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後，余樂湛有些失魂落魄。
從二十歲工作開始，他經歷過很多的大風大浪，甚至有多次都令他險些葬送職業生涯。
但是他都憑借著能力和運氣，順利的渡了風浪。
這些年隨著他的職務、娛樂圈內地位不斷上漲，在公司的位置也逐漸穩固，他沒有再遇到過任何棘手的風浪。
雖然還未達到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的程度，但是若算上他在公司的期權獎勵+夠買的內部股票的價值，他也有了上千萬的資產。
只待股票再上漲5%-10%，他就準備套現一部分股票，直接將現在的房子換成千尺豪宅。
那時候他就算是走上人生巔峰了。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就在他做好了套現股票的準備時，竟然有機構在資本市場上做空《東周刊》的上市母公司星地新聞集團。
而且是做空的核心攻擊點是《東周刊》。
他很了解娛樂圈，對股票市場也算是知曉一二，可對資本運作卻並不熟悉。
做空他曾听過，所謂做空，就是先從資本市場上借目標公司股票並賣出。
然後通過各種手段令目標公司的股價下跌，下跌後在從資本市場上將目標公司的股票買回，還給所借的機構/人。
因為借股票並售出時是高價，還股票從市場購買時是低價，其中差價就是做空利潤。
通常被做空的公司，都有著硬傷，比如藍星的瑞幸咖啡財務造假被做空。
比如宣稱的核心業務被證明無法實現等等。
只要被證明股價虛高，市場出現悲觀預期，市值就會大幅下跌。
做空的機構和投機者賺的盆滿缽滿，而被做空的公司則會出現嚴重危機。
因為對資本市場的各類游戲規則都不熟悉，所以他從未在市場上參與過任何公司的做空，也沒有想到過竟然會有人將做空的矛頭對準《東周刊》和母公司星地新聞集團。
在他印象中，不論是《東周刊》，還是母公司星地新聞集團，都不存在硬傷，也沒有業務造假，怎麼會被做空？
然而，這個他從未想過的事就是出現了。
做空報告他還沒有看，但是報告中的內容他從集團副總裁、《東周刊》總經理，也是他的直系領導卞梁宇的電話中，簡明的听了大概。
做空機構認為《東周刊》的許多報道都未經證實，核心業務有極高的法律風險。
加之《東周刊》與內地的重要藝人關系不佳，未來前景堪憂等等。
听的余樂湛忍不住就想破口大罵︰說的什麼玩意！
哪個新聞報道是在全部證實都才報的？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更何況《東周刊》報道的是娛樂資訊，有什麼風險？
要有風險也是以前啊！以前《東周刊》報道可比現在的尺度大多了！
再說《東周刊》是港島媒體，和內地藝人關系不佳很正常啊！
港島娛樂圈和內地娛樂圈就是兩個圈子，怎麼會很好？
當然這些話他沒有直接吐槽出來，而是隱晦的說給了卞梁宇听。
他沒有說完，便被卞梁宇打斷了。
熟悉《東周刊》的人都知道這個做空機構的報告有大量主管的猜測，有大量未證實的內容。
可這份報告對資本市場就是有影響。
而且目前已經出現了拋售星地新聞集團股票的現象，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公司股價大概率會跌超過一半！
听到這個預測，他更是險些癱軟到了椅子上。
他幾乎將所有的存款都買了內部增發的八折股票，如果跌到了一半，甚至更低，那麼他別說賺錢了，本金都得跌沒啊！
「集團的財務總監說了，這次的做空很奇怪。」
「做空機構、資本運作方即便成功的做空了集團股票，也獲得不了太多的收益。」
「不像是投機資本下場做空。」
「集團正在調查被做空的原因，你也想一想《東周刊》近期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掛斷電話前，卞梁宇叮囑了幾句。
盡管做空報告主要針對的是《東周刊》，但卞梁宇並沒有將責任怪罪到余樂湛的身上。
不論是他，還是集團，都不認為資本市場上的運作會和《東周刊》內的一位副總經理有關系。
即便這個做空的行為，有些像報復，可也沒有人將這份報復聯系到余樂湛的身上。
《東周刊》畢竟報道過不少明星的隱私內容，有時候不知道得罪了誰，也是正常。
除非在集團明確不得報道某位明星、某件事，而余樂湛卻依舊報道，最終得罪了人給公司造成損失，否則余樂湛不會有什麼責任。
卞梁宇給余樂湛打這個電話，其一是將此事告知作為《東周刊》雜志高層的余樂湛。
其二是知曉余樂湛投了不少錢購買公司股票，為了避免股票真的大幅下跌難以挽回時余樂湛無法接受，提前告知鋪墊。
至于讓余樂湛想一想是否得罪了人，他只是隨口一提，並未放到心理去。
余樂湛掛斷電話後，滿腦子都是股票將會腰斬，他的千尺豪宅夢破碎了。
都未曾在意卞梁宇最後說的讓他想一想是否得罪了人。
在內心中，他也不認為做空星地新聞集團這麼大的資本運作，會因為他得罪的人而引起。
恍忽中，他甚至連屬下離開時的招呼，都未曾注意。
直至再次響起的電話，才將他從恍忽中回過神來。
他看了眼來電人後，強行打氣了精神。
「吳老你好。」接通電話，他開口道。
來電者是內地娛樂圈的高層吳海。
他前段時間前往深城參加《知否知否》發布會，並在發布會上對宋可唯和陸昂發難的原因。
便是因為吳海允諾他，只要配合其徹底打壓下陸昂、並給宋可唯一些教訓，就將引薦他正式進入內地娛樂圈、允許他開展部分業務。
內地娛樂圈的市場比港島娛樂圈大很多，只要《東周刊》能夠涉足內地業務，規模、業務量、影響力都能夠再上一層。
不再只局限于港島、台島和東南亞部分地區，直接可以擴展到整個大華夏區，甚至有機會發展成為亞洲最大的娛樂綜合期刊。
作為主導者的他，既可以獲得更高的圈內地位，集團內的職務也可以再進一步。
《東周刊》副總經理變為總經理也並非不可能。
同時，《東周刊》的蓬勃發展也能夠利好集團股價，他又可以借著股票上漲再賺一筆。
簡直贏麻了。
也是因為有如此多的好處，他才願意親自出面，對線宋可唯、陸昂，展開計劃。
盡管發布會上宋可唯、陸昂的回應和態度，令他意外。
陸昂毫不留情的嘲諷更是令他心中怒氣翻涌。
但整個計劃目前來看，依舊順利。
風新工作室源源不斷的提供隱秘資料給他，內地網絡水軍正在發起一場新的攻勢。
新一期的《東周刊》也為這二人準備了特別板塊。
他也聯系了圈內多個娛樂媒體、前輩藝人，願意配合他放出黑料、嚴厲批判。
只待宋可唯、陸昂的名聲大臭後，再聯合多家媒體辦一個負面藝人評選，以公眾投票的名義，給這二人再添臭名。
最終令二人聲名狼藉。
到這里，他的工作也就結束了，這些的事情他以前操作過多次，熟稔于心。
吳海的來電他並未想多，只當是對方來了解事情的進度。
對方定期就會來電溝通，他也已經習慣。
盡管心情因為《東周刊》被做空的事情不佳，但吳海目前算是他的甲方，甲方了解項目進度是理所應當的。
調整情緒接通電話後，他便準備將目前情況進行說明，只是話未出口，便愣住了。
「朱偉有異常？」他听完了吳海的敘說後，有些不確定的再次問道。
電話另一端，吳海確認道︰「朱偉撤回了所有的狗仔、停止了網絡水軍的工作。」
「據說團隊全部去接一個地產營銷的桉子了。」
「朱偉解釋是照片拍攝的差不多了，前期承諾了給狗仔團隊放假。」
「我覺得很不正常。」
「余總你和朱偉熟悉，他曾經是你的屬下，算是你帶出來的。」
「你了解下他是不是有什麼其他想法？」
「現在是攻堅宋可唯、陸昂的關鍵時候，可不能出現什麼意外，那咱們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听著吳海的話，余樂湛突然想起剛才屬下匯報工作時，提到了風新工作室最近聯系不上，當時他便準備詢問情況。
只是因為集團副總裁卞梁宇的電話打斷了他的話，又被突發的做空事件影響了，他這才忘記了詢問。
聯想著吳海和屬下的話，這朱偉恐怕是真的有些問題了。
就不知道是遇到了困難，還是生出了異心。
思索片刻，他立刻回道︰「吳老，我這就去聯系朱偉，有什麼情況我第一時間和你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沒有停頓立刻便給朱偉去了電話。
等待片刻後，電話另一端便傳來了朱偉客氣的話語︰「余老您好。」
余樂湛沒有寒暄，直插主題︰「小朱，咱們之間也別客套和藏掖了。」
「姚致和吳老都和我反應，你這邊出現了點問題。」
「是不想繼續接宋可唯、陸昂這單了，還是受到什麼壓力了？」
「有什麼直接和我說，能解決的我都給你解決。」
這倒也不算是他的客套話，朱偉這一環對于他完成吳海的委托很重要，如果朱偉遭遇了困難和阻力，他即便是為了自己，也會盡可能的為其解決。
電話另一端，朱偉猶豫了片刻。
吳海那邊好搪塞，風新工作室的業務對方不懂，三兩句就能湖弄過去。
可余樂湛是狗仔行業的元老級人物，風新工作室的活都是余樂湛玩剩下的。
根本湖弄不了。
再加上余樂湛算是他的老師和領路人，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和余樂湛翻臉。
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決定隱晦的說出自己的困難，便苦笑一聲道︰
「余老，我坦白和您說。」
「我的確遭受到了很大的壓力，宋可唯背後有一位深不可測的大老，對方只是隨便給了我一些壓力，我就快承受不住了。」
「雖然知道會得罪吳老，可得罪吳老只會讓風新工作室未來的業務展開舉步維艱。」
「如果我繼續下去，得罪那個人，風新工作室大概率就得關門了。」
「兩害取其輕，只要壓力還在，我就只能放棄宋可唯、陸昂這單。」
余樂湛神情逐漸嚴肅和鄭重，朱偉的性子他很了解。
是一個很有事業心和進取心的人，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成功機會都會堅持下去。
能夠令朱偉都放棄娛樂圈事業的壓力，恐怕不是簡單幾句話能說清楚的。
電話另一端，朱偉他頓了頓，又小聲提醒道︰
「老師，您也得小心一些，那個人的不論是財力、關系都深不可測，一旦對方知曉老師您也牽扯其中，很可能會對您也采取些手段。」
正思考該怎麼幫助朱偉繼續展開宋可唯、陸昂的業務同時、又能夠承下壓力的余樂湛，听到朱偉補充的提醒，愣了片刻，隨即腦子 的一炸。
他想起了剛才卞總給他電話時說的，星地新聞集團正在被做空。
卞總在電話的最後，向他提過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這事像是被報復而不是投機做空。
最近得罪過什麼人？
要說只有兩個人︰宋可唯、陸昂。
再結合著朱偉口中所說的，宋可唯背後有一位實力深不可測的大老。
難道是這位在港島資本市場上攻擊《東周刊》、做空星地新聞集團？
不會吧？
不會吧！
他心中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偷拍、抹黑藝人而得罪人，他有過很多次。
其中一次甚至被威脅過生命。
但是，將人得罪的再狠，他也沒有遇到過，因為因為偷拍、抹黑了某個藝人，這位藝人或者其背後的大老直接下場掀桌子，直接做空、壓制星地新聞集團。
即便對資本市場不熟悉，他也能想象到這得需要花費很多的資金。
宋可唯背後竟然有關系如此好的大老？
他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電話另一端，朱偉提醒過後，一直未听到余樂湛的回應。
疑惑的連續喊了兩聲余老後，卻只得到余樂湛敷衍又似乎失神的呢喃。
心中正奇怪，突然想起了昨天吳總安排事情時，最後留下的一句話︰
「如果有人想聯系我，可以將我的號碼給對方。」
他當時大為不解，怎麼可能會有人通過他聯系吳總？
現在感受著余樂湛的有些失態的反應，他忍不住道︰
「余老，難道您這邊也遇到壓力了？」
余樂湛強壓住心中翻涌的情緒︰
「星地新聞集團遇到了點麻煩。」
朱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星地新聞集團他當然知道，是《東周刊》的母公司，也是一家上市公司。
是港島最知名的傳媒公司之一。
雖然余樂湛的話語很短，但往往字數越少、問題越大。
結合著余樂湛的反應，恐怕不僅僅是一點麻煩這麼簡單。
吳總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居然直接對星地集團下手了。
他沒有去問余樂湛星地集團遇到了什麼麻煩，直接道︰
「那個大老和我說過，如果有人想聯系他，就打這個號碼︰138」
結束通話後，余樂湛看著記下的號碼，猶豫了許久，撥了過去。
接通後他沉聲道︰
「你好，我是《東周刊》副總余樂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