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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法家治國

「大王!」

「始皇帝!」

趙佗 然從睡夢中驚醒,只覺心頭一陣季動。

睜眼四顧,只見門戶之間有陽光透縫而來,赫然已是第二日清晨,太陽早已升起。

回想夢境,趙佗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昨晚喝酒喝多了,趙佗這一覺睡的十分不安穩。

酒後多噩夢。

「好在只是一個夢。」

趙佗長舒了口氣,這才起身更衣。

走出房門,便有候在外面的侍女躬身行禮。

「大庶長。」

大庶長?

趙佗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在叫自己,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喜歡這個爵位,就像喜歡大上造一樣。

「大」的東西,誰不喜歡?

府中侍女端來熱水絲巾,趙佗洗漱後,匆匆吃過朝食,然後便換上他的朝服,出門踏上馬車,向著秦宮行去。

齊國滅亡,天下一統。

但真正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這是他回到咸陽後的第一次朝會,意義重大。

想來剛剛完成統一大願的秦王政,必定不會空耗時日,在今天的朝會上怕是會有大事宣布。

到了秦宮門口。

趙佗剛剛下車,便有一人迎了上來。

「大庶長。」

此人聲音清朗,話語中帶著一絲歡喜。

趙佗望去,見是一個精壯男子,笑道︰「涉中更。」

兩人對視,相互微笑。

涉間,如今已經是中更爵位。

他以滅齊之功,加上之前滅代破胡時積累的功勛,從右庶長一躍而升為中更之爵,已經擁有了上朝的資格,可以和趙佗一起同登朝堂,面見大王。

這一次滅齊回歸,大王毫不吝嗇封賞,幾乎人人升爵。

趙佗麾下,除了涉間升爵為中更之外。

麗食其,因說降齊王之功,從公乘爵位連升三級,一躍成為右庶長爵位。

除他外,黑臀、西乞孤、鐘離眛等人皆累功升為右庶長,盧綰則為左庶長,至于麗商則是五大夫爵位。

如果是放在以前,擁有左、右庶長的爵位,就可以擁有執圭上朝的資格。

但隨著秦滅六國,兼並天下,新一代的軍功貴族從戰爭中一片一片的冒出來。

升級高爵位的人多了,爵位自然就開始貶值起來。

秦宮大殿就那麼大,總不可能讓所有的左、右庶長都上朝拜見大王吧。

如今想要上朝參與朝會,或是得官為諸卿兩千石,或是身居重要職位,又或者是爵位要在左更以上。

只有這樣,才能有上朝議事,面王見駕的資格。

「間,朝堂上的事情頗有玄機,當謹言慎行。」

趙佗小聲囑咐,朝廷上的水很深,他唯恐涉間誤涉其中,故而在入殿前開口提醒。

「吾當閉嘴侍立就是。」

涉間微笑,讓趙佗心中一寬。

他這位同袍,還是非常讓人省心的。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便進入宮中。

「大庶長。」

「涉中更。」

兩人一路走過,所遇到的官吏全都主動向他們行禮問好。

哪怕是路上遇到王戊這種九卿級別的人物,對方也是滿臉含笑,親近之意十分濃郁。

這不僅僅是因為趙佗爵位之高,功勛之重,更是因為大王對其透露出來的喜愛之意。

再加上大王有意讓趙佗尚公主的傳聞。

整個朝堂誰不明白,這趙佗就是大秦升起的一顆璀璨新星,誰也掩蓋不了他的光華。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公卿臣僚,都會主動交好,至少在表面上是絕不可能出現嘲弄和得罪趙佗的行為。

趙佗與一路遇到的眾臣一一回禮,待到走至殿前時。

只見丹陛下和大殿外,站滿了披甲持劍的中郎,一個個威武雄壯,目不斜視。

趙佗和涉間從這些中郎的夾道中走過,來到殿門外,與等候在此的眾公卿一樣,開始月兌鞋等待。

數百人只穿著白襪候于殿外,哪怕如今正處于冬季,空氣中依舊飄揚著一股澹澹的味道。

沒過多久,殿內便有宏大的雅樂演奏。

那是奉常新編的,贊揚秦王政一統四海功勛的頌歌。

「大王天天听贊歌啊。」

趙佗心中滴咕一聲。

很快,待到殿中雅樂奏完,便有謁者開口宣示諸位公卿入殿。

趙佗等人立刻面容肅然,進入殿中。

武將立在西側,文官列于東邊。

趙佗站在王賁和蒙武身側。

不一會兒,秦王政便從殿外大步走來。

眾臣連忙稽首行禮。

「拜見大王。」

片刻後,秦王政坐上帝榻,威嚴的目光掃視殿中諸臣。

當他的視線從趙佗臉上掠過時,嘴角微微上勾。

沒有過多的廢話,秦王政很快便直入主題,揭開今日朝會的目的。

「昔六國逆亂,寡人上順天意,發義兵誅之。韓王授首,趙王徙逐,魏王、楚王廢為庶人。今有寡人之將,定齊代而擒三王。」

「齊、燕、代,三王者,諸卿當議如何處之。」

秦王政聲音平澹,但話里的意思卻一點都不平澹,甚至充滿了無情之意。

統一之後的第一場大朝會,竟是要決定三王的命運。

「秦國這點好啊,辦事之前愛開會討論。」

趙佗心中暗暗點頭。

秦王雖號稱霸道,但卻並非真正的獨斷專行。

只要事涉國家,哪怕秦王心中已有傾向,但還是會讓臣下開會討論,讓眾臣說緣由講道理,相互爭辯。

秦王並不參與辯論,只是默默听之,到了最後再從中做出抉擇,這就是所謂「廷議」。

此刻听到大王開口,諸卿沉默一番後,就有廷尉李斯站出來。

廷尉是秦國最高司法審判機構的長官,專管斷獄決法,對于此事自然是最有發言權。

「臣李斯稟奏,燕、代二王背約抗秦,棄諸夏而結胡夷,此乃天下之大不義也。燕王更听從逆賊燕丹之言,遣刺客入咸陽欲行不軌,罪當加誅。」

「故臣以為,燕王可判腰斬之刑,代王則處棄市之罰,如此方可警示天下,宣我大秦之威嚴。」

李斯的聲音很冷,話語中的意思更是殘酷無比,轉眼之間就為兩位曾經的君王定下了腰斬、棄市之刑。

腰斬,使用斧鉞從腰部將犯人砍作兩截。有些人運氣不好,被攔腰砍斷後,還會神志清醒,要經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斷氣,是真正的酷刑。

棄市,則是于鬧市執行死刑,受眾人圍觀,夾帶羞辱的味道。

「這就是法家的嚴刑酷法啊。」

趙佗眼皮一跳。

想起伐魏之前,韓都新鄭反叛,秦王政在殿上開會商討如何處置韓王安。

尉繚說可以將韓王安遷徙到咸陽來,加以控制,以避免讓剩下的諸侯感到恐懼而決意抗秦。

但李斯卻反對,稱「所有的反抗,都要以嚴刑峻法鎮之」,然後就把韓王安殺了。

如今李斯開口提議誅殺二王,非常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對于此事,趙佗沒有反對的意思。

因為二王不僅與秦國敵對,且確實與匈奴勾結,趙佗對他們的行為非常厭惡。

更別說他的大上造爵位是以攘夷之功而敕封,在這種對比下,那二王以勾結胡人的罪名被誅,也是合情合理了。

真正讓趙佗關注的乃是對于齊王建的處置。

只听李斯說完二王懲罰後,又繼續道︰「齊王雖舉國而降,然其先听四國之人所言,殺戮我邦友人後勝,又出兵意欲威脅我秦國東郡,阻止我軍滅楚。大王命趙將軍持詔而擒田假等賊,齊王違抗大王之令,並以大軍三十萬為阻,此等行為若不嚴懲之,豈能震懾天下?故臣認為,齊王亦當誅之。」

听到這話,趙佗眉頭 跳。

好個李斯,殺心竟如此之重,竟然想一次把三王全殺了。

不過他略一細想,這還真能干的出來。

歷史上齊王建都沒有反抗,被後勝說的開城投降,最後還落了個餓死于松柏之間的下場。

如今齊國連續反抗秦軍,打了兩次甄城之戰,齊人加起來出兵四十萬,這樣的態度,相比原本的歷史更加惡劣。李斯提議將其誅殺,不算離譜。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贊同李斯之言,等到李斯的話說完後,就馬上有另一人開口反對。

「大王,臣以為若一舉而殺三王,雖能震懾天下,但也太過殘酷,恐會引來天下人不滿。且我秦國以使者誘降齊王,如今卻反殺之,如此行為恐有損威嚴。」

「齊人若見齊王被殺,說不定還會懷恨于心,讓齊地再起反復,不若以恩撫齊王,以刑懲燕、代兩王,如此更當穩妥。」

趙佗舉目看去,見說話之人四十余歲,乃是左丞相王綰。

趙佗听說這位王丞相來自山東,多與儒生親近,辦事做法相較李斯,更偏為溫和一些。

听到王綰這麼一說,李斯搖頭道︰「王丞相所言差矣,試問何為威嚴?」

「大王派兵滅楚,齊王阻之。」

「大王詔收田假等賊,齊王抗之。」

「此等行為若是不懲,那才是真正的沒有威嚴可言。所謂威嚴者,當是震懾天下,使民不敢犯禁作奸,亂制欺上,如此便為威嚴!」

「禁奸止過,莫若重刑。」

「如今天下初定,諸侯之民不識法度,正當以刑誅三王,以威懾天下。則諸侯之民不敢有反抗我秦法之心。」

「若敢反抗,這三王便是他們的下場。這樣一來就是殺三王而震天下。讓天下庶民皆不敢犯罪。此亦是商君所言︰以殺去殺,雖殺可也,以刑去刑,雖重刑可也!」

李斯引用法家理論,言談之間盡是肅殺之意。

他為廷尉,秦國又是尊法而治國,這些話甚合法家理念。

老丞相隗狀眼觀鼻,鼻觀心,一語不發。

左丞相王綰眉頭皺起,心里有些不滿,但也沒有再開口反駁。

趙佗臉色微變,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之前在外征戰,軍中法律雖然嚴酷,但因為是用兵打仗,軍紀軍法是必要的東西,所以趙佗感觸還不深。

現在回朝參政,方才真正感受到秦國法家的殘酷。

怪不得後世常言「秦剛毅戾深,事皆決于法,刻削母仁恩和義」。

如今天下初定,李斯想的不是如何去獲得民心,反而是將「三王」拿來做典型,用他們來威懾天下萬民。

殺三王而震天下。

讓萬民不敢犯罪,以達到以殺去殺,以刑去刑的效果。

趙佗打了個寒顫,腦袋里又不由想起昨晚的噩夢。

雖然已忘了大半,但殘存的點滴畫面,依舊讓他不寒而栗。

他眼見帝榻上的秦王政意有所動,便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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