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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舞會與交易

「看……欸,看你右手邊十三章空桌外,對,就是那個坐在凱文老大對面的男人,那個就是第一律者!凱文老大親口說過,被他救了至少三次呢……呃,不過這樣算的話,我也被他救過好多次來著。」

逐火五號底層艙室內的酒吧中,卡羅爾一腳站在地上,一腳跪在椅子上,兩肘支著桌子,湊到一個年輕的金發女孩耳邊竊竊私語。

「第一律者看上去比凱文老大還要年輕啊。不過他確實與其他律者不一樣呢,你要不說的話,和普通人完全看不出區別。」

「哪里看不出區別?你看他那憂郁的眼神、那緊鎖的眉頭、那托著高腳杯的縴細手指、那優雅的神態……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一律者!」

「啊——卡羅爾你好變態!」

「啊咳咳咳!」

卡羅爾連忙輕咳了幾聲緩解尷尬,她的眼神中忽而閃過一抹追憶,而後不由分說地拉起金發女孩兒。

「不行了不行了,沒想到隔著這麼遠還是這麼冷,再待下去我都要感冒了……走,趕緊走!我再給你介紹一下愛管閑事的愛莉希雅,還有只要報上名字就能讓小格蕾修不敢大聲哭鬧的梅比烏斯博士!」

「都都、都都都都、都都都都、都噠噠噠……都都、都都都都、都都都都、都噠噠噠……」

燈光一下子暗澹了,刺耳的音樂聲響起,伴隨著不斷爆閃的彩光燈,阿爾德米爾和依文潔琳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並肩踏進舞池,跳起米凱爾根本說不出名字的舞蹈,也將兩個少女自以為私密的對話徹底驅散。

相比于浮夸的舞蹈與喧鬧,每次到了這種時候,米凱爾還是更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弄一點吃的,再弄一杯飲料,于是無形的屏障將死寂的他與歡快的世界完全隔絕。

在這種時候,往往只有端著五六盤甜點心的愛莉能突破這種隔絕,出現在他狹小而不能容人的世界里,為這個無趣的世界帶來一點色彩與聲音。

可今日不同。他身上多少還負擔有某種「外交」意味。

沒錯,這是熟悉的「勝利」舞會,人們在熱烈慶祝著第五次崩壞的結束。

與先前舉行過的幾次一樣,在這個夜晚,沒有人會記得阿提卡市死傷殆盡的十余萬普通人,沒有人會記得第五律者其本身不過是個可憐的少女,沒有人會記得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換來這麼微不足道的勝利。

不,或許大家並不是忘了,只是選擇性忽視而已。

畢竟真相是那麼地絕望,絕望到人類需要用大量的酒精、高熱量的食物、以及與異性的深入交流,才能扭轉精神上的頹勢。

但也有不同,比如——這明明是逐火之蛾的勝利舞會,卻混入了幾個本不應該在這里,卻又沒人會去驅趕的身影。

「我說,凱文……你們自己搞什麼晚會,何苦把我叫上呢……」

米凱爾的掌心散發出熱氣,待杯中凝成冰塊兒的棕色汽水緩緩化開之後,才輕輕呷了一口,他的眉頭難得舒緩開來,細細感受著一個又一個小氣泡在口腔內輕輕爆開的感覺——凱文牌冰箱,很好用。

「什麼嘛,你自己明明很享受才對。」

凱文攤了攤手,他方才全程目睹了米凱爾放松的表情,自然不會把他的抱怨當回事。

「不好意思。」米凱爾指了指杯子,「我享受的可不是這種沒有意義的舞會,只是單純有些想念逐火之蛾那個做格瓦斯的師傅了而已。」

「……」

「不過,梅為什麼每次都要讓你和我單獨交流?」

米凱爾的語氣听上去有些不滿。

凱文輕笑一聲,順著他的眼神看去,能看到一抹亮眼的粉色在吵吵鬧鬧的人群中穿梭,她左手牽著傷勢還沒好利索的卑彌呼,右手牽著滿臉不情願的梅比烏斯,梅比烏斯又牽著希兒,而她們的身後還跟著一道凱文只要遠遠瞥見,嘴角就會不自覺地上揚的身影。

「喂,別說的好像我想陪你似的,你以為我不想和梅在一起?」

他口頭抱怨了兩句,語氣不知不覺間又褪去了穩重,再次回到了曾經那個男孩兒的模樣。

「蘇在你那里還好嗎?」

「不錯的,他在黃昏街開了個小醫館,幾乎是免費為那些人治病。」

「挺好……」

凱文的臉上確乎是欣慰的笑容無疑,但語氣莫名有些傷感與寂寥「還真是羨慕蘇啊,他確實實現了當初的夢想……

「米凱爾,能不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第五律者她……」

「凱文,你要的那個可能性,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凱文的臉色一瞬間精彩極了,他沒想道米凱爾的回答是如此干脆,又似乎帶著些意有所指的意味。

只是以他的層次,還無法得知米凱爾這句話背後真正的含義。他所能做的,只是將米凱爾的話語、神態、語氣統統記錄下來,再交給梅去揣測分析。

「說起來,梅把我當時的第一人稱戰場錄像都刪除了,還不允許我向任何人頭透露律者展現過人類情感的事實……」

雖說凱文總是無條件服從梅的命令,但這並不能消除他的不解與困惑。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也就算了,在米凱爾面前,他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些牢騷。

「這很正常,如果讓普通士兵知道了這件事,未免有些麻煩。他們畢竟不是傳統意義上‘殺人’的戰士,心態想要轉換過來並非易事,與其如此,倒不如先不告訴他們,看一看下個律者的情況。」

「是這樣嗎……」

「咳咳!」

眼看著舞會已進入了高潮,米凱爾重重咳了兩聲,打斷了原本的話題︰

「那麼,閑聊時間到此結束,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吧。」

米凱爾和凱文都做出了一副嚴肅的模樣。

但僅僅是幾秒過後,兩人會心一笑。

那是屬于米凱爾和梅的默契,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雙方卻都已做好了將事情導向同一個結果的準備。

一切正如梅回應【S】所言︰「我會負擔起所有的責任的。」

兩條河流起于殊途,經歷過那麼多坎坷,多走了那麼多的彎路,但,合流的機會近在眼前。

…………

「欸!你就是那個唯一幸存的男孩兒嗎?」

听到陌生的聲音,科斯魔緩緩抬起頭來。

【嗯,陌生的聲音,陌生的人。】

【也是,這里怎麼可能有熟悉的人呢?】

于是他只是輕輕瞥了眼卡羅爾,便繼續低下頭,擺弄著一塊破損的手表。

說是手表,其實只有一塊殘缺的表盤留下。

銀色的金屬邊框有些扭曲,還殘留著黑色的灰跡,那是高溫炙烤過的痕跡。

科斯魔輕輕撥弄著手表的指針,這本就不是什麼名貴的手表,表鏡早已在高溫低溫的反復下碎裂,內里的齒輪機關同樣如此。

「喂!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在和你說話呢!」

科斯魔這次連頭也沒有抬起了。

【也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怎麼能體會到這種痛苦呢?】

他默不作聲地摩挲著安娜留下的唯一物件。

【……】

「黛絲多比亞,我們走,這家伙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卡羅爾氣呼呼地就要離去,但金色頭發的少女卻並未如她所想地跟上。

她對著卡羅爾回以一個歉然的笑容,而後輕輕蹲在了科斯魔面前。

「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啊……卡羅爾,她其實不是故意的。畢竟,她也是作為幸存者加入的逐火之蛾,听說……我只是听說啊……可能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她曾經的一位朋友的影子吧?」

「……」

科斯魔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少女輕柔的語氣像是絲綢擦著他的臉頰滑過,最後又如流水一般匯入他的大腦,甚至還能感覺到清爽、甘冽的回味。

這種語氣、這種感覺對于少年而言並不陌生,所以他才這麼激動。

他終于高昂起了頭顱,卻又失望了。

即使四周的燈光暗澹,看不清具體的五官,他還是能分辨出眼前的少女與安娜的區別。

她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希望再一次破滅了。

【不,我應該早就接受這個事實的。】

他只是還抱有一絲幻想,畢竟最後沒有找到安娜的尸體,只找到了這麼一塊殘破的表盤。

對于不願意相信死亡的人來說,沒有尸體,就意味著無限的可能。

但其實科斯魔很清醒,因為所謂的悲傷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強烈——

【安娜她已經死了,死在這些人手里。】

【可偏偏……可偏偏他們秉持的是正義,他們是在保護人類……】

「這是……很重要的人留給你的東西嗎?」

黛絲多比亞緊靠著科斯魔坐在牆邊。

「嗯……」

【我……我應該打定主意不出聲才對。】

【完了,到底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呢?】

【她不會纏上我吧?】

「嗯……是的。她……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她說好要給我準備生日禮物的,最後只留下了這個。」

「她?」

「呃……對,你可以理解為,姐姐。」

【我……我怎麼和她說了這麼多話?】

【不行,下一個問題,我絕對不回答!】

「這樣啊……雖然很想對你說節哀之類的話,但我也清楚那不過是欺騙小孩子的托辭。所以,到你生日那天,我送你一個禮物吧?對了,你的生日是哪一天來著?」

「……我……」

打定主意不說話的科斯魔最後還是開口了。

于是一直默默關注著這個消沉的少年的愛莉不由微微一笑。

「哎呀——看來有人在不知不覺間把本來屬于我的工作完成啦?」

「真好呀!這樣我就可以早點回去補覺咯!睡得晚可是很傷皮膚的!」

「不過,這個少年可就得被梅他們搶過去了,這樣想又有點難受呢……」

「不過沒關系啦,反正——很快就要是一……哎呀!我可不能劇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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