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穩穩地罰中這一分。
雙方分差來到7分,北府的氣勢似乎已經無可阻擋了。
啟明再次叫了暫停。這距離上一次暫停才剛過了一分鐘多一點。
所剩不多的時間第一次在雙方眼里都有了余量。
而解說席上的何少平再反復看完這一扣後,久久都不能平復心中的躁動。
倒不是說這樣的扣籃,他看得少了,恰恰相反,他見過不少。但像這樣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的實在少得可憐,更別說在這樣級別的高中比賽中,幾乎僅此一例。
透過那一記扣籃,鐘晉雲那逆而向生的決心展現得淋灕盡致,這似乎要讓他重新回過頭來自我審視之前對這位才打敗蕭祁的小子的看法。
也讓他重新去審視了之前邵佳的一句論斷︰
「在高中聯賽的半決賽史上,沒有一支球隊能在1分的逆境下完成逆轉!」
難道真的沒有麼?
……
此時的啟明陣中,氣氛比剛才還要沉悶。
教練猙獰的表情,隊伍仍後怕著剛才那一扣的余威,讓接下來的戰術布置有了困難。
風澤的緊迫感更加強烈了,他的後背早已濕透到發涼,明明應該熱得發燙的身體竟然冰涼透體。
而這一次,他將目光轉向了沒有像之前一樣來鼓舞他的李哲瀚,卻見李哲瀚臉色更加沉重。風澤深知,李哲瀚肯定是沉浸在剛才的失利中沒能出來。他本想伸手去勸一下,卻不料李哲瀚已踏著暫停結束的哨聲朝球場走去。
「哲瀚?」
沒有回應。
……
重新回到賽場,北府經剛才鐘晉雲那振奮的一扣,明顯斗志更加昂揚了。
而反觀啟明,沉悶一覽無遺。
風澤很快朝前場推進,北府一改防守站位,對李哲瀚實現了時有時無的雙人包夾,這讓本就失去了一點耐心的李哲瀚更加煩躁。
湯藝就像牛皮糖一樣纏繞著李哲瀚,而北府面對啟明的無球擋拆,換防換得十分出色。
隊伍出不了機會,風澤只好叫滑杰上來擋拆。
態勢如此嚴峻,風澤必須要將球隊扛起在肩。
他借過滑杰的擋拆,貼著換防後的魏偉順勢而下。正當他意圖加速之時,脊椎骨驟起寒涼。
一道黑影忽然影現在他的身後,剎那之間,斷球之聲應而響起。
「糟糕!」風澤腦中響起不好的征兆。
「風澤被斷球!」邵佳語速飛快地說道,「北府機會球!」
被斷球的風澤還來不及懊悔,北府之風順而刮起。
已然起勢的北府五將,怎會讓此等上佳的機會在手中流逝。更何況,快攻反擊本就是他們最擅長的本領,疾馳而上,伸手就來!
成功搶斷的鐘晉雲沒有遲疑,便將球以一記迅猛的擊地之式傳了出去。
而拍馬趕到的步嘯天幾乎片刻就奔襲到了啟明的半場。而此時的他,卻突然停住了球,這讓回防的啟明遲疑住了身體。
不料,不過一秒,更大的噩耗朝啟明這邊傳來。
球飛速落往底角,擁有火熱手感的穆尚天正在那里!
機會來之不易,那麼穆尚天又怎能讓它輕易流失?
在北府支持者們高舉的雙手下,他一躍而上,投出那萬眾矚目的追身三分。
籃網竄動回應他這柔和的手感。
再下三分!
「好球!」
北府陣中的所有人都一同高舉其雙手,為其道賀!
「北府一中將分差縮小到了4分,這是北府一中第一次將分差縮小到如此之小。」邵佳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奮然說道,「難道我們真的三生有幸見證這樣一場可能的逆轉奇跡嗎!」
話音未落,在場觀眾們在邵佳這一極佳的煽動之下,都爆發出了震天的呼聲。
他們高呼著︰
北府,再來一個!
而下一秒,啟明又一次叫了暫停!
這是啟明在第四節的最後一個暫停,而不巧的是,他們每一次暫停回來,都被北府抓住機會打出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勢頭。
壓力來到啟明,考驗啟明的時候到了!
……
看台。
「啟明似乎危險了。」京師國立的顏安勛說道。
「可不是嘛,」同為隊友的南黎川回應道,「這好端端的勝局就這樣被葬送掉,真是可惜了風澤和李哲瀚啊。」
「他們的心態不穩,這場戰斗很難再堅持下去。」顏安勛回道。
「誰知道呢,」南黎川說道,「倒是這北府的鐘晉雲,有意思得很。」
「他嘛?」顏安勛將目光放在了鐘晉雲身上,笑道,「是有意思得很。」
……
暫停間的北府陣中。
美茜看著她眼前的隊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比賽打到這個節骨眼上,美茜沒有太多的話要說。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搓著離她最近的湯藝的頭發,嘴里一直念叨著︰「好樣的,好樣的!」
弄得湯藝彎著身子,無語又無可奈好地應聲附和著。
氣氛與斗志終于重新掌握在北府他們自己手里了。
……
暫停間的啟明陣中。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此時啟明陣營的氣氛,那就是壓抑。
沒有什麼事情是比從穩操勝券到慌張失措更令人感到壓抑了。那代表著你所仰仗的自信被自卑所取代,那代表著你所指望依賴的隊友與你之間誕生了一道隔閡,那代表著前一刻還在狂熱支持著你的粉絲這一秒已經朝你大吐口水,狂噓不止。
而這一切,正發生在啟明的陣營里。
他們壓抑到已經完全听不清楚教練在人前的聲聲鼓舞,他們只知道接下來還有不到兩分鐘的比賽要扛過去,而他們現在去上場都不知道是要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這種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支久經沙場隊伍的病癥正在瘋了似地蔓延。
在此危難之際,如果還有人敢于站出來,那人只能是風澤。
是的,沒錯,正是上一秒在球場上送出致命失誤的啟明隊長——風澤!
而此時的風澤,依然昂頭選擇了站在隊伍中心,他的出現是教練心之所望,自然默許。
所有人並不能知道,風澤在此刻正飽受著精神上的自我摧殘,以至于他的緊迫感無時無刻不再摧毀著他的信心。
但是當他抬頭看著身旁一個一個如同霜打茄子般無神的隊友,那強烈的保護意識與擔當從胸口涌現著,讓他必須戰勝自我緊張朝隊伍中心走去。
這是一個無比難受的過程。一直同往的哲瀚不能幫他,因為他一樣在陷入無盡的自我懷疑之中。
「我的隊友。」風澤開口了,而他自己竟然能明顯听到自己口吻之中的顫音。這該是一件多麼可憐的事情。
但開口了,就得把話說下去。
在球隊如此生死攸關的情形下,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抬起頭來!」風澤用怒吼來將自己心中緊迫給壓了下去。這一句話不像是在對別人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瞧瞧你們的樣子,這還是那支無往不勝的上海冠軍嗎?!」風澤喝道,「你們還是那個斗志昂揚的戰士嗎?!」
在此話的影響下,一個個隊員都慢慢抬起他們曾低下的頭顱。
「一年前的今日,我們遺憾告別了全國的舞台,從北京回到上海。可一下飛機,大家卻不顧旅途勞頓、比賽疲憊,徑直去了校體育館。因為什麼?」
風澤頓了頓,高亢地吼道︰
「因為我們不服輸!」
「在那里,我們寫下了誓言。誓言是什麼?」
「是‘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是‘臥冰飲血,來年高歌!’,是夙願,是勇敢,是必勝決心,是憎惡失敗,是來年燃盡熱血也要拿下金杯!」
「你們忘了嗎!」風澤朝眾隊友吼道!
「沒有!」回應聲震雲霄。每一位隊員眼中都看到了昨日失敗的自己,痛恨與決絕在眼中悄然燃燒著。
「所以,我們能倒在這里嗎!」風澤喝道,雷聲陣陣。
「不能!」
風澤哽咽著,揚起右手,指著那載著冠軍金杯的最高講台,厲聲喝道︰
「啟明!」
「必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