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十幾米高的水力沖壓台，就像是蘇醒過來的野獸，渾身顫抖，發出隆隆怒吼聲。
高架中間，一個重達數萬斤的鋼鐵沖錘，在水力機械的驅動下，緩緩向上提升而起。
等沖錘升到頂點的時候，失去牽制，直墜而下。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沖錘重重砸在底部的一塊鋼板上。
鋼板火光四濺，撞擊的地方，浮現出一大片通紅之色，片刻才緩緩消退。
鋼板抽出來後，表面上，赫然出現一個凹陷的圖形，清晰的輪廓和線條，深深嵌入到鋼板內部。
那是一片飽滿的楓葉，楓葉上的三道波浪線，彎曲而下，像是葉脈，又像是流淌的河流。
楓葉的線條並不是一般深淺，而是起伏不定，充滿動感，卻又渾然一體。
整片楓葉，立體而生動。
不錯，這就是三川葉家的標記，也是問劍堂所有長劍上的標記。
如今問劍堂的劍行銷全國，難免有人會假冒，壞了問劍堂的名聲。
所以問劍堂出品的長劍，除了要打上明標，同時還要打上暗標以及編號。
有了這台功率強大的水力沖壓台，只是沖壓出來的明標，就能讓絕大多數的造假工坊，望而卻步。
當然，水力沖壓台的作用不僅于此，無論是鐵錠的加工，還是板材的塑形，甚至是大型的切割，這台器械都能派上大用場。
于金平帶著幾名學徒，又完成了幾次水力沖壓的測試，全部宣告成功。
眾人大喜過望，紛紛用力鼓掌，于金平緊繃的臉上，終于綻開了笑容。
相關的應用和流程，首席大長老盧萬芳就能安排好，用不著葉長生操心。
在幾位高層的陪同下，葉長生向著不遠處的一塊工地走去。
這塊工地比較奇特，因為監督修建的，是幾個和尚。
受到煉器師公會的啟發，唐門寺也和問劍堂展開了合作，這里要建造的，是一座小型的實驗室，以滿足佛門兵器和法器的需要。
葉長生只是禮節性的，和監工的僧人寒暄幾句，便向著另外一個工地走去。
這個工地正在修建的，是一座多功能鑄造室。
問劍堂接收的訂單越來越多，鑄劍的種類也越來越多。
比如紫霞宮需要訂制一批木劍和晶石劍，主要用于法事和儀式。
比起戰斗系的長劍來，木劍和晶石劍的品質要求一定都不低。
此外，翰林院和幾個儒家學社，訂購的文士劍也很有講究。
文士劍，顧名思義，是文士和學士佩戴的寶劍，更多是為了彰顯身份，本身的殺傷力倒在其次。
因此鑄造文士劍的材料，需要合乎君子之道，無論是外觀上還是裝飾上，都要體現出深厚的文化底蘊。
這些肯定需要專人去研究，所以才有了這座多功能鑄造室。
雖然這些非主流的長劍，在問劍堂的訂單中比例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長生卻不能不重視起來。
任何鑄造工藝，都是一個長期積累的過程，而且存在著彼此的轉化和利用。
木劍的雕刻、瓖嵌工藝，同樣可以用在鐵劍上，晶石劍的熔解、打磨工藝，同樣可以應用在其它方面。
而對文士劍的研究和鑄造，更能提升問劍堂的審美層次。
而這，正是問劍堂目前的短板之一。
就算是普通人，也希望買到一把品質又好，又富有美感的劍，更何況那些追求完美的權貴和大家們？
如今問劍堂出品的劍，已經走入京城，走入更多頂級權貴和高人的視線內，這些人眼光之挑剔，令人發指。
問劍堂為了應付這些高人的訂單，已經力不從心了。
這類訂制的高等級長劍，鑄造可能不再需要葉長生，但從流程到外在的設計，卻還是要葉長生親自設計。
這倒並非是因為葉長生自身的審美有多高，而是因為，整個問劍堂，都被葉長生注入一股氣質，也可以稱之為道韻。
那些高人之所以訂制問劍堂的劍，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
但這股道韻，只有在葉長生經手的長劍中，才能真正得以體現。
如果說劍自身的品質，是「道」，那麼劍所體現的氣質，可以稱之為「德」。
德，是道的顯現。
「劍德」，才是葉長生對問劍堂的要求和期許。
體悟劍體之美，提升劍體之美，不過是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必然要經歷的一個過程。
對劍的品質的追求，是每一個鑄劍師畢生的追求，但對「劍德」，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
不夸張的說，整個問劍堂，洋洋數千人，但真正領悟到「劍德」存在的，卻不超過四個人。
葉長生算一個，盧長老算一個，張道虛算一個，鐵岸英算一個。
無論是于金平還是廖長海，只能算半個。
鑄劍之道，和修行之道無有不同，都需要積累，需要領悟，需要經歷一次次的失敗，再從失敗中一次次站立起來。
問劍堂的路還很長，只能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去走。
即便葉長生作出了頂層的設計，也要在實踐之中，不斷去修正，去補充。
葉長生問劍天下的野心，便寄托在這一個一個的細節之中。
否則的話，以問劍堂今日的火爆，又何必去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問劍堂一角，煉器師公會的兩個實驗室已經被戒嚴起來，煉器師帶著學徒們，正在鼓搗著什麼，神神秘秘的。
過去的半年里，煉器師公會一共破解了六道丙級難題，這兩座實驗室就貢獻了四道。
實驗室當然不會阻攔葉長生，還巴不得葉長生親自來指點一下他們呢。
雖說高層在刻意抹殺葉長生的貢獻和功勞，可他們身在其中，能不清楚里面的內幕？
沒有葉長生給他們帶來的變化，九風城的煉器師公會，怎麼可能有今日的風光，今日的成就？
不管是煉器師公會的高級顧問，還是問劍堂少堂主，又或者是問劍堂最天才的鑄劍師，無論哪一個身份，都能讓葉長生暢行無阻。
不過葉長生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只是寒暄了幾句，在煉器師們失望的眼神中，向著六號鑄劍室的方向走去。
一場非常重要的測試，正在進行中。
? ?兩章一起發了，晚上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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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