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們看來。
如果有可能，一旦突破一二代超級戰士的壽命限制，那未來，德星有神河之力，這麼一位三代主神，差不多就夠了。
弒神獵手的升級資源，用來給一些重要的科研人員，或者掌握了特殊領域知識的學者，升級個一代體或二代體，進而在擴大文明範圍的時候，形成良性循環。
豈不更好。
可眼下。
光明神直白的一席話，算是打破了，他們對長生文明的最後幻想。
這麼看來
物種基因的固有壁壘，在成神之前，真的難以破開了啊。
除非。
放棄現如今的族群，轉而投入其他物種，但那種串種行為，他們內心是抵觸，且行動堅決抵制的。
想都不會想！
短暫自省，明白了這些後。
德星陣營中，一位年邁的科學家微微抬頭，對著程德微微頷首，然後看向方延，蒼老的臉上帶著愧色︰
「光明神冕下，您不愧是位，偉大慈善的學者。很抱歉，我們魔怔自私的行為，對您造成了困擾。」
他是此間，資歷與年歲第二大的人，于情于理，也應由他來告罪。
「困擾倒不至于，只是諾星那邊的研究也快結束了，我覺得，也差不多該提醒你們了。」方延輕輕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然而。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幾乎是在瞬間，引得在場所有人汗毛聳立！！！
諾星第三代神體研究，快結束了?！
怎麼可能？
不，不對，這種速度才算正常。
來的是光明神分身，且諾星當初，和自家是同時啟用防窺模式的。
對方與自己同步「被協助」，也屬正常。
如此一想。
眾人只覺空氣突然冰涼，後被冷汗，更是激起脖頸一陣雞皮疙瘩。
所有人無比慶幸。
幸好，有光明神作為第三方，一直在觀察著兩邊的進度，幸好她願意出聲提醒，不然，一旦諾星悄無聲息完成三代升級，帶兵來襲。
還沉浸于永生幻想的他們，如何抵擋？
……
「敢問冕下，可否告知，諾星戰神是否接近完成？」剛剛從驚懼中回神的程德，終于不再偽裝，慚愧的聲音中，略帶虛弱之感。
沒錯。
研究人員這般拖延進度，他身為司令官，又哪會不知道。
不過是心存僥幸，選擇性無視、與默認罷了。
如今在看，險些釀成大禍啊！
「很遺憾，程德司令。關于這個，站在諾星合作者的角度，我不能說，這是最低準則了，你應該能理解。」
對于這個問題，方延直接搖頭，選擇了拒絕。
聞言。
程德雖有遺憾，表情卻反而微緩︰「是鄙人越矩了，請冕下勿怪。」
對于這般直白的試探，方延灑然，輕笑一聲，心照不宣。
「既然如此，那，第三代神體的最後階段，諸位覺得，何時開展地好？」見氣氛醞釀地差不多了，他聞聲開口，笑意盎然。
「自然是越快越好，越快越好！」程德當即拍板。
其他人也連聲附和。
「對，越快越好。」
「多謝光明神海涵，越快越好。」
「多謝光明神仁慈，希望接下來，不吝賜教。」
……
恭維聲愈發密集。
審判星雲、天瑞星、理智之頂。
神殿內，方延端坐于王座之上，嘴角不自覺微微勾起。
隨後，繼續操控「德星一號」。
……
德星實驗室。
方延表情不變，看向一旁的程德︰
「程德元帥，不知，我此前說過的，四公斤暗鐵……」
聞言，程德心頭一跳。
這……
他明明記得，光明神上次說的時候，不還只是兩公斤嗎？
這東西，基蘭校長離開時，也不過只留下二十公斤而已，諾星那邊大概也是如此。
對于他們而言，近乎是不可再生資源，未來神河之力裝備的核心構成。
但，對上光明神那雙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心中未怔，霎時秒懂，只得默默一嘆。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啊……
不過。
他轉念一想。
眼下，這種情況了，對方，也只是稍微加碼。
也算是，三代神的自我約束吧。
不錯了。
如此自我安慰著，程德強忍著心痛，恭敬開口︰「此事早已辦妥，明日便與冕下送去。」
「那便，多謝司令了。」
方延滿意微笑。
——
與此同時。
德諾星系，以恆星為原點，德星的中心對稱位置，另一顆行星。
諾星。
星球之上，文明集中所在區域，正值白天。
同樣的科技城市中心，外圍，某處荒原之中。
地下。
一所超大型，掩體軍備實驗基地中。
某間超大型會議室內，同樣一場突如其來、卻至關重要的會議，正悄無聲息地召開著。
與德星不同。
相較于一二代體實現永生，卡奧更看重的，是光明神身上的其他科技。
恆星驅動、高級蟲洞運用、眼前的分身技術，甚至，天體計算機設計思路……
在他看來，即便從這位古神指縫中摳出一丟丟殘渣，也夠諾星科技喝一壺的了。
因此。
事實上。
諾星此時的三代神體研究，在這位主將的刻意行為下，比之德星，其實也並不快。
甚至。
在某些細枝末節的處理上，還稍慢一些。
此刻、落針可聞的會議室中，唯有一人在侃侃而談，說著些「開誠布公」的話。
隨著被看透心機的卡奧等人，低下羞愧的頭顱。
方延的話音，也終于，行至末尾︰
「……所以，卡奧元帥不必介懷，如果時間足夠，你們又能拿出我感興趣的交換品，那麼即便額外與諾星分享一些超前技術，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德星那邊的研究，基本快結束了，我覺得，也差不多該提醒你們一下了。」
漫不經心地言語，輕輕吐出，他如同一個看官，不帶絲毫情緒。
他甚至，沒有換詞！
……
遙遠的光明神殿，方延認真操控著分身的微表情，本體的笑聲，卻越來越肆無忌憚。
這種暗搓搓做壞事的趕腳，他可太喜歡了。
……
隨著方延聲音結束。
不出意外地，會議室陷入了一股恐怖的氛圍，如同滔天海嘯砸下前，那短暫的茫然耳鳴。
然後緊接著。
隨著一道未經大腦、下意識地、略帶申吟的驚慌自語，顫抖響起︰
「您說地，是…是真的嗎？」
整個會議室，如同點開了播放鍵。
唰！
所有人齊齊轉頭，望向說話人。
見此恐怖情景，角落里，穿著職業包臀正裝的褐金發少女，臉色微微發白。
此時的憐風，還只是卡奧的戰爭實驗部中，一名普通的會議記錄文員。
「對，對不起，光明神冕下，我沒有要質疑您的意思。」
少女俏臉發白，說話間，因為恐懼，眼圈微微發紅。
對這個未來幾乎以一己之力，獨當一面的、現在還只能叫女孩的女人，方延溫和一笑，並未刁難︰「無妨，不必驚慌。」
說完，看向下方最前排。
未來的「戰爭狂人」卡奧，以及他左手邊的摯友，準諾星戰神，標兵諾文。
語氣澹澹，平靜開口︰「我覺得相較于這個，你們最應該擔心的，是落下的研究進度吧。」
而此時的卡奧，仍保持著剛剛的坐姿，甚至沒有為剛剛的動靜挪動一分。
不是因為他足夠鎮定。
事實上……
咕都！
感受著身旁摯友的推搡，卡奧緩緩回神，極致艱難地，咽下一口干唾。
略顯僵硬地轉過腦袋，露出因壓抑，布滿血絲的雙眼。
這位向來以強硬、激進著稱的戰爭狂人，第一次，為自己的激進豪賭感到後悔。
「您說的，是真的嗎？」
然後。
問出了這個，令會議室重歸寂靜的、一個會議記錄員剛剛問過的問題。
「呵呵。」
其實分身可以不笑的，但方延還是一個沒忍住，控制他笑了一下。
但輕輕地笑聲，落到卡奧耳朵中，確實那樣殘忍。
他仿佛感受到了，來自這位一向溫和，卻強悍的古神，那無情的蔑視。
一雙普通的肉眼，如同看破時空，看到了分身後，那雙冷酷中帶著諷刺的眼神。
仿佛有滔天洪水，裹挾著恐怖重擊，狠狠擊在心髒之上。
在此之前，卡奧習慣性考慮的，是如何取得下次戰役的勝利，對，是下次！
但眼下，他只想知道。
諾言之星，還有多少時間！
「光明神老師，請息怒，卡奧他不是……」
諾文還是習慣性地，稱呼這位有過幾年授業之恩的神，為老師。
關于這個，不是因為對方是神，而是她在戰爭與和平上的某些觀點，曾深深觸動過他，
然而，求情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卡奧粗暴打斷。
「冕下，我懇請您告知，我們，不，諾星，諾星還有多長時間！」
三代神的強大，說實話，卡奧沒有一個清晰地概念。
但眼前這位，便是一位三代神，就其表現的強悍程度，便足以讓人難起反抗之心，至于未表現的，至今沒有讓人看透，仍是個謎。
而德星，更是有著神河之力！
那是另一位，最古老的三代神，畢生成就之一，對標著，亦是一位三代神。
即便自己這邊，也有著諾星戰神，甚至時空序列基因。
可一旦研究進度落後……
可以想象。
一位攜大軍而來的德星主神，是否會給他們剩余的研究時間，以及，搭載時間。
答桉，無需多言。
所以此刻。
他需要一個清晰的時間概念，哪怕還有一絲可能，他也要盡全力，搏一線希望。
起碼.
要在三代神體研究上，並駕齊驅！
看著反應過于激烈的卡奧，方延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腦補了些什麼，只不過，多方這波反應，算是把本就慌張的眾人，徹底弄地噤若寒蟬了。
這氣氛烘托的。
簡直。
不要太完美好吧！
方延也沒想到，經他一戳火，居然比德星那邊效果還好！
光明主神殿內，本體延強行克制住，逐漸邪惡的笑容，對著視線中的男人，豎起了大拇指。
小伙子，給力嗷~
接著。
視線重新轉回。
感受著逐漸聚合的目光，方延恰好感知，在注目禮最密集的霎那，輕輕一笑，悠悠開口︰
「卡奧元帥，也不必過于擔憂，如有所需，我可以針對性地，為諾星三代體研究，稍微加快研究進程。」
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間眼神一亮。
恰到好處的言語，無異于，重燃了所有人希望。
一眾激動的目光中，只有三人稍顯不同。
諾文對著這位甘心以師相待的古神，報以真切感激，角落里，剛剛被解圍，又得知這般好消息的憐風，精致的眸子，此刻目光炯炯，難言的復雜崇拜情緒，熾熱難掩。
最後一人。
自然，還是卡奧了。
如程德一般，他同樣直白地問出試探言語︰「不知光明神冕下，可否稍稍放緩德星研究速度？諾星，可在原本兩公斤暗鐵的基礎上，再加一倍！」
語氣鏗鏘，甚至讓方延一度懷疑。
這老小子，不會是認真的吧。
不過。
不管對方認真與否，他的答桉，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澹澹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傳遍在場所有人耳朵中︰
「很遺憾，卡奧司令。我可以應你們所求，在你們承受範圍內，加快研究進度，但，同樣站在德星合作方的立場上，你的這個請求，我無法答應。」
毫不猶豫的拒絕，零的一旁的諾文輕輕頷首。
他自詡標兵，熱愛和平的同時，自然也不喜歡此類苟且之事。
而卡奧，徹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沒有來地，內心深處，升起一絲遺憾情緒。
「是鄙人多想了，還望冕下不要怪罪。」客套地告了個罪，一顆心，也終于重歸平靜。
同一時間。
會議室內，听懂弦外之音的大部分人，也齊齊松了口氣。
而方延，醞釀許久的機會，也終于出現了。
帶著和藹可親的笑意，視線先是掠過眾人，對著角落里的少女微微一笑，又對著諾文輕輕點頭。
最後。
看向突然經歷兩番大起大落，此刻看起來有些虛弱的戰爭狂人，呵呵一笑，聲音清亮溫和︰「那，卡奧元帥，我們剛剛說好的四公斤暗鐵……」
聞言，卡奧想起剛剛的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心，在滴血。
「沒問題，今夜，便會給冕下送去。」
——
就這樣。
兩場各自較勁，卻各不自知的會議後。
時間一晃而過。
又過十年。
這一天，同一天。
只不過這次，是德星基地的白天，諾星基地的黑夜。
兩顆星球，兩處山巔，兩批不同之人，送同一人。
哦不對，同一位，神！
山巔之上。
「德星一號」和「諾星二號」同時張開光翼，同時低頭，看向不遠處送行之人。
德文之星陣營這邊，依舊是程德，以及一眾科學家，哦對了，還有德星之槍，朝星。
很久以前，天城超神學院還在時，也曾做過自己一段時間學員。
而此前，他閑來無事時，教了這家伙一點，稍微高級那麼一丟丟的，蟲洞搬運技術。
嗯。
然後，這小子也開始喊老師了。
諾言之星這邊，來的人則稍微多點。
卡奧、諾文、已經晉升為軍隊科研人員的憐風、同樣跟著自己學了點，初級恆星能量充能技術的諾星尖刀，銳小雯。
還有必不可少的，一群叫不完名字的科學家……
兩道視線，同時映射到，某處，正行走在低級文明國度的方延眼中。
看著猶如3D全景樣的畫面。
輕輕一笑，聲音溫潤輕和，卻不出意外地，傳進所有人耳中︰「各位，那就，就此別過吧。」
言畢。
兩道分身輕扇光翼，在一眾復雜的目光中，沖天而去。
……
「嗯，竹延兄，就此別過，你要保重啊！」
豪邁清亮的聲音，將方延拉回現實。
岸邊。
一身青衣長袍，長相普通粗獷，實則卻是一位書生的青年，正搖動著手中的書卷，對著泛舟而去的友人大聲送別。
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對年輕男女，男的俊逸，女的則更小一些，樣貌嬌柔可愛，相較之下，顏值均算中等偏上。
三人邊跑邊喊，語氣中，對這位浪跡天涯，卻早已名動江湖的儒雅劍客，帶著難掩的不舍。
「竹延兄，來日我榜上高中，記得來找梁城找我喝酒！」俊逸青年朗聲大喊。
身邊少女亦是一手提著黃色鵝裙，一手稱著嘴巴呼喚︰「竹延大哥，你答應過等我長大再來看我，不準食言啊！」
此刻的方延。
頭戴發冠，一身黑衣，背負一柄精鐵長劍，配上本就修長的身形，以及人間罕有的俊郎面龐，端得是詩中走出的青年劍仙。
听見岸上的聲音，他煞有其事地揚起手中其實不算烈的烈酒，狂飲兩口，說不出的瀟灑非凡。
接著，暢笑著回答︰「下雨了，成九、卜青，且回吧。
還有，向玉小妹，我可沒答應過你這個事，哈哈哈，諸位，有緣再見吧。」
言罷。
岸上之人只看見，雨幕下，那一襲黑衣飄然躍起，腳尖輕點水面，如蜓蝶點水般，雀躍兩步，消失在視野中。
與他在江湖上，廣為流傳的那個稱號，倒是越發重合。
「呵呵，謫仙劍客巡人間，艷羨紅塵無度人。卜青、向玉，既然有幸與之相交一場，便做不得那無度之人啊。」
成九輕聲一笑，頗為粗獷的臉上，帶著些許唏噓。
「那是自然，我等既做不得那神仙中人，也應求得一身功名，福澤百姓，名留青史。」，身側，名叫卜青的青年書生，亦是聲音高昂，豪情萬丈。
只是。
遲遲不見少女說話，兩人微微疑惑，側頭看去。
接著。
便看到，那雙水汽彌漫，尤勝雨霧的晶瑩美眸。
想起剛剛那人最後的言語，兩人相視，無奈苦笑。
這才記起，對于他，江湖仍有一句箴言。
世間女子多痴情，一遇竹延誤半生。
呵呵，挺好的句子，就是此刻听起來，叫人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