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鐵疙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
這些鐵疙瘩他看一眼就知道是廢料，既然是廢料，看一看應該不算作弊吧？
信手拿起一塊，莊重看了片刻，還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然後將鐵疙瘩放回原處。
不多時，他連著看了三塊，眼神卻有些茫然。
這三塊鐵疙瘩，雜質不是一般的多，和鄉野間鐵匠土法煉制的沒什麼區別。
可按道理說，就算葉長生的技藝再差勁，也不至于差到這個地步吧？
心里帶著疑問，他再次那一塊鐵疙瘩，先是驚訝了一下，轉而失望搖搖頭。
剩下的幾塊很快看完了，莊重掏出手帕擦著手，等著老師發問。
木青柯微笑道︰「莊重，看出什麼來了嗎？」
莊重點點頭︰「老師，左邊的幾塊鐵疙瘩雜質很多，像是不同材料的雜質相互滲透才形成，可以判定為廢品。」
「那右邊的呢？」
「右邊的鐵塊和銅塊雜質就非常少，但合金元素也非常少，要麼過于脆弱，要麼過于柔軟，從鑄劍的角度看，它們同樣是廢品。」
說完，莊重了然道，「老師，學生知道葉長生在做什麼了，他在做材料交換的試驗，還有材料提純的試驗。」
材料交換，是讓材料中的各種成分相互滲透和交換，甚至發生一些奇妙的反應，產生出新的物質。
這是一門很深的學問，不單單是鑄劍師在研究，煉丹師和煉器師也都在研究，甚至是其它工坊里的匠師也都在研究。
材料交換，涉及無數道演算和推理的公式，需要非常精準的計量和控制，從而改變材料的構成。
莊重至今都不敢保證他精通這門學問，即便在楓城，大概也只有鑄劍宗師才能洞悉其中的玄妙之理。
而材料提純就很容易理解了，就是想辦法減少材料中的雜質。
不同的鑄劍流派，大都擁有獨門的提純藥劑，通過藥劑來消除金屬中的雜質。
這就能解釋葉長生這幾天來的行為了，如果葉長生能夠調配出效用更高的提純藥劑，那麼就能讓金屬材料中的雜質減少，進而鑄造出品質更高的兵器。
理論上說，五天的時間要做到這一點，完全有成功的可能性。
只是讓莊重疑惑不解的是，即便是材料提純失敗了，廢品的質地也不應該那麼差啊。
書桌後，木青柯也在玩味地看著一排廢鐵，忽然抬頭問道︰「你大概沒想到，這些廢品會如此之廢吧？」
莊重點點頭，確實沒想到。
木青柯哈哈一笑︰「但老夫若是告訴你，這幾天來，葉長生煉制出來的全都是這樣的廢品，你作何感想？」
全都是廢品？！
莊重不禁吃了一驚，這，這大概算是爛到一定境界了吧。
他倒是不懷疑老師的話，老師既然能拿到這些廢鐵，那麼肯定在葉長生的身邊放了眼線，監視著葉長生的一舉一動。
木青柯站起身來，將廢鐵全部掃進垃圾桶，充滿期待地看著莊重︰「莊重，老夫讓你看到這些，就是為了你安心備戰，即便是葉長生調配出了提純的藥劑，那又如何，就他的那點造詣，給你提鞋都不配。」
莊重躬身道︰「老師請放心，為了鑄劍師的榮耀，弟子決不允許葉長生這樣的人存在！」
……
「又失敗了啊。」火光熊熊的爐鼎前，葉長生看著火焰中的鐵水變得屋內，不禁失望說道。
他的衣衫有些破爛，頭發凌亂，兩眼通紅，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
然而此刻那雙充滿失望的眼神中，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喜悅閃過。
等爐鼎的火焰熄滅了，葉長生取出坩堝，看著里面凝固的黑疙瘩，轉身離去。
「倒掉吧。」話音傳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出了鑄劍室。
不用想都知道，到了晚上，那兩個混蛋肯定會把鐵疙瘩偷偷帶到後園牆邊，然後扔給牆外等候的人。
大概一炷香之後，這些鐵疙瘩就會擺放在木青柯的書桌上。
對于這種內奸，葉長生一早就防著呢，所以每次調配材料的時候，都會放一些不相干的東西進去。
等他獲得試驗的數據和效果後，就是這些不相干的東西，立刻就破壞了金屬熔液，所以才會煉制出一塊塊的廢鐵疙瘩。
但實際上，他距離成功很近了。
回到房間，葉長生沖了一個澡，盤坐在蒲團上，意念一動，整個人進入到桀羅界空間。
休息片刻，等精力恢復過來，他取出子虛木和一本冊子，開始繼續演算，修正公式上的數值。
從桀羅界出來，他起身前往配料的工坊，按照修正後的數值，調整配料的配比，最後合成為提純配方。
忙碌完這些，已經到了深夜。
葉長生將工坊的長桌清理干淨，不留下絲毫痕跡，這才打著哈欠返回房間。
反鎖上門窗後，他取出鑄劍師三件套，熟練地布置好法陣。
然後他盤膝坐在中央，從煞魔空間掏出一大堆的材料，擺放在一邊。
調息片刻，葉長生手指一引，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鐵塊飛起來，徑直向前，穩穩地落在玄鐵架上。
葉長生長出一口氣，向著靈海空間的那朵小火苗，發出一道意念。
就在昨天，子母靈火中的兩個靈識，也就是火焰兔咕咕和黑暗聖火，終于達成了妥協，彼此相安無事。
這無異于解除了長生體內的定時炸彈，至少短時間內，他不用再害怕自己被靈火給燒死了。
融合了黑暗聖火的子母靈火，威能提升了不少，和葉長生的默契也提升了不少。
不過這份默契還不足讓他駕馭靈火來鑄劍，但像熔煉小塊金屬這樣的操作，還是可以做到的。
隨著他的意念傳達給子母靈火，子母靈火輕輕跳動了一下，延伸出一道暗紅色的火線。
這道火線從他的指尖延伸而出，深邃而又厚重，像是一道暗紅色的血線，最後延伸到玄鐵架的跟前。
呼！
架子上的鐵塊，霎時籠罩在暗紅色的火焰中。
高溫之下，金屬鐵塊被燒得通紅，雜質化作青黑色的煙氣，向上飄蕩，而後被旋轉的玄空十字架給淨化掉。
就在鐵塊開始熔解的時候，長生的右手小拇指畫著圓圈，中指的火焰霎時變成一個個火圈，套在鐵塊之上。
他的另一只手向前虛抓，強大的勁氣延伸向前，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容器，將熔化的鐵水給接住了。
第一步順利完成，長生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