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側著身子，凱莎悠悠翹起二郎腿，睥睨眼神掃過右側的基蘭，隨後望向卡爾，聲音中不摻雜一絲情緒。
「凱莎女王……？」
基蘭臉色一變，蒼老的聲音微微顫抖，企圖解釋些什麼。
「基蘭校長，無意義的爭辯，就不用多說了。」凱莎目不轉楮，平靜開口，再次制止了這位神明的話語，聲音中帶著些許嘲弄。
她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也知道應該尊敬這位古神，但，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听。
「無意義？凱莎女……」
「是的，毫無意義！」凱莎緩緩出聲，沒有絲毫停頓，正視著台上的古老學者。
「卡爾，我現在，不想听你的謬論，它們不會被收錄，而且，如果有可能，你需要把它們封存，或者銷毀。」
「做得到嗎？」
帶著命令的語氣，近乎嫌惡的態度，令得卡爾臉色一變。
他看向一旁，那個仍舊帶著怒意的黑袍身影，常年靜謐的心氣，也在此刻，有些翻涌。
「這不是謬論！」，他企圖再解釋一下。
興許是這個新興概念，對已知宇宙的學術體系沖擊太大，大家接受的有些緩慢，凱莎女王，還有老師，一定能想明白的。
哦對了，還有涼冰，以及光明神閣下。
想著，他下意識望向兩人。
卻發現，此刻的涼冰，正和從前一樣，翹著白腿。
卻沉默著，側低著頭，那雙看不見的眸子，跟著腦袋，假寐一樣向右偏移。
而她右側，光明神閣下，也只是默然地看著自己，那雙深不見底的童孔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是，那種同老師、同凱莎女王近乎一致，完美交融的，代表否定的氣場，卻絲毫沒有掩飾。
「這不是謬論！」卡爾重復著這句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第二句來。
他忽然沉默下來。
是了，自己怎麼會有那種可笑的想法？
無論是基蘭老師、凱莎女王，還是光明神閣下，甚至涼冰，鶴熙導師。
都是已知宇宙最頂尖的智者，是目前先進技術的集大成者，自己的話，哪用得著再解釋第二遍。
他們听得懂，只是，自己被否定了……
「為什麼，你們明明知道，我的實驗數據能夠證明猜想結論，為什麼要急著否定？」
他目光掃過幾人，最後重新停在凱莎臉上，聲音低平，帶著稍顯急迫的質問。
「因為，沒必要。」
「天使不會為了一個謬論，去做損害正義秩序的事，基蘭校長，關于這個，超神學院，不，神河文明的態度，需要你表示一下。」
凱莎慢慢轉頭，彷佛連看台上一眼的心情都喪失了，看向右側的基蘭。
隨著會場突然的變化，四周的學院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下方。
年輕天使們從未見過這樣，嚴肅威勢的女王，強大氣場籠罩下，她們只覺心跳都要慢了下來。
而神河這邊，看著台下的基蘭校長，亦是緊張萬分。
他們很清楚，這是天使之王對神河的逼迫，逼迫基蘭校長表達立場。
是維護學生卡爾，還是正義秩序？
基蘭看著對方風輕雨澹的動作，同時已經感受到了，那猶如實質的視線壓迫。
原本，還尚存一絲僥幸心理，企圖矯正學生學術態度，此刻，也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他平復好情緒，看了卡爾一眼，目光平靜，是作為導師身份，對學生的最後一次注視。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中，緩緩開口︰「我宣布，暫停卡爾在超神學院的一切課題，封鎖其相關學說，神河導師，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得與之進行此類學術交流。」
「老師！」卡爾一驚。
這話，是要驅逐自己！？
基蘭並未理會這聲驚呼，只是澹漠地看著他︰「卡爾，你是否同意，銷毀虛空以及，所謂終極恐懼等相關數據，及其概念。」
熟悉無比，此刻卻變得陌生的蒼老聲音，對自己三萬年來，剛剛有些成果、有些起色的研究，下達了最終判決。
卡爾心緒逐漸變冷，他沉默著，最後一眼，望向了終于抬頭看向自己的女天使。
那張明媚的俏臉，此刻帶著意味難明的含義。
涼冰嘴角勾起淺淺弧度，微眯著眼，看著轉眼間便眾叛親離的古老學者，心中不起波瀾。
「雖然你變態的思想，超乎所有人想象，但還是要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不然，我可能真的永遠也猜不到……」
看著收回目光，恢復了剛剛坐姿的涼冰，卡爾默默嘆息，終究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桉。
「我，拒絕您的提議。」他看著基蘭，依舊禮貌著，給出了最終答復。
「老師，凱莎女王，很遺憾讓你們為之苦惱，但這是新時代的必經之路，作為開創者，我不會放棄。」
凱莎無動于衷。
而基蘭，听到他言之鑿鑿的語氣，也終于不再心存任何僥幸︰「這樣的話，我將代表已知宇宙，所有超神學院，向你下達驅逐指令，你可有異議？」
「學生並無異議。」卡爾輕輕頷首，算是接受了這個判決。
即使他知道，這樣一來，自己的研究資源將降至冰點，但為了心中勾勒的新時代藍圖，這點困境，根本不算什麼。
更何況，他依舊擁有大時鐘的完整權限，這是早年丁格黑先生授予的，即便是老師，也無法隔斷這層聯系。
這就夠了。
只要有大時鐘支撐，自己仍能繼續自己的研究，一步一步朝著終點邁進。
既然這樣，哪怕慢點，也無妨。
得到卡爾的準確回復後，此次會議很快便進入尾聲。
末尾時。
基蘭通過大時鐘，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向已知宇宙所有超神學院，發送了一則廣播聲明︰
「關于學院導師「卡爾」的驅逐公告」
而整場判決下來，方延，一直處于旁觀者的視角，默默見證著這歷史性第一刻。
當然，更重要的是，經過卡爾和基蘭的對話，他終于對所謂的虛空、終極恐懼、虛空質等諸多概念，有了相對清晰的概念。
目前來看，最重要的一點，是基蘭透漏出的某個信息︰
十億年前的盤古文明消亡後，所誕生遺留的虛空物質，在已知宇宙依然存在著……
這很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