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山莊，大廳燈火通明。
辛武國，辛文雄，辛茹，辛家的精英們肅立在一旁，眼圈通紅，表情憂傷而憤怒。
大堂正中央，跪著八個辛家的子弟，七人額頭貼地，瑟瑟發抖，一人卻挺直腰桿，仇恨的目光瞪著葉長生。
主座之上，葉長生的臉色透著病態的蒼白，聲音沙啞道︰「你們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你們覺得憑借你們自己的力量，可以活得更好，你們不願意並入葉家，你們想要離開，這我都反對，也會尊重你們的選擇。」
葉長生看著昂然跪著的辛仇，冷冷道︰「但這些，並不能成為你們背叛我的理由。」
肅立在一旁的辛茹，痛苦又羞愧地低下頭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神光堂大供奉的口供里，提到的紅葉山莊的內奸，竟然是她的表弟辛仇！
正是辛仇，把紅葉山莊的分布圖交給了殺手，正是辛仇，親自殺死了葉家的四個暗哨。
辛茹多麼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多麼希望自己去找人詢問的時候，帶著內奸們試圖逃走的那個人，不是她的表弟。
辛茹更加悔恨，當初她就不應該懇請葉長生，安排他的表弟去跑船，否則他就不會接觸到外面的那些壞人了。
然而說什麼都晚了，直到現在，她都無法理解表弟對葉長生的仇恨，從何而來？
辛仇跪在地上，眼中閃過掙扎之色，大聲道︰「你說得好听，你會那麼輕易放過我們嗎，你不過是把我們辛家人當成了利用的工具，當成了炮灰，葉長生，你騙得了他們，可你騙不了我！」
「住口！」昔日的桃園村長辛文雄，氣得渾身發抖，怒吼了一聲。
老村長眼淚婆娑，顫聲道︰「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公子，我們早就死在黑風嶺了，如果不是公子，我們這一千多人，哪里來的現在的生活？你不感恩圖報也就罷了，竟然勾結外人，暗害公子，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趴在地上的七個內奸，愧疚而又恐懼地嚎啕大哭起來，把頭磕得砰砰直響。
辛仇表情掙扎得更加劇烈，卻依舊咬著牙道︰「我是辛家的子弟，我就算死，也不會改姓！」
「不要把自己標榜得那麼大義凌然，尤其是在你背叛我以後，」葉長生冷冷道，「我不會殺了你，但我會打斷你的手腳，割掉你的舌頭，讓你一直活下去。」
看著辛仇流露出恐懼之色的眼楮，葉長生淡淡一笑︰「我需要一雙眼楮始終盯著我，這樣才不會作出對你的族人不利的事。」
葉長生冷然下令道︰「來人，那七個人全部吊死，他們的家人囚禁起來，等事情了結後，再放他們出來。」
辛文雄等人心中大駭，震驚地看著葉長生，似乎無法相信，如此嚴酷的命令，竟然是出自葉長生之口。
雖然震驚，但他們卻並沒有阻止公子的命令，也許在他們心中，叛徒的下場，原本就應該如此。
不管這個叛徒姓葉，還是姓辛。
辛仇的舌頭當場被割了下來，不是因為他在咒罵葉長生，而是因為他在求饒。
比之懦弱和狂悖，辛仇的虛偽更加令人感到厭惡。
葉長生面色平靜，其實他可以裝作傷勢很重，夸大今晚的刺殺事件，加重辛文雄等人心中的內疚。
他還可以沉重地告訴這些人，葉家正在經歷著生死之戰，而他已經疲于應付，心力交瘁。
他還可以重提辛文雄和三百屠龍武士，跪在他面前宣誓的誓言，強調自己作為家主的地位。
然而他沒有，他只是想了一下就不再去想。
一個人一旦把時間和精力，花費在這些上面，或許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領袖，但他肯定不會成為一個偉大的鑄劍師。
因為鑄劍師的思維里，根本容不下這些東西。
即便葉長生會騰出一些空間來，也只會針對他的敵人，而不是自己人。
寂靜的大廳，辛文雄等人，還有隨後趕來的三百多位武士，同時跪倒在地。
效忠的誓言，和他們手掌上流淌的血跡，融合在了一起。
從今天起，不再有桃源村的村民，也不再有辛家人。
紅葉山莊的居民，只有一個姓，那就是紅葉的葉，葉長生的葉。
葉長生如釋重負，家里最大的隱患，終于拆除掉了。
等葉文雄和葉茹眾人離去後，葉長生推著輪椅，返回居住的小院。
那位神光堂大供奉的口供里，信息量很大，需要他好好謀劃一番。
小院的門前，蘇芸已經換了一聲鵝黃色的長衫，只是臉上依舊蒙著面紗。
看到輪椅駛來，蘇芸有些緊張道︰「你需要的商團，我列出來三個，最上面的那個最可靠。」
一口氣說完，蘇芸將字條塞給葉長生，受驚的小鹿一般倉惶離去。
字條上有三個人名，最下面寫著一句話。
對不起，我之前不應該那麼說你的，其實在我心里，你是一個好人。
一個好人？
葉長生自嘲一笑。
蘇芸肯定不知道，就是這個所謂的好人，剛剛處死了七個人，還在一個人的身上施加了最酷烈的刑罰。
清晨時分，三水鎮的碼頭上，參加白門夜宴的貴客們，紛紛乘船離去。
宿醉的權貴們沒有留意到，護送他們的白家武士，人數似乎多了一些。
紅葉山莊，大門緊閉，讓遠處窺探的人模不著頭腦。
一個葉家武士快馬來到門前，提著包裹，拍開了大門，從縫隙中閃身消失。
不多時，這個包裹擺放在葉長生的面前。
包裹里是兩封信，還有一塊金色的令牌。
金絲楠木的錦盒上，貼著一張清秀的字條︰張讓的人頭！
半柱香後，紅葉山莊的大門終于開啟了，十幾匹快馬狂奔而出，又在一個個岔路口分散開來。
幾只信鴿展翅高飛，融入明媚的晨光中。
紅葉山莊的後門，小路邊上就是一片樟樹林。
密林深處，方無殃弄死了第五個監視者，大手一張開，死鴿子和羽毛落了一地。
嘿嘿一笑，他從懷里掏出一只鴿子，小心翼翼把信筒掛上去。
捋捋鴿子的羽毛，對著鴿子的小嘴親了一口，放飛了鴿子。
直到信鴿再也看不見了，方無殃身形一閃，鬼魅一般向著遠方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