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星期天都不閑著,跑來跑去的。」
顧紀民說著,走上前拽住了景陽的自行車,然後推到自己車前,將後背箱一打開,不管景陽反對不反對,就塞上去。
景陽無奈道︰「小心點,這可是我心愛的坐騎!」
顧紀民哈哈笑道︰「就會貧嘴!」
將車弄好,兩人上了車。
景陽知道顧紀民說的回家吃飯,是顧紀民家,而不是那個人的家。
所以,他沒有拒絕。
車上,顧紀民啟動車後,叮囑道︰「快系安全帶!」
「您都多少年的老司機了,還能出事?」景陽嘴上說著,但還是照做了。
顧紀民道︰「只要還在開,這出事的概率就一直可能存在,就好像你給病人開藥一樣,你能說今天來的病人一看氣色很好的樣子,就隨便應付應付?」
「行!說不過您!我系!」景陽服氣。
顧紀民等景陽一系好,發動了汽車,開始往家趕,車上了路,他才道︰「院長都請你吃了什麼呀?」
「那可多了去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烤鴨、烤雞、烤鵝……」
景陽背的那叫一個順 兒。
顧紀民笑道︰「滿漢全席都上了,我看你們院長的作風有問題啊,天天這麼吃,那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
「呃!」景陽以為顧紀民沒听出他的玩笑,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帶著玩味的笑,就知道顧紀民也在開玩笑。
他道︰「顧叔,你們怎麼知道昨天發生的事?」
景陽很納悶,昨天他全程不在家。
要不是後面去了一趟武志軍那里,他很可能跟孫世益踫面。
雖不怕,但還是有些膈應。
可,這都算得上很隱秘的事情了,顧紀民和那個人,天天忙的見不著人。
還能了解到這個,就讓景陽很奇怪。
顧紀民道︰「你以為是誰給那邊的消息,讓姓孫那小子被抓住的?」
「你?」景陽更吃驚了。
顧紀民道︰「我們這個圈子里,就沒有什麼新鮮事,再者說,你跟李家那丫頭談戀愛的事情,李老頭可沒少往外吹。」
「李自承?」
「嗯。」
景陽吁了一口氣,心里有些復雜,他不想要關于那個人的一切消息。
但對方,似乎的確在關注著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種什麼心情,不好,可也不壞。
顧紀民道︰「我聞你身上,一股子海鮮味,中午吃的海鮮?」
景陽服了,問道︰「顧叔,您這鼻子上是不是裝了雷達了?」
「哈哈哈!」
顧紀民笑過後,說道︰「吃的太不健康了,今天晚上吃點簡單的,油潑面,我記得你上學那會兒,能吃三碗。」
「這個可以有!」景陽一想起顧紀民的愛人做的油潑面,就要流口水了。
說笑著,車進入了一個高檔小區。
顧紀民將車停在地下車庫後,和景陽一起坐電梯上樓。
還沒到門口,門就被打開了。
顧紀民的愛人蔣艷,一見到景陽就忙上前道︰「陽陽,你可算來了,我面都醒好幾回了!」
在景陽認識的人里,叫他陽陽的不多,只有她叫。
剛上大學時,景陽的經濟支柱斷了,那時候還沒有接受資助,還不認識顧紀民。
他就已經認識蔣艷了。
蔣艷在一家餐館打工,就是給人收拾餐桌,沒事去後面洗碗那種。
一次景陽因為生活費的原因,想要出來找個餐飲兼職,能吃飯那種。
就來到了蔣艷打工的地方,但餐館很小,不招人。
景陽想離開時,蔣艷叫住了他,讓他坐著等一會兒,等老板來了再問問。
就在他坐在角落里等的時候,蔣艷端給了景陽一碗面。
油潑面。
景陽咽了口水,但沒動,好奇地看著蔣艷。
蔣艷一邊催促他吃,一邊跟他聊天,她好像看見了他當時真的很餓。
景陽說沒錢時,蔣艷就笑著說道︰「老板要招你的話,免費提供一餐,就當你現在已經被招進來了,吃吧!」
這句話,景陽能記一輩子。
後來,老板確實也來了,確實也不想再招,但蔣艷不知道怎麼說的,老板同意了。
直到後面景陽接受資助後,才沒去了。
但與蔣艷的聯系,不曾間斷。
因為蔣艷的原因,後面跟顧紀民接觸反而多了。
直到兩年前,知道了那個人。
如今算來,認識蔣艷已經超過五年了。
「蔣姐!顧叔不讓我買水果,我可是空著手來的!」景陽一直延續著以前的叫法。
並沒有改口。
蔣艷拉著景陽進了屋,說道︰「你要敢提著水果來,我就削你一頓!」
景陽哈哈一笑,也不當真。
逢年過節,景陽始終都會把蔣艷當成最親的親人在走動。
只不過,最近兩年,蔣艷自己也開了一家餐廳,忙的很,又離他上班的地方遠。
走動少了些。
等景陽與顧紀民換了鞋子,去沙發上一坐好,景陽就聞到房間里有一股中藥味。
他便問道︰「誰在喝中藥啊?」
「我!這兩天氣不順……」蔣艷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
景陽就坐不住了,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在里邊準備把面下鍋的蔣艷,問道︰「怎麼了?」
顧紀民就道︰「沒啥大事,就是餐廳被罰了點錢。」
「罰錢?」景陽問道︰「為什麼罰錢?」
蔣艷就道︰「我的一道招牌菜,是烏雞湯,里面加了少量當歸,結果有關部門一來,就說我涉嫌非法添加藥品,我天天吃我也沒事,怎麼就成藥品了,氣死我了!」
景陽也皺了眉。
顧紀民就道︰「這個當歸烏雞湯,本來是景陽給你補血虛的,你倒好,非要把這個改成招牌菜,你也別怪人家查你。」
蔣艷就氣道︰「我吃這個,我身體不知道有多好,我讓別人也吃,就不行啦?
再者說,我已經問過陽陽了。
我把當歸的用量,已經配比到很低了,再低都沒效果了。
這是中藥,哪個中國人不吃中藥?」
景陽無奈嘆了口氣,他還以為是別的事,如果是這種事情,他還真沒辦法。
這是執法的權限。
如果認真掰扯,蔣艷確實有非法使用藥品給他人的事實。
現在,連中醫沒有行醫資格證都不叫行醫,更別說食品行業了。
景陽嘆道︰「蔣姐,你那個還是別給客人用了,你這的情況,估計是被小人舉報了,都賣了有一年了吧?」
「誰說不是呢?」蔣艷越說越氣。
景陽就道︰「罰多少?」
「二十!」蔣艷一說這個,都快哭了。
一年也就賺這個多。
這一下子一年心血沒了!
「二十?」景陽一听不對勁,忙道︰「萬?」
蔣艷正要開口,顧紀民道︰「行啦你,小景好不容易來一趟,你說這些不開心的干什麼?煮你的面……」
景陽直接走進了廚房,問道︰「怎麼罰這麼多?」
蔣艷道︰「上面檢查的時候,我剛進了不少當歸,他們說是按當歸的數量定的。」
顧紀民就站在廚房門口,使勁給蔣艷使眼色,示意她別在說了。
蔣艷便道︰「陽陽,你不用替我操心,這兩年你爸……呃,總之你別問了,這些錢也拿得出來,就是有些氣,好好的中藥,我給客人吃,那都是看人推薦的,怎麼就不能吃了?」
景陽听蔣艷話里有話。
他便不在細問。
不過,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二十萬對于顧紀民的家,雖說壓力不大,但也是筆不小的支出。
兩人的兒子正去BJ上大學,哪哪都是錢。
這錢,憑白被罰,誰也高興不起來。
顧紀民把景陽拉出了廚房,在餐桌前坐下,說道︰「我本來想讓她去照顧小亮的,她非不去,這事你甭放在心上,我都已經解決了。」
「真解決了?」景陽看著顧紀民道。
顧紀民笑著道︰「你顧叔不行,你顧叔的老板也不行啊?」
提了這麼一嘴後,顧紀民就趕緊催促蔣艷,「好了沒,都快餓死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你過來端碗呀!」
景陽在顧紀民家吃了兩碗油潑面,就再也吃不下了。
肚子吃的都脹了。
蔣艷見景陽不盛第三碗,就道︰「是不是今天做的不好吃?」
「不是不是,你們家換碗了吧,這碗怎麼感覺比以前大了一圈啊!」景陽實在吃不下了。
蔣艷笑道︰「這都被你發現了!」
景陽無語,心說自己本來三碗的量,硬是兩碗給頂飽了。
吃吃聊聊一直到天黑,景陽才走。
顧紀民非要送,最後是景陽說步行走走,只讓顧紀民把他送到了小區門口。
景陽道︰「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給錢,對嗎?」
顧紀民沒想到景陽還在記著這件事,就道︰「老板說,這是最簡單的事。」
「呵呵!」景陽道︰「在他眼里,好像什麼事情都能用錢解決。」
「一般情況下是這樣,如果錢不能解決,說明給的還不夠。」顧紀民也笑了起來。
景陽只能搖頭嘆氣。
這就是生活啊!
走到小區門口,景陽道︰「顧叔你回吧!我再走走,消消食。」
顧紀民嗯了聲說道︰「你要不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吧,亮亮的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你每天下班回來,還能有個現成的飯。」
「不用,我一個人習慣了!」景陽拒絕。
顧紀民突然從口袋里取出一個銀行卡,塞到了景陽手中,「顧叔手里有點閑錢,你買個房子,就買我們隔壁這個小區,听說物業很好,不像你住那里,門口那保安,能活的歲數比牙還少!」
「不帶您這麼損的哈!」
景陽把卡推回去,笑了笑,又道︰「我已經在想辦法了,我現在可是女朋友的人,人家開小野馬呢,我這輩子注定要吃軟飯了!」
顧紀民把卡又塞回來,「她買房,你裝修,共同建設嘛!」
「真不用!你在這樣,我下回就不來了哈!」
景陽已經猜到,這錢可能是那個人讓顧紀民給他的了。
這絕不能要!
前二十年沒有他,自然都活過來了,沒道理現在自己越過越好,反而要吃嗟來之食。
那他就對不起死去了母親了!
顧紀民看景陽堅持,無奈作罷。
二人在樓上又聊了一會兒天,顧紀民把景陽的自行車推來。
他們才分開。
景陽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推著自行車走,等到感覺不撐的時候,騎上車往家趕。
快騎到家時,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婉打來的電話。
再一看時間,才七點,他便接起了電話問道︰「李大美女,你吃飯沒有啊?」
李婉道︰「明天有空嗎?」
「明天?星期天啊,當然有空。」
「那明天見!」
「什麼事啊?」
李婉氣呼呼道︰「還不是我爺爺,說我老大不小,天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快把家給吃窮了,逼我自立門戶。」
「啊?這可不能答應,我軟飯還沒吃上呢!」景陽笑著回應道。
「我爺爺說,要是咱倆去買個新房,住在一起,房錢他出,怎麼樣?合計合計?」李婉試探道。
景陽一怔,「我能理解成,你這是想包我嗎?」
「德性!」李婉笑罵了一句。
景陽就道︰「行,明天去哪兒看房啊?」
「小太古城!」
「哈?」景陽覺得今天這事兒,也太蹊蹺了吧。
顧紀民建議他買的小區,就是那里。
現在李婉一提,也是去那里。
「不用你出錢,看把你嚇的,你到底去不去啊?」李婉又問道。
「我去!」
「你去?」
「不是我去,是我去!」景陽道︰「我想起來了,我明天要去看望一個病人,我去不了。」
「我能認為,你這是拒絕我了嗎?」李婉說道。
景陽打了個馬虎眼,沒有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不是,我是真有事,我一親戚的飯店,被人罰了好大一筆錢,我明天想去找人問問,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他目前認識的最牛的人,應該是楊洪亮了。
想的也是找他問問。
但怎麼開這個口,他還沒想好。
又或者明天見到了楊洪亮,也開不了這個口。
對方在孫世益的情況上,站邊自己,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再為這樣的小事,請對方幫忙,不知道對方又會怎麼想。
李婉也在電話中沉默了一下,說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忙完一起去看房。」
「那……明天見!」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