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無名無姓而已，‘閣下’二字稱呼已經足矣了。」江槐搖了搖頭道。
說實話，他倒是想給自己起一個微風霸氣的稱號，但大腦中的詞語實在是貧瘠的有限，想了一圈，愣是沒想出一個合適的。
至于像是什麼傲天霸天之流，他打死都不會用，簡直太中二了。
平時對自家人吹吹牛皮還行，若是流傳出去，日後再闖出些名頭，恐怕走到哪里都會變成個大型社死現場。
「閣下既然不想說，那本尊也不勉強！」
柳神下意識認為江槐並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名實姓，但並未強求。
因為對她來說並非那般重要，只不過隨口一提而已。
「本尊此次登門拜訪，是想向閣下求證一事，閣下是不是……認識本尊？本尊曾听說，閣下似乎是一株柳樹得道，正巧與本尊殊途同源！」
柳神悠悠道，步入正題。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更是稍稍加重了些許語氣，有一種明知道是徒勞無功，卻仍舊抱著最後一絲希冀之感。
「很抱歉，嚴格來說，你我之間並不認識！」
江槐目光如星辰燦亮，目光微微瞥過眼前這位九天十地的祖祭靈。
他雖不會讀心術，但大致也能猜出柳神心中所想。
于絕望之間崛起，九進九出異域，殺得異域諸王聞風喪膽，被仙域的三大仙王狙殺後又在漫天雷劫之下涅盤重生，活出第二世，更加燦爛。
從仙古征戰亂古歲月，雖功參造化，絕代風華，但這一路下來，那諸多熟悉的身影卻是都已盡數化作骸骨皚皚，不在身旁，唯有永恆的孤獨常伴。
最大的念想肯定就是之前的故人能夠同她一般輪生現世，再度相聚。
但江槐不可能在這件事上面開玩笑。
他只是認識柳神，但二者之間從未見過。
「看來真的是本尊妄想了！」柳神微微扼首，眼神中罕見的閃過一絲落寞。
一抹落日的余輝打來，靜靜落在其身上。
夕陽西下，這道身影看起來竟莫名有些孤寂尊華。
一旁的小不點只覺得心神一緊，感覺自己的這個恩師身上定然發生過諸多恐怖的事情，很有可能經歷過某場大戰，身邊的故人一個個全都戰死，只有自己沐浴萬千雷劫強行撐出了第二世。
他曾經無數次追問過柳神，但柳神對此一向忌諱陌生，從不與他多說。
「那敢問閣下，之前對我的弟子所說的那一席話是何意思？」
柳神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開口。
這是她所來此處的第二件事。
「只是無聊時的一些閑語而已，能听得進去就听，听不進去也可當那隨風一散，都是些誆語，妄語罷了。」江槐擺了擺手，道。
「為何本尊卻覺得遠不如閣下所說的那般簡單？！」
柳神自然是不相信，因為那些話明顯听著就話外有話。
「只是听的人這樣覺得罷了。」
任憑如何追問，江槐也不願多說了。
該說的他已經說了。
「閣下若不願多說那也就罷了！」
柳神依舊沒有強求，那不符合她的性格。
重要的是，她已經看了出來，柳村這尊神明對小不點並無任何惡意。
這一點很重要。
「既如此，本尊還有一問，我看閣下定是一個極為愛護信徒者，若終有一日，這些信徒當經歷生老病死，爾該如何？」
柳神開口，下意識的開口。
這是一個很深刻的問題，她很少會詢問，但眼前這尊柳村的神明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若本尊有逆轉生死的實力，自是出手為他們重活一世。」
「可那一天終究還是會到來呢？」
「那就扭轉無數世！」江槐悠悠道。
「若為祭靈，閣下絕對當之無愧，但生老病死是常態，也是宇宙的自然規律，生是希望，死亦是希望，生與死之中蘊藏著乾坤大道，順其自然，才方為大道。」
柳神搖了搖頭，嚴格來說，她並不太贊同江槐的觀點。
所以盡管身為石村的祭靈，但她卻不會過多的干預石村眾人的事，也很少會在人前顯靈。
之所以幫助小不點，是因為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都是由死至生，心中留有信念仍存。
「本座修行，無非是為了追求長生大道，為了追求至強的本領，本身便是逆天而行，與上蒼爭命爭力，注定這一路荊棘滿途，若順其自然，那本座當初也就不會踏上這條路。」
「信徒是本座心中所牽，便是心中所要的守護，本座是連他們都守護不了，那索性還不如自己瀟灑快活于這世界！」
「正如上客付出一切也要對抗那異域，守護九天十地，守護那三千道州的安寧一般，當我們踏上這條路，其實已經注定了要抗爭到底，無法回頭，而上客是否也會再次踏上那條道？！」
江槐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如何知道的？」
柳神還想反駁，不過听到江槐的話後表情卻是頓時一變。
她原本以為對方根本不知道她所說的黑暗是何事，但沒想到對方此刻竟然一字不差說了出來。
可她感覺之中很清楚，眼前此人的年歲絕對不會超過百年，身上更沒有大能輪回復蘇的氣息，如何能知道那等秘聞？！
「柳神，這是什麼意思啊？」
一旁的石昊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忍不住出聲說道。
這一瞬間。
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
柳神最終會離他而去，會離石村而去，或許再見面時，不知道是多少悠悠歲月。
「你我終究會有一別，無需感傷。」
雖然驚訝于柳村這尊神明如何知曉，但她並未向小不點刻意隱瞞。
因為她終有一日會離開這里，去尋找動亂的源頭，那是一場不歸路，但終究要踏出。
「柳神！」石昊聲音發顫，他心中從未想過這個，如今卻被突然告知，心中頓時充滿了不舍。
這一路下來，柳神教會了他太多東西，更傳授他修煉之法，幫助他打牢根基，更何況若不是柳神出手，他可能早就命喪于這片大荒之中了。
「柳神你要去哪里？我以後追隨你的腳步！」石昊開口，目光變得堅定無比。
「我有著自己的使命，終究要踏向那個地方，你不必追隨于我，好好活著，我要去的地方，不知有多遠，路途漫長，踏過一扇最古老的門戶之後也許可以到達，還有一種可能，也許我那真身已經化成一灘污血。」
柳神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滄桑，似是回憶，而後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