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那瓶已經常溫的可樂,看著他目光平靜掠過自己,轉過身往樓道里走。
下意識的,姜暖暖抬腳跟了上去,小步子才跨出去兩步,就和買了醬油又刻意從她面前走過的季閆森撞到了一起。
男孩眼里浮現一絲笑意,仰著下巴,眼瞼低垂,「干嘛。」
傲然的語氣,姜暖暖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不起。」
她轉身繞開,握著可樂瓶往家沖,小臉全然陌生。
季閆森愣住了,霎時轉身盯住她的背影,眼神氣惱,什麼鬼,不是來給他道歉的,那多出來的可樂送給誰?
樓道里暫時被搬家具的人堵住,翟蘅沒上去,手插在褲兜里慵懶的站在一邊等。
距離他越來越近,姜暖暖的腳步變得遲疑,最後生生在半路剎住了腳。
她忽略了一個問題。
正是她造成了翟蘅後來的喜歡,愛而不得,她是要離開的人,在這個放松世界呆不久,現在跑上去刻意接近他,算什麼?
她的本意難道是讓他這時候就喜歡她,然後她再次拋下他嗎?
姜暖暖的小臉皺起,神色變換。
當然不是這樣,可不接近他,怎麼告訴他以後會得心衰?讓他記得每年定期檢查身體,早日發現早治療還有治愈的可能。
她要怎麼做呢?總不能無緣無故沖上去叫他檢查身體,然後就跑遠遠的離開他,對方只會把她當成詛咒他身體不好的怪小孩吧。
翟蘅早就注意到了向他沖來,又止在半路的小姑娘,那兩只麻花辮有氣無力的搭在肩上,看上去沮喪極了。
他抬眸,又望向花壇對面氣沖沖走過來的男孩,饒有意思的挑了下眉。
「姜暖暖!你干嘛無視我!」
處在變聲器的男聲沙啞,胳膊大力的拉扯換回姜暖暖的思緒。
她轉過頭,看著幼齡版本的渣男,反射性的厭惡,「你放手。」
「不放,你說,你買可樂不是給我的?你跑什麼。」季閆森哼哼,難得拉段來說︰「我原諒你了,只是下次你不許一個人偷模去電玩城了,多危險啊。」
他當時看見她和一個社會青年一起玩拋籃球,人都快被她嚇死了。
姜暖暖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記憶,當即反駁,「不是你帶別的女孩子去拋下我的。」
季閆森生氣道︰「我是男生,你是女生,能一樣麼?」
男孩早熟,下手又沒輕重,姜暖暖的胳膊都被他掐痛了,杏眼里淚光流轉,差點要掉眼淚。
「好了,松手。」清潤的聲音插進話。
白指骨節分明,握住季閆森的手腕,輕易將他掰開推到一邊。
青年徑直走到兩人中間,修長如竹的身姿挺拔,將夕陽投射來的余光切割成陰影,包裹住身後瘦小的姑娘。
他比季閆森高太多,挺括成熟的身形以碾壓的姿態,讓年幼的男孩一下愣住。
「關你什麼事?」他惱怒的想掙月兌,但那白玉似的手掌跟鐵鉗似的,收的愈發緊,叫他吃痛。
翟蘅低低嗤笑一聲,嗓音說不出的好听,「因為我是超人啊,懲惡揚善的。」
姜暖暖眨眨眼,仰頭看他。
會開玩笑的翟蘅,真少見。
十幾歲的年紀最是要面子的時候,季閆森漲紅了臉,對著藏在他背後姜暖暖吼,「你不出來,我們就絕交!」
姜暖暖探出頭來,兩個小辮晃蕩,杏眼發亮,「好的,絕交吧。」
翟蘅垂眸只看見小姑娘圓圓的頭頂,還有面頰上多出來的嬰兒肥。
怪可愛的。
他松了手。
「你別後悔!」季閆森重重瞪她一眼,頭也不回的提著醬油壺跑了。
直到他沖進樓道不見身影,翟蘅才轉過身,向小姑娘伸出手。
姜暖暖沒明白,但反射性的小手在衣服上擦擦,握了上去。
他們的相處模式基本都是他伸手,她牽手,她習慣了。
「你干什麼?」頭頂傳來淡淡的詢問,姜暖暖仰起頭,臉上透著一股茫然的傻氣,「啊?」
翟蘅彎下腰,清雋如畫的面龐冰冷融化,透著股痞氣,「現在的小朋友膽子都這麼大?敢隨便牽陌生男人的手。」
姜暖暖面色漲紅,將小手抽了出來,「你不是這個意思哦。」
他覺得好笑,修長的手指點點她攥著的可樂瓶,「你以為我白幫你的?這個是酬勞。」
手心一空,可樂瓶就被翟蘅拿走,他順理成章的敲詐了小朋友的可樂,滿足自己許久沒踫過汽水飲料的渴望。
貴婦在家里找了一圈沒看見翟蘅跟上來,這會下來尋找,正好看見他在偷喝汽水。
她神色一變,急匆匆的上來,「翟蘅!不是跟你說過謹遵醫囑,可樂哪來的!」
手里的飲料瓶被女人奪走, 當一聲砸在垃圾桶里,涌出的氣泡滋滋作響。
「真浪費。」
漂亮的青年收斂笑容,重新變成一座叛逆的冰冷雕塑,指月復隨意抹了抹領口濺到的液體,繞開女人,充耳不聞她的數落,走進樓道。
姜暖暖站在原地,覺得吹來的夏風都讓她脊背發冷。
原來她過來的時間依舊晚了,他已經生病了。
那她先前的觀念可以全部推翻,他注定還是會跟傅詩柳結婚,走上死亡,提醒變得沒有必要,她就算在這遠離他也改變不了結局,倒不如順其自然了。
良久,家里的保姆在樓上窗戶里喊她上樓吃飯,她上了樓,最後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關上了她家對面的門。
他們還是面對面住著的。
姜暖暖一晚上都悶悶不樂。
夏天熱,大院里幾乎每戶都開著窗戶和風扇,今天晚上還因為外面施工隊將他們這的電纜挖斷了,導致大家怨聲載道。
黑乎乎的屋子里保姆點亮蠟燭,搖著扇子,咕噥著說︰「沒想到他們搬到我們隔壁來了,這有錢人听著不好相處,都吵一晚上了,暖暖,你少跟他們接觸,省的惹麻煩。」
姜暖暖豎起耳朵,隔牆听著對面似乎在單方面吵架的女聲。
她站起身,光著腳丫往臥室走,「知道了,我去听會MP3。」
她的臥室里有小陽台,站在上面可以更加清楚的听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姜暖暖打開玻璃門,躡手躡腳的踩到曬的熱乎乎的瓷磚上,關門的動作都像慢放的鏡頭,盡可能的少發出聲音。
翟蘅靠著欄桿,盯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