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根本不相信自己」
早川清芽低著頭,她緊緊地抱薩克斯,指尖泛白了幾分。
土井瑞惠站在她面前,默默地看著她。
時間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一會兒,白鳥簡述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其實她說的沒有錯,至少他自己是很認同的,因為世界上是會有奇跡,但是能夠落在你身上的概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了。
那麼你又憑什麼認為自己就是那個能夠創造奇跡的人呢。
明明今年的結果都已經擺在面前了,這學期也已經過去了大半,難道靠著假期的時間,以他們的實力就能獲得通往全國賽的門票嗎?
今年八月份剛被人淘汰掉。
明年就能夠從銅獎一躍跳到金獎?
別開玩笑了。
土井瑞惠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轉,等到少女的心情平復,眼神有些復雜地輕聲開口道︰
「沒有試一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可是今年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這次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
早川清芽的話語阻塞住了土井瑞惠的嘴。
「部長,很抱歉。」
早川抬起頭嘆了一口氣,注視著土井瑞惠翠綠色的眸子,帶著略微輕松地語氣笑道:
「我是不相信自己了,部長大人,或許真的如你所說,明年會不一樣了吧」
「但是我沒有時間去耽誤了,我要準備升學了。」
「這學期一直在心里反復掙扎,一直很煎熬,想必這樣的我也沒有可能去變得更好吧?」
‘當當’
早川抬起指尖,輕輕敲了敲薩克斯︰
「它也不想像我一樣一眼看不到未來吧?」
「就這樣了,土井部長,再見了,薩克斯。」
「祝你們能夠得到全國冠軍。」
少女的帶著輕松的語氣,最後對著土井瑞惠笑了笑,轉身離開。
白鳥簡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里。
‘砰砰’
耳邊響起了清脆的響聲,轉過頭,看見涼月雙手抱胸站在教室的窗邊,食指彎曲敲著玻璃。
「下一組。」
清泉般的聲音傳進耳中,簡述看了看她毫無表情的素雅模樣點了點頭。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涼月經常性地喜歡在外人面前做出雙手抱胸的動作。
明明不大,卻總喜歡擺出這樣的姿勢。
想想看,應該是為了保持著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威嚴吧?
「你在看什麼?」
冷靜素雅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湛藍色的眼眸有些凶巴巴的。
「沒有。」
白鳥簡述搖了搖頭,又掃了一眼開口道︰
「只是覺得你年紀還小。」
「你最好說的是年紀。」
少女放下了雙手,湛藍色的雙眸狠狠地瞪了白鳥簡述一眼。
「事實是年齡決定了很多事情。」
白鳥簡述說完,沒有再給涼月反駁的機會。
「小號部開始測試。」
「嗨尹」——
選拔結束了。
退部的人不只是有早川清芽,兩天以來陸陸續續地都有,只不過早川清芽退出社團的過程被白鳥簡述看到了而已。
有些人的原因和她一樣,都是升學的課業壓力,但是也有些人是干脆因為落選了,反正自己也沒有上場的機會,干脆退出算了。
不出意外的,退部的人一般都是二年級。
對于這樣的情況,已經有人開始懷疑,這樣的做法真的有必要嗎。
午間的時間,調查管理社的活動教室里只有簡述和涼月兩人。
江原道美奈因為要去和她們磨合,所以需要迫不得已留在了吹奏部的教室里。
「你怎麼看。」
白鳥簡述吃完保溫盒里的最後一塊炸豬排,喝完一杯水之後用紙巾擦完了嘴巴上的油漬。
這份炸豬排的火候和腌制的用料都是沒什麼額可以挑剔的地方。
果然「廚藝精通」之後水平還是有一個小的斷層的提升。
「你想要說什麼?」
「最近可是有很多人退社團,而且還在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改變局面的能力。」
「這些難道不在預料之中嗎?」
「從一開始,就應該把蛀蟲清理趕緊才對。」
「今年好在還有不錯的新人」
相比于白鳥簡述的午餐,涼月保溫盒里的可以說得上慘澹了。
其實也並不是很差,只是看著實在是很清澹。
兩顆手指長的小蔬菜,一只煎蛋,一份沙拉醬配上土豆泥飯。
可以看的出小暮奈央在菜肴上花了很大的功夫,蔬菜和煎蛋上面都凋刻了花紋。
尤其是煎蛋上面,還用刀畫出了一朵桃花的模樣,中間點綴著幾滴番茄醬。
讓人看著就會很有食欲。
「相比于「向全國大賽進發」這樣的話,其實很多人都是不信的。」
收拾好保溫盒,江雪涼月仿佛自言自語道︰
「只有當壓力真的給到了他們身上,那些一開始就抱著混一混態度的人,自然就會知難而退。」
「那你覺得你會帶領她們拿到金獎嗎?」
「會的。」
江雪涼月的視線忽然間轉到了白鳥簡述的身上。
「你覺得我會失敗?」
「至少我覺得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你現在應該還沒有練習過合奏吧?」
白鳥簡述不會多說些什麼廢話,沒有說出的部分江雪涼月自然也是很清楚。
合奏起來肯定會出現很多的問題。
簡述從玉景步美那里拿到的一份比賽資料,眼楮掃過上面的一行行字念著︰
「每年各地區的預選賽時間是八月份,決賽在十月底十一月初,看起來時間算是比較充足,但是馬上就要考試放假了。」
寒假馬上就要到來,盡管只有十幾二十天左右,但是三月初又有春假,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假期。
滿打滿算,看起來也不過五個月。
「你倒是可以用暑假的時間來對他們進行加班加點的訓練,但是前提也要是她們能夠通過預選賽。」
「時間夠了。」
只是澹澹地說了一句,涼月端起了手邊的咖啡,小口地吹著熱氣,抿了幾口。
仿佛這些問題早就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
雖然說是輸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以江雪涼月刻在骨子里的驕傲,肯定是渴望勝利的。
白鳥簡述看了看她試探性地問道︰
「你是相信我,所以才這麼篤定嗎?」
話音剛落,少女幽藍的目光就掃射過來,冷漠地盯著簡述,用著無可救藥的語氣道︰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自信,但是這樣盲目的相信自己未免有些過頭了,白鳥副部。」
「盡管你的口琴技藝或許確實在同齡人中獨一無二,可這也不是可以改變局面的」
「所以你承認我很優秀沒錯吧?」
白鳥簡述打斷了少女的喋喋不休,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眼楮︰
「所以還是因為相信我吧。」
「請停止你的幻想行為,白鳥簡述同學。你如果繼續這樣的行為,我就會立刻聯系律師告你對我進行語言騷擾。」
盡管語氣仍然和往常一樣冰冷,臉上也是毫無表情,可是白鳥簡述眼楮的余光還是發現了她桌子底下不斷抖動的小腿。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
雖然嘴巴和毒蛇一樣讓常人感覺到不舒服,但是在白鳥簡述看來,話語的核心無非就那麼幾個字。
我相信你,所以我相信我自己。
因為我相信你在,所以時間變得足夠。
「這麼快就已經忘了自己是誰的所有物了嗎。」
「忘了,你會對我怎麼樣呢?」
察覺到了簡述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江雪涼月強行停止了抖腿的動作,一副想要賴賬的模樣。
「那你可要想清楚後果。」
白鳥簡述從來沒有和她建立實質性的條例,也沒有可以控制她經濟命脈,操控她家族的能力。
然而,有的時候,口頭的約定更加難以抹除。
湛藍色眸子掃過白鳥簡述冷漠的臉龐,江雪涼月自然知道他為什麼有恃無恐。
因為他太過神秘了,秘密太多了。
他就是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你大可以不听我的,完全可以把之前的事情當作不存在,但是你要考慮後果。
考慮一下這個後果你到底能不能承擔得起。
兩個聰明人的想法彼此之間都是心知肚明的。
白鳥簡述既然能夠悄無聲息地讓那兩個權貴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江雪涼月未必在他眼前就特殊一些。
有種威脅,是生與死的威脅。
「你打算囚禁我到什麼時候呢?」
「我並沒有囚禁你,只是希望你能夠在我面前乖一點。」
「乖?」
「乖到像我女朋友那種程度。」
「呵。」
咽下一口唾沫,江雪涼月听到這句話不屑地笑了一聲。
「我倒是沒見沐野原家的大小姐在你面前有多乖。」
「她在我面前有多乖你自然是見不到,你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份擺正就可以。」
明明是不帶一點煙火氣的話語,在江雪涼月听起來確實那麼的刺耳。
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她盡量地在平復自己的心情,可是一想到那一句︰
「她在我面前有多乖你自然是見不到。」
心口間抽動了一下,她還是盡量讓自己表現得不動聲色。
目光繼續放在涼月的臉上,白鳥簡述時刻把握好對她心里的刺激,看著她隱隱咬牙的模樣,轉過頭,從書包里翻找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江雪涼月。
「明年的志願填京都大學。」
依舊是命令一樣的語氣,然而這次她沒有什麼反抗情緒,低下頭接了過來。
意料之中的,她看著上面的保送資料,白鳥簡述的選擇和她的想法一樣,既然有他妹妹的原因,他去東京的概率不大。
當然,還要看沐野原小姐對他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多高。
「不準備去東京了?」
「你知道了?」
「被通知保送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個。」
看著江雪涼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白鳥簡述想起來,如果認真說起來,她倒是更應該獲取保送的資格。
和她相比,白鳥簡述只是一個三四個月異軍突起而已,在他之前,保持著穩定第一的人一直都是江雪涼月。
更何況,就算現在白鳥簡述多次獲得了京都府的第一名,但是兩人的偏差值也沒有到了能夠拉開距離的情況。
真正的斷層是從第三名開始的。
既然白鳥簡述能夠獲得保送資格,那麼江雪涼月也是沒有道理拿不到。
「等等,被通知保送?」
白鳥簡述察覺到了她剛才話語中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打電話給你了?」
「沒有打電話給你?」
「沒有。」
「他們什麼時候給你打的電話?」
「前天,也就是周日的下午兩點三十分。」
江雪涼月給出的時間很精確。
白鳥簡述回想了一下,那天他正在給美奈講課。
「他們打的你的手機?」
「不,是我家里的電話,奈央通知我的。」
「你家里?」
「原來家里的座機。」
「」
白鳥簡述沒有再說話。
如果沒錯,開學的時候,學校采集了每個學生的家庭座機電話。
這麼說的話,那天接電話的人只可能是簡儀了。
那麼問題來了,她為什麼會不告訴自己呢?
「你在想自己的妹妹接了電話為什麼不告訴你?」
一旁的少女偏過頭,眯著眼楮,揚起嘴角開始嘗試猜出簡述的內心想法。
見對方沒有說話,她繼續道︰
「她可是喜歡你喜歡到了骨子里,胡思亂想也是正常的。」
「你不要做一些自己會後悔的事情。」
白鳥簡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起身走出了教室——
京川私塾,美術社。
「簡儀你覺得用這個配色怎麼樣?」
澤田春菜拿出一只緋紅色的顏料筆在白紙上抹了一道,拿給簡儀看。
目光盯著自己的筆尖出神,似乎根本听不到自己好友的話語。
半響沒有得到回復,澤田春菜有些好奇地轉過頭,卻發現簡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簡儀?」
‘啪嗒’
「啊?怎麼了?」
回過神來,簡儀的手踫倒了筆筒,里面的畫筆散落出來,她又手忙腳亂地撿起來。
「我想問問你這個顏色怎麼樣。」
目光看向一遍的試色紙,她連忙點了點頭道︰
「哦,嗯嗯,還好,都挺不錯的」
「」
有些無語地看著簡儀,春菜感覺有些無語,指了指白紙上︰
「是這個啊」
「呃」
抬起手扶額,抿了抿嘴,簡儀也覺得有些尷尬。
「最近簡儀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是有什麼煩惱了嗎?」
一旁基本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本島澄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澄子,你也發現了是不是?」
「其實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一起看看能不能解決?」
白鳥簡儀的目光看向了本島澄子,看著這個穿著黑色衛衣的女生。
自從上次之後,她的性子變得沉穩了許多,也讓人感覺到了很心安。
嘴唇動了動,她嘆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有些糾結︰
「唉我哥哥可能要去東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