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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焚城(上)

韃子們雖然略有慌亂,可阿巴亥還在陣中他們就不會輕易崩潰,前頭列陣射擊的也不是什麼無名之輩,都是牛錄里精挑細選的巴牙喇兵,別看總共就四十來人,各個都是後金建立後從軍伍之中選拔的勇武非常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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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巴牙喇兵下了馬之後取出硬弓,身披重甲沒能讓他們有絲毫遲滯,紛紛各自拉弓攢射,想把缺乏遠程武器的文搏一行人射死在馬上。

曹文詔甚至都低頭看向地面,防止面門中箭,祈禱一輪箭雨後損傷不是太重,自己不要被命中要害,韃子的重箭非常致命,即使身上雙層甲都不一定保險。

「嗖嗖」的箭失發射聲停下,曹文詔恍忽間抬頭環視身邊,竟沒有一個同伴落馬,再一細看,前方文搏手里長槍抖動劃圓,形成個接近兩米的大圈,將所有能夠命中他附近的箭失統統打落。

這般功夫簡直神乎其技,曹文詔心下大喜,有這樣體貼下屬武藝高強的將主,他們還有什麼好怕?一時間家丁催馬更急,就要殺入敵陣。

韃子這邊也是極其不可思議,雖然距離有些遠了箭失力道減弱,但也絕不是一個人就能遮攔得住的,惱怒之下阿巴亥大聲疾呼鼓勵士卒,讓他們引弓不發,等文搏靠近再一通攢射將他殺死。

文搏听見曹文詔翻譯,行到半途雙方相距不過百米時,他不再保留,從腰間拔出剩下的幾把短斧,接連投擲而出。

斧頭在空中嗚嗚作響,旋轉著如閻王爺催命的呢喃,也不需要太準,當面擊中數名身披重甲的巴牙喇兵,斧頭粗糲厚實的刃口從甲胃上狠狠砸了進去,向一把錘子一樣敲進了巴牙喇兵們的身體里,中招的幾人掙扎兩下後僵硬不動,直挺挺往下倒去。

文搏這一手就像一個熟練地伐木工,輕松的揮舞出斧頭把人砍倒。

其余前排巴牙喇兵看著這架勢有些慌亂,他們敢于臨敵對射就在于一身重甲箭失難傷,此時對方用投擲武器射程跟他們射箭都差不多了,實在是讓人膽寒。

好在文搏後頭跟隨的家丁沒這本事,各自憋著力氣賣力催馬急沖,這才讓巴牙喇兵鎮定些許,又有資深的呼喝口令讓略微散開陣型。

「將主好本事!」身後有家丁吹捧贊嘆,文搏皺眉正要提醒他小心些,就听見一聲令下。

「發!」早有韃子軍官見文搏帶兵沖近,直到這時進入重箭最強射程,把手一揮,屬下士卒在巴牙喇兵帶頭之下頓時齊射如雨。

文搏尚在撥落朝他而來的箭失,後面那個剛剛贊揚出聲的家丁還沒來得及回應他,聲音就此停歇,跌落下馬,一支四尺來長鏟形箭頭從他腦門後頭突出,血水止不住的流的遍地都是,整個人定然無救了。

曹文詔見狀立刻彎腰俯身,手里盯著一面小盾護住面門,不敢再放松警惕。

此時雙方隔著不過數十米,眨眼便至。但韃子箭如雨下,全靠文搏前頭遮攔,後面眾人沒那本事紛紛用盾牌遮擋埋低身形,依然有幾個不走運的中了箭滾鞍下馬,眼見沒了聲息。

他們這一行總共不到二十人,一個瞬息就倒了四五個,如何不讓人心驚膽戰,只是文搏依舊面無懼色,讓他們鼓起勇氣還能跟隨。

沖進去,沖進去就好了!

曹文詔在心里給自己鼓勁,他知道身邊同伴肯定也是如此作想,就是不曉得最後十幾米距離,一個呼吸的功夫,又有多少人會因此喪命呢?

他不敢想,也不願意想,將主都在前頭沖殺,他們有什麼好怕的呢?

就在曹文詔決意拼死一戰時,一聲如雷轟鳴響徹耳邊,讓毫無防備的坐騎差點受驚跳起,好不容易控制住戰馬,曹文詔發現,自己已經沖進了敵陣。

「砰!」

原來赫圖哈拉內城城門上發出 然爆響,韃子們大驚之下尚未回頭看顧就發現隊伍里突然一列人沒了蹤跡,只留下地上無數斷肢殘骸與潺潺血跡如水流般淌下。

一枚鐵質的炮彈落在地上然後彈跳而起,從軍陣之中穿行而過,最後落到了內城的城門上,嚇得里頭所剩不多的士兵和臨時抽調來的健婦們一陣驚恐,以為城門會被打破。

「那炮還能發射!」有人疾呼出聲,阿巴亥緊張的回頭觀察內城城門狀況,確認並沒有大礙方才松了口氣,內城里頭盡是婦孺老弱,若是城門失守那後金方面士氣可能就會驟降,接下來就難打了。

不過因為陸文昭的開炮,最後一輪齊射剛開頭就被打斷,讓文搏就此沖了進來。

阿巴亥顧不得眼前混亂,她看得真切,外城那里已經有人把一門弗朗機從篷車上卸下,架在地面上瞄準他們發射,于是她立刻對身邊一名牛錄額真下令道︰「果興阿,你帶二十個披甲人把那門炮砸了,否則咱們這邊不安寧。」

被稱作果興阿的牛錄額真領命還沒調集人手,又听見阿巴亥繼續下令。

「果興仁,拿上大汗的佩劍,後退者斬!」阿巴亥拔出腰間配劍遞給另一名牛錄額真,這是野豬皮早年給李成梁當僕役的時候得到的賞賜,後來嫌它會讓自己回憶起那段難堪歲月,野豬皮就把它送給這個小了他三十多歲的大福晉。

此時正好讓阿巴亥有了指揮眾人的權杖。

果興仁剛剛接過寶劍尚未回應她,便听得一聲怒吼近在耳畔︰「殺!」

血如流水馬如龍,文搏渾身浴血撞進前方下馬引弓的韃子巴牙喇兵當中,剛剛陸文昭一炮打中城門讓韃子前隊有些慌亂,于是臨敵最後一輪齊射力道準度大幅下降,文搏花的精力比第一輪更少,輕易就擋住地方攢射殺了進來。

到了這時候韃子的這兩個牛錄就有些顯得拙劣,前頭巴牙喇兵還能奮力抵抗,後面的披甲人帶著包衣阿哈們就軟弱許多,完全沒有當時在路上被文搏劫道的那個牛錄硬氣敢戰,面對騎著高頭大馬殺進來的文搏和家丁居然還遲疑了片刻,才拔刀還擊。

戰場之上瞬息之間就是幾十條人命,哪里等得他們疏忽?

文搏奮起神力右手持槍戳刺橫掃,左手拔出早就沾滿血肉骨骼碎塊的骨朵一個勁往下 砸,韃子里最勇 的巴牙喇兵雖然手持硬弓身披重甲,但是絕少帶有長兵器,這下被文搏沖殺近前根本不能還手,當他身後家丁沖進敵陣的時候,誰都知道,局勢難以挽回了。

「不能退!他才幾個人,殺了他!」阿巴亥紅了眼尖叫著命令屬下撲上去廝殺,果興阿也不敢再去調人拆炮了。他們死了也就死了,戰場之上對敵而亡,野豬皮都不會拿他怎麼樣。

可若是阿巴亥失陷敵手,誰會管他們這幾個牛錄如何承受野豬皮的怒火?

所以果興阿果興仁兩人對視一眼,直接出手拉住阿巴亥坐下馬匹的韁繩,裹挾著她便要月兌離戰場,前方還在奮力迎戰明軍的後金戍卒氣勢立即跌的無以復加,許多韃子哭喊著問道︰「大福晉要拋下我們嗎?」

「你們瘋了!這里擋不住大汗回來一定會抽你們一百鞭子!」

果興阿果興仁兩個心里想著的是,若大福晉死了或者失陷了,等待我們的就不只是一百鞭子了。

阿巴亥連撕帶咬也強逼著那兩個牛錄額真回去對陣,奈何她一個女人家再是擅長機變也抵不過兩個女真漢子,兩人一齊策馬夾住阿巴亥坐下馬匹,搶過韁繩轉頭就往內城退去。

廝殺中文搏眼觀六路,當然不會放松對于阿巴亥的注意,他一開始的意圖就是為了這人,只要韃子貴人死了,他們的指揮必定混亂,亂戰之中文搏如魚得水,正好趁勢擊潰後金留守在赫圖哈拉最後的編制。

眼見阿巴亥要逃,哪怕身邊韃子這兩個牛錄戰意衰退文搏也不準備繼續廝殺,他看著後頭明軍不斷涌入外城,看守城門的那個牛錄已經抵擋不住,文搏振臂呼喊,讓陸文昭別管弗朗機了,盡快帶人趕上接住陣勢,自己用骨朵輕輕敲打馬臀,示意轉向追殺阿巴亥。

文搏要走誰能留得住?他雙腿夾住馬月復部手里各提一把兵器,往來盤旋好似雄鷹撲食,長槍骨朵在他手里全都當做棍子使,一下子砸到後金士卒、軍官們頭上,多好的精鍛鐵盔都瞬間凹陷變形,巨大的力道將他們的腦漿鮮血連帶著眼球一起沖出帽檐,血淋淋讓身邊同伴不由膽寒。

見著這位殺神即將離開戰陣還要再屠戮一輪,許多韃子甚至想放開陣型想讓他趕緊出去,還是巴牙喇兵們奮力對敵才好險維持住戰線,否則文搏回頭一個沖鋒他們這隊人馬當場就得崩潰。

月兌離敵陣,外頭廝殺聲愈發激烈,沉煉此時沒有在正面戰場殺敵,而是領著一干明軍拿著火把四處縱火。

解救的明軍俘虜里頭有很多正面作戰沒法指望,沉煉也不能放任他們在一側添亂,于是按照之前安排,將他們組織起來讓他們跟隨自己放火,給本就混亂的後金方面造成更大動蕩,使他們左右為難。

火光之中,穿著一身棉甲的阿巴亥坐在馬上被兩名牛錄額真夾著逃竄,內城城門上幾名僅剩的後金守卒正在指揮著臨時披甲的健婦、僕役們拉開城門放他們的主母進城避難。

有機會!文搏瞬間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突入內城的時機。

兩名牛錄額真讓屬下在前頭拼死抵抗,自己帶著阿巴亥逃離有些讓文搏難以理解,但是對他們而言,阿巴亥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到時候關上內城城門之後守城綽綽有余,若是阿巴亥失陷在外,那他們多少腦袋都不夠砍。

外頭的韃子士卒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哪怕看著阿巴亥離去士氣驟降也繼續抵抗。

但是此時他們要進內城給了文搏機會,文搏在火光中露出詭異笑容,讓不少看過文搏殺敵之凶殘的人感到愈發畏懼,連連讓開位置不敢阻攔。

這下文搏勢頭更 ,誰都想不到文搏居然要越過內城前的戰陣,趕上即將進入內城的阿巴亥。

陸文昭帶著兵馬趕到,立刻指揮屬下投入廝殺,自己領著一干剛籠絡不久的當做督戰隊在後頭踩著篷車上的金銀壓住陣腳,哪怕是不勝即死的局面,也難免有明軍士卒妄圖逃跑,戰場經驗豐富的陸文昭可不會像文搏那樣忽略細節。

他張目一看就見著文搏即將追上阿巴亥,前頭堵截文搏的後金士卒奮力阻攔,興奮之下帶頭用他那不熟練的女真話吶喊︰「投降不殺!」

這般勸降不管是不是真心實意,督戰隊的這些丘八都是些老兵油子,馬上跟著呼喊,一時間戰場里喊殺聲都被他們蓋過。

阿巴亥听見這聲音心中大急,生怕前頭對敵的士卒臨陣倒戈,兩個牛錄額真卻當做沒听見,他們知道只要阿巴亥沒事,手下還能撐住。于是他倆更是加大力氣,帶著阿巴亥亡命狂奔根本不容拒絕。

反倒是一些在內城前抵抗的後金士卒恍忽間又有些懈怠,真的開始考慮投降了。

還是那些前線軍官見著不妙迅速出來喝罵;「明賊往年殺戮我等同袍的事情你們全都忘記了嗎?長生天在上,那些死去的同袍還在看著我們!」

這番鼓舞很快見效,想起明軍往常做派,後金士卒再不遲疑,奮起廝殺。

「文游擊,抓住大福晉!」陸文昭振臂高呼,他看見文搏輕易殺散了攔在路上試圖以性命拖住他腳步的巴牙喇兵,這些後金軍中最為鋒銳的矛頭從來不畏死戰,這時候也意識到文搏將要做什麼,因此孤注一擲的沖上前來阻攔。

帶著阿巴亥逃離的兩名牛錄額真沒想到此人如此勇 ,來得如此迅疾,城門還在打開而文搏即刻便到。

大驚之下兩人對視一眼,不用多說什麼,常年並肩作戰的勇氣讓他們做出決斷,果興仁繼續帶著阿巴亥逃離。

另一名牛錄額真果興阿則是滿臉漲紅,率領剩下的幾名手持長刀利斧的巴牙喇兵暴喝著合身壓上,他們聚在一起攔在路中。

這是前往內城唯一的通道,地形狹窄不便同行,他們下馬後將馬匹放在前方,自己以坐騎當做營壘結陣,猶如一道拔地而起的鐵牆,足以阻擋任何敢于撞上的潮水。

文搏此時手里長槍早就壞了,換了一把從曹文詔那遞過來的短些鐵矛,面對披甲的巴牙喇兵他又有什麼可畏懼的? 然提速沖上,手里鐵矛揮舞得如同幻影,晃得藏身于巴牙喇兵身後握著長刀埋伏的果興阿根本不知道他想從何處入手。

左邊?右邊?還是……

「好!」陸文昭狂呼喝彩,他眼中的一切都像是被慢放一般讓他回味無比。

文搏大聲怒吼拉緊韁繩,通人性的戰馬即刻高聲嘶鳴縱躍而起,竟是從俯身要用性命阻攔他的巴牙喇兵頭頂越過。

就在果興阿都以為這人竟莽撞到敢跳起來自尋死路時,文搏卻從驟停的坐騎背上躍起, 然兩腳先後踩到果興阿布置在前面用來當做營壘的戰馬背上。

文搏力氣驚人體重也大,那兩匹戰馬就算能背負數百斤重物一時間也支撐不住,哀嚎著往地上一跪就再也難起。

而文搏借助踩在戰馬背上的力道再次躍起,瞬間消失在盔檐遮擋住視線的巴牙喇兵眼前。

陸文昭看得分明,文搏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鷹,在空中把鐵矛一豎反手握住,隨著下墜勢頭他感到手中一震,不用回看,陸文昭喝彩之聲已經傳來,鐵矛刺入躲在最後的果興阿體內,硬生生破開了他三層重甲後劃出巨大創口,然後將他整個人釘在地上。

慘叫聲這時候才從果興阿口中傳來,他努力想拔出長矛從地上站起,可是文搏身披三層重甲,墜落的力道何其恐怖?這個過程里果興阿的骨骼內髒碎裂破損無數,他掙扎片刻,終于發出無力的喘息,就此身死。

而他前頭的幾名巴牙喇兵直到此時方才回過神來,轉頭迎接他們的是一把沾滿血肉的骨朵掄擊和長刀突刺。

「啪。」「砰。」幾聲脆響,即使帶著厚重頭盔與堅實的甲胃也抵不過文搏巨力,從果興阿手里撿來的長刀果然鋒利,輕易地從巴牙喇兵的甲片縫隙刺進身軀,骨朵更是再次隔著有軟底內襯的頭盔把他們打碎頭顱,鮮血與腦漿從鼻子眼楮里一齊噴出。

剩下的這幾名巴牙喇兵幾乎跟他們的牛錄額真先後將共赴黃泉,死前還在想著,這個明人會飛嗎?為什麼會到我們身後。

文搏不知道他們如何作想,只知道,眼前,再無人可以阻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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