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
警長十分隨意的把煙灰抖在了車外，在貼過來報告情況的手下嘴里面得到了確切回答。
「是啦，到處都是尸體哇，O記的人扳著臉挨個挨個對資料的，光大boss就有兩個，一個是忠興社的大老，一個是勝興社的大老，這次O記立了天大的功勞。」
說話的警察滿臉都是羨慕，他們這次只是輔助，功勞怎麼也輪不到他們身上，還是干好自己的事情，先幫警長把車門打開。
「功勞？小心這碗湯放的有老鼠藥啊！」
十分艱難的擠下了車，查叔只感覺汽車就像如蒙大赦一般輕松了一大截，自己座位水平線都往上拉了幾厘米。
盤山公路上，已經拉起了黃黑相間的警戒線，警長一路直行，走到了O記的負責人面前，畢竟是向他借兵，見他過來，趕忙打了個招呼，「李sir，辛苦你親自來一趟。」
警長十分隨意的擺了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應該的。」
「具體怎麼回事？」
「沒有目擊證人，我們也唔知發生什麼，不過槍響是倒是真的，車里的兩具尸體都是子彈造成的致命傷，但外面這些，大多都是鈍器傷啊。」
說著，瞥了一眼橫七豎八倒在路上的古惑仔的小弟，苦笑著說道︰「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基本排除內斗，更像是他們一群人去圍攻別人，結果全部都被反殺啦。」
顯然早有預料的警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開玩笑的說道︰「給你省事了，送上門來的功勞呀。到時候記得請我看馬賽。」
「喂，要不要這麼挖苦我啊，你也清楚的，手底下兩個社團大老突然死了，龍頭不發話站不住腳的，合興社這次肯定有大動作，我接下來沒安穩覺睡的。」
「打才好啊，不打的頭破血流，我們哪有事情做？平時又不敢去找他們麻煩。」警長似乎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些丟面子，反而是臉色如常，沒有絲毫變化。
「你們山頂留了幾多人？」
合興社太子在九龍塘山頂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警長也沒有刻意繞彎子。
「有幾個，太子半個小時前已經從北邊下山了，這時候估計都已經過了跨海大橋。」
警長一听這話心中立馬踏實下來，既然太子沒出事情，那今晚只能算是小打小鬧，牽扯不到太多的東西，他也樂得輕松，于是模出煙來，遞給對方一根。
「這次是誰跟著太子的？」
「哇，說出來嚇你啊，是那個最喜歡折磨人的尤勁聰。」
O記的長官也故作輕松的開了句話玩笑話，「不過太子離去的時候帶的全是女人，尤勁聰沒跟著一起。」
「他一個人留在山上干什麼？」
「還能干什麼，在等人啊。」深深吸了一口煙，朝著地上散落的一截一截的繩子努了努嘴，「看來有正義市民看不下去，要去找太子問話。」
「這可是把你們的活搶啦。」
警長冷哼一聲，一腳把鞋邊的繩結踢飛，「大俠啊，嚇，死都唔知怎麼死的。」
兩人又不咸不澹的交談了幾句，警長告別了O記的人，轉身朝著查叔的車走去。
查叔靠在車門上抽著煙，看見警長那臃腫的身軀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于是掐滅了嘴中香煙，在地上狠狠碾了碾。
「長官，怎的？接下來去哪？」
「去哪？歸家啊。」
查叔趁著轉身的時候輕啐了一口，還是老老實實的點燃了發動機。
「那我先送你歸家，我也好回家睡覺啦。」
警長似乎很不滿意的哼了哼，想要再嗆嗆他，卻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麼好，于是只能做吧。
把警長送回高檔小區之後，查叔一言不發的往自家方向走，半路上一直在琢磨著自己今晚的遭遇，只覺得如夢似幻。
難道說張霄真的從長福酒樓闖出來之後，又在山路上解決了兩外兩位老頂，然後去找太子的麻煩了？
要是說張霄是另外兩個社團的金牌打手，想要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來立名聲，博富貴，他一點也不會這般驚訝。
他是清清楚楚知道張霄真實身份的人。
一個今天才剛剛入職的菜鳥巡警而已，而且這一切事情的導火索，僅僅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報攤老罷了。
查叔擺了擺頭，想要把這些東西從自己的腦袋里面丟出去，自己已經決定平平凡凡一輩子，又怎麼會被生活里的一個過客突然打破？
但張霄獨自一人下車離去的背影就像是在他心里扎了根，查叔面色有些猶豫，車輪最終沒有開回家，而是輾轉到了醫院。
瘸腿炳似乎從未住過這般高檔的醫院，平日里小病小痛咬咬牙也就過去了，辛辛苦苦存的錢全都交給了老婆，他從來都舍不得生病。
今天突然從比自己家里床塌還要軟和的病床上醒來，要不是受傷的腿已經被固定住懸掛起來，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翻下床去掙扎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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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後來護士告訴他公家承擔他的治療費用，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但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可自己的老婆孩子呢？
瘸腿炳憂心忡忡的看著病房里潔白的天花板，腦海里全然是張霄的背影。
「老天爺，他一定會把她們帶回我身邊的，對吧。」
「是啦，你放心好了，他已經追到根源啦。」
查叔推門進來，掛著笑，「連總督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硬是一步步的做到了，瘸腿炳，你的妻女肯定有事的。」
一听是查叔的聲音，瘸腿炳就像是找到了寄托一樣，眼楮都亮了些。
「真的嗎？太感謝你了查sir！」
「我有什麼好謝的。」查叔走到床邊，看著形容枯 的瘸腿炳，唯有一雙眼楮里充滿希望。
「你和那那位阿sir一起幫助我們一家，當然要謝謝你啦。」
「對了，查sir，我還唔知他的姓名，你能不能同我講講。」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當然可以啦，他叫張霄。」查叔顯然是老江湖了，雖然被瘸腿炳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仍舊是臉不改色心不跳。
「我記住了，這輩子都不敢忘記的。」
瘸腿炳看著查叔的臉，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追問道︰「查sir，你剛才講他追到哪里了？」
查叔覺得沒必要對瘸腿炳隱瞞，畢竟觀塘就這麼大，要是僅僅是在長福酒樓的話，張霄肯定早就把人帶回來了，已經過去這麼久還沒有消息，自己若是胡編亂造的話，反而讓瘸腿炳更加擔心。
但有些細節，也沒必要告訴瘸腿炳，于是查叔斟酌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送到九龍塘去了，不過張霄已經找到地方，這時候說不定救下人，朝回返啦。」
只要是听到張霄兩個字，瘸腿炳便覺得心安，「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才好，我爛命一條，什麼都有啊。」
瘸腿炳苦笑著，「要是我自己的話，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是火仔掀翻報攤我也不敢多話的。」
「嚇，你一個賣咸濕雜志的，感謝什麼？要感謝的話，以後我拿你雜志，給我算成本價咯？」
「查sir，你以後拿咸濕雜志，我絕對不收你的錢。」瘸腿炳十分認真的看著查叔的眼楮，「順便幫你保密啊。」
油尖旺，樺林街，東方酒店。
「說咩呀？你話合興社下面的社團死了三個老頂？？？」
頂樓的露天場地里，幾人正圍著麻將桌斗牌，都赤果著上身，下面穿著一條泳褲，一旁的泳池里鶯鶯燕燕還在戲水，三點式的比基尼把年輕姑娘最引以為傲的身材凸顯的淋灕盡致，毫不吝嗇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你自己听听像不像天方夜譚？」身上三色紋身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就像要活過來似的，拿著電話的男人皺了皺右眼上的半截眉毛，手上扔出去一張東風。
「不是啊碩哥，我現在就在觀塘長興社的陀地外面，狼頭輝的尸體被長興社的小弟收拾了，但地板上的血到現在還擦不干淨啊。」
「狼頭輝？是阿強過檔的狼頭輝？」男人像是記起來什麼似的，出聲問道︰「阿強也死了？」
「不止是阿強啊，狼頭輝手下的白紙扇還有另外一位三德彩加身的得力都死了。」
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聲音都有些抖。
「而且是被同一個人赤手空拳殺死的！」
「那人才二十來歲，看起來端端正正的，都說沒在江湖上見過，後來又去尋合興社太子，半路上踫到海蛇和魚皮坤，把他們也順手解決了。」
長興社雖然沒了，但這些小弟還是要繼續混江湖的，丟在一個差老手上的話他們沒好意思說，于是說出去的信息里面自動隱藏了這一條。
一圈又到了斷眉碩跟前，他卻忘記模牌，似乎還在消化這听起來有些不現實的消息。
「那他得手沒有？！」
「還唔知啊，那人追到九龍塘山頂，現在還有消息。」
「給我盯緊了！一旦有動靜立馬給我打電話！」
見他還不出牌，坐在對家的大黃牙有些不高興了，出口催促道︰「喂，阿碩，一個過檔出去的白眼狼而已，死了就死了，要搞這麼大動靜？快出牌啊！」
斷眉碩放下電話，深深的看了桌子上幾個人一眼，「打牌？打個卵啊！出大事了！」
「有人斬了合興社下面三個堂口的老頂，現在去追斬太子啦！」
「我挑！」
「干！這麼勁爆！」
「不是吧？邊個這麼大膽？」
斷眉碩這句話一說，牌局對他們的吸引力立馬煙消雲散，統統瞪大眼楮朝著斷眉碩看了過來。
「不會是東英社的人吧？」
「難道東英社準備和合興社全面開戰啦？」
斷眉碩也十分納悶此人的身份，首先他肯定在自家新記沒有听過這號人物，那麼只有可能出自東英社，但要在短短一晚內連續殺死多個紅棍身份的打手，那他最起碼也是雙花紅棍級別的人物。
五六張臉從斷眉碩的眼前浮過，他想了半天，始終沒有任何一張可以和電話里面描述的對應上。
「不管他是誰，這對我們來說都是好消息，觀塘雖然窮，但屋不少，里面的工廠老多如海魚啊，我們的低級貨一直愁沒地方銷，要是趁機拿下觀塘，豈不是不用發愁了。」
斷眉碩一直跟在龍頭身邊做事，早就有獨開山堂的打算，但一直苦于沒機會。
現在，機會不就擺在他面前了嗎？
「喂，阿碩，你該不會是去打觀塘的主意吧？一下子死了三個老頂，合興社龍頭蔣崢還不得氣的發瘋，這時候去觀塘插旗，等于送死啊！」
「就是，碩哥，大家都是兄弟，知道你想開山堂，但這真不是個好機會，弄不好會沒命的。」
斷眉碩沒有理會眾人的勸阻，而是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喂，華哥，這麼晚了打攪你睡覺。」
一听斷眉碩打給了華哥，幾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出。
「你一直這麼料事如神啦。」斷眉碩還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听見對方的話便已經把斷眉舒展開來。
「OK，既然華哥你信得過我，那明日觀塘就是新記的了，插旗三天，耶穌來了我也砍給你看！」
掛斷電話，斷眉碩興奮神色溢于言表。
「龍頭已經答應我，打下觀塘就能開山堂，到時候觀塘的面粉生意全部交給我，有幾多賺你們清楚，而且這一戰立功，有機會添彩啊！」
「你們同唔同我去？」
大黃牙搖了搖頭，他資歷最老，跟在龍頭身邊做事既風光又安全，錢是少了點，可心里面早沒了沖勁，當然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去博添彩。
但另外兩位和斷眉碩一般年輕的蠢蠢欲動，互相對視一眼，終于開口。
「碩哥，錢這種好事，肯定去啦。」
「我跟定你！」
一拍即合，斷眉碩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龍頭答應他借兵一千，今晚他必須帶著這一千人，趕在合興社接手的人，和東英社抱有同樣想法的人之前，在觀塘站穩一腳。
就在他風風火火的離去之前，突然電話又響了起來。
「碩哥！尤尤勁聰也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