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無數個第一次,但最為重要的幾次,大概率都是和同一個人,包括第一次離婚也是。
第一次標記江知意,第一次結婚,第一次離婚,如今倒敘往回看,岑清伊都是被推動著往前走的那個人。
江知意曾經選擇她,現在放棄她,她靠在門上,像是被判刑的囚徒,根本沒機會說不。
江知意並非無理取鬧的人,她說出離婚後,列出以下幾點,她認為必須離婚的要素。
首先,岑清伊體內的α隱性基因轉變可能性,接近極值,再不去做強斷治療,基因轉為顯性幾乎是不可逆的。
即便服用多普妙,也不過是抱薪救火,根本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
做強斷治療的基礎條件,也是必須條件,就是她們得離婚;
其次,她們之前曾經簽過離婚協議,協議上寫的清清楚楚,且現在時效性已過,也就是按照協議上來說,她們要麼然早就離婚,要不然就該取消協議,去公證處辦理公證,認定這份協議無效;
再次,是江知意本人的觀點,她失去記憶,和岑清伊繼續在一起,對于她們兩個人都不公平。
她不想演戲裝深情,也不想被動地承受岑清伊厚重的愛。
江知意更不想受信息素控制,她認為的愛,該是先有情感基礎,而後才會有情動激發,釋放信息素,彼此身體上愉悅,願意產生更親密的行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旦某一方釋放信息素,身體不顧主人的意志,產生悖于理性和道德的反應。
江知意放下一沓資料,淡聲道︰「我希望你清楚一點,我和你分居,和你離婚,並不是像一般家庭那樣感情破裂才走到這一步,所以你也不必抗拒離婚,作為一個成年人,你首先要為自己的身體負責,否則其他都是免談。」
岑清伊垂頭不吭聲,江知意繼續說︰「退一萬步,我們沒離婚,我們和和美美,但你身體里的基因轉變完成,你不久于人世,對我和孩子來說,也是一輩子忘不掉的苦。」
「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你有想說的就說,沒有的話,明天就去辦理離婚吧。」江知意拿來的資料放在桌上,她走到門口,岑清伊擋在那一動不動。
江知意低頭定定地看了幾秒,深呼吸一次,「不要對我采用無理取鬧的方式,我不僅不吃這一套,我還很厭煩。」
岑清伊比誰都討厭死纏爛打,但這一刻確實不願放手。
江知意說的,她都懂,一切為了她好。
從何時起,周圍人都是這樣說的,為了她好。
她就在這群善意下走到今天,瞧瞧她現在這般田地,所以她不想再接受所謂「我為了你好」的觀念了,「我不離婚。」Μ.166xs.cc
「……」
「我有我的想法。」
岑清伊也想過了,盡管體內的α基因轉變可能性接近極值,但畢竟沒有到極限,「說實話,我的人生,不會比現在更慘了,不受新的刺激,我的α基因也應該不會產生從隱性到顯性的轉變。」
其次,岑清伊願意報名參加多多普妙的臨床試驗,「藥物加上我自己的調理,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數值,是可以調整的,我以前也不是沒有瀕臨過極限,但也回到正常了。」
至于離婚,江知意忘了,岑清伊可以提醒她,她早就想過去公證處,公證協議作廢,但是她們一直忙,拖拖拉拉到現在都沒去。
「關于你說的信息素制約,我們可以分居,我見你的時候也會貼抑制劑貼,會和你保持應該有的距離,讓你有理性的空間思考。」
無論如何,就是不要離婚,岑清伊害怕失去,她怕這次離婚便是永久的失去。
江知意走到岑清伊跟前,微微俯身,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定定地望著她深色的眼眸,一字一頓道︰「我們結婚幾年,看來你並不了解我。」
因為突然的近距離和親密的動作,岑清伊臉頰微微發燙,江知意眉目冷淡,緩緩道︰「我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攔,這個婚,我肯定是要離的,至于你不想同意,我建議你想辦法讓自己同意,要不然就我來幫你想辦法讓你同意,到時候可能就沒那麼愉快了。」
陌生,冷淡,疏離,江知意恢復到比以往更加冷漠孤傲的性子,她篤定道︰「你並不想和我鬧翻,所以別把自己往絕路走逼,你需要時間考慮,我給你時間,你如果無法勸說自己,那就找別人勸說你,總之,」江知意頓了頓,一字一頓道︰「我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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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拉著門把,低頭看她,「讓開,我要開門。」
岑清伊坐在那不動,江知意挑眉,淡聲道︰「跟我耍無賴是不是?」明明是問句,卻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岑清伊不情願地往旁邊挪了挪,江知意開門,擋在門口,叫了一聲,「你上來吧。」
有腳步聲傳過來,江知意語氣沒有起伏,「你說你認識她?」
那人估計點了點頭,江知意閃身讓開,問岑清伊︰「你認識她嗎?」
岑清伊紅腫的眼楮望了一眼,是陳楚寒,不知為何,她內心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羞恥感。
她曾經救了陳楚寒,盡管陳楚寒不承認那時要自殺,但是她確實有種感覺,晚一步陳楚寒就跳下去了。
「清伊。」陳楚寒站在門口,笑了笑,「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覺得我應該……」
「以身相許。」江知意接過話。
岑清伊瞪大眼楮,這位姐姐你在說什麼,更詭異的是,陳楚寒的臉頰泛紅,沒有否認。
「你來做什麼?」岑清伊扶著門,勉強站起身。
「別听江知意瞎說,我就是想報答救命的恩情。」陳楚寒側身進來,「這段時間,我正好沒地方住,借你這里住一段時間,順便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江知意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余光又落在岑清伊身上,「岑清伊,給你兩天考慮時間,別忘了跟我離婚。」
江知意轉身走了,陳楚寒在後面喊道,「江知意,你慢點。」
岑清伊家里突然冒出個大活人,她不適應,靠著門問︰「你沒地方住了?」
「恩。」
「酒店呢?」
「我沒錢。」
「我……」岑清伊想了想,她也沒錢,她拉開門,站在門外,探頭說︰「你住在這里吧。」
,門關上了,陳楚寒一臉懵,「岑清伊!喂!」
岑清伊扶著牆往電梯走,陳楚寒追上來抓住她的衣服,「你這是要去哪?這是你家啊。」
「AO授受不親,我不能和你住一起。」
「朋友之間住一個屋檐下怎麼了?我們又不同居?!」
岑清伊餓得直迷糊,听見「同居」兩字,扶著牆腿抖也要快點走,嘴上嘟囔,「不同居不同居,除了我姐姐,我不和任何人同居。」
岑清伊晃到電梯前,江知意正在那等電梯。
叮的一聲,江知意進去,岑清伊連忙招手,「等等我。」
餓了多日的人,腿發軟,雙腿和大腦沒有很好地接軌,結果就是岑清伊的大腦指令下達走進電梯。
雙腿不听使喚,軟成面條,岑清伊直接撲進電梯。
江知意下意識伸手接住岑清伊,倒退了兩步,深吸口氣,憋著一口氣說︰「你多少斤啊?」
「啊?」岑清伊從沒有跟江知意聊過體重,「我、我不知道。」
「看你挺瘦,骨頭還挺沉。」
「啊……」岑清伊臊紅臉,勉強站起身。
江知意甩了甩手腕,岑清伊撓撓頭,「你沒事吧?」
「事兒倒沒有,就是你太重,挫到我的手了。」
「那我給姐姐揉揉。」岑清伊完全是習慣性地說出口,爪子剛伸到一般,被鋒利的眼神刺得縮回來,「對不起,我忘了。」
江知意雙手背在身後,不再說話。
樓下,江知意先一步出去,陳念笙正在等她。
江知意上了車,陳念笙也不發車,偏頭看著風中搖晃的岑清伊,嘴上還跟著誒喲誒喲的使勁兒。
江知意深吸口氣,直視前方,「你走不走?」
「誒喲,倒了!」陳念笙連忙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岑清伊腿抬不起,被路邊的台階絆了一跤,人踉蹌地倒在花壇邊。
江知意偏頭看著,見陳念笙蹲在那,和岑清伊交流幾分鐘,她扶著人到了車跟前。
大概怕江知意不爽,陳念笙拉開車門,還在埋怨,「你說你一個病號,還不把自己照顧好,我不幫襯一把,好像我多沒人性,我幫你吧,我這車上還有位大王要伺候呢,你問問大王,看看她同不同意。」
岑清伊的身體靠著車,有氣無力道︰「江知意,我實在沒什麼力氣了,能不能麻煩你朋友念笙捎我一段,我請你們吃飯行嘛?」
話說到這份上,江知意也不傻,略微低頭看了眼假裝欣賞風景的陳念笙,她往里面挪了挪,「你上車吧。」
岑清伊順勢上車,路上跟陳念笙說了為什麼要去朋友家住的原因,「我也不好趕她出去,不過AO有別,除了我姐姐,咳咳,除了我喜歡的人,我不和任何人住在一個房間里。」
「恩,你挺有覺悟,是該這樣的,即便好朋友,也不太方便。」陳念笙附和,試探地問江知意︰「大王,咱們飯也沒吃,一起和岑律師吃頓飯?」
江知意望著窗外,淡聲道︰「我不吃。」
「唉,沒辦法,岑律師,你自己吃吧。」陳念笙嘆口氣,「不過你自己小心點,我擔心你還沒點菜,就餓暈在門口了。」
「恩。」岑清伊望著窗外,耳根子有點紅,「我、我那個……」她支吾半天,轉過身,低頭扯了扯江知意的衣袖,「能不能借我點錢?」
江知意回頭,只能瞧見她佝僂的背,大概是真的餓的緊,直不起腰。
頭低低地垂著,似乎有千斤重,銀白的發絲散落大片。
江知意眯了眯眼眸,余光落到指尖抓著的衣角,可憐巴巴的樣子。
這人是不是原來就很擅長裝可憐?
「你手機呢?」陳念笙頭也不回地問。
「手機沒電了。」
「錢包呢?」
「錢包是空的。」
「你拿出來我看看,這年頭,誰兜里還沒個現金啊?」陳念笙一副較真的樣子,「你別是趁著借錢,和我們家大王搭上關系哦。」
岑清伊真的從兜里掏出錢包,正好趕上紅燈,她打開給陳念笙看。
「你別給我看,又不是管我借錢。」陳念笙語氣里還有嫌棄,岑清伊打開錢包,攤在江知意面前,「你看。」
江知意一眼就看見了封面上的小二寸照片,「這是誰?」
熟悉的對話,岑清伊幾乎是下意識回答,「我老婆。」
岑清伊說完意識到不對,江知意淡淡的眼神睨著她,指尖點了點照片,說了兩字,戳得岑清伊心窩子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