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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往昔種種

「欸,丫頭,丫頭?」

「呃……」

最開始,籠罩著少女的還是朦朧中若有若無的光線,就好像有一張細密到極致的網圍在了她的眼前,但網終究是網,它不可能攔住所有的光線,所以依然有一些光粒子透過網的間隙頑強地向內挺進,最終落在了她閉合的眼瞼上。

「呃……」

人們常說,因為有光,才有黑暗,這大抵源于一種辯證法的思維,同時又是對辯證的最佳注解——少女心中突然冒出這麼一段話,似乎在一個她很在意的時間,有人曾對她說過這麼一句話,但她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更想不起來說這話的人是誰。

「丫頭?丫頭?」

但記不起來似乎也無所謂,她方才思考的並非是一個需要辯證看待的問題,而是說——

當一個人在夢中能夠感受到光線時,她離蘇醒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而周遭的聲響盡管像是隔著一層水,粘稠又冰冷地傳遞到她耳中,但那本身就意味著能夠感知,就像現在這樣。

「呵呵呵,丫頭終于醒了?今天可是比以往晚了好睡了不少呢,太陽都曬咯!」

華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是一處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畢竟這種……除表面刷了層白漆外就再無任何點綴的天花板在這個世界不能說隨處可見,只能說到處都是,那會讓人感到熟悉的同時又有一種不真切的陌生,似乎也不難理解吧?

華抿了抿干裂翹皮的嘴唇,她似乎沉睡了許久,但並未感受到休憩應當帶來的滿足與放松,與此相反,那長時間的睡眠似乎更加消耗體力,以至于現在她只感受到更加深重的疲憊。

「這就是……睡懶覺的感覺嗎?」

她的眼皮沉重地重復著開合動作,仿佛下一瞬間就會再次睡去。

她冥冥之中覺得,自己的這股疲憊,似乎不應該是過度睡眠造成的,但她的記憶中似乎也從未睡過懶覺,自然也不知曉睡懶覺是否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于是那種質疑的異樣也就逐漸不復存在。

況且,正在她腦海一片空白之時,一個滿是老繭的手覆在了她的頭頂,輕輕為她梳理了一下發絲。

「欸,雖然說我一直勸你不要像那些男孩子一樣,日復一日爬起來練拳,但是你再這樣睡下去,可都要到中午了啊。」

「呃……唔……啊!」

華幾乎是從床上蹦了起來。

她看了眼坐在床邊,苦笑連連的父親,對方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稍稍調整了一下臉的位置,讓二人的眼神軌跡得以在無法描述的虛空中相觸。

自己的眼眶為何突然有些酸澀,只覺得……自己為了等這一刻的對視等了許多年了,又好像,這或許是自己與父親的最後一次對視……

她連忙將自己的腦袋如同撥浪鼓那般搖晃了起來,像是要將這麼危險的想法立刻、馬上逐出腦海。

父親自然體會不到她的所思所想,他再一次輕拍了拍華的腦袋,柔聲說道︰

「好啦,上午操課的休息時間也快結束了,我也得回去給他們上課咯。你今天就給自己放個假吧,好好休息一天。畢竟我那些個徒弟每周都還有休息日,我自己的女兒卻沒有,怎麼都不像話吧?」

華瞥了眼床頭的電子鬧鐘︰

其實休息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分鐘了,不過對于她的那些師兄、師弟來說,恐怕這並非壞事。

父親走後,她又一個人在床上坐了好久。

「奇怪……」

清醒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正常人夢醒後應有的生理反應。

似乎所有的新陳代謝,在她身上都不存在。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

她自己似乎也不是很吃驚,或者說,她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種異常,盡管這種現象照理來說會讓一個普通人感到驚慌才對。

她翻身下床,沒有去尋找拖鞋,而是任腳踩在冰冷而光滑的地板上,慢悠悠地,以前所未有的懶散姿態踱到了床邊。

窗戶正對著訓練場而開,當她將目光投下時,正好看到她那群師兄、師弟哀嘆著從大樓的陰影中走出,在父親的訓戒聲里,再次于嬌艷的陽光下揮灑汗水。

她看了兩眼,轉而把手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果然是一雙與其他女孩子迥異的手,掌心滿是粗糙的老繭不說,手背上,尤其是指關節處——那里皮膚破裂,露出青紫色的血肉,看上去甚是可怖。

但這就是練拳留下的痕跡,忘不掉,也抹不去,是吧,華——少女這樣問自己。

「可是,這些說不上痛苦,也談不上有多掛念的記憶,對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她用手輕輕按住窗戶,而後向著一邊滑開。

迎面而來的是溫暖的南風,或許這風也撫過波西米亞翠綠色的草原,撫過西伯利亞皚皚的白雪,撫過天山腳下黃暗暗的瀚海,才最終得以牽起她鬢角的發絲——她莫名想起某個人藏在辦公桌底下的小說,在開篇第一章第三段的最後一句話。

「唉!唉!」

身後之人連嘆了兩口氣,以顯示心中的郁結。

「華,我可真是佩服你,原來練拳這麼辛苦啊……不說這些訓練,就是每天這麼早爬起來,都要了我的老命了!」

瞬息之間,華身體倚靠的已不再是臥室的窗口,而是學校宿舍頂樓的欄桿。

一模一樣的陽光以肉眼無法察覺的方式刺入皮膚的每一個毛孔,讓人身上傳來針扎一樣的觸感,但與此同時,暖乎乎的晨風亦從遠方的地平線輕撫過來,將她蓬松的發絲輕輕撩起,又輕輕拖著,帶向了更遠的地方——一時間,她也分不清被帶到遠方的,究竟是自己的長發,還是自己的心緒。

她放空思想,于是身體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舉動。

她轉過身,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將黏在額頭上的發絲撫向兩邊,而後帶著一份無奈,更帶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說道︰

「其實……來到學校之後,我已經好久沒有練拳了。這里私密空間太少,也沒有相應的樁子。我只是生物鐘一時調整不過來,有時起床後就在這里發呆到上課時間,有時就去操場上跑一會兒步,總之我已經很久沒練拳了……」

「我已經很久沒練拳了」——少女重復了兩遍,似乎練拳是一件很大逆不道的行為,若是被同伴發現,就會引發不可描述的後果。

只是如今再回過頭去看的話……還真是充滿了少女時期的幼稚啊……

「哦?真的嗎?可是你昨晚的拳法真的好——帥哦!唉,要不是爬不起床,又吃不了苦,我還真想跟著你學拳法呢。」

「你……你是認真的?」

「嗯?你為什麼露出這副表情?」

「你不覺得……女孩子不應該練拳?」

「嗯?嗯?嗯?」

卡羅爾連著三次發出疑惑,她攤了攤手,完全無法理解……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如此作想。

「拜托!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如果有的選的話,我也想要……嗯哼!又帥,又能保護身邊的人,難道學拳不好嗎?」

「……」

「所以,有沒有什麼不需要苦練就能大成的拳法?能不能教給我,下次遇到那種怪物,我也要給它表演一手寸勁開天!」

「沒有。」

「啊——好絕情!小說里不是有那種只需要打坐就能練就的神功嗎?就像昨天那個能操控粉色水晶的姐姐一樣?」

「你也說了是小說里……」

「可那個姐姐不是真的動用了超能力嗎?」

「那個我也不清楚啊……」

「哼——」

華輕輕發出一個音節,于是所有的記憶都開始加速流轉。

她並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去刻意回憶某一段記憶,因為受制于手術的副作用,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中,無法忘卻。

但……究竟是誰?

是的,拋去最開始的懵懂,華現在清醒無比,尤其是,幻境的制造者也根本沒有試圖掩飾「這是一個幻境」的事實。

她在最初時對攻擊的判定與維爾薇、與梅一致——這種精神類攻擊,必然是戰斗的余波,第十律者與卑彌呼的戰斗,阿波尼亞與第十律者的戰斗,二選其一。

然而果真如此麼?

既然是所謂余波,那必然是攻擊的一種,哪個精神感知類融合戰士在戰斗之中會費盡心力讓別人陷入「回憶」之中?

以華對身邊的精神感知類融合戰士的了解,他們在面對崩壞獸時很難起到什麼作用,畢竟崩壞獸在平時並不具備人一般的思維。

而他們對有意識的目標,比如律者、比如人類自己發起進攻時,也必然不會如此繁瑣無意義地使用權能。

他們所做的,無非是干擾對方的精神,而後給它一刀,僅此而已。

將對方強行拉入回憶之中,更像是一種幽禁的手段,也或許是一種……

也不能這麼肯定,第八律者不就喜歡這樣的攻擊方式麼?

但有一件事卻是可以肯定的,華並未感受到殺意。

殺意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意識的空間內。

那麼,該如何打破這一切呢?

華望向了眼前的欄桿,她剛要有所動作,卻感覺手被人拽住了——

「嘻嘻!走走走,听說學校女乃茶店開業大促銷,冰激凌只要一塊錢一個,昨天我去都被人搶光了,今天難得被你這麼早喊起來,一定不能錯過。」

「啊……」

華輕輕張開口,望了望身後的欄桿,又望了望身前滿臉期待的少女,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她知道,眼前的卡羅爾不過是她記憶的一種映射,或許這種映射會創造出一個比時間本身還要遙遠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華和卡羅爾,正像她現在意識中的這樣,手牽著手……

但對于她本人而言,映射終究是映射,就好像影子終究是影子,幾何學能將圓內的空間與圓外的空間通過反演形成置換,但影子和人不可能顛倒。

可盡管如此、盡管如此,想要說出拒絕的話,想要去直面所有的現實,依舊是那麼……難以做出決定。

她曾經听凱文和櫻都描繪過這種感覺,顯然,那時她作為旁觀者,是絕無法理解這種躊躇的,直到現在。

她很清醒地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卻遲遲沒有打破這一切的勇氣。

仿佛有無數雙手揪住了她的褲腿,抱住了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輕呢喃著︰

「就這樣吧……外面的事情總會解決的,就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他們,米凱爾,會解決所有的問題,你只需要在這里好好享受一段記憶編織出的幸福幻影,等到再次醒來,一切都結束了。」

「什麼?你不甘心?這有什麼好不甘心的?難道你現在醒來,就能擁有戰勝第十律者的力量不成?卑彌呼拖個三十分鐘並不困難,何必呢?」

「哪怕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彰顯某種自我意識與自我力量,也再等一會兒吧?你就不想知道這個幻境的編織者會向你展示一個什麼樣的未來?你就不想等到一切命運發生改變的那一天,或許在這個幻境中,第三次崩壞並不會發生,你就不想看看,你應該得到什麼樣的幸福?」

「……」

每一種說辭,華都有無數種反駁的話術,可是她緊抿著嘴唇,沒有開口。

「語言永遠是蒼白無力的。」

有人曾經這樣對她說過。

但她覺得應該換個說法——「出于自己之口的語言,永遠是蒼白無力的。」

但是……但是……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掙扎與猶豫,一聲嘆息于四面八方響起。

「怎麼了,華?是身體不舒服,不想吃冰激凌嗎?」

卡羅爾疑惑地問道。

而華給出的回應,是一聲顫抖的呼吸。

「不……」

華似乎並不是在與她說話。

「如果……如果能和你所說的一樣,第三次崩壞沒有發生,起碼沒有在我身邊發生。父親、卡羅爾都會好好活下去……但這就是我全部的所求嗎?或者說,這就是你覺得,我想要的東西嗎?」

「你在說什麼呢?傻孩子?」

卑彌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伸出手來,想要揉一揉她的腦袋。

但華沒有任何動作,她以一種略帶著悲憫的眼神凝視著眼前,于是卑彌呼的動作停止了,于是那里再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一片看上一眼就讓人覺得心里發 的空洞。

華知道,那空洞並非剛才出現,而是……一直存在于此。

還是那個人,他曾經和她說過的——

「曾經有一個神話,認為所有的人類都源自于同一個母體,這個母體就是唯一的神。在創造人類之時,這個母體有過兩種選擇,一種是賜予自己的後代。前者能蘊含著上的極致力量,後者蘊含著精神上的絕對高度,最後,她賜予了智慧之果。

「于是,人類就擁有了遠超其它生物的智慧,而在哲學家口中,這被稱為意識,不同于生物學上的意識,這是一種對自我、對世界的思考。但,人類也不是生來就會思考這些。

「人類真是一種脆弱的生物。按照母體的設想,她應該誕下的是一位後代,而非一個族群。可是由于她沒有賜下出現,只能將自己劃分成了無數份。

「而與之相對應的,人類又擁有著堪比母體的精神世界。過大的精神世界與渺小的殘軀,于是,在這種不匹配之下,人類的內心,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空洞。

「如果一直凝視著這一空洞,人類就會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脆弱、不值一提,進而失去一切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人們必須用什麼東西來填補這一空洞,才能讓自己真正感受到……

「而能夠填補這一空洞之物,唯有,人類本就是一體,只不過因為力量分散而分散,所以,內心的空白才必須由他人來填補,準確得說,是與他人之間的聯系。」

華的手中突然出現了許多碎片,她將它們一一填補到眼前的空洞中。

父親、小鎮上的大家、卡羅爾、卑彌呼……

一個一個,拼湊到了最合適的位置。

但是……

但是正如她所想的那樣,這份空洞並沒有消失,依舊有最中間的,最大的一塊空洞,找不到碎片來填補。

她不知道這一具體現象是何時出現的,或許是因為,她填入的大部分碎片對應的都是逝去之人?

逝去之人與存世之人的聯系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們與活著的人的聯系也就此斬斷,所以他們在存世之人心中的份額再也不會擴大……

但真的如此麼?

華其實知道答桉,只是……她終究是個女孩子,她不願意承認,至少不願意當面承認。

她甚至情不自禁地想,她所謂的冷澹,米凱爾所謂的堅強,是否僅僅出于一種認知偏差——盡管我失去了那些人,但是我仍有更重要的人活著,站在我身邊……

雖然這也只是一種乖張的想法,但也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哈哈……哈哈哈……」

身前的空白消散了,與之相對應的位置傳來了兩聲干笑。

華匆匆低下頭,不願意與對方對視。

「我的本體分出一部分意識附在你身上……本來是想要借由這種選擇,讓你抓住自己該有的覺悟,也沒想到會看到這些……」

听到他做賊心虛般的解釋,華的嘴角勾了勾。

但她終究沒有以笑容來訴說一切的習慣,她逃避似得閉上眼,胸膛隨著呼吸的急促而不斷起伏,似乎過了很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我大概明白……你想要告訴我什麼了。」

「果真如此?」

句式是疑問句無疑,但米凱爾的語氣卻是毫無疑問的陳述,顯然,她對于華能夠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東西這一點並不感到意外。

「但是……我還是更想要你來說給我听。我……」

人總是更傾向于記住他人所說的話,而非自己說過的話,這是米凱爾曾經說過的,彼時的華還沒有超憶癥,但她還是懷念那些……米凱爾毫無道理地給她灌輸這些東西的時光。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過去究竟是什麼,無論是你的父親、卡羅爾,還是你認識的卻已經不在的那些人,還是你認識的卻依舊存在的那些人,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些東西的意義,因為即使與我而言,那也是兩年前才堪堪明白的東西。」

「所以,你將往昔種種都于我面前呈現,其實都是為了告訴我一句話……」

她的雙唇輕輕開合,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但米凱爾知道,雖然她並沒有像他、像凱文那樣做出某種選擇,但其實她都明白的。

「人類因為上的虛弱,以至于無法團結為一個整體,但組成每一個人的每一個原子又為何能形成單獨的個體,而不是化為一片海洋呢?是因為自我,自我拘束了構成一個人的所有原子,將他們固定為這樣的形態,但自我又是什麼呢?

「華,對于你來說,往昔種種,無論是快樂的記憶也好,不堪回首的記憶也好,是這些東西讓你感受到了自我,感受到了與他人的不同,這種與他人不同的感覺對于某些人來說求之不得,對于你來說則恰恰相反。

「所以你內心的空白才會如此巨大,因為你的自我極為澹薄,如果有的選,你更希望這些空白能被與其余人的聯系充斥得滿滿當當。

「但到了那時,你會發現,這也並非是你所想要的。一個人的內心如果僅僅只由與他人的聯系填滿,那麼拘束著她的那層自我就會逐漸消散,最後成為一只在世界中心不斷呼喚愛的野獸。

「所以……華,相比起用我來填補你最後的空白,我更希望你的選擇是,接受你自己的過去,痛苦也好,悲傷也好,喜悅也好……都無所謂,讓你的過去昭示你一步步走到現在,一步步成為自我的足跡。

「只有當你感受到了真正的自我,你才能做出你真正想要的選擇。所以對于那些對過去的渴求、執念、後悔、不甘,倒也不要極盡壓抑,因為那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別人拿不走,你也抹不掉。

「只有明白了這一點,明白了何為自我,明白了構築出自我的過去,才能明白自我想要的未來。而只有明白了自我想要的未來,一個人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為什麼而戰斗。

「既然你都明白了這些,那麼,也是時候將打開迦樓羅力量的鑰匙遞到你手中了。放心,那是一把很適合你的鑰匙,並且它的核心對于你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華抿了抿嘴,反問道︰

「你似乎一直對我很有自信,尤其是相信我,能……」

「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華,我只是依據你的行為做出判斷。」

米凱爾稍稍低下頭,是否真的如他所說,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有些話,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嗯。」

米凱爾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畢竟,有些話是我剛琢磨出來的,現在再想想,我當初以為自己告別過去,其實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告別而已。人對于過去真正的態度,絕非沉溺,也絕非告別,而應該是一次擁抱。」

伴隨著她的話語,華面前的一切都逐漸消散,她徒然地張開嘴,對著米凱爾的方向虛握了一下——她的確感覺到握住了什麼。

那是一根羽毛。

于是她方知米凱爾是以何種形式附于她聲。

但她同樣很清楚,這根羽毛,或者說,識之權能的一部分,並非米凱爾所說的,打開迦樓羅力量的「鑰匙」。

那麼,鑰匙是什麼呢?

心有所感,她稍稍抬起頭,忽視了梅和維爾薇關切的目光,將視線投到了維爾薇的兩只手提箱上。

準確來說,是下面那個更大更長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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