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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十一章 固倫山脈(9)

其他人下意識地抬頭,黑色的天空似乎什麼也看不見,但只是瞬息過後,更多的冰冷的雨水落下來,敲打在旅人的臉上。

「我們的動作得加快了。」古德姆不安地說︰「事實上,我已經听到一些不太好的聲音了。」

「我們也听到了。」沙彌揚人低咒一聲,果斷翻身下馬來到虛弱的傷者身邊,一邊動手拿出繩索一邊對男孩說︰「听著,我得把你綁在馬背上,如果你掉下來,那沒人會回頭救你。」

男孩艱難地點了一下頭,他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法師,又將頭調回來︰「如果父神並未庇佑我,女士,」他低聲說,「請拿著徽章去普拉亞城,尋找一位名叫托拉喬亞的法師,他會幫助你們離開這里的。」

「多余的話等停下來再說。」法師不耐煩地開口,「他們這次帶上了法師,嘖,」黑暗中只有夏仲的眼楮熠熠生輝,「聰明人。」

男孩不敢再多說什麼,他任由沙彌揚人將自己的兩腿牢牢實實地綁在馬鞍,確保矮種馬如何飛奔也不會掉下來。緊接著旅人和逃亡者就听到了半身人驚慌的聲音︰「薩蘇斯哪!」他發白著臉咽了口唾沫,「那些家伙要把旅館燒掉!」

「我聞到火油的味道了。見鬼。」貝納德憤怒地詛咒道︰「這些該掛在嘆息之牆上的魔鬼!這里住在的都是平民!」

「如果我們動作不夠快,那這里就是我們的墓地了,需要卡列特為你們做臨終禱告嗎?蠢貨?」法師冷漠地說,同時從儲物袋里模出一根魔杖,「好吧,必要時人總得學會犧牲。」他喃喃自語,然後念道︰「卡亞。」

一發巨大的煙花自魔杖頂躥自四個人頭頂的天空然後迅速炸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立刻被不斷變幻閃爍的光亮驅走,五彩的顏色立刻鋪滿人們的視野。

「立刻,跑!」法師狠狠地踢了矮種馬一下,坐騎痛得長嘶了一聲,然後撒開腿兒帶著夏仲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

「你們都是瘋子!」半身人哀嘆一聲,他的動作不像法師那樣粗暴,這靈巧的商人只是輕輕夾了夾坐騎的肚子,提了提馬韁繩,矮種馬便善解人意地奔跑起來,帶著臨時的主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沙彌揚人揚起鞭子往男孩的坐騎上來上一下,那畜生立刻邁開步子一路小跑,「跟著他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貝納德沖那個離開的身影喊道︰「這個天氣如果在森林里迷路那誰也救不了你!」

「現在什麼都看不見!」男孩尖叫道,同時覺得自己在馬背上顛簸得快吐出來︰「我怎麼才能跟上他們!」

「白痴!信任你的馬!」

沙彌揚人目送三個人消失在濃稠的黑暗中,貝納德緩慢地呼出一口氣——她已經能看到星星點點的不斷搖晃的光點,想必那是追捕者點亮的火把,而女戰士正站在村莊的邊緣——半身人告訴他們,沿著這個方向向前走,村莊的木頭圍牆外就是一片森林,而沙彌揚人就在一片黑暗中捕捉到幾點瞬間亮起又消失的光芒。

「圍牆被打開了。」她想,「好吧,我也該做點什麼了。」

貝納德從背上取下大弓——和一般的弓箭不同,沙彌揚人的大弓從不畏懼雨水。它們在雨天一樣保持著驚人的殺傷力。女戰士緩慢地拉開了弓弦,她沒用沙彌揚人特有的重箭,而是選擇了市面上最常見的箭矢。

「再過來點,好的,好的……」女戰士屏住呼吸,然後在最恰當的時機,她果斷松開手指,遠處立刻傳來一聲驚叫——代表火把的光點消失了一個。緊接著,火把被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很好。」貝納德調轉馬頭,向著同伴們消失的方向奔過去。

他們順利地在圍牆外踫頭。法師離開前順手為圍牆做了一下修補——追捕者想要以同樣的方法制造通道顯然有了那麼一點困難。旅人們,不,現在是逃亡者們小心地駕馭著矮種馬——在漆黑的森林里騎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好在有沙彌揚人的指引,而法師也精準地預判了許多無法通行的地方。

總之,現在他們暫時將危險扔在了腦後。

在雨天,森林中的溫度總是下降得更快,並且危險也更多。結隆起的樹根在雨水中變得濕滑而危險,矮種馬只要稍一打滑就準會摔折蹄子。而森林地表堆積的落葉也是個大麻煩——誰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是一塊石頭還是一個灌滿泥漿的坑洞。反正,一切都得倍加小心。

旅人在進入森林沒多久就不得不下馬,選擇牽馬步行。貝納德掛起來自某位子爵的饋贈,森林靈燈亮起顫巍巍的光芒,它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地面,讓人們的下腳的選擇不再無所適從。

「我們得走多久?」半身人氣喘吁吁地悄悄問沙彌揚人,「得徒步穿越整個森林嗎?」

「如果大人說需要這樣干,那就這樣干。」貝納德干脆利落地說,然後借著靈燈的光線她看見了商人發白的臉色——這無疑在某種程度上取悅了她,「不過,我想至少現在是不需要的。」

唯一一個還坐在馬上的男孩小聲開口︰「勞駕,」他的聲音里無疑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能給我稍微松松繩子麼?我覺得我的腿快沒知覺了。」

「噢,抱歉。」嘴上這麼說著的沙彌揚人沒有半點歉意,她伸手解開了繩子,「不過這至少保住了你的命。」

「謝謝。」男孩低聲說,然後他忍不住問道︰「可是,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行啦,少爺。」商人替他牽著韁繩,走得跌跌撞撞,「我們就只是因為想抄近路而被無辜牽扯進來的倒霉鬼。」古德姆一邊走一邊發牢騷,詛咒著將他絆倒一次又一次的森林︰「噢,薩蘇斯啊!這兒的森林恐怕從來沒人進來過!看這粗壯的樹根!」

「旅人?可你們實在不像……」男孩將身體趴伏在馬背上,看上去虛弱極了,「我是說,你們中有一個法師,一個沙彌揚人,還有一個半身人……奇怪的組合。」

「男孩,作為禮儀的一部分,你應該先說說你的身份,至少是一個名字——看在我們救了你的份上,」因為無法得到充足的休息,法師只能依靠臨時記憶的幾個法術——雖然這已經能讓他應付絕大多數的敵人(夏仲認為追捕者中不會有等級超過他的法師),但頭痛和疲憊依然無法紓解,這讓法師的脾氣暴躁起來,「說假名就好。」

男孩結結巴巴地說道︰「可是……我以為你們已經知道了我是什麼人。」他緊張地舌忝舌忝嘴唇,「在旅館時,我似乎听到了你們提起了蒙奇諾爾。」

「等等。」法師果斷地打斷了男孩的話——他意識到也許有哪里出了錯,「你是蒙奇諾爾家的男孩?」

「加拉爾,我是蒙奇諾爾家的加拉爾。」男孩,不,加拉爾說道︰「如果你們之前搞錯了什麼,那現在可以糾正了。」

「可是你不是卡帕爾恩的……」半身人將後半截話咽回了肚子——沙彌揚人的手肘硬得好像鐵塊。

「我們以為遇上了一場屠殺——當然,事實也是如此。」法師慢條斯理地說道︰「襲擊者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標志,不過我們找到了這個。」他掏出那塊可有鹿頭和星星的徽章,「當然,接下來就是一段合理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加拉爾說道︰「我想我能猜到那些猜想里都有什麼。」他感受著矮種馬因為被雨水打濕而冰冷糾結的毛發,「被追捕的王位繼承人。」他說道︰「听上去就和三流騎士小說一樣可笑。」

沒人笑得出。

「如果你打算告訴我們什麼,」法師收斂了難得露出的刻薄,恢復了平常的冷漠,「那請你還是閉嘴吧。我們會將你留在諾塔——那是我們下一個目的地。蒙奇諾爾先生,我假設你是一位真正的紳士,而紳士是不會把無辜者拉到自己的麻煩當中去的。」

加拉爾張了張口,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也許你希望我們能將你送回普拉亞城。」法師繼續說道︰「不過我們的目的地並非那里,而事實上,在這個該死的季節旅行正是因為我們有必須去的地方,我不打算為任何別的,」他加重讀音,「什麼人就隨便改變我的計劃。」

「加拉爾小少爺,」半身人的聲音響起來,帶著虛假的恭敬,「蒙奇諾爾家在諾塔有一個很大的收購站,他們從獵人和佣兵的手中收購皮毛和魔獸的晶核,我想他們能幫助你回家。」

好吧。加拉爾深吸一口氣,這是群鐵石心腸的人,而他卻妄想從中得到幫助和……保護。「我不打算回普拉亞城,」蒙奇諾爾家的男孩再次開口,「你們當然無須改變旅行計劃——不過我希望能多加一個受傷的男孩。」

法師扯了扯嘴角,「理由。」他說,「男孩,給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不不不,別用雇佣的那一套,我不是佣兵,他們當然也不是。」

「你們救了我,帶著我逃出了那村子。」加拉爾喘息了一下,盡量不讓聲音含糊顫抖,「就因為這個,那幫人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該死的旅館老板。」法師立刻低聲詛咒——他顯然開始後悔自己某些時刻不合時宜的善良。

「不過這和帶上你毫無關系。」沒等男孩說第二句,法師已經從短暫的懊惱中反應過來,「和帶上你這個大麻煩相比,把你留在諾塔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但是你們同樣會陷入麻煩——那群人不會認為你們什麼都不知道,除非你們離開阿肯特迪爾王國。」借著微弱的光線加拉爾努力打量法師的表情,「但是,」男孩短促地笑了一聲,「好像你們沒有這個打算。」

被他發現了。法師有輕微的不快,所以他接下來的話比此刻的冬雨還要寒冷︰「你還不明白嗎?加拉爾•蒙奇諾爾•阿斯加德,只要你回到普拉亞城,乖乖呆在你祖父的城堡里,就沒人會找幾個陌生的外國人麻煩。」

「男孩,不要耍弄你的小聰明,談點真正能讓我感興趣的,」法師放緩了步子,他看著加拉爾逐漸蒼白的臉色彎起了嘴角,「我知道你是誰,我知道這個名字代表什麼,但我可以選擇什麼也不知道。畢竟,你只是我順便從一群強盜手里救起的可憐人。」

「而善良的我,打算在諾塔停留時,將這個落難少爺留給當地鎮長——大家都知道的,所有的公職人員都有一副熱心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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