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又是一個清晨。
老君看著王座之上的無上道君，心中略顯訝異。
不為其他，只是今日道君和昨日道君坐姿略有不同。
無上道君為人間人皇，縱使一個自我設置了法度約束的虛君，但從來都以心深如海，威不可測的面貌示人。
哪怕單獨和老君討論三界之事，無上道君從未流露出此時的人味。
以手扶額，翹著二郎腿，還不停的抓撓著頭皮。
這，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道君如此失態？
難道天塌了？
感覺到老君目光里的異常，李少山剛想睜眼，卻是緊緊閉上。
剛剛融合記憶，體內一身虛無的氣息，他的眼楮里還是無盡的空曠
人，因畏死而求生。
鬼，因貪生而成魔。
虛無是一切生靈的終點，縱使神佛，也會因為看見虛無而心生恐懼。
雖然沒有睜眼，但李少山依舊可以感知周圍，只是對著老君點頭招呼道。
「老君，早。」
李少山沒有遮掩自己的異常，老君自然明白昨夜那些五色光華的確是發生了大事，沒有在意李少山和過去不一樣的舉動，只是看著太極殿里依舊匯聚在李少山身邊的人間之道，點了點頭。
只要這些道法尚在，那麼李少山還是無上道君，但還是問道。
「道君，昨夜太極殿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沒什麼大事，只是看見了一些事情。」
李少山在一夜時間里不停的回憶著過去一百年里的自己到底干了多少事情，一面驚嘆著自己連失憶都能敢天道當成最大的敵人，一面煩惱著他下一步該干什麼事情。
對付天道，人皇李少山做的計劃已經夠多，但現在的情況是，冥界弱水之禍該怎麼解決。
這可是無天防止哪天輸給如來，所以打算輸了之後就徹底毀滅人間的計劃，不然冥界也不會存著那麼多可以抵抗弱水的青石管。
弱水連神佛都不敢偷渡，青石管可是專門定制的。
只不過和計劃不同的是，無天還沒輸呢，那些神佛為了逃出冥界，就主動干了這件事。
畢竟人間只要活下來一部分人，過個百十年輪回轉世，照樣能恢復生機。
反而是天界和靈山，若是被無天統治了，就徹底毀滅了。
老君听到李少山說自己看見了一些事情，也是等著李少山的解釋，而李少山只是閉眼思考後，也就做出了決定。
雖然人間可以靠輪回轉世恢復生機，但李少山從來不會覺得讓無辜人付出生命的拯救行動是合理的。
想到這些，李少山安撫住體內的虛無之力，隨後睜開雙眼，眼角流出一絲五色光華，讓老君心頭微微顫動起來。
道君的力量依舊可以成長嗎？
不過他只是聖人，如何成為道君的道路他並沒有，只是低頭不敢直視李少山的眼楮，等著李少山的指示。
「人間將有大禍，無天一旦改命失敗，會將冥界弱水灌入人間，我會先去冥界收復弱水。」
「如過去一般，你繼續吸引那魔頭無天的注意力！」
老君听著這話，也是點頭，但還是提醒道。
「那群佛陀被冥界幽禁才與人間隔絕，他們不是唐三藏這種以善惡為念的佛陀，若是回到人間，怕是會發現人間信徒的異常。」
李少山听到這話，卻是冷哼一聲，隨後嘲諷道。
「如來歸期已至，縱使發現異常又能如何，難道他們還能轉頭支持無天不成？」
听著李少山這麼嘲諷的話，老君知道李少山已經不打算再遮掩自己對于人間的改造了。
既然如此，天人之戰，也將開啟了，于是點頭道。
「老道明白了。」
見老君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李少山也是點頭，隨後提醒道。
「從今日起，太極殿全面封閉，你也不要進來！」
何為悟道，頓悟天地之理。
然而悟道者的道力卻是調動天地靈氣為自己所用，這需要天道的認可和配合。
在李少山未入此界之前，三界只有身居鴻蒙之中的天道可以認可人道之理，然而她拒絕吸收人間大道，所以靠悟道獲得的道力很弱，無法和天庭眾神抗衡。
而人皇李少山以自身為原點，構建大道之心，最終讓人間修行者可以頓悟大道之理，還可以靠著他這個虛無道君的認可借助天地元氣進行戰斗。
所以太極殿里，必須有一個李少山作為基點繼續存在著。
過去也是如此，人皇李少山在構建了大道之心後，從未離開過太極殿，只在看見無天的二心之法後，才一分為二，化出無名古佛。
然而人皇李少山只是半個虛無道君，現在的李少山才是完整的虛無道君。
她一旦一分為二，留在太極殿里就是純正的虛無。
有智生靈求生而畏死，看見虛無，要麼就會遠離虛無，要麼逐漸失去存在的意義。
弱水可化神佛，虛無可以讓神佛寂滅。
太極殿在李少山離開後，會是三界最危險的存在，比弱水更危險，只不過因為李少山依舊留有一半神念在此，倒是不會擴散出去。
只要沒人找死闖進來，倒也不用擔心害人。
見老君明了自己的意思，李少山便讓老君離開太極，開始在周圍布置防止他人入侵的陣法，不多時，太極殿里除了那無孔不入的大道之力，便再無其他。
點了點頭，李少山眼中爆發出無數光彩，隨後一點點在王座之前凝聚，化為一個新的李少山。
五彩華衣，袞衣繡裳之上萬里河山一一展露，似乎她的本身，便是一方天地。
而王座之上，卻是比黑暗還黑暗的空，這便是虛無。
雖空無一物，但凡人卻是連看見都不能看見，因為看見了，便感覺到人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空虛。
所謂夢想、美好、愛情、生命，不管你如何努力，如何前進，最終不過是一杯塵土，半分孤寂。
既然終點是虛無，那麼為什麼要開始？
別說凡人，縱使是新生的李少山也不敢抬頭看向虛無，畢竟，這玩意真的有毒。
要是看的久了，比起當統治三界的無敵至尊，更願意做那路邊無知無識的野草。
要不是自己身負陰陽之道和不可知之道，隨後又吸收過八號當鋪世界里所有生靈的求生之欲，怕是根本不能從虛無之地爬出一絲枝蔓。
沒有過多廢話，李少山看了身上那無盡華麗的衣服，無奈的搖了搖頭，抖了抖身體將造化天衣由白日化為黑夜。
再也遮天之法將這件衣服變成凡物之後，也是點頭，隨後消失在太極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