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公寓門密碼跟她說過，姜暖暖開門進去，听一道清冷男聲在打電話，她循聲望去。
斐堇矗立于客廳落地窗前，氣勢凜然，晨光余暉盛放在他身後，抵不住屋子里色調統一，線條筆直無溫度的寂寞。
他側臉望來，光滑的額間深蹙，看見她手里提著滿滿的購物袋，眼里有意外，一邊回應電話里的事，一邊過來幫她提袋子。
「再讓獵頭公司去找，設計師必須在年後到位。」
斐堇召掛了電話問她︰「今天過年怎麼來了？」
姜暖暖拆開購物袋，將堅果盒和包裝喜慶的糖果巧克力一一放到桌面，「怕你忘記今天過年了，忙得連飯都不做，我來陪你啦。」
她仰著腦袋看他，瞳孔里倒映只有他一個人的模樣，穿的又那樣喜慶，直戳他心底，斐堇召心重重一跳，點了頭，「是忘記了，家里沒什麼吃的，要去買菜。」
姜暖暖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那得快點了，菜場等會關門了怎麼辦？」
她今天來的不算早，去姜家繞了一圈到他這快10點，但再不趕去買菜就來不及了。
斐堇召去臥室里穿了件大衣出來，拿了鞋櫃上擱置的車鑰匙，「走吧。」
他剛買了輛黑色suv，本來還打算自己開車的姜暖暖坐到副駕駛上，側頭盯著他看。
斐堇召開車出了小區，說︰「二手代步車，之前在學校做的那款手機游戲，一直斷斷續續有些進賬。」
他沒靠家里，自己買的。
姜暖暖听出來他的意思，眼楮亮亮的，「我知道斐堇召一直很厲害。」
斐堇召抿了下唇，扭頭睨她一眼又轉了回去，心中復雜。
他只是不想每次和她出行都是她在開車，亦或者陪著他去擠大巴車，所以額外花了十幾萬購置一輛符合現狀身份又不會過于張揚的suv，除掉這筆錢，他所有余下財產都投入了瀕死的游戲公司，銀行還有幾百萬的貸款。
他隨時會一無所有。
菜場攤位只剩下零星幾個即將收攤的，姜暖暖戴了個口罩，跟在斐堇召身邊看他挑挑揀揀的買東西。
路過殺魚攤位，葉航正在收攤，不見傅穎蹤跡，听他正跟隔壁攤位的人談笑，容光煥發，「我得提前走了，晚上要去丈母娘家里吃飯，回家得洗個澡收拾一下。」
對方在殺斐堇召挑的魚，一邊回︰「我可听說了你這牢里跑一趟出來，都成豪門女婿了，以後喝酒打牌可別忘了我啊。」
葉航直笑，眼里有傲氣，「肯定肯定。」
姜暖暖收回目光，斐堇召接過處理好的魚，過道有垃圾車運過，他拉著她往懷里帶，榮昭一家便驀然出現在視野里。
兩方人踫了個正著，記憶將這一家人先拉回當時爆出的驚天新聞。
鄉下如野狗般長大的斐堇召，吃盡百家飯，原來是陵港大名鼎鼎豪門之一的私生子。
回歸家庭的新聞鋪天蓋地，橫掃整個村莊，不知道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再看見他那樣出眾清冷的氣質，穿的好了，加上有錢人光環，人都好似變得矜貴。
榮昭還記得村里與他的對話，這個男人絕情的說從未愛過自己，他的目光早不知何時起就放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
她看著被他攬在懷里護著的姜暖暖，口中發澀，轉身要走，偏偏父母拎著菜袋子要上前打招呼。
榮母喜氣洋洋的說︰「堇召呀，我遠遠瞧著像，走近一看還真是，現在過的好人都好看了。」
她扭頭喊站在原地不動的榮昭，「昭昭，站那干嘛？你想人家想了這麼久，現在終于見到了，不打個招呼？」
放棄斐堇召，榮昭是後悔的，在國外用別的男人刺激他，她也是後悔。
太多後悔了，加上他那樣護著一個漂亮的城里姑娘，讓她都沒勇氣去打招呼。
榮母將她推過來往斐堇召面前一站，還期盼這個念著她家女兒許久的男孩能有點特別舉動。
榮昭很不想過來，對上男人那雙平靜無波的栗色眼眸，就要想起被他拒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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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抿唇，干澀的說︰「新，新年好。」
斐堇召點點頭，「新年好。」
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有垂眸去看身邊的姜暖暖，才會軟了聲跟她解釋，「是之前同村的鄰居，外婆去世時你見到過。」
她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彎彎杏眼，「我知道，還有映像的。」
看他們相處氛圍融洽，榮昭眼眶一下濕了，她想走，榮母硬是拉她的胳膊，「對，可不是，同村人在外頭生活還是要互相關照的，我們昭昭以前跟你又是高中同學，關系還可好。」
就這臉皮厚的程度，姜暖暖內心輕嘖。
斐堇召之前被她有多看不起，深怕自己姑娘挨他的邊，現在身份一換，態度就轉彎了。
榮父其實也覺得老婆臉皮厚，但是跟豪門牽扯上關系，哪怕是個私生子都值得拉拉關系。
斐堇召沒什麼話想說，余光看見賣土豆的攤子要收了，便不想再浪費時間，「我們先走了，還要買東西。」
榮母笑盈盈問他，「你家住哪啊，我們都在陵港，以後也能走走關系拜個年。」
斐堇召腳步微頓，最終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個人名片遞給她，牽著姜暖暖走了。
公式化的一張社交名片，直接隔絕對方試圖拉近關系的心思。
買到了姜暖暖想要的土豆，他問︰「你想吃什麼口味？酸辣？」
她勾著他的胳膊，「你廚藝比我好多了，做什麼口味我都喜歡吃。」
斐堇召薄唇微勾，「嗯。」
一個會低頭傾听對方說話，一個會抬頭在他耳邊說話，哪怕是在菜場這樣的地方，遠看兩人都能甜的冒泡泡。
榮昭看見這一幕心梗的慌，甩開母親的手，「你夠不夠丟臉啊！」
榮母不理解，「丟臉什麼？你們本來從小認識，關系不錯，他那時候還總想著你不是，我拉你來問好怎麼了？」
榮昭恨她，「高中你們干了什麼，我干了什麼，他傻子他不知道？他早就把事情說開拒絕我了！」
榮母覺得自己懂男人，眉頭一皺，扯著她，「我可不相信拒絕你還能跟你保持關系藕斷絲連那麼多年，他現在成了有錢人，看看這名片。」
她把名片遞給她看，「瞧見沒，什麼游戲公司總裁啊，陵港有公司有房子，你要抓住，我們那小服裝代工廠都能變個樣。」
榮昭都覺得自己母親臉皮不要，沖她低吼，「看見他身邊的女孩沒？家里做珠寶的！珠寶啊！你忘記了？還是忘記當年也是你拆散的我們！讓他恨到都不承認喜歡過我！」
榮母被她一吼還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女兒跑了，言語嘀咕，又有點不甘心。
「是我架著她胳膊讓她出國了？！她要真不想去我還逼死她啊！真是都搞的我錯一樣！」
榮父拍她肩，嘆氣，「行了，好好過年再說。」
榮昭一家的出現，沒在斐堇召心里留下一絲痕跡。
兩人買菜回家，姜暖暖被安排坐在沙發里，桌上都是她帶來的零食，斐堇召換好居家服就在廚房忙碌。
今年的政策不禁煙花，到了中午飯點，外頭都是 里啪啦的爆竹聲。
她撕開巧克力的包裝，鑽進廚房，「吃塊巧克力。」
斐堇召在炒菜，偏頭去咬，清冷的聲音有些含糊，「沒有買煙花，你晚上想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