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導演，我剛剛想搵你。你這出劇本我看完了，里面有些問題……」
李逸剛走進邵氏片場。
兜口兜面就被一個穿著破背心大褲衩，打扮的就像一個在公園下棋逗雀的老大爺，給攔了下來。
「楚原叔，你是長輩。叫我一聲逸仔就得了。」李逸笑著回應道。
眼前這位不修邊幅的老大爺。就是邵氏導演中，人稱楚千萬的楚原。
可能很多人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程龍那部《警察故事》中的大毒梟朱濤，或者無線一些劇集中的好爸爸角色。
這只是楚原作為演員的一部分。
而作為導演，這位老前輩導出的電影，可是打敗過巔峰時期的李小龍。
楚原笑著點點頭，他將手中的劇本遞給李逸。
「雖然說故事改編自金庸的《射凋英雄傳》，但是除了幾位主要角色的人名之外，其他的跟原著已經有半點關系。」
「坦白講，這個故事我睇到一頭霧水。如果硬要拍成片，我估計班觀眾入戲院看了也會一頭霧水。」
李逸一拍大腿，心想果然不虧是前輩。墨鏡王這部《東邪西毒》，除了那群影評人和文藝患者，哪個普通觀眾看了不一頭霧水。
沒錯，李逸要套拍的這兩部電影。
便是來自于一對好基友，墨鏡王和菩提老祖的《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
至于楚原說看得一頭霧水，那可是正常現象。
墨鏡王壓根就沒按照劇本拍，而是每天起床想到什麼，就臨時決定拍什麼。拍到一眾演員痛不欲生。拍到投資方想派人追斬他。
《東邪西毒》原本預定半年內連拍攝到上映。
結果墨鏡王足足拍了一年左右。最後如果不是膠片不夠了，說不定他還要繼續拍下去。
用了足足可以拍三部電影的膠卷，最後呈現出來的，確是一個簡單至極的故事。
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在江湖中，幾個俠客的愛恨糾葛。
其實這部電影，如果拋去劇情，亮眼的部分也極多。不然也不會在來個各種電影獎項中頻獲大獎，並為人津津樂道至今。
尤其是該片的攝影、配樂、剪輯、敘事風格，都是開了當時的先河，有一種異樣的觀影美感。
楚原手中的這套劇本，就是李逸根據09年重新上映的導演剪輯版《東邪西毒︰終極版》的劇情套寫的。
而在楚原看來，眼前這家伙，真的是近年港島影壇最為傳奇的新人嗎？真的是那個處女作破千萬，第二部作品破兩千萬的導演兼編劇嗎？
不會是他爹拍的，然後把名頭掛在他頭上吧。
就這種劇本，邵先生居然也給投資？
我那些劇本，卻通通被打回來了，憑什麼。楚原心中有些憤憤不平。
有一說一，楚原這輩子，運氣確實不算太好。
楚原是粵語片導演出身，就是現在人們口中所說的粵語殘片。《女俠黑玫瑰》就是他在粵語片時期的代表作。
後來隨著70年代粵語片的沒落，楚原無奈轉投國泰，而後又過檔邵氏。
在做了幾年冷板凳後，終于在73年拍出一部《72家房客》，並獲得當年的香江票房總冠軍。而排名第二的，才是李小龍的《精武門》。
《72家房客》爆火之後，楚原又接連開拍了幾部同類型題材的作品。結果毫無例外，全部撲街了。
接下來，他就在邵氏坐了好幾年冷板凳。
每次提交開拍計劃，都會被邵大亨給無情打回。
直到76年，倪框為了幫自己的好基友古龍推廣小說，拿著一個武俠改編劇本，到處推銷。
這個劇本，便是《流星蝴蝶劍》。而這部戲的導演，正是閑置了幾年的楚原。
結果這部《流星蝴蝶劍》，在香江票房一般，只有250萬。可在灣灣，卻砍下了過千萬的票房。這也是楚原外號的由來。
接下來，楚原+古龍+狄龍，就是票房靈藥，就是收視密碼。
而這種電影，也被稱之為奇情武俠片。
邵一夫見狀，也毫無節制地讓楚原開戲。最夸張的時候，他一個人同時指導八部電影。
可惜花無百日紅。近年來，嘉禾與新一城的崛起。程龍洪錦寶的功夫喜劇，新一城的都市喜劇。
讓楚原的奇情武俠片不再受歡迎。他從票房靈藥，重新變回票房毒藥。又被邵一夫塞回角落。
當李逸找他的時候，他已經足足一年左右沒有開過戲。
初看《東邪西毒》的劇本，楚原是真的不想接。麻蛋，這寫的是什麼玩意。
可在李逸再三邀請，和頂頭老板娘方一華的暗示下，他最終還是接下來這部電影。
無他，李逸給得太多了。
楚原這些年在邵氏拍片，拿的是死工資，一部戲只有幾千到一萬的收入。可李逸大手一揮，就給定下了10萬元的聯合導演片酬。
正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所以楚原這幾天才冥思苦想，看看能不能怎麼改動下劇本。
不說讓電影大賣，但是也別賠那麼慘。
對于老前輩有這份心，李逸是相當感動的。但他還是堅持，就按照原劇本來拍攝。
虧錢算什麼，他李逸可是有藝術追求的電影人。
這部戲，就是一部實驗品，一種新派武俠電影的。
只要能拿獎，那虧點錢，李逸在所不惜。哦，虧點錢不行，得虧多點。
至于為什麼一定要找楚原來擔任聯合導演呢。
因為在李逸看來，整個港島影壇，除了墨鏡王那個家伙。
拍這種電影，也就數楚原最為擅長。他與墨鏡王一樣，都是極其注重電影畫面與風格的導演。
幾年前，楚原那部《楚留香傳奇》上映的時候，港島影評圈，個個大開眼界，心說沒個十年腦血栓還真拍不出這種電影。
奇詭浪漫，邪派佳作。這是楚原電影的風格。
「邊拍邊改啦楚原叔，要快點開戲。投錢的那個老板催得有點急。」李逸接過劇本，笑道。「系啦，楚原叔。另外那個劇本，你睇過未。就是我交給王經那個？」
「嗯。」楚原點了點頭，「那個劇本好一些。不過在風格上，有點像兩年前姜大衛他們三兄弟搞出來的那部《貓頭鷹》。」
「這種風格的電影，就怕觀眾接受不來。」雖然這部片不是楚原負責，但他依然有些憂心。
「放心啦，楚原叔。我那部屎尿屁風格的《最佳損友》都有觀眾埋單。而且這部《東成西就》，在劇情嚴謹度上，比貓頭鷹好了不知多少。」
「現在最為重要的，是演員的問題！」李逸模著下巴，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