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木的問題問完了。
仙兒九到了該死的時候。
鎖困神識的雷霆牢籠,在掌心的握力中漸漸縮小,給處在其中的仙兒九極大的壓迫,天仿佛要塌下來了一般。
通體金黃的神魂小人表情恐懼,望著沉默不言的許木驚聲喊道︰
「停下,快停下!」
「你沒必要殺我!」
許木疲憊地躺在山地上,沒有理會仙兒九的哭喊聲,只是刻意緩慢地,一點點的縮小著雷霆牢獄的空間。
他不能讓她這樣痛快地死去,更不能讓她就這麼活下去,等到日後煉化肉身重新活過來,因為這對那些曾被仙兒九害死過的人類不公平。
「不!!!」
在仙兒九絕望的哀嚎聲中,許木的手掌徹底握住,雷霆牢獄內部的道源將仙兒九的神魂小人吞沒,頃刻間便將之化為了飛灰。
仙兒九死了。
在極度的恐懼以及不解之中。
在她看來,自己對許木還有著很大的作用,比如說她可以幫助許木找出那些潛藏在人類世界的精靈,或者可以幫助他們對付金帳王庭,再不濟也可以作為毀掉織天閣的紐帶。
更何況,她自己本身還是一個精靈。
精靈對于人類來講,根本就是傳說中的東西,珍稀程度足以媲美任何一件珍寶,本身價值難以估算。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這樣一個「價值連城」的精靈,會死在人族的手里。
但她現在確實死了。
許木孤寂地躺在荒郊山地上,雙眼緊閉,身上繃緊了一天的肌肉終于緩緩松弛下來,各處的傷口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
「——嘶!」
過了一會兒後,許木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躺在泥濘的山地上,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送入口中,澎湃的藥力搭配琉璃血液,不斷地修補著他的五髒六腑。
但即便他的生命力再頑強,要完全恢復也不可能是這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
「看來暫時是回不去皇城了。」
許木艱難坐起身,從仙兒九的尸體上翻找片刻,很快便從她的後腰處找到了一空間法袋。
法袋上並無禁制,只是袋口處用了一根棕色的小繩系著,打了個簡單的繩結,似乎只要輕輕一拽便能解開。
許木將手指移到了繩結上面。
隨後他眉頭驟然緊皺。
「還是等傷好了再試吧。」
許木思襯片刻,將空間法袋收進了懷里。
仙兒九來自精靈一族,擁有無與倫比的智慧與強大的黑魔法,像是空間法袋這重要的東西,他不相信就前者沒有做什麼防備。
雖說他現在沒在這根繩子上感知出什麼禁制,但若是萬一在他拉開繩結的時候觸動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以他現在的狀態是抵抗不了的。
黑夜逐漸來臨。月朗星稀,夜間的山風如狼嚎一般的呼嘯,一群饑餓的野狼從灌木叢中沖了出來,張開大口便要將許木和仙兒九吞食。
仙兒九神形俱滅,但她畢竟也是四階段的領主級別精靈,肉身哪里是尋常的野狼可以咬的動的,甚至她的血因為修煉黑魔法的原因,也帶有劇毒,頓時三四頭郊狼就都倒地暴斃而死,四肢僵硬。
而至于想要以許木為食的那數頭郊狼,牙齒更是想薄脆的木片一樣被崩斷了,那些看上去凶悍無比的獠牙,甚至沒能在許木的身上留下兩排牙印。
「好癢。」
許木從睡夢之中迷惘地睜開眼楮,下意識地撓了撓後背,隨後望見了面前倒在血泊中的野狼尸體,這才緩緩明白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听著遠處漸行漸遠的野狼嚎叫聲,他咂了咂嘴,並沒有過多在意,只是感知起了自身的狀態。
「離痊愈差了很多。」
「不過好在能正常走路了。」
許木輕皺著眉頭,從地上站????????????????起身來,隨便拍了幾上的塵土,經過數個時辰的專注調息,他與仙兒九大戰所受的重傷基本已經得到控制,只要不出意外,恢復只是時間問題,不會再惡化下去。
所以他現在該考慮些正事。
比如將這里的情況告訴周淵。
許木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一枚玉簡,那是周淵給他和左明秋還有李早三人特意準備的傳音法器,他們四人可以隨時利用這法器進行聯系。
「我是許木。」
「織天閣帝城分部的主事人仙兒九已經被我殺死在一座荒山上,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亞爾夫海姆中的黑暗精靈,來到人類世界是為了幫助族群重回陸地,而這背後還有金帳王庭一方的支持,情況非常復雜。」
「具體的細節,等我養好傷,回到皇城再進行匯報。」
許木語氣平淡地說完,站在原地等了三秒鐘,見沒有人回復,他便陷入了沉默之中,隨後再度聲音沙啞地開口問道︰
「左明秋,你還活著嗎?」
「……」
玉簡那邊盡是沉默。
他沒有收到回答。
許木嘴角微微抽動,一股極為不詳的預感在他心中升起。
這一天追殺,沒有任何的空余,但他的腦袋卻始終在擔憂著左明秋的安危,仙兒九的消息是他審出來的,周淵也是根據這個消息布置的任務,全程沒有人懷疑過消息的真實性,更沒有人懷疑過他,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不言而喻。
但結果,他審出來的消息是錯誤的,害的他自己差點死在城門口,織天閣的妖人逃走數位。
而其他的城門處,左明秋和李早也遭遇了比他們更加強大的敵人,自己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幸,左明秋呢?
那一種僥幸還會發生第二次嗎?
許木默默攥緊拳頭。
因為言語搶走了左明秋的天師傳承,他本就對其有一種愧疚感,總覺的這其中他也出了力,更何況兩人現在又是出生入死闖蕩江湖的朋友。
如果後者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死,那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為你報仇。」
「精靈一族,金帳王庭,只要是參與進了這件事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許木握著玉簡,喃喃自語著。
「你和他的關系,好的有些出乎我的預料。」玉簡中傳出了周淵的聲音。
「不過放心吧,他沒死,李早也沒死,都活的好好的。」
周淵的聲音再度傳來,許木聞言先是一怔,而後便如釋重負地臉上現出了一抹笑意。
「皆大歡喜。」
「那可未必。」
就在許木慶幸左明秋活下來的時候,周淵的嘆息聲卻再度傳來︰
「左明秋倒是沒死,但你的命可能快保不住了。」
「早些時候,皇城里發生了幾件大事,今早周無極帶兵圍了我的府邸……"????????????????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然後你的身份似乎暴露了,除魔司的人正在滿世界找你,帝城你是不用回來了,北隆道也沒有辦法再走,現如今我自身難保,你自己多保重吧。」
玉簡迅速熄滅,而後碎裂。
這代表周淵切斷了與許木的聯系。
這是自保, 也是對許木的一種保護,因為從現在開始,沒人能夠通過他來找到許木的位置。
「好的。」
許木望著手心的玉屑,沉默回答。
他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帝城的局勢竟然發展成了這樣,左明秋的身份暴露,周無極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圍了周淵的府宅,雖然最後被周淵化解,沒有關鍵性證據,但李早和左明秋的身份也都暴露。
這一次的爭斗,大皇子看似贏了,抓到了人,但其實也沒贏,因為周淵保住了自己。
而周淵當然也沒有贏,他雖然重創織天閣,但也沒有拿到揭穿周無極身份的關鍵性證據,而且也暴露了很多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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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游戲沒有贏家,除了周皇。
他借著這個由頭,寧願承受開戰的代價,讓大夏朝失去了很多。
而至于他自己,則也陷入了危險之中,除魔司派人察覺到了他的身份,尋找他的下落。
美其名曰,要護送他回大夏朝。
可問題是,他們口中的護送,就真的是護送嗎?
「鬼才相信。」
許木最後看了眼地上仙兒九的尸體,指尖引出一道烈火,將之焚燼掩埋,隨後又簡單掩蓋了下周圍打斗的痕跡。
北隆道無法通行,他便要漂洋過海回到大夏朝,這一路上定然會遇見艱險無數,時間緊迫,但許木不怕。
許木轉過身,踩著泥濘的山路,沒有留下腳印,逐漸消失在大周朝荒山的夜里。
一如當年,少年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