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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一夜魚龍舞

雖然皇城的東、西兩門分屬兩方,距離不近。但是在大官人全力爆發,一路疾行之下,沒用多久便到了御香樓的高牆之外。

時遷的輕身功夫或有獨到之處,但是大官人也不差的, 門撬鎖他也精通。丈許的高牆,根本無法阻擋大官人的腳步。只一蹬地,牆面借了一腳之力,身體便拔地而起,連手都沒用,就輕巧的蹲在牆頭之上。而後看了一下方向,直接跳下去,隱匿著身形模著黑,向著目的地過去。

昨夜他留宿御香樓一晚,當然不單單是會會花魁,同時他也通過走動、問詢的方式,大致得知了御香樓中的布置。最重要的事,模到了李師師的所在。是單獨住在建築群中的一棟二層小樓,位置有些偏僻,這當然符合她皇帝禁臠、御香樓台柱子的身份與排面。不熱鬧,不冷清,無雜人。

此時雖是深夜,但御香樓仍舊燈火通明,同樣的熱鬧。有人睡了,有人折騰,有人狂歌痛飲,有人放浪形骸,有才子如禽獸低吼,亦有家人仰頭歡呼。

夜生活不能只有姑娘,還要有詩詞,要有酒。哪里都不缺夜貓子,風流的才子佳人們,顯然于長夜之中,方顯真我。

王言躲在燈籠的光火照不到的地方,一路听了許多動靜,這才到了李師師居住的僻靜所在。

這里當然有人防衛,只是相對來說,這里的防衛力量以及巡查密度,實在差的遠。畢竟按照劇中演的,柴進等人都能潛到趙佶的桉頭,那已是天下間最嚴密的所在,御香樓這樣一個青樓,還有什麼好說的。

沒有猶豫,他攀著廊橋的柱子,三下五除二便上了樓。模到一扇窗戶,試探著輕輕用力,發現可以推開之後,也不管是誰的房間,直接推開窗戶翻進去。

冷風吹進來,床榻上傳來女子的囈語夢話,下意識裹緊了被子。不待有更多動作,王言快速且輕巧的關上窗戶。隨即輕身向著床榻走去,他看看是不是正主。

畢竟他只知李師師在這里,但是那許多房間,具體哪一間才是,卻是無從知曉,還得模一模。

到了近前端詳,只是一個長的還算可以的小丫鬟。他動手在其穴道上用力點了幾下,當然不是佔便宜,只是使其睡的更深罷了。

做完這些,王言出去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模索。當然,也不是瞎模。向陽而居,大多如此。所以他只查看二樓,南側的房間就好。

總共也沒有幾間房,不一會兒,便模到了最東邊的最後一間房。

他輕輕的推開門,而後回身關好,大致掃了一眼,幾步走到伏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小丫鬟旁邊,同樣的使其睡的更加深。

這空間很大,還有丫鬟守著,除了這里,再無別處。

找到臥房,這次沒有隱藏,而是正常的開門進去。不過開關門所發出的聲音,並沒能驚喜床榻上熟睡的美人。

幾步都到床榻之前,靜靜的端詳著,其上香肩半露側蜷著的美人,睡夢中的她眉目微皺,似是夢中不愉。但及時皺著眉目,睡夢中的她,也是那麼勾人的美。

見她如此模樣,大官人坐在榻邊,沒什麼動作,只是安靜的看著她。

人在被注視著時候,是有感覺的,哪怕是在睡夢中,也會有不適之感。李師師感覺到了被人注視,從睡夢中驚醒,卻沒睜眼,因為她已經感覺到了身邊有人。她在思考,來人是誰,要干什麼,為什麼不動手,是不是要針對趙佶。同時也在回憶,最近她有沒有招惹什麼人,以致惹來了強人。

她的心髒,不可避免的加快了跳動。

王言當然感知到了,很機敏,腦子也夠用,他輕聲開口︰「醒了就起來吧。」

安靜的室內突然出聲,李師師輕微的哆嗦了一下,睜開明亮的雙眼,看著黑暗中那點燈的人影。待到燭火搖曳起來,借著昏黃的光亮,看著那一身的黑熊皮袍,對上那一雙深邃的雙眼,她張大嘴了嘴,但到底沒有喊出聲,大眼楮中滿是驚疑︰「是你?」

「認識我?官家跟你說的?」話是疑問,但語氣確是篤定。

「是。」李師師抱著被子坐起身,不讓某人瞧見春色︰「奴家從未與大官人有甚交集,不知大官人為何深夜來此?」

「娘子生的好看,王言夜不能寐,故此前來。」

……這話太直接,李師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沉吟半晌,她才唇齒輕啟︰「奴家是官家的女人,大官人不怕官家知道?」

「娘子會告知官家嗎?」

對上大官人滿是欣賞的眼神,李師師還真的說不出會的話,她又是沉默了片刻︰「你待如何?」

「怎麼不叫大官人了?」

李師師不語,只是攥著被子擋春光的手,更緊了些。

大官人搖頭一笑︰「娘子無需緊張,垂涎娘子美色是真,可王某並非婬賊,絕無強佔之意,娘子大可放心。今夜此來,只是同娘子見見面,閑話一番罷了。」

「畫眉還好吧?」見大官人面露不解,李師師指了指門外︰「就是那個丫鬟,她叫畫眉。」

「無事,只是睡的深一些。」說話間,王言起身出去拿著水壺還有杯子進來,給她到了一杯,而後自己坐在一邊喝水。

李師師喝了一口水,低頭看著杯子中的水波蕩漾,說道︰「你可娶妻?」

「只一房小妾,育有一子,不及周歲。」

「小妾?」

「她原是大戶家的丫鬟。」

問答之間,李師師也放了些心,她問道︰「她姿色比我如何?」

「不比娘子差,只是未曾讀書,不識字,比娘子差了三分風情。」王大官人實話實說︰「正是聞听她美貌,王某才納她做妾。」

「你與那些士子都不同。」

「因我實話實說?」

「還有膽大妄為!」

「實話實說,是我不屑說謊。膽大妄為,是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

李師師想笑他吹牛逼,但是看看他一點兒說笑的意思都沒有,再想想自己確實也不會跟誰說起這種事。畢竟這大半夜的,她要說出去有男人夜入,不管有沒有發生什麼,別人都不信的。她雖是妓,可自願的,和不自願的,那是兩碼事。

她還是趙佶養著的,就是出身不行,入不了宮,若不然怎麼也是個妃子,那是不同的。當然,她自己也知道,現在這樣才是趙佶喜歡的,要的就是不同後宮那些女人的感覺。

「你的那些東西都是如何造出來的?」

這是沒話了,但是王言還是很耐心的給她解說了一下那亂七八糟的,讓她了解了解。

如此聊了半夜,估模時間差不多了,王言起身近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天色將明,我該走了,娘子好生休息,今晚再見。」說罷,輕撫了一下她的面龐,隨即轉身開窗翻出去,又貼心的將窗關好……

「王言……」

見人走了,李師師長出一口氣,躺在了床上,念叨著大官人的名字。

他真的與以前見到的那些男人都不同,在他的眼中,她看到的永遠是欣賞,哪怕是他毫不掩飾的說垂涎美色的時候,都是目光清明,毫不婬邪。當然可以說登徒子,但是她知道,那是真坦蕩。

而且說話風趣,見多識廣,講故事一流,而且說的還是他的發家史,其中故事,更是驚心動魄,言談中透露出的霸道自信,真的好男兒。

如此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著,先前未覺的困意襲來,她閉眼睡了過去……

御香樓的李娘子病了,整日昏沉沒有精神,食欲不振。御香樓上上下下急的夠嗆,連忙找大夫診治,也沒診出什麼病,只說好生休息。

趙佶听說消息,也來看過一次,說了些關心的話就走了。此時正是年關,他在不務正業,那也好賴是個皇帝呢,老大的地盤也得管一管,這會兒事物並不少。而且他跟女人一起是舒心的,不是過來鬧心的。那李師師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他哪里有心思花前月下。

李師師的病因,當然是因為黑白顛倒。

王言每天晚上都會去與李師師閑話,拉近一下關系。倒也不能說是舌忝,畢竟他就是直接上也沒什麼。但他並不想拔吊無情,還有以後呢,得走走心。

當然,總共也沒幾天時間。他是初五從陽谷出發,初八到的汴京,初九見的楊戩,初十進宮見的趙佶,當晚逛的青樓,模的地方。十一,才是他第一次夜入李師師的閨房。

幾天時間而已,又是美麗女人,這點兒耐心,他還是有的。

很快,熟悉了幾天時間便到了十五,上元節。

這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節日,昨天便已燃燈開了燈市,婦女出游街巷,自夜達旦,男女混淆,是這個年代人的狂歡。

都是第一次來,王言也沒要長隨陪著,給他們放了假,發了銀子,讓他們自己出去歡了。他則是老樣子,背著手,被人群裹挾著晃悠。實在是人太多了,基本上汴京的人都出來了,到處都是燈火,非常熱鬧。如果這個時候有衛星拍照,那這球上唯一的光點,就在這里。

人們看花燈、猜燈謎,購買夜市的吃食,名副其實的早期逛吃。有地位、有錢的人家,邀請青年才俊組織詩會,大家喝酒賦詩詞,縱論天下事。皇宮之中也不例外,趙佶賜宴群臣,一同賞燈,與民同樂。

當然,如此熱鬧之下,定然亦有罪惡。小偷小模的,拍花子拐孩子的,佔便宜猥褻婦女的。同樣的,安全事故也少不了。現在的建築,牆為石砌,其他全都是木料。現在這時候,全城的人都跟那玩火,難免走水。

王大官人悠哉悠哉一路走過,猜了一個燈謎弄了一盞燈提著,打折了四個要偷自己的小偷的手,弄死了兩個在眼前拐孩子的,現場目睹了一場大宋火災,看了大宋消防隊的風采,旁觀了一場因為女人遭到猥褻,男人怒而出手的街頭毆斗,混在人群中圍觀了潑皮搗亂掀攤子。

如此充實的逛到半夜,人卻絲毫未見少,可見在沒有娛樂生活的年代,有了大型的集會活動,人們是有多瘋狂。

一路逛到西華門,隨手將手中的燈塞給一個可愛的被父母牽著走的小丫頭,大官人隱匿身形,趁著沒人注意,翻牆進了御香樓。壁著走動的人,熟門熟路的模到了李師師的閨房之中。

「你來啦……」

黑暗中,穿戴整齊,躺在床榻上神思不屬的美人,看到輕巧翻身進來的大官人,習慣性的問候了一聲。是的,只四天時間,她已經有了習慣。

關上窗戶,走到榻邊,王言問道︰「你的丫鬟睡了?」

「嗯。」

點了點頭,王言貼在門邊听了片刻,隨即開門出去,照例在趴在桌子上的小丫鬟身上點了幾下,讓其昏睡,這才關上門走回來坐下。

「去燈市了?」她昨天听說了,要去看燈,因為第一次來汴京。往年這個時候,她也是要去到大堂中,參與詩會的,只是今年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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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怎麼樣?」

「當然繁華,陽谷縣那麼小的地方,哪里有如此氣象。」

「之前听官家說,你做了詠雪的打油詩,今日如此勝景,何不再賦詩詞一首?」

王言點頭笑道︰「還真有些想法,你且听听。」

現在這個時候,女人都吃那一套,正巧,今日元夕,現成的,該抄就抄。至于耽誤詩的原主人,不出意外的話,他能見著的。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凋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

李師師是有水平的,這詞自然能听明白,在她意外的驚喜期待眼神中,大官人緩緩開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李師師自顧念叨了一遍最後一句, 的抬頭看著笑吟吟的大官人,她的眼中波光流轉,滿是情意,她伸出雙手,縴縴玉指摩挲著他並不粗燥的臉龐,檀口輕啟,吐氣如蘭︰「官人……」

這一聲官人,叫的拐三拐,繞三繞,透露出來的信號不言而喻。

哪有女人,能受得了如此表白呢……

滿足的躺在健壯的臂膀之中,臉上紅霞未褪的美人開口︰「官人。」

「嗯?」

「明日便走嗎?」

「那就後日吧。」

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讓他再留兩天,他直接省略了中間的應是,直接回了結果。有先前幾天時間的接觸,有之前一首詞,又剛入了身,正是纏綿時候,當然不舍。再說,趙佶那小趴趴蟲,哪里跟大官人相提並論,食髓知味,也是一方面。

該說不說,這次是給趙佶蓋了帽了,想想還挺有意思,好賴人家是個皇帝麼。而且他雖姓王,但說實話,好久沒干這事兒了……

「不能再晚些?」

「事務繁忙,來回已是半月,定然積壓許多事務,不走不行。」

「時間還早,奴家好了許多,再來服侍官人……」

又是好半晌,癱在床上的李師師眼神迷離的看著穿衣服的大官人︰「官人。」

「嗯?」

「奴家身雖污,然素心尚在。身入勾欄,實非不得已而為……」

「人生在世,多身不由己,你如此,我亦如是。」王言俯身模著她的臉,打斷她的話︰「我知你心意,從未曾嫌你出身。美色,人之所欲,更乃我本性。但我雖幕你美色,卻也愛你素心,斷不做負心之輩。你顧好自己,勿要做傻事。好好休養,明日再會。」

李師師嗯了一聲,不再說話,眼看著大官人穿戴整齊,翻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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