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阿爾杰使用了正確的策略。
听到他說可以預付報酬,皮埃羅調整了一下坐姿,收起了原本漫不經心的態度,謹慎確認道︰
「你確定?」
「我先聲明,我最多只能答應盡力幫你尋找,可不保證一定能找到。」
「這是當然,」阿爾杰早就把利害關系考慮清楚了,點點頭接著說道,「你只要保證,在我自行找到它之前,一直盡心盡力地幫我尋找,那就夠了。」
「我想,在‘愚者’先生面前,我們的交易也不需要另外的保證。」
阿爾杰說得大氣,實際上是他也沒能力保證對方守約,只能借用「愚者」先生的神秘,讓對方稍稍忌憚一二。
而且,退一步說,就算對方真的完全不守約定,對他來說,也就是被白嫖一些不算太珍貴的神秘學知識,損失不大。
用這些相對普通的神秘學知識,換一個可能得到魔藥主材的渠道,他覺得還是能賭一賭的。
「那你可以開始了。」
皮埃羅看了一眼上首的「愚者」,見他沒有反對,便點頭答應下來。
見交易達成,最高興的還是坐在上首座椅上,表面風輕雲澹的「愚者」先生克來恩。
一來,這可是聚會的首單交易,是從零到一的里程碑式突破,意義非凡!
二來,也更重要的是,這意味著他可以白嫖神秘學知識了。
要知道,這就是他召集聚會的最初目的啊……可算是初見成果了。
在明暗兩對期盼的眼神注視下,阿爾杰深吸一口氣,開始從頭講述風暴教會「代罰者」小隊正式成員的入門引導。
他從魔藥的起源,說到褻瀆石板,再到非凡者失控,最後說到冥想。
這些內容,克來恩和皮埃羅都在各自的隊長那里,听說過大同小異的類似版本,不過他們不僅沒有出聲打斷阿爾杰的述說,還听得很認真,並和自己所知的內容進行相互印證。
「……」
「服食魔藥後,盡快開始冥想,控制住靈性和力量……」
「必須每天練習,以真正掌握魔藥的力量,挖掘出它的象征意義和更多神秘,只有這樣,你才能最大程度規避失控的危險,而魔藥象征意義的重點則在于它的‘名稱’。」
克來恩靜靜旁听著他們的交流,原本沒打算插嘴,只暗自記憶和學習,可听到這里,心中忽然一動,有了個奇妙的想法。
「篤、篤、篤。」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敲桌面,低沉開口道︰
「不是掌握,是消化。」
「不是挖掘,是扮演。」
「魔藥的名稱不只是象征,還是意象,更是消化的‘鑰匙’。」
他直接把羅塞爾大帝記在日記里的話,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在這兩位先生面前,狠狠地裝了一波。
听完「愚者」先生糾錯的說法,皮埃羅緊皺著眉頭,聯系自己的所學所知,嘗試分析和理解。
他從阿爾杰的說法開始,逐漸深入到「愚者」先生的提示。
「練習和掌握,很容易理解,就像是看書學習……象征意義的重點在于‘名稱’,這就是說,要按照‘名稱’所指的方向,對魔藥力量進行深層次的探究……」
「至于扮演和消化……似乎跟‘練習和掌握’差別不大,只是程度更深了一層……至于‘鑰匙’……它好像也是比‘重點’的說法要更精確一些……」
「唔……」
皮埃羅左手托著下巴,在思考過程中,手指無意識地摩梭著今天新生的胡茬。
「對了!」
他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其中的關竅,「是死記硬背和完全理解的區別!」
「扮演……鑰匙……」
他隱隱感覺,這就是他想要的知識,最大程度避免失控的知識。
……
在皮埃羅思考的同時,阿爾杰也听得渾身一震,僵在了那里,口中喃喃念叨著「愚者」先生剛才的提示。
「消化,扮演……消化,扮演……消化,扮演,鑰匙……」阿爾杰一遍又一遍地低語著,仿佛抓住了什麼關鍵,或是中了古怪的魔咒。
過了一陣,他才抬起腦袋,沙啞著嗓音道︰
「感謝您,‘愚者’先生,您的提示和我生命一樣珍貴,這讓我弄清楚了不少事情,當然,我相信我還沒有完全地理解,完全地明白。」
看樣子,他們兩人似乎都有了些領悟的樣子啊……喂,建議分享一下你們的感悟嗎?克來恩掩飾住自己的想法,面上保持著神秘高深的形象,笑笑說道︰
「這是預付的報酬。」
其實他自己都還不怎麼明白剛才那幾句話的確切意思,只是肯定羅塞爾大帝比一般非凡者強,比這兩位先生強。
「感謝您,‘愚者’先生,您簡潔的提示,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桉,」皮埃羅這時候也抬頭看向克來恩,鄭重說道,「真希望我能早一點,完全領會它的內涵。」
不止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都認真表達了感謝,也都忽略了「愚者」先生那句「預付的報酬」,完全沒有主動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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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忽略了,還是想薅我的羊毛?克來恩分別看了兩人一眼,身體略往後靠,四指並攏,輕輕拍了拍桌面,嗓音低沉而舒緩地說道︰
「我的要求是,幫我搜集羅塞爾•古斯塔夫的秘密日記,哪怕只有一頁。」
這個語調平和的要求,卻在兩位先生的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他們都敏銳地察覺到一個細節,「愚者」先生用肯定的口吻稱羅塞爾•古斯塔夫的遺留為日記!
他怎麼確認的?
難道他掌握了「羅塞爾秘文」的解讀辦法?
他想做什麼?
皮埃羅的震驚還要更甚于阿爾杰。
他在「光耀之門」後接受檢查和淨化的時候,就在里面看到過一小冊「羅塞爾秘文」的筆記副本,據說還是按時間排序的。
皮埃羅很懷疑,「愚者」先生拉他來參加聚會,就是為了那冊日記!
但,預付的報酬已經收了,也退不了,而且就算能退,他也有些不舍……唉,希望「破曉者」小隊不是那麼重視那本筆記副本吧。
……
試驗過用表達具現的方式來展示兩人搜集到的日記後,克來恩用一種不佔小孩子便宜的口吻平靜說道︰
「我說過,我是一個喜歡等價交換的人,剛才預付的報酬只相當于每人兩頁日記,如果有多余的,我會額外再給予。」
這一次,因為有「預付的報酬」作證明,克來恩的這句話顯得更加真實可信。
當然,不管真正信了幾分,至少皮埃羅和阿爾杰都有恭敬致謝,贊美愚者先生的康慨。
在這之後,他們又在阿爾杰的提議下,簡單分享了各自身邊的情報,又聊了聊羅塞爾相關的一些信息。
「今天的聚會就到這里吧。」
最後,克來恩察覺到他們談興已盡,便適時結束了這次的聚會。
「遵從您的意志。」皮埃羅和阿爾杰同時起身回道。
收到「預付的報酬」之後,他們對「愚者」先生的恭敬,明顯加深了不少。
克來恩往後微靠,切斷了聯系,只見兩位先生虛幻模湖的身影迅速破碎消散。
灰霧之上,神靈居所般的宏偉大殿里,只剩安靜坐在青銅長桌上首的他。
「今天收獲不小,而且……雖然剛開始時有些艱難,但好歹順利完成了這次聚會。」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克來恩之所以有這樣的自信,是因為他發現,成為「佔卜家」以後,他有能力再拉出新的成員。
這是佔據了更多主動權的自信。
如果現在的三人聚會陷入僵局,他還能通過拉入新成員的方式,帶來新的變數。
「再拉新人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克來恩站起身來,展開本身的靈性,感應著身體的存在,模彷那種急速下墜的沉重感。
就這樣,他離開了灰霧之上,回到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