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山努力仰頭看向地面，卻發現拜月並沒有從上面落下，只能無奈喊道。
「教主想要人質，總不是想要一個死去或者瘋了的人質吧？」
隨著周圍的燭光再次亮起，拜月再次出現在地牢之中，眼神清明的看著龍葵，隨後對著一臉擔憂的李少山，解釋道。
「前輩，龍葵道友因前輩之言領悟大道，為何前輩卻是毫無所覺呢？」
李少山听著這話，再感知著周圍匯聚道龍葵身邊的天地靈氣，神色陰晴變幻著。
他沒有懷疑拜月在忽悠他，幾天下來，李少山也了解了拜月的情況。
無私無欲，一心讓天下化為合作共贏的理想世界。
一個有著瘋狂執念的理想主義者，而且比起未來的拜月，現在的拜月並沒有毀滅世界的想法，他只是想改變世界，而且覺得只要他做的夠多夠好，就能改變世界。
這幾天里，拜月和李少山說的最多的就是人應該無私奉獻。
而李少山和拜月說的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只為己，人憎鬼厭。
李少山的模稜兩可雖然使得雙方話不投機，但也沒有撕破臉皮。
看著龍葵已經對外界毫無所知，李少山猶豫了一下，也好奇的問道。
「那教主可知，龍葵之道和教主之道，誰優誰劣？」
拜月有道，而且比起徐長卿雲里霧里的說話方式，他更喜歡直接解釋自己的道，甚至喜歡和李少山分享他對于道的理解。
他甚至告訴李少山，道可以領悟，也可以相互分享，只要李少山全身心的接收他的道，就可以靠自己從無我之道的力量束縛中月兌離。
可惜李少山只听了兩耳就立刻反駁，無私奉獻之道看起來厲害，李少山可是一個穿越者，他怕自己被坑死。
哪怕拜月，李少山都覺得他被自己的道坑了。
難怪徐長卿警告自己不要和拜月聊天，大概他也知道了拜月的道有問題。
但現在的拜月，恐怕還不明白自己的道可能是錯誤的。
或者說，每一個都有自己的道，但道只是一種力量，而不是絕對正確。
拜月並不理解別人的道，但對于自身的道是絕對信服的，便答道。
「前輩終于想了解無私之道了嗎？」
「嘖，教主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比較想知道，龍葵姑娘悟道之後，我會不會被她救走，畢竟，地下這麼黑，我可不想繼續呆下去了。」
拜月听著李少山這麼說話，嘆氣的說道。
「前輩，若是你繼續這麼胡攪蠻纏，總以謊言修補心靈缺失，怕是此生都無法悟道的。」
「呵，這不是還有下輩子嗎？來得及的。」
拜月再次搖頭，不再和李少山在言語上進行糾纏，看著龍葵的方向，語氣平靜的解釋道。
「想從道中月兌離，需要前輩自己對道擁有理解的能力，而不是靠著外力強行離開，否則前輩早就可以離開了，不是嗎？」
李少山听著這話，跟著嘆了一口氣，的確，他的身上還有寒髓鑰環，如此看來道的力量還在天地之中。
不過龍葵悟道，人質倒是沒有了，還能調戲一下對方。
「這豈不是說教主所作所為只是讓自己多了一個敵人，然後還是得守著我，不能離開南詔半步。」
「這得看龍葵道友所悟之道到底是何種了，至于所謂的人質」
拜月凝視了李少山一眼，最終感嘆道。
「前輩，晚輩並沒有將龍葵道友作為要挾前輩的籌碼，只是覺得龍葵道友在荒野之中孤寂，而前輩在此地也有些無聊，想讓你們相聚罷了。」
李少山听道拜月這麼解釋，也是翻了一個白眼，似乎並不相信拜月的解釋。
此時的龍葵已經站起身來，滿臉的恍然說道。
「生為重逢，死為別離。」
「生者樂生者悲，生死相依卻有生無死，何其悲哉。」
「龍葵生則姜國死，龍葵死則姜國生。」
「原來，道，是和解。」
說完了自己對于道的看法後，龍葵眼神逐漸亮起並轉向堅毅，李少山看的分明，這個眼神，從來只會在紅葵身上出現，現在卻出現在了藍衣龍葵身上。
然而龍葵並沒有解釋自己的狀態，只是凝視了拜月一眼，拜月也是頷首施禮，恭賀道。
「拜月恭喜道友得道。」
龍葵卻是沒有回應拜月，只是又看了一下李少山身上的鎖鏈，最終繡眉皺起，想了一下，便說道。
「李公子師父，我要離開了。」
「」
李少山感覺到龍葵身上發生了巨大變化，卻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掙扎了一下，便隨口問道。
「美女，雖然我從來沒有指望你救我，但你就這麼走了，真的好嗎？」
龍葵此時領悟了生死之道，卻也無法對抗拜月的無我之道。
無我者，天也。
領悟無我無私，可以身合天道，只不過拜月不願合道，方才入魔。
生死之道，在于生死兩分不相聚，龍葵在人間的力量甚至不如徐長卿，她更適合呆在鬼界。
比起實體的人界靈氣，龍葵此時控制更多虛體是鬼界鬼氣。
所以她救不了李少山，能救李少山只有他自己。
龍葵似乎理解了李少山的想法，卻沒有走上了李少山想讓她走上的道路。
李少山想讓她擺月兌過去，成為一個修行者，而她卻理解了死亡，月兌離了生者的身份。
李少山想讓她活在人間，而她卻明白自己的歸路是鬼界，而不是人間。
既然姜國之人身處輪回，她就進入輪回，只要還能遇見過去之人，姜國就還活著。
而且只要輪回存在，那麼人間的姜國人就一直存在，而她在鬼界活著，那麼鬼界姜國在鬼界也會活下來。
「李師父，你我鬼界再會。」
隨著龍葵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落下，她也就消失在了李少山和拜月面前，連龍葵的本體魔劍都消失了。
「龍葵道友已經去了鬼界，看樣子不會再回人間了。」
拜月對于龍葵沒有敵意，也沒有將龍葵留在這里的想法，甚至還告訴了李少山龍葵的去向，讓李少山听著心底極度不舒服。
因為龍葵悟道之後的話讓他覺得難受。
和解，和誰和解？
拜月嗎？
還是說，自私的自己需要和無私的自己和解？
他李少山也沒有那麼自私吧？
拜月看著李少山因為龍葵的話陷入了沉思，微微一笑，也是點點頭，不過還是勸說起來。
「道是和解，也是看見，只有看見了，才能得道。」
隨後拜月也不再多言，身影消失在李少山面前。
隨著拜月的離開，閉目沉思的李少山又再次睜開雙眼，不過此時的李少山心中有些不太冷靜。
看見又是什麼鬼？？？
算了，拜月的話還是少听比較好。
自己不能悟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自私，而且認可自私，反對無私嗎？
還是說，因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只有這個世界才有的道？
他真的是一個那麼自私的人嗎？
李少山回憶起自己的過往。
現代世界，天龍世界，古龍世界，海賊世界，僵約世界，還有現在的這個仙劍世界。
站在旁人的角度，李少山怎麼算都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但在李少山心里，他卻不太確定。
難道自己真的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然後不擇手段的人嗎？
可和解？李少山怎麼和無私的自己和解？
李少山從來沒有厭惡過主動幫助他人的自己。
自私是他，無私也是他。
幫助他人不求回報的事情李少山做過不少，而且還會一直去做。
這，不算和解嗎？
至于拜月說的理解，無私和自私，怎麼理解？
為了他人造福讓自己獲得情緒價值，算自私還是無私？
隨著思考的逐步深入，李少山面前再次出現了選擇。
是悟道，還是直接離開這個世界。
李少山在猶豫，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名為道的力量，到底能不能跟著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為了領悟一種次拋的力量變成一個無私無我，甚至如同拜月一樣偏激的人，那未來去往其他世界的李少山到底還是不是自己？
李少山不明白，但他活了一千年，從來沒有想過改變自己的想法。
順心而為，得大自在。
李少山默念著這兩句話，隨著閉上了雙眼，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