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國把衣服放下來,一邊穿鞋一邊道︰「小景醫生,我今天才知道,老張頭為什麼那麼推崇你了,你是真醫生。」
景陽哈哈一笑,「合著您一直以為我是騙子啊?」
「差不多!」李振國說完笑出了聲。
自從確診肝硬化後,李振國幾乎沒在笑過,今天這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感覺到高興。
西醫給過的治療意見中。
休息方面,也建議他適當減少活動,可以參加輕體力工作,失代償期就要以臥床休息為主,不能勞累。
這與景陽說的如出一轍。
只是,景陽的說法,更容易讓人理解與明白為什麼這樣做,而不是機械的去執行。
這在心理上,就建立了一個心理路徑。
比較容易讓病人自己接受。
所以,盡管只喝了第一劑,還做了一次艾灸,李振國自己仍覺得,像是吃了神仙藥一樣,身體都輕松了。
這種建立信心的效率,太迅 了。
就連一直跟著的詩曉曉與倪若,都不得不感慨,之前看起來還有些精神不振,行動緩慢的病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不知道的,還以為前後都不是一個病人了。
幾個人出了李振國的宿舍,又往里走了差不多十幾米,在一間宿舍門口停下。
李振國拍拍門喊道︰「老黃,你在里邊不在?」
門半關。
李振國這一拍,把門給拍開了,里邊走出來一個老人,看到李振國,說道︰「去廁所了,一天跑八趟,尿也就尿幾滴,等著吧,一會兒就回來。」
拉開門後,老人對景陽道︰「小景醫生,你的藥真是神了,那個什麼者石湯,太管用了吧,我們今天還用再喝嗎?」
景陽對老人道︰「有的,估計已經熬上了,呆會兒應該有人來通知您的。」
「太好了!」老人拉住景陽的手,「你可不知道啊,我這燒心的毛病,都有七八年了,你那一碗湯藥,我一整個晚上,好的不得了。」
景陽笑著道︰「中藥對癥的話,見效非常快,咱們院里大部分老人,都有反酸,燒心這些毛病,情況也都差不多。
您能見效,說明正對癥。
多喝幾劑,再苦也別怕,不苦還不治病呢。」
「是是是。」老人應了一聲,听到樓下有護工喊去餐廳喝藥,他便對景陽道︰「你們先在這兒等,去排隊了。」
「好,您慢著點。」景陽與詩曉曉等人,連忙讓開一條路。
走廊上,不少人出來後,見到景陽,紛紛跟景陽打起招呼。
詩曉曉不由得驚嘆道︰「沒想到,你這才一天的功夫,就成了福利院里的名人了。」
「老太太少了點,等我老了,我得找個老太太多的福利院,這全是狼,沒有肉啊!」
景陽難得開起了玩笑。
李振國被逗得哈哈大笑。
詩曉曉與倪若直接笑不活了,正笑著,逆著人群走來一人,老人身體很瘦,人有些高,精神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
李振國見到黃德生,直接喊道︰「老黃,你快點的,磨蹭個什麼啊?小景醫生等了你一個鐘頭了。」
黃德生趕緊上前,把剛洗過的手,在身上擦干,握住了景陽的手,「對不起,讓你們等這麼長時間。」
「李大爺跟您開玩笑呢,我們剛來。」景陽等對方松開了手後,也松了手。
黃德生與福利院大部分老人,都不太一樣,他人看起來很瘦弱,但精神很飽滿。
他的衣服雖有些泛白,但很干淨,沒有褶皺。
看起來是一個非常得體的老人。
而且,黃德生的房間,更能看出這一點。
與他同住的那位老人的床鋪,很亂,但黃德生的床鋪很整潔。
窗的左右兩邊,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景陽他們進來後,李振國問景陽能不能喝下氣湯,景陽說隔開一定的時間,是能喝的,李振國就想試試去。
便下樓去了。
黃德生坐在了自己的床邊,給景陽拉了把椅子,問道︰「我的情況跟別人喝的藥,區別很大嗎?」
景陽點頭。
黃德生的情況,是糖尿病,他一直在喝降血糖的藥物維持著,景陽不給他治,也沒什麼問題。
單獨想要給黃德生看這個病,主要的原因,還是想檢查一下自己的醫術。
中藥馬上就能進入三級略有小成。
如果,黃德生的糖尿病,能夠在他的治療下,恢復到不用再吃西藥,並保持在一個可控範圍。
他以後在這方面,將更有經驗,甚至都可以像馬中和一樣,去嘗試更難的糖尿病的治療。
黃德生拿出了一本書,遞向了景陽,「你看,我今天早晨出去,剛買的一本書。」
景陽一看是《黃帝內經》後,笑問︰「您要自學中醫?」
黃德生等景陽一接,笑道︰「不是,我是看你昨天治病,那麼神奇,就想了解一下中醫,但看了一個晚上,就只當故事看了,理解不了。」
景陽翻了翻黃德生買的這本書,發現釋義說的還行。
大部分內容,都講的很明白。
可惜,這是理論書。
拿這個當治病的開方書,就不行了,看過孫子兵法,不代表就會打仗。
「黃大爺把個脈吧。」景陽把書放在了床邊櫃上當脈枕,讓黃德生把手腕放在書上。
黃德生照做。
景陽將三指扣在脈口上後,黃德生就問道︰「糖尿病好像也是不死的癌癥,你們中醫如果真的能治,那不應該有這麼多糖尿病啊。」
攝影師把鏡頭對準了黃德生,將這話全給錄了下來。
景陽笑著回道︰「您兒子小時候下雨天,喜歡跑雨里淋雨嗎?」
黃德生道︰「當然喜歡,小孩子都喜歡吧?」
「你不勸他嗎?」
「當然勸……」黃德生剛一說完,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老人的話是對的,但小孩子是不會听的,好像越說不要淋雨,在小孩子耳朵里就會听著,淋雨是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他覺得景陽的回答太機智了。
雖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把問題的本質拋回來了。
這一刻,黃德生忽然覺得,這可能是個有水平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吹他醫術牛嗶了。
他閉了嘴,安靜地等著景陽把脈完成,然後就看到景陽把自己帶來的一些小中藥包,開始挑出一些藥,撿走。
黃德生就好奇道︰「小景醫生,中醫治療糖尿病,是不是也得維持吃中藥?」
「要吃一段時間的,但不用終生吃。」景陽說著繼續分撿。
黃德生就好奇道︰「糖尿病好像是西方醫學發明的詞,中醫少說也兩千年了,中醫以前也治糖尿病?」
景陽分撿著藥包,微笑回道︰「現代人吃的東西好了,各種怪病都出來了,是這個意思不?」
「對,中醫畢竟兩千年前的醫術,現在怎麼還管用啊?」黃德生不解。
景陽笑道︰「因為,人的演化速度,非常慢,以萬年為單位,咱們現在遇到的大多數疾病,中醫早就遇到過。
就拿您這病來說,中醫也有專屬名詞,消渴癥。
都說古代的老百姓吃不飽吃不好,怎麼可能得糖尿病,但大家都忽略了一點,古代有過的好的啊。
那些達官貴族,富賈人家,肉都放臭了。
你能說人家條件不好嗎?
中醫一直有御醫一說,那針對的全是攝入能量過盛的一類群體,當然也積攢了不少寶貝經驗嘛。
不能一提中醫,就說是鄉野郎中。
發展幾千年下來,見過的情況,太多了,就是這古人信息傳遞的效率不高,通常一篇文章,幾十個字上百個字,就涵蓋了老多的信息。
不好琢磨透。
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黃德生听後,頻頻點頭,中醫能給老百姓看病,當然也給皇親國戚看病。
都是在積攢經驗。
只不過很少有人想那麼細,今天被景陽一提,才發現是自己天生對中醫帶著一定的有色眼鏡。
看問題才有些狹隘了。
景陽見黃德生認同,接著道︰「西醫現在對糖尿病的病因與發病機制,研究到了一定程度。
他們看來,這種病是一種由不同原因引起的胰島素分泌絕對或相對不足,以及靶細胞對胰島素敏感性降低。
致使體內糖、蛋白質和脂肪代謝出現異常。
從而引起以慢性高血糖為突出表現的一種內分泌代謝疾病。
在一九九九年的時候WHO還公布了這種病的分型。
像1型糖尿病,就是胰島受病毒、自身免疫等因素破壞,B細胞破壞引起胰島素分泌不足。
2型的與遺傳有關。
但,在中醫看來,不把這種內分泌不足,看成單一的病。
只看成一類癥,就叫消渴癥。
不用分型,但要分癥。
你像肺胃熱盛所致的消渴病是一種。
像胃熱腸燥所致的消渴病,也是一種。
如腎氣虧虛所致的消渴病,還是它。
不同原因導致的癥,表現出來的消渴癥,就要用到不同的藥方。
西醫只說內分泌代謝失償,但它們不管是哪里的代謝出現的問題,只治代謝失代償的表象,你阻止了這個現象,但本質根源還在。
所以,得了糖尿病,終生需要吃藥,就在這里。
沒有找到病機。
就好像一個城市的垃圾中轉站,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垃圾,你光派人來處理拉回來的垃圾,加大垃圾中轉站的效率,是不行的。
有可能是別的城市的垃圾車,送來的垃圾,你得提高一個維度,去調查一下,是哪個城市不守規矩,把垃圾車送到了你這里。
咱們東江市前一段時間不就是這樣嗎?
一個小村子,每天有人不知道哪里來的渣土車,在他們村子邊倒建築垃圾。
白天不見車,一到晚上嗡嗡地往這邊拉。
最後一查,是東陽市下了渣土清理新規,處理渣土車要按車收錢。
本來應該他們城市自己消化的垃圾,結果一攤到渣土公司身上,那就多了一筆不必要的開支,人家就想辦法把這些垃圾,扔到別的地方了。
其實,人體中也是同樣的情況。
你身體中的代謝出現問題,不一定就是你胰島素的分泌真不夠了,有可能是不該他處理的糖分與蛋白質,也給他拉回來。
光靠藥物把這些糖分燃燒掉,不找這些多余糖分形成的原因。
可不就得一直吃藥維持嗎?」
黃德生听景陽這麼說,立馬就懂了,點著頭說道︰「難怪西藥一直吃著維持,只是不讓身體有並發癥,原來是怕這些垃圾形成無法處理的垃圾王國啊?」
景陽微笑道︰「對的,就是這個道理。」
他把藥分撿好,制作成一包一包的,然後又道︰「前兩天,有一個特別的新聞,你應該听說了吧,新型降糖藥多格列艾汀面世,號稱能終結糖尿病。
這個多格列艾汀可恢復葡萄糖激黴活性,從而可調節胰島素分泌,改善全身胰島素抵抗,促進肝糖原合成。
調節全身血糖穩態和平衡。
說白了,就是把分解糖的效率提升了,相當于以前的降糖藥,是用電動三輪車拉到垃圾中轉站,現在是用卡車拉。
並且,還把垃圾中轉站的處理垃圾能力,也跟著提高。
優點就是真的可以解決體內的代謝失償,畢竟相當于讓人體一下子從石器時代進入到了鐵器時代。
能不有效嗎。
目前它的缺點,還沒有研究數據,畢竟剛獲批上市,已知的缺點是,貴。
真的貴,普通人就別想著吃了,吃不起。」
作為一名糖尿病患者,黃德生還是听說過的,但今天听完了景陽的話,他覺得這個多什麼的藥,確實是福音。
但他從來沒有關注過的中醫,可能也是。
中醫雖不提倡什麼效率,但重在治本,反而景陽的話一說出來,讓他覺得中醫這一套,雖不是科技與狠活,但卻更有智慧。
多格列艾汀就不指望了。
都已經住到福利院了,那也吃不起它。
給有錢人先試藥吧。
他先試試中醫。
黃德生感慨後,便開口問道︰「你給我帶來的這些藥,是按你說的消渴癥來治療的嗎?」
「是的。」
「都是些什麼藥,是中醫的名方嗎?」
黃德生對中醫有了好感,但覺得景陽還是有些年輕。
若他是中醫認為的典型消渴癥,那還得是古代名醫的名方更有說服力。
要試,也得試個名方。
「是名方,這個方子的名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