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波看著馬卓一手捂眼一手捂喉倒地之後沒了動靜,興奮的一巴掌拍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就像是抽了大煙般飄了起來。
彭——!
沙發和包廂門同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響聲。
「王力波!你他媽陷害我!」向來嫌棄王力波沒素質的鐘長終于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他就像是喝了三斤烈酒般從脖子紅透了雙眼,領帶歪斜,頭發雜亂。
雙手就像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地砸門,任憑其皮開肉綻,血肉模湖。
看見馬卓倒地氣絕之後,鐘長終于後知後覺發現早上的會有些不對勁,曾羽和王力波顯然是商量好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竟然把他耍的團團轉,一時間沒有察覺到不妥。
直到親眼看見馬卓死去,讓他膽顫的寒意從腳底板一路攀到了天靈蓋,就連站也有些站不穩。
紅幫的里子面子還有三聯台的份子,就這麼丟了!
丟在了張霄拳里,丟在了王力波的算計里,最終還是丟在了自己手里!
沒等王力波吩咐,袁惟就已經擋在了門後。
「昨晚上瘸了半邊腿,今天算是徹徹底底半身不遂了。」王力波歪嘴叼著煙,一腳蹬沙發,一腳得意抖的像在踩縫紉機。
滿口黃牙猖狂大笑,「鐘長,別怪我沒提醒,三聯台沒有了你的位置,法租界可不太平。」
砸門聲戛然而止,鐘長緊攥拳頭的指甲刺進肉里,仇恨如同火焰焚燒著他的靈魂,正如王力波所說。
他已經沒有資格在三聯台繼續呆下去了。
鐘長昂起了頭,暴怒的眸子全然變成了怨毒。
「等著!」
「等著?都打完個把小時了還等什麼?」龔紅泉一臉不解的看著曾羽,他總感覺自從昨晚張霄和曾羽見過面後,她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看戲唄。」曾羽拿起一顆澄黃的砂糖橘,仔仔細細把白色橘絡剝了干淨,這才拆成一瓣一瓣遞進嘴里。
「場子里紅幫的人都走了個干淨,連牌童都卸去絲巾,你真以為鐘長就如此干脆利索的認輸了?」
「這里可是法租界。」龔紅泉眉頭一挑,「除非鐘長瘋了,否則」
「草!」反應過來的龔紅泉一拍腦袋,「他該不會帶槍吧?要不要去通知張霄兄弟。」
曾羽把手中橘子給龔紅泉遞了兩瓣,示意他稍安勿躁。
「拿刀拿棍是他鐘長自己的事情,拿槍的話紅幫也月兌不了干系,真以為總督佛凱和青幫只是簡單的利益關系?」
「只要槍聲一響,巡捕到了場,那可就變了味了。」
曾羽把最後一瓣橘子塞進嘴里,拍了拍手,朝著張霄等人離開的背影努嘴。
「走吧,跟著他們後面,看看張霄是否真像他所說,有挑戰十台擂的本事。」
春風得意的王力波恨不得把張霄抱著親一口,不過看著張霄臉上簡單處理後還在滲血的紗布,還有他仍舊戾氣不消的凌厲眼神,立馬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這可是個殺神!
「我請了法租界總督佛凱到我家私聚,讓他帶著私人醫生,那可是整個申城最好的外科醫生,給你好好看看,別在臉上留下了疤。」
張霄眉頭一挑,「去你家?」
「怎麼,你為哥哥我立下這麼大的功勞,難不成慶功宴都不讓我給你開一個?」王力波羊怒,「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既然老爺子欣賞你,你以後就不可能一直待在三聯台打拳,總是要習慣的。」
「再者說了,結識佛凱將軍的機會可不多,別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又換成了滿臉笑的王力波裝作極為心疼的低聲叮囑,「打了八台擂,時間就寬裕了,今晚餐後去霞飛路最好的娼館,我給你尋個懂事貼心的,不用你使勁。」
「你單手也不礙事。」
王力波嘿嘿一笑,裝作漫不經心的又接了一句,「明天睡個大覺,起來後不如留在家里教導教導袁惟,算是休息一天。」
張霄話接的極為自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王老板,我就是憑這口惡氣才敢拿命去換的,斷了氣真就斷了氣。」
「得,別說喪氣話。張霄兄弟,多虧你我大仇得報,就算再不打擂,我王力波于情于理也要尊你一輩子。」
像是演著演著就陷進去了的戲骨,王力波眉頭一皺眼楮一擠,眼眶立馬淚光漾漾。
張霄把看傻子般的眼神藏進眼底,「明天打完九台擂,我就能落得一身輕了。」
「到時候把一些招式套路教給袁兄,也算是替八極拳開枝散葉。」
走在兩人身後的袁惟埋頭不答,王力波卻笑開了花,一邊吩咐手下去把車開來前門,一邊嚷嚷著要和張霄並排而坐。
等到兩人上車後,王力波變臉似的收起了笑,轉過身去朝手下耳語,「把你手槍給我。」
「喊上七八個用槍好手遠遠跟著我們。一會兒要是出了意外,別著急動手,听見了槍聲再過來。」
從三聯台到王力波的住所要經過五條街道,稀灑的路燈只能照亮街邊一窄 ,小巷弄子都藏在黑暗之中,偶爾從兩旁住戶泄出來的昏光,像是蓋著眼瞼的野獸眸子,盯著冷清街道上的唯一行駛的汽車。
「雖說這陽歷改用了二十來年,但沒人把它當年過,所以就定了元旦分紅,這幾天不用陪家里人,大家都有時間。」王力波手指跳躍,敲著車窗。
「如今紅幫已然不足為懼,就算他現找一個頂天的高手,也沒時間沖擊到八台擂。」王力波得意的眼神一瞥張霄,還想再真情流露一番,卻被拐角處突然出現的車燈刺的伸手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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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有情況!
張霄皺眉虛眼,整個人立馬縮在了前排座椅後面,雙手牢牢扣住椅背。司機驚恐的提醒聲剛響起,車身便如同地震一般瘋狂搖晃。
彭——!
濃烈的青煙從變形的引擎蓋里冒出,遮住了低矮路燈。街角處的暗巷里,腳步細密如同黃豆撒地,數十個遮著臉黑衣打扮的殺手,迅速的將兩輛撞在一起的車包圍了起來。
「鐘長還算是有幾分膽氣。」龔紅泉陪著曾羽遠遠吊著,關燈熄火靜靜看戲。
「狗急跳牆罷了,膽氣稱不上,最多算是惡從膽邊生。」車上有些冷,曾羽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而後拍了拍前排龔紅泉的肩膀,「把你圍巾借我用用。」
就在曾羽兩人前面拐角處,兩輛黑色老爺車也熄火等待,車上的人一臉緊張。「怎麼說?他們人不少,再不去的話老板恐怕有危險!」
「等,等槍聲。」
順著說話之人凝重的眼神看去,蒙面的殺手已然貼近了廢車,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準備拉開車門,心中卻沒由來的一驚。
砰——!
後排車門被人從里面一腳踢飛,像是一堵橫飛的牆,將站的近的兩人撞了個滿懷。
噴濺的鮮血灑在了車框上,散發著蘊蘊熱氣。
躊躇不敢前的殺手看著彷若噬人般的空洞車門處,一抹寒光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