在柳凌懷里,自己抱著女乃瓶,喝兩口女乃,把女乃嘴拿出來張開嘴︰「啊——」。

柳俠把麥積鳥背上那塊肉絲給摳出來,塞進他嘴里,剩下的部分扔進自己嘴里。

一瓶女乃,十個麥季鳥的瘦肉,肉吃完女乃也正好喝光,配合十分默契。

貓兒女乃足肉飽,看看河水,再看看柳俠︰「啊——呀呀!」

柳俠把他抱起來趴在肩膀上拍著後背順女乃︰「貓兒乖,咱走三圈讓女乃往下順順再耍水。」說著站起來,抱著貓兒開始繞著直徑大約十米的地方轉圈,貓兒小手摳著他的嘴巴和臉︰「呀——啊呀呀——」

柳鈺盯了半天的一只趴在小杏樹上的目標撲稜一聲飛走了,泄氣的過來躺在席子上發感嘆︰「貓兒啊,你老美啊,天天喝女乃吃肉睡覺耍,也不用寫作業,也不用想啥狗屁比重、飽和溶液,啥球函數,四叔寧願每天寫三十張報紙的字也不想上學啊,那啥的方程式馬上把我變成瘋子了啊——您四叔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海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還一天三十張呢,你昨兒寫的那是啥,我都替你丟人,罰你再寫五張都是輕的,你要是不成天跟魏金貴他們去對女生耍流氓,不會看見書發愁了,你多少把心用在帖子上一點,也不會天天被罰,好好的三張不用功,非得寫八張,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柳鈺大喊冤枉︰「我是吹了兩下口哨,又不跟人家說那些不要臉話,我咋耍流氓了?」

柳凌提著褲腿走進河里︰「你對著人家不認識的女生吹口哨,那還不是耍流氓?你還想跟魏金貴一樣把人家擠到學校後頭去拉人家的手是不是?」

柳鈺臉漲的通紅︰「沒有,我才不想呢,我,我我」

柳葳和柳蕤端著茶缸站在河沿上︰「叔,麥季鳥都炒好了。」

柳鈺趁機跑過去把兩人抱下來︰「哎呀,聞著香的不得了,趕緊都過來吃。」

柳凌忽然想起來什麼,笑的特別有深意︰「四哥,俺媽說你明兒的字兒再寫不好,她給你挑三首詩背背。」

柳鈺慘叫一聲跳進河里︰「啊——大娘是非修理死我不可呀,她上一回惦記著叫我背《琵琶行》呢,這可咋過啊?」

柳俠正把貓兒的腳放在水里晃悠,不想出去。

柳海給柳葳一個麥季鳥︰「給,過去塞您七叔嘴里。」然後自己扔嘴里一個,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嘿嘿,我前兒拆小蕤跟貓兒的小褥子時是誰那麼高興?今兒得勁了吧?」

這里的夏天雖然熱,窯洞里卻很涼快,睡覺的時候還得有鋪蓋,柳蕤和貓兒有時候白天玩的很了,夜里會尿床;前面有兩天,柳海的毛筆字連著不合格,孫嫦娥罰他拆洗倆人尿濕的小褥子,柳海最不喜歡干家務,當時扭著臉憋著氣拆洗尿騷褥子,柳鈺好一通樂。

柳葳拿著個麥季鳥高興的跑了過來,柳俠把貓兒悠的高高的,對柳葳說︰「慢點孩兒,要不你先吃了,小叔一會兒上去再吃。」

柳葳踩著水里的石頭小心的走過來︰「不,我喂你,我知道這都是你粘的啊,叔啊」

柳俠的晌午飯是光著趴在被子上吃完的,他不但磨爛了最後一條褲子的褲襠,還讓柳葳摔倒在河里嗆了兩口水,腿上也磕流血了,孫嫦娥用鞋底子給他上來了十幾下,柳長青從大隊回來听說後又把他褲子月兌了按在炕沿上用笤帚疙瘩來了幾下,要不是下地回來的柳魁過來抱住柳長青,估計柳俠還有得挨,但那幾笤帚疙瘩,讓柳俠的紅腫一大片。

柳鈺的褲襠也磨破了一小片,柳長春打了他幾巴掌,被孫嫦娥攔著了︰「你別打小鈺,都是柳俠那小鱉兒帶著頭兒干的。」

柳俠光感翻白眼不敢還嘴,他知道要是他敢跟他媽 一句嘴,他伯還得揍他。

天以後,柳俠照樣每天粘麥季鳥,不過,他再也不會把褲襠磨破了︰他現在光著上樹,根本磨不著褲襠。

一家人都拿他沒辦法,柳長青嫌他十二三(這里的人能把年齡一虛好幾歲)了還不知道丑,拿了笤帚準備下去揍人,讓柳魁給攔著了︰「伯,反正咱這一片也沒小閨女兒家,福來嫂根本不讓牡丹來咱家這邊,俺媽跟秀梅是看著ど兒長大的,光著光著吧,他不是想讓貓兒多吃點肉嘛,我看咱ど兒還怪懂事呢!」

梅看著沒羞沒臊光溜溜抱著貓兒在河里耍水的柳俠說︰「ど兒,你要是把小雞兒磨沒了,以後可咋娶媳婦呢?」

俠看看自己下面,,毫不在乎的說︰「咋會磨沒呢?肯定是越磨長的越大,你看那棗樹,咱媽每年都砍幾刀,還有槐樹,每年摘槐花的時候,咱不都是使勁扳枝,您不都說槐樹是越扳長得越旺嘛,我這小雞兒也是,越磨長得越旺。」說著還專門晃了兩下讓小雞搖了搖。

難得下來河邊吃一次飯的柳長青給氣得忍不住笑了︰「這兔崽子,長大也不知道成個啥人呢!」

沒人約束光柳俠的結果是,柳葳、柳蕤現在幾乎一天到晚都一*絲*不掛,柳海怕磨破了褲襠挨打,上樹的時候也光著屁*股,下來的時候再穿上,柳鈺和柳凌大幾歲,不好意思光屁*股,只留一條褲衩穿著,幾個人都被曬的渾身上下一張皮,棕色的。

他們一家半大小子光溜溜在河灘痛痛快快的避暑,西邊鄰居牛三妮兒給氣的不輕,到處宣揚柳長青家孩子一個一個都給慣得沒了個人樣,都快娶媳婦的小子了還成天價光著在外面跑,惹的一個大隊都知道了。

差不多九個月的時候,貓兒終于能穩穩當當坐著了,柳俠看著貓兒坐的周周正正的自己抱個女乃瓶喝女乃,特有成感︰「貓兒,咱都能坐的這麼好了,明兒咱開始學說話吧?」

貓兒把女乃瓶嘴往柳俠嘴上按︰「啊,啊啊!」

柳俠吸了一小口,又把女乃嘴讓貓兒噙著︰「貓兒說,小叔,小——叔——」

兒喝一大口女乃︰「啊——啊呀——」

柳海說︰「咱貓兒是不是因為沒吃過他媽的女乃所以比人家家的孩兒都笨啊?柳淼說長發叔的孩兒早都會喊媽,喊爸爸了,他比咱貓兒才大倆月。」長發是三太爺最小的孫子,和柳魁同歲,長發的小兒子比貓兒大兩個多月,據說嘴特別巧,九個多月會喊人了。

柳俠抬腳給了柳海一下︰「你才笨呢,哼,他孩兒會喊個媽喊個爸爸有啥稀罕的?咱貓兒是沒媽沒爸爸,要是有,貓兒也早會喊了,爸爸爸爸,他咋不干脆喊屎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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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平常把小孩兒拉屎也叫拉粑粑。

前兩年望寧的年輕人有了孩子都不叫伯了,都學著城里人叫爸爸,最近柳家嶺的人也有教著孩子叫爸爸了,柳俠听著生氣︰爸爸、媽媽多容易叫啊,上嘴唇一踫下嘴唇來了,誰知道他們的孩兒是不是正巧踫了一下,有啥顯擺的!

柳鈺已經做了幾次高級彈弓都沒成功,準頭依然跟柳凌差距巨大,比柳俠都差一大截,他的理由是每次弄的樹枝枝杈都不得勁兒,這會兒他又折了一個帶樹杈的樹枝在削,準備繼續做他的高級彈弓,聞言想說什麼,吧咂了下嘴又咽回去了。

凌看看柳鈺︰「你那啥水平,ど兒大黑天的隨便折根樹枝做的彈弓,俺倆都把那丑八怪女的給修理了,你殘害多少樹枝了還沒弄成。」

柳俠看著柳鈺做也別扭了半天了,他把貓兒放席子上坐好︰「貓兒,自己坐地上涼快一會兒,小叔給您笨蛋四叔做個武器啊。」

柳鈺有點泄氣的把樹枝和小刀遞給柳俠︰「不是我笨蛋,這刀太笨了,跟木的差不多。」

柳俠接過來,沒削,先走到河邊兒一塊大石頭上,把樹枝放上去,然後用腳踩著,猛的一折,一根樹枝斷的只剩下大約一尺長,他又把小的枝葉也給折的差不多,才過來拿起小刀準備削。

貓兒看著柳俠︰「啊——」

柳俠對他笑︰「小叔把這一削好抱乖貓兒啊!」

貓兒咧著小嘴笑,看著自己兩腿之間,用小手指去夠︰「咦?呀?」

柳俠一邊削一邊沖貓兒吹口哨︰「咦!呀!貓貓兒好乖呀!」其他幾個人圍在他身邊看他削。

貓兒還是咧嘴笑,看著自己兩腿之間︰「呀?呀呀呀?」

柳俠忽然覺得不對,扔了手里的東西跳起來,跑貓兒跟前一看︰貓兒的小雞*雞正往外出水兒,小褥子已經濕了一片,貓兒用小手指沾了一下,高興的舉著手指給他看︰「咦?」

柳俠跪在貓兒的跟前,捏著他的小臉兒往兩邊扯,表情陰森森的咬著牙說︰「貓兒,你是看小叔的消腫了不是?

山里的午後呈現一派奇異的寧靜,風在吹,鳥在鳴,小河在流淌,麥季鳥的鳴唱高高低低此起彼伏,躺在河邊睡覺的人橫七豎八,還有人打著呼嚕,可這許多的聲音卻交匯出了這深山空谷特有的安然靜幽。

柳俠枕著小褥子,專注的看著手里的書,肚子上的貓兒跟只小青蛙似的趴著,睡的正香,小臉兒側向一邊,口水流在柳俠的肚皮上。

柳俠從來沒有午睡的習慣,以前別人睡覺時他自己滿世界的野著玩,這個暑假有了貓兒,貓兒得睡午覺,還得讓他抱著睡午覺,他把這個時間固定成了每天復習新功課的時間。

放假第一天,柳俠主動要求除了完成自己的暑假作業和每天的毛筆字任務,還讓柳凌每天早上給他講柳海五年級的課本,每天大概講一個小時。

這讓大人們都大感欣慰,柳俠非常聰明,但學習一直都是班上中上等,進入前五名的次數都不多,柳俠這次突然開竅主動要求學習,他們都認為是期末考試出人意料的年級第三名激起了柳俠的榮譽感。

貓兒還小,身子受不得潮寒,河邊地氣潮濕,貓兒睡在小褥子上柳俠也不放心,干脆自己躺著,讓貓兒睡在他肚皮上,貓兒雖然不會說話,但用流著哈喇子的開心笑容和香甜睡眠表達自己對柳俠的這個決定有多麼喜聞樂見,貓兒在柳俠放假後三天習慣了躺在小叔肚皮上睡午覺,現在已經是非柳俠的肚皮拒絕睡覺了。

柳俠翻了一頁書,肚皮上的小家伙動了動,把臉兒轉了個方向,柳俠覺得他趴著睡的時間不短了,輕輕放下書,調整了一下自己躺著的姿勢,把貓兒挪成了仰躺,為了不讓貓兒的肚子受涼,又把自己的布衫折了兩下搭在他肚子上。

貓兒的左側小臉蛋有剛才趴著睡印出的紅印子,柳俠輕輕的給他揉了幾下,又把他嘴角的口水擦干淨,看著他無憂無慮懵懂無知的小臉,輕輕說︰「小叔一定要考上大學,吃上商品糧,帶你去最好的地方,把那個狗眼看人低的丑八怪娘們兒的三角眼氣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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