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是誰,鐘卿意不知道,不過費慧竹說︰那個人已經被終身監/禁。
鐘卿意仍記得費慧竹的眼神,漆黑雙眸,冷漠凌厲。
這個人,不好惹。
「她果然對信息素免疫。」江知意站在桌邊,指尖輕輕按著微涼的桌面,「她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狡猾和邪惡。」江知意還記得她去實驗室時,費慧竹給她的印象,是溫和慈祥的長者。166小說
「方法也嘗試了,以後不要再冒險。」這算是在林依依的預料之內,見兩人露出歉意,「不過你們也別擔心,她拿我沒辦法的。」
夜,鐘卿意和江知意從院長辦公室出來。
「累了吧?」江知意注意到鐘卿意走得很慢,鐘卿意嗯了一聲,不情願道︰「我身體確實不如從前。」
多年來,心病折磨,現在身體也糟透了,鐘卿意的身體已經快到一個極限,「我們再想想別的方法吧。」她平靜的語氣里藏不住急切,江知意勸慰道︰「別急。」
不急不行,鐘卿意怕時間不多了。
兩人從醫院出來,街對面的小攤位支起,食物的香氣飄散的到處都是,不少患者家屬正三三兩兩圍攏在攤位前。
「想吃什麼?」江知意放慢腳步,鐘卿意長舒口氣,「其實不太有胃口。」
「那也得吃。」江知意拽著人,往街對面走,「太晚了,不回家折騰,對付吃點吧。」
兩人坐在路邊的鐵板燒攤子,小馬扎凳子並排放,江知意抬腿跨坐,鐘卿意腳尖勾著凳子往旁邊拽,拉開距離也坐下。
豬肉丁,青菜葉,胡蘿卜絲,菠蘿塊……各種顏色混合在一起,老板熟練的灑油,滋滋啦啦的聲音,香氣濃郁。
一人一份,兩個紙盒,滿滿的堆成小山。
一次性筷子質量不好,毛刺扎手,江知意換了個方向,大頭夾菜。
鐘卿意失神地盯著時,江知意大快朵頤地吃起來,她看著看著肚子開始咕咕叫。
鐘卿意感慨道︰「你比我還接地氣。」
「本來就普通人。」江知意隨口道,「在部隊那會,比這苦的日子多的是。」
歸家路上等紅燈,江知意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方向盤,鐘卿意趴在窗口,吹著夜風,聲音被風刮得忽高忽低,「那段時間很難熬吧?」
是啊,江知意記不清多難,只是難到不願再想起。
「所以,或許我該謝謝你,你試著幫我催眠。」
「可惜,失敗了。」鐘卿意回過頭,黑亮的眼楮望著她,「我後來想了想,之所以失敗,可能是你愛的太深。」
愛之入骨,區區催眠,怎麼抵得過相思之苦?
「我有一個小箱子,里面都是我和她的記憶。」江知意回想當初,現在的她再回看過去的她,像是在看一段老電影,「直到我從心底平和地接納她已婚的事,我才把小箱子鎖起來,再也沒打開。」
江知意也沒告訴過岑清伊,她那只小箱里封存的,是她對她的思念。
「這家伙挺有福氣的。」鐘卿意笑了笑,語氣挺寵溺。
「那也是我的福氣。」江知意噙著笑,「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嘗嘗戀愛的甜。」
車子停到樓下,江知意翻出手機,有岑清伊發來的視頻。
「喲,會走了。」鐘卿意听見視頻聲音,湊過來看,越看越笑,「這小樣兒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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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卿意仿佛看見曾經的岑清伊,那麼小巧,那麼的可愛。
江知意回家,元寶興奮地睡不著,在岑清伊拎著兩只小手幫扶下,她搖搖晃晃走向媽媽。
江知意抱起元寶,稀罕地蹭她的臉,元寶咯咯笑。
「元寶真棒啊。」鐘卿意抬手模了模黑黑的小發茬,「今天剃頭啦?」
天氣漸熱,忍冬今天拿著推子,突突突給元寶剃了頭。
「誰給剃的?」江知意逗著問,元寶小腦袋晃了晃,小手亂舞,指著忍冬。
岑清伊吐槽,「你看看她的手藝爛的,給我家大寶差點剃成禿子,你倒是給留點啊。」
「不瞞你說,你們問江老五,在部隊,我都給她們剪頭發的。」忍冬洋洋得意,「我還給大寶兒剪了個小閃電呢,你們看。」
元寶小腦袋的側面,剃了個Z字母,江知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閃電,有點歪,別劈著你自己。」
眾人歡笑,元寶也跟著笑,學會走路對她來說是新鮮的,她要自己下來走,還不讓人扶。
元寶小手舉著,兩個小短腿晃悠,跟喝醉似的,大家都盯得緊。
元寶小碎步越走越快,眼看著失去平衡,岑清伊一個健步沖過去抱起,元寶小手捧著她的臉,琴了又琴。
「看見沒,這小崽子就跟她琴。」江知意故意吃醋,岑清伊抱著孩子過來,「快琴媽媽。」
元寶湊過來,吧唧啃了一口,口水沾上了。
一晚上,鬧到入夜,元寶犯困打呵欠,秦清瀾趕緊抱著回房。
眼看著八月來臨,岑清伊睡前翻來覆去,江知意抱住她,「怎麼了?」
「我在想直播的事。」
「放輕松。」
岑清伊黑漆漆的眸子眨了眨,「姐姐,我帶什麼面具比較好。」
江知意笑出聲,「你在想這個嗎?」她還以為狼崽子擔心直播不順利,岑清伊嘿嘿一笑,「我想帥點。」
江知意抱著人,揉揉她的腦袋,寵溺地說了句,「你啊。」
翌日,各自散開去忙碌,江知意臨走前叮囑鐘卿意,「你現在需要多休息,院里那邊盡量別去了。」
「不行,我的病人我得負責。」鐘卿意後期已經很少接心理病人,她怕自己隨時會缺席,不過之前負責的,她也得好好善後。
江知意到達辦公室,打開電腦,陸續收到鐘卿意的體檢報告。
如鐘卿意所說,她的五髒六腑確實都有些小問題,不過最大的問題,還是來自心髒。
心髒從內部開始糜爛,等到爛透了,鐘卿意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至于糜爛的原因,現在還沒有確定,醫生只能推測,鐘卿意是多度服用藥物。
心內科提供的報告還顯示,鐘卿意可能曾經做過心髒方面的手術。
江知意打電話給鐘卿意,「你做過手術?什麼時候?因為什麼?」
鐘卿意那頭沉默無聲,江知意叫她︰「鐘卿意?」
「恩。」鐘卿意聲音低緩,不願提起的樣子,「有什麼問題嗎?」
江知意想听細節,鐘卿意提供的細節,是她少年時去醫院體檢,再醒來,已經動過手術,父母給她的說法是︰檢查時發現問題,直接開刀做手術了。
「所以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做手術了?」
「算是吧。」鐘卿意後續憑著記憶去找過當時的醫院,試圖找到自己的手術病例,不過沒有找到,主治醫生也不知道是誰。
離譜,江知意疑惑道︰「你們的父母真的很離譜。」
「……」
「你知道清伊兩顆心髒嗎?」
「啊?」鐘卿意蒙了,「兩顆心髒?真的假的?」
「你看你也不知道。」江知意生出疑心,對岑簡汐和薛予知的過去愈發好奇,「她自己的心髒天生薄弱,可能不足以支撐她活著,右側的心髒是移植的。」
江知意問出鐘卿意當年做手術的醫院,也不是別家,是與江城協和醫院齊名的三甲醫院——江城華西醫院。
江知意發動朋友圈,最終從穆青那里獲取一個以外的信息︰廉如是之前是在華西醫院工作的,後來去了協和醫院。
鐘卿意印象中,是在她十幾歲左右的年齡,具體多少,不確定。
廉如是,在鐘卿意10歲那年,從華西醫院轉到和諧醫院。
廉如是到底趕沒趕上鐘卿意的手術,不好說,不過既然在華西醫院工作過,肯定有人脈。
岑清伊本打算直接去問,江知意勸阻她,「咱們關系不夠硬,這事兒交給穆青。」
穆青家和廉如是家,私交甚好,岑清伊好奇地問︰「那穆青家和廉程家關系好嗎?」
「據我所知,廉如是和廉程關系不好。」見面後,穆青的話解答了岑清伊的疑問,「我倒是可以問問,不過我也夠嗆,我在她眼里,也是個小屁孩。」
沒想到的是,廉如是態度倒不錯,答應幫忙問問。
「還行啊,我還以為廉教授不能同意。」岑清伊顯然想得簡單,穆青和江知意都用關愛的眼神看著她,岑清伊撓撓耳朵,「怎麼了嗎?」
答應,只是禮貌而已,至于問不問,怎麼問,這次是重點。
穆青做好多久等的準備,廉如是的電話卻在當天下午打來,「病歷都是隱私,外人無權查看,建議鐘卿意本人去醫院。」
「她去過,沒找到。」
「你讓她明天一早去華西醫院門口等我。」
穆青的好消息,換來眾人的開心,岑清伊豎起拇指,「廉教授辦事靠譜。」
晚上,岑清伊下樓溜達時,撞見樹蔭下納涼的廉如是,她不說話,只是咧嘴笑。
廉如是定定地望著她,岑清伊笑到最後,有點尷尬,模模鼻梁,轉身往別處走了。
不料想,別墅區太大,兩人又在花園的拐角相遇。
「廖教授。」岑清伊主動打招呼,嘴角還是翹著的,廉如是撢去長凳上的灰塵,邊坐邊說︰「什麼事這麼高興?」
「謝謝廉教授答應幫我姐找病歷。」
「啊,」廉如是淡淡地應聲,「她是你姐?」
岑清伊歪著頭看她,點了點頭,廉如是眯著眼,盛夏的蟬鳴聒噪得讓人心生煩躁,她提高音兒,「你們一個姓岑,一個姓鐘。」
「恩。」岑清伊沒打算細說,畢竟她也不清楚,廉如是也沒問。
兩人靜靜地坐在長凳上,夏風拂面,岑清伊張開指尖,像是在自言自語,「好溫柔的風啊。」
溫柔的人,注意到的是晚風,她卻只注意到震耳的蟬鳴。
「眉梢疼麼?」廉如是保持之前靠著椅背的姿勢,岑清伊指尖撓了下微微發癢的傷口,「不疼,這兩天就可以拆線了。」
「小姑娘矜貴著點,別弄得到處都是傷。」廉如是淡聲道,岑清伊嗯嗯兩聲,乖巧地說︰「我知道啦。」
第二天一早,岑清伊陪同鐘卿意一起去醫院。
與此同時,江知意也到達協和醫院,讓林院長幫忙查查全網,岑清伊在協和醫院就診過的病史。
讓江知意意外的是,岑清伊就診的這幾次,她都知道,最早那次是岑清伊來精神科就診。
之後是區信息素機構大樓登記。
再之後是誤診乳腺癌來這里復查。
接下來是額頭縫針……
江知意想起了什麼,她打電話給岑清伊問進展。
「還在查呢。」岑清伊沒說幾句,江知意讓她把電話給鐘卿意。
「怎麼了?」鐘卿意聲音有些抖,或許是看著廉如是認真溝通的樣子,她覺得能找到病歷的希望很大,江知意壓低聲音,「你跟廉教授說一聲,順便查一下,華西醫院有沒有清伊就診的病例……」
鐘卿意了然,江知意不放心地提醒,「盡量避開清伊,先別讓她知道。」
鐘卿意面無表情,「我知道了,還有嗎?」
「有。」江知意接連報出幾個名字,鐘卿意愣了愣,轉身走到旁邊,低聲問︰「你在協和醫院查了嗎?」
「我也是剛剛想到,我太笨了,居然才想到,你也查一查。」江知意掛斷電話,鐘卿意偏過頭,岑清伊一直在看她,「說什麼了?」
「沒事,讓我們有消息跟她說。」鐘卿意咳嗽兩聲,模了模喉嚨,「我有點渴了。」
岑清伊眨眨大眼,「不能等一會嗎?」
「不能。」鐘卿意表現得很委屈,「我很渴。」
岑清伊默默地轉身,去買水了。
鐘卿意拜托廉如是一起查查有沒有岑清伊的病歷,廉如是淡淡地望她一眼,「她也做過手術?」
「恩。」
「好。」廉如是跟里面打了聲招呼。
鐘卿意盯著檔案工作人員翻動的指尖,心都懸起來,她啪的一下敲鍵盤,緊著快速滑動鼠標。
起初滑動速度很快,漸漸的,她放慢速度,隨之向上滑動。
噠,工作人員又點了一下鼠標,抬眸那一瞬,鐘卿意的呼吸暫停。
外面忽然傳來救護車刺耳的聲音,工作人員唇瓣翕動,盡管聲音被蓋過,鐘卿意還是讀懂她的唇語。
她說。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