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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2 章 費徽沅何許人也

她們從陵園趕回到刑警隊,震驚兩個字,不足以形容岑清伊此刻的心情。

江知意哭紅的眼底滿是不可思議,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薛高朋理解他們的反應,手在她們眼前揮了揮,「誒誒。」

岑清伊回過神,「你有證據嗎?」

「當然。」薛高朋招手,示意她們跟自己過來。

薛高朋扯開椅子坐下,「給你們看。」

電腦界面,是慧遠大師的個人資料,右上角有他的二寸照片,穿著袈裟,樣貌比現在更年輕些。

資料顯示,慧遠大師原名費徽沅,法號慧遠取自徽沅的諧音;

他曾經就讀于江城市佛學院,畢業後曾花費7年6個月,從江城市出發,一路朝拜到西藏;

在西藏學佛修禪3年後,他回到江城市,創建第一所寺廟,正是岑清伊之前從黃山村老人口中得知的「般若寺」。

般若寺倒閉後,他來到江城市檀香寺,上一任主持圓寂後,他接替了他的位置。

薛高朋生怕她們錯過重點,指尖敲了敲屏幕上的緊急聯系人︰「看到沒看到沒?」

緊急聯系人的地方留了一個電話,雖然沒有名字,但寫明的關系是︰兄妹。

岑清伊從沒想過,慧遠大師還有個妹妹,「他這個妹妹?」

「你看電話,電話,」薛高朋循循善誘,「眼熟不?」

岑清伊沒特意記過誰的電話,一時沒反應過來。【1】

【6】

【6】

【小】

【說】

「小小年紀,怎麼記憶力還不行了呢?」薛高朋啪地一聲拍桌子,「這就是費慧竹的電話啊。」

岑清伊翻出手機,翻了下,還真對得上。

江知意也是一瞬間的恍然,「費慧竹和慧遠大師竟然是兄妹嗎?」

「費慧竹,費徽沅,不像一家人嗎?」薛高朋明顯有些興奮,繼續引導岑清伊,「咱們之前查過的嫌疑人X基本確定是費慧竹,那你猜猜,我們盜取的那個微信號,大概率會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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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眨眨眼,看見薛高朋眼底的紅血絲,說出他想要的答案,「難道是慧遠大師?」

薛高朋擊掌,誒的一聲,「對咯!」他突然像是個引導學生說出正確解題思路的老師,「所以,費慧竹的地下實驗室,在檀香寺地下,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像是多米諾骨牌效應,接連推導出的結論,讓岑清伊興奮到悸動。

薛高朋完全理解她的感受,「我跟你反應一樣,就像是之前不明就里,突然間眼前豁然開朗,什麼都清清楚楚。」

江知意輕輕踫了下岑清伊,「那這麼說的話,當年慧遠大師收留你……」

薛高朋挑眉,「慧遠大師收留過你?」

岑清伊簡單講述過去,薛高朋听得感慨,「這很難不讓人懷疑,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岑清伊的世界再次受到重創,如果說林沅芷對她別有用心,她尚可理解,那慧遠大師對她的好那麼真切,她感受很真實。

現在看來,也是蓄意的?岑清伊愣在原地,先前的悸動被難以置信的失望所取代,她抿了抿唇,一時沒說出什麼來。

岑清伊腦子里快速回溯她經歷的一切,慢吞吞地說︰「這麼說,覺空師傅是不是也有問題?」

江知意嗯了一聲,「至少她不會只是覺空師傅。」

岑清伊站在原地呆愣好一會,突然想起什麼,問薛高朋︰「那慧遠大師拿走岑簡汐的骨灰,是不是另有原因?」

薛高朋一拍腦門,「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他趕緊在本子上記一筆,「還有嗎?涉及到費慧竹和慧遠大師的,再想想。」

江知意一旁補充,提醒岑清伊,「是時候把秋語姐的事告訴薛隊長了。」

薛高朋對于協和醫院那場火災有印象,當時新聞一帶而過,沒有留下太大的聲音。

慧遠大師為顧家一家三口請符,又為三人在江城陵園買了一塊墓地,岑清伊現在覺得,那絕不是單純的好心。

包括岑簡汐的骨灰,應該都不是單純地超度亡魂。

「我記得火災上了新聞,我搜搜。」薛高朋搜索的結果,很簡單,和江知意她們了解的理由相似,說是協和醫院的實驗室樓因不正當使用取暖設備導致失火……

「這個理由不成立,」江知意之前去過協和醫院,親手模過老實驗樓的暖氣,「那片是在供熱系統的附近,供熱非常好。」

報道里寫的火災里未發現傷亡人員,岑清伊回憶道︰「秋語姐確實收到物業的補償金了,她到現在記憶都是錯亂的,她父母應該就是在火災中喪生的。」

薛高朋眉頭緊皺,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明天我去檀香寺,拜訪慧遠大師。」薛高朋打算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一個人出家人總不能一直跟我撒謊吧?」

「我跟你一起去。」岑清伊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明早在檀香寺門口匯合,順便也問問慧遠大師,檀香寺的地下實驗室,他到底是否知情。」

「這個簡歷從哪里來的啊?」岑清伊指了指電腦里的文檔,薛高朋靠著椅背,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從佛學協會,慧遠大師現在在協會里擔任個什麼職位。」

「能發我一份嗎,我想再找人確認下。」岑清伊的郵箱留給薛高朋,郵箱很開收到薛高朋發來的郵件。

江知意和岑清伊一前一後開車,到家後,江知意站在門口等著岑清伊,兩人手挽手往家走。

「你還想跟誰確認?」

「新希望福利院的老人,其中一位年紀大,但記憶力不錯,他說他去過不少次般若寺。」

江知意撫了撫岑清伊的手臂,輕聲說︰「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是麼?」

岑清伊確實不願,她得世界不知從何時起,被強行扭曲。

岑清伊的心擰著勁兒的疼,她的世界,似乎沒有純粹的人和事。

江知意輕輕拍了拍岑清伊的後背,「不要因為別人,對世界產生懷疑。」

家門口,岑清伊長吁口氣,轉身抱住江知意,壓抑地呢喃︰「除了姐姐,還有人只是單純地因為我是我,所以對我好嗎?」

岑清伊心中說不出的痛苦,「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所有附加的條件,都將原來的好大打折扣。

林沅芷幫助她,或許只是念及她和袁懷瑾的舊情,她根本不是看重自己,後來的工作里,其實也驗證了一切。

她像一只提線木偶被林沅芷操縱著,她被蒙在鼓里,去做一些只需要走形式的事。

「即便有錯,錯的也是世人,」江知意抱緊岑清伊,「你沒有錯。」

入了夜,兩人躺下,各自無聲,懷揣心事。

岑清伊回想身邊的每個人,她不願帶有色眼鏡看人,但現在一樁一件,似乎都在提醒她,她原來看世界的想法太單純。

曾經都寄予厚望,她深切看重的人,內底卻都是另一番模樣。

看錯了人,還錯了情,她像個傻子被蒙在鼓里。

岑清伊需要時間和空間來重塑她的世界,她或許不該那麼看重人與事,她該看淡一切。

江知意翻身,拱進岑清伊懷里,手臂穿過她的腋下,抱住她,「不想了,寶貝,睡覺吧。」

岑清伊低頭,唇印在溫暖的眉心,「嗯。」

江知意勸慰岑清伊,其實她也想了很多。

不過江知意看得開,非身邊人,她並不在意。

所以那些人欺騙岑清伊,她最心疼岑清伊。

江知意在腦海里將最近的事捋順,計劃如何推進下一步。

演練一次之後,江知意放松緊繃的神經。

江知意閉著眼,眼楮微微發澀,她下午那會哭了太久。

思緒不由得飄回小時候,那時候父母恩愛,家庭溫馨。

盡管父親對哥哥們很嚴格,但對她算是寵愛,連零花錢也比哥哥們多一點。

父親一直說女孩子要富養,小的時候什麼都不見過,長大才不會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父親盡管嚴厲,但對她是滿意的,她從不因自己是女孩子而需要有待,哥哥們早起晨訓,她一定比他們起得更早。

父親嘴上不說,但每次看向她時,那種贊許和夸贊的眼神,都讓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說來她和父親的關系一直都是如此,直到遇見岑清伊之後,她的重心轉移,她關注岑清伊,不願與哥哥們廝混。

再後來,她因為岑清伊,和父親鬧翻……每每想到這里,江知意的心口像是被一把鈍器刺重,她拔不出,只能由著利器與身體相粘連,以至于日後稍微觸踫,哪怕想想,都會作痛。

這一晚,江知意做夢,夢里,她回到小時候。

父親抱著她,舉高高,轉圈圈夸贊她。

江知意開心地跑起來,她漸漸大了,父親追在她身後,喊她的名字。

江知意停下來,氣喘地回頭,看見兩鬢斑白的父親。

江知意跑回到父親身邊,她望著父親蒼老的容顏,心底被針扎一般。

父親說︰「小意,爸爸把你送到軍隊,其實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怨恨爸爸了,好不好?」他問得很輕很溫柔,像是在求他。

江知意又被提及傷心事,她忍不住落下淚,她緊緊地抱住江啟博,和時間賽跑,「爸爸,你听我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我,你原諒我當時的叛逆和不孝,好不好?」

江知意的淚水撲簌簌往下落,江啟博環抱住她,笑意滿滿的聲音,「我的傻女兒,爸爸從來沒有怪過你,又何談原諒啊?」

江知意淚眼朦朧望著父親慈祥的面龐,江啟博擦著她眼角的淚,耐心道︰「小意,要學會放下和割舍,爸爸要走了,你不要活在過去,知道嗎?」

江知意哭著求江啟博不要走,江啟博輕輕撫模她的發絲,「傻孩子,爸爸也有要去的地方,也有要做的事呀,下輩子,我再當你的爸爸好不好?」

江知意嗚咽地抽泣,江啟博雙手搭在她的肩膀,眸光溫柔,「你答應爸爸,爸爸才走得安心啊,你記得,爸爸永遠愛你,無論在哪,無論什麼時候,爸爸從不曾怪過你,你是我最愛的女兒。」

江知意淚水滂沱,江啟博的臉變得朦朧,她拼命想要抓住,聲嘶力竭地喊爸爸。

耳邊隱約傳來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叫她姐姐。

江知意猛地睜開淚眼,岑清伊正抱著她,輕輕拍她的後背,「姐姐,姐姐,我在呢,我在呢。」

岑清伊小心翼翼地問︰「夢見什麼了,姐姐?」

「爸爸說沒有怪我,永遠愛我。」

江知意抬手抱住岑清伊,放聲痛哭。

這一刻,心底郁結的內疚與悔恨,隨著淚水傾瀉而下。

囚禁已久的身心終于被救贖,她前所未有的輕松與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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