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公國邊境,狂沙荒原。
荒山野嶺,一座古老的莊園坐落其中,說不出的突兀,莊園中隨處可見的綠樹,更有種說不出的蒼涼,還有倔強。
爐火正旺的書房內,葉北山翻閱著一本小冊子,神情越發凝重起來。
以一己之力,層層設計,反殺紅葉山莊的洪家。
審時度勢,借勢而為,逼走黃龍山莊的黃家。
劍吼西風,吞並鐵鷹堂。
鐵血反擊,屠滅神光堂。
雲龍城擂台,十招擊敗公孫康,割掉公孫康的舌頭。
煉器師總公會,加持鑄劍大師稱號,成為榮耀聯邦最年輕的鑄劍大師。
京城玉雕拍賣會,籠絡佛、道兩界高人,對抗皇權。
天風城外,和天風書院的山長徹夜長談。
雨林城中,獲得雨林皇室的隆重招待。
問劍堂少堂主,三川葉家家主,三川聯盟三巨頭之一,九風行省煉器師公會首席顧問,雲龍公國三等伯爵,鑄劍大師,皇家兵造局高級顧問,慧心宗和法嚴宗親封的無心法師……
這些都算不得什麼,讓葉北山感到震驚的,是葉長生的年齡,是三川葉家崛起的速度。
葉長生不過十六歲,而三川葉家的崛起,不過發生在短短的三年之內!
這要加持多大的氣運,才能走到這一步?
葉長生的身上究竟有什麼魔力,才能做到這一切?
葉長生父子,當年是被逐出楓城的南楓一脈,所以不可能借到楓城葉家的威名和勢力。
葉長生走到今天這一步,依靠的全是他自己。
說句不客氣的話,如今楓城葉家的新一代子弟,即便借助了家族的名頭,又有誰能達到葉長生的成就?
天才,妖孽!
可笑那兩個孩子,以為打著楓城的名頭,軟硬兼施,就可以奪了葉長生的地位家業,何等天真,何等狂妄?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妖孽,一個天才,一個把所有人都給比下去的神煉血脈的傳人。
葉北山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何從文和從新橫死之後,楓城那邊卻不贊成擴大事態,去追究葉長生的罪責。
楓城那邊應該早就在關注葉長生了,甚至產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興趣,所以才會采取觀望的態度。
那他派人去找葉長生的麻煩,是不是有些不妥?
葉北山暗嘆一聲,此刻想收手也來不及了,狂沙門的劍客,已經對葉長生下手了吧?
希望他們下手不要太重,天葉家族已經被楓城邊緣化了,如果再惹得楓城不快,天葉家族的處境只會更加不堪。
葉北山搖搖頭,放下葉長生的資料,又拿起了另一本小冊子。
「畜生,畜生!」葉北山雙手顫抖,眼中泛起血絲,幾乎是滿臉殺氣地看完了小冊子。
冊子上,葉從文和葉從新他們干的那些齷齪事,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好像一把把利刃,刺在葉北山的心頭之上。
他原本以為,這兩個孩子只是貪財,只是貪圖享樂,就算做得過分了一些,也不會太離譜。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孩子的所作所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葉北山合上了冊子,依靠在椅背上,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天葉家族雖說被發落蠻荒,可也畢竟是楓城的人啊,楓城葉家的子弟,怎能如此不堪呢!
葉北山痛心疾首,緩緩睜開雙眼,疲憊的眼神掃過剛扔下的冊子,又看到旁邊的冊子,越發痛苦得搖搖頭。
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不能比,不能比。
換做他是楓城的主事者們,會選擇哪一個,這還用說嗎?
「鐵心,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葉北山無盡低落,喃喃自語道。
書房外響起腳步聲,一位黑衣僕從走進來,躬身道︰「家主,雲龍城傳來消息,沙天木護法親自出手,重創了葉長生!」
葉北山豁然起身,神情凝重無比,當得知葉長生沒有性命之憂,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沙天木是天葉山莊的四大護法之一,實力堪比半步先天,既然是他出手對付葉長生,分寸勢必拿捏得非常好,不會出什麼差錯。
葉北山當機立斷道︰「傳令下去,雲龍城事了,讓他們都回來吧!」
……
雲龍公國,京城皇宮的御書房中,太子左元義勞形于案牘之間,渾然不覺窗外的天色已經放亮。
直到大太監陳前端上一盞熱茶,他才回過神來,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
陳前看著左元義泛著血絲的雙眼,不禁揪心道︰「殿下,國事雖然繁忙,但您要愛惜龍體才是。」
左元義苦笑搖搖頭,沙啞道︰「歇不得啊,新年將至,留給本王的事情太多了。」
新年之後,他將正式登基,成為雲龍公國的國王。
新年之後,雲龍公國也將正式加入榮耀聯邦,成為聯邦的附庸之一。
這個國王當了也是無趣,然而為了家國的利益,為了那些忠心耿耿的追隨者們,他又怎能輕易放手?
御書房外,一位密諜司的官員稟告後走進來,低聲道︰「殿下,天葉家族的那位管家,已經離開了松江行省,大概不久就會抵達雲龍城。」
左元義臉色陰沉,端起的茶杯放在嘴邊不動,忽然一聲怒吼,將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四處亂飛,陳前和兩位御前小太監慌張跪倒在地上,密諜司官員更是渾身發抖,額頭貼著地一動不敢動,任由滾燙的茶水在眼角流淌。
一片死寂中,陳前小心翼翼抬起頭,用腳輕輕踢了一下密諜司的官員。
那官員哆嗦了一下,接著如遇大赦一般,倉惶退出了御書房。
陳前重重在地上磕頭,流淚道︰「殿下,天葉家族的背後,是強大的天風公國,是強大的楓城,且不說楓城這等龐然大物,只是天風公國所向無敵的天風騎兵,就不是我們可以抗衡的,殿下,一定要息怒啊!」
轉眼之間,陳前的額頭就一片血肉模糊,但卻依舊不停地重重磕頭。
自古主辱臣死,可是他現在還不能死。
他何嘗不知道殿下遭受的屈辱,可是他們必須忍,也只能忍。
制怒,制怒。
書案後,左元義咬牙切齒,雙拳緊握,眼中的怒火漸漸消退了下來。
左元義低沉道︰「來人,傳令鴻臚寺人等,隨同本王,去迎接天葉家族的貴客!」
陳前抬起血肉模糊的額頭,哭喊道︰「殿下聖明,殿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