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選擇借青幫之勢,對于張霄來說,紅幫的弓明達今天非死不可。
若是饒他一命,那麼張霄的真正實力便無法再隱藏,對方想方設法也要讓自己無法順利進行接下來的比賽。
他們是害怕張霄為青幫再佔據一個稱號拳手的席位,但張霄的目的卻遠不止于此。
要是沒能在七天內成為十台擂,他在現實世界里的身體就會病死。
拳台之上,任何心慈手軟都會將自己推的離死亡更近。
張霄眼神一凜,看著滿頭大汗眼神驚恐的弓明達,右肘順勢一頂,勢大力沉,絲毫不顧弓明達臨死反擊襲來的左爪,硬抗一記,而後直接撞碎了弓明達的喉骨。
松開之後,弓明達的尸體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張霄右臉上被抓出了四道紅印,眼角帶傷,左眼紅了一片。
故意一個踉蹌,扶到了台邊的柱子上。
再轉頭來,連帶台下的王力波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 ,實在太 了!」王力波渾然不覺香煙已經燃盡,狠狠的嘬了一口,被煙蒂的刺鼻味道嗆的直咳嗽。
「去,拿十萬法郎給這位兄弟。」王力波想了想,又叫住了拔腿要走的手下,「換成兩百大洋。」
(法幣是法定貨幣縮寫,1法幣=4.53法郎,1大洋=130法幣)
王力波眼楮放光,看著走下拳台的張霄伸手就要抱。
「老板,台上的事情結束了,我想同你談些台下的事情。」張霄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渾身煙味的王力波,走到了袁惟身邊站定,這才對王力波說道。
「談事情?好說,但今晚不行,我要陪老爺子看戲。」王力波拿過手下遞來的十斤重的黑色布袋,笑眯眯的交到了張霄手中。
「從上個月起,這些東西就變成了稀罕物,我喜歡的緊,送給你。」
張霄也沒有矯情,喜歡錢財和女人的手下,才是老板最喜歡的手下,于是欣然接過,故意露出笑容。
「謝老板。」
見張霄毫不客氣,王力波更加開心了。
「明天一早,你來劇院找我,阿拉白司月兌路三十二號。」王力波指了指袁惟。
「他知道地方。」
王力波說完,戀戀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張霄的拳頭,這才咧嘴一笑,轉身叼上了手下遞來的新燃的香煙,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在眾人的圍拱之下朝著門口走去。
隨著青幫眾人的離去,拳館內又響起了嘈嘈切切的議論聲。
「這個新雀也太能打了!過癮,過癮!」
「六台擂都不是對手,看來青幫又要多出一個稱號拳手了。」
「可惜沒能下注,嘖嘖。」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二樓玻璃包廂內,身穿藏藍色西裝的男子懷里摟著一位金發碧眼的旗袍女人,如此混搭的風格在當時的法租界卻是意外和諧。
「弓明達最後那一爪抓的不輕,我看他下台差點沒站穩,扶了一手柱子,估計腦袋受創了。」
身後長袍男子恭恭敬敬的低頭答話。
「八極拳最為暴烈,此人盡得精髓,比袁惟要厲害三分。但招式大開大合,喜歡以命搏命,破綻百出。」
「依你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等他打完明天兩場,就到了挑戰六台擂的時候,現在三聯台上還剩了四個六台擂,青幫袁惟,哥老會楊竹兩兄弟,還有我們這邊的謝陽夏。」長袍男人仔細盤算著。
「他已經留傷,再連打三場,最多止步八台擂。」
旗袍洋妞听不懂兩人對話,也對玻璃外拳台上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她只知道伺候好了眼前這位主,比自己在霞飛路賣西裝要賺錢的多。
推開身上宛如貓般黏人的女子,男人澹澹說道,「元旦分紅,還有七天時間。」
「弓明達死了,我們兩手準備丟了一半,再也不能出差錯,明天此人上台打擂,安排兩個硬點子去耗。」
「青幫為了避嫌不會讓袁惟上台,哥老會巴不得我們的稱號拳手全部打死,肯定也不會出面,到時候讓謝陽夏找個借口躲上三天,讓他沒時間挑戰稱號拳手。」
「是,五爺。」
「五爺名叫鐘長,是紅幫在三聯台的管事,年過三旬,一身形意拳頗得杜大家看重。但為人狠毒不擇手段,據說來此鎮場,也是杜大家故意敲打。」
袁惟帶著張霄來到街角一家粉店,要了兩碗紅湯頭豬腸粉,自己沒有動快子,看著狼吞虎咽的張霄,給他說起三聯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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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霄一邊細細听著,一邊埋頭嗦粉,紅油裹著浸透了湯底味道的米粉,再夾上一塊鹵到軟糯香爛的腸頭,蔥花香菜點綴,一口入魂。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油膩的東西了,在最近半年病灶惡化的情況下,食欲全無,甚至只能靠著葡萄糖補充身體所需的基本能量。
當年在上京擺擂的時候,最多也不過一天三場,完事之後他都會尋個煙火味十足的小館子,要麼來把油脂爆裂的小串,要麼來碗風味十足的鹵煮。算是他慰藉身體的一種方式。
「哥老會留了個女人在三聯台,她是唯一能拿槍進場的人,起先還有人反對,但張老爺子說人家本就是靠著槍桿子稱霸川湘兩地的梟雄,拿槍才是正道。」
「你可別得罪她。」
張霄撇了撇嘴,喝了一口紅湯,問了一個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現在稱號拳手,都是哪些人?」
袁惟掏出來一包煙,正準備點上,卻看到了張霄正好轉頭詢問,見他瞟了瞟自己手上的煙然後搖頭,袁惟心中了然,又把煙裝回口袋。
「七台擂是青幫自己人,老板請來的拔刀術大師,名叫冢本一郎,外號疾風神佑,鬼之一郎,獨步之勇士。」
張霄停下了手中快子,有些疑惑,「日本人?」
「你可別小看了日本人,上了丙字台後,便能兵器斗,他一手拔刀術出神入化,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
張霄被辣椒油嗆得打了一個噴嚏,隨手扯來紙巾擤了擤,然後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面。
「名頭唬人罷了,本來是華夏雙手刀法的腰擊式,學了起手,換了個名字就敢來叫板祖宗?」
袁惟苦笑著擺了擺手,「你注意些就好。」
「八台擂是紅幫的好手,靠一手刁鑽的八卦掌穩坐高位,和他上擂對決的人,沒有一個能完整下台的。」
「九台擂是查拳高手龔紅泉,人送外號渾水袍哥,拳法靈活,勁道凶狠。」
張霄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等著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消息。
「至于十台擂麼,當兄弟的勸你一句,要是為了榮華富貴,到九台擂就已經足夠了。」袁惟指了指張霄通紅的左眼和已經發烏的指痕,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十台擂代表的不僅僅是三聯台的分紅,更多的是青幫的臉面,還是那句話,不管十台擂位置上坐的是誰,他的肩膀上肯定綁著青絲帶。
但你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毛頭小子,毫無根基,更無把柄,怎麼比得上一個知根知底絕不會背叛青幫的老人?
上山打獵要帶細犬,獠牙利爪無所不用其極,傷到了自己人也無妨,但守家則要听話的老犬,身後一窩崽最為合適。
張霄無視了袁惟意味深長的眼神,他把面碗往桌子前一推,正準備說話,眼角余光透過煮粉灶前升騰的煙霧,看見了七八個眼神狠辣的強壯青年,朝著他們快步走來。
「你就是張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