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六兒也是為難，去打听這個北山的綹子到底是誰？可是林中燕才來沒幾天，就做了這個小田二雄的生意，是人不知鬼不覺，除了掛在山寨門樓上的一顆頭顱之外，誰都不知道，而且這里山高皇帝遠，一般人認不出來這是個日本人。巧的是，孫六兒對這一帶挺熟悉，順手去看了看北山山寨結果還真認了出來。
他想了半天，心說我自己直接去綹子里問問他們多少人，不成了傻子了嗎？我是官，他們是匪，這進去還能出的來嗎？不過縣長交代的任務還得完成啊。
孫六兒想了一想，想了個主意。
話說林中燕安排了幾個任務給綹子的兄弟，其中一個就是交代金海城，報號水龍的一個鮮族人，去找其他的小綹子來靠窯。
水龍這個人機靈，水龍水龍，不光水性好，而且辦事情挺圓滑，說話嘮嗑有點口音，但是辦事兒有點不含糊，個兒不高，小眼楮，身上也有功夫，一口大片刀背在後邊，腰里別著盒子炮，拜訪各個綹子。
北山山寨就原來是趙老八的地盤，自從趙老八被海蛇抓走了之後，這里的小綹子冒出來不少，也就二三是個人的小綹子，做點打家劫舍的生意，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這幫小子日子過的挺舒服。
水龍第一站，來到了老虎口，這里有個綹子，大橫把姓鄭，叫做鄭三官，報號鎮三關，歲數能有30歲左右，領著大概20多個小崽子，嘯聚山林。
水龍帶著5個兄弟，騎著快馬，來到了鎮三關的綹子外面，人不多，小打小鬧，也就幾個磚瓦房，外面有2個小崽子，手里拿著老洋炮，咋咋呼呼的。看著水龍來了，喊到︰「蘑菇？甩個蔓兒！」
「北山林中燕，海底有蛟龍。兄弟，撩水的辛苦，來啃啃草卷，我叫水龍，想拜訪你們綹子的大橫把，煩請通報一聲。」說著，水龍遞過去2根洋煙卷。
小崽子一看這個水龍挺懂事兒，說道︰「這位大哥，您來的不巧，既然都是道兒上的，你先通個路，報個來歷。」
「北山山寨，林中燕的綹子，我叫金海城，報號水龍。有要緊的事情想見大橫把。」
「水龍大哥，我不瞞您，剛才我們綹子來了個貴客，大當家的正在招待客人，您要不晚點來，要不就在這兒等等。您看看你們等不等？」
「這，不巧啊。兄弟，來，這幾塊大洋你們拿著，買壺酒喝。」金海城從腰袋里掏出5塊大洋，遞給小崽子。
「唉，好說，好說。大哥客氣了。」小崽子一看這個水龍出手大方，客氣了不少。
「我問問，是哪個貴客，需要等多久？」
「唉，這個人和我當家的原來認識，沒少孝敬他，是縣城巡防營的頭頭，叫做孫六兒。具體干什麼來的，估計可能是走走朋友，正吃飯呢。我們這里有個偏房，您幾位在這等會兒，喝點茶水。」小崽子客氣道。
「行吧，那就勞煩各位帶路了。」水龍幾個人帶著兄弟，跟著小崽子進了偏房。
幾個人坐下了，水龍等著幾個人走了之後，告訴身邊的兄弟，「你們幾個門口盯著，如果有情況立刻通知。」水龍也知道綹子行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孫六兒怎麼找到這里來了，鎮三關原來在外面犯過事情，巡捕營的孫六兒得到了鎮三關的好處，饒他一命，放他走了，以後鎮三關三節兩壽給孫六兒送禮，所以處的還行。這次孫六兒來了，自然是好生招待，他們綹子小得罪不起官府，什麼官府，和胡子一樣同流合污。
孫六兒想來這里打听打听這里的情況，所以找到了熟人鄭三官。
「孫管帶，稀客稀客啊，您快請。」大橫把也知道孫六兒得罪不起，自然客氣。
好酒好菜招待了孫六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孫六兒問道︰「當家的，最近過的還行嗎？」
「唉，您還不知道嗎？我們饑一頓飽一頓，對付活著唄。」鎮三關說道。
「我今天來，第一也是看看老熟人，第二，有個事情和你打听打听。」孫六兒喝了一口酒說道。
「孫頭領，有話您只管吩咐，我鎮三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痛快，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問你，小田二雄的事情你知道不？」孫六兒直接說了。
「小田二雄？不知道啊。什麼事兒？」鎮三關大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般。
「你不知道？別揣著明白裝糊涂吧。」孫六兒狠狠的說道。
「官爺，咱們有啥說啥，小田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你這不能冤枉好人啊。」
「冤枉不冤枉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兒嗎？」
「官爺，小田是小鼻子啊，那誰惹得起，我們這點人，這點家伙，打個鳥嚇唬嚇唬老百姓都得挑膽子小的。我們哪里敢踫這個霉頭。」鎮三關覺得委屈，心里有火又不敢發。
「哈哈哈，大當家的別緊張，你有多少實力，我很清楚，量你也沒有這個膽量。我也告訴你，這個小田二雄的腦袋，現在就在北山山寨的門樓上掛著呢。」
「啊？！難道是北山那伙綹子干的？」
「哎呦，看來你也知道北山山寨的綹子？原來趙禿子的地盤，如今又來了一伙綹子。可是這伙綹子什麼來歷，我不清楚，這事情非同小可，你如果知道，和我說道說道這幫綹子的情況。」孫六兒又喝了一口酒。
「官爺，這伙綹子的確是新來的，最近也沒什麼動向，不過能在海蛇眼皮子地下佔了山寨，估計實力不一般，北山自從被縣城的駐軍拔了之後，都知道這里是旅長海蛇的地盤，誰都不敢動。那小鼻子厲害不，海蛇當年可是沒費多少功夫，就一統遼南綹子天下，我們點人馬這點家伙，誰敢動。敢踫小鼻子，這幫綹子膽子可不小，估計要麼就是吃生米兒的，誰都敢整，要麼就是實力非常雄厚，根本不怕這個小鼻子，要麼就是和小鼻子有私仇，非得報仇不可。」別說，鎮三關分析的還挺對路。
「嗯，你小子，說的有點道理，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不？」
「這，我也是听小道消息，他們出來撩水的人，有那麼幾波人每次大概4個人，按照這個計算，估計在100多號人，不超過150人。」鎮三關說道。
「準確不？」
「一般錯不了。綹子有綹子行的行事規矩。」
「他們使用的武器怎麼樣？」
「撩水的人都拿著長槍，腰里還有盒子炮，估計這伙綹子火力非常強，我們的老洋炮，花噴子和他們的比那就是燒火棍子差不多。」鎮三關不敢撒謊。
「嗯，這個綹子的橫把是誰？你知道不？」
「大當家的據說是個女的，具體叫啥不知道，沒照過面兒。也沒接觸過，從來也沒報過號，可就不知道了。」
「鎮三關，今天行，好酒好菜，我也算吃飽了，你這有啥也說了，咱們也算見過了，記住了，今天的好事情，你最好誰都不要說，否則，小田二雄的事情就發生你們這一帶，說你殺的也行，說北山殺得也行啊，日本人管不了那麼多，是胡子就行唄。」
「官爺，您，這，放心，我誰也不提，您今天就沒來過，嚇死我們也不敢啊。」
孫六兒說完，起身告辭。送走了孫六兒，鎮三關腦門子一頭汗。
「他娘的，可算是走了，這個瘟神。」
「大當家的，還有個人求見，已經恭候多時了。」
「誰啊，今天挺忙啊。買賣沒有上門兒的，淨是麻煩。」鎮三關模模腦袋上的汗說道。
「北山山寨，說是林中燕的綹子的，來的人叫做水龍！」
「啊？！才送走一只豺狼，又迎來一只猛虎！我的天，哪個都得罪不起啊。趕緊請到我房間，先看茶。」
「是。」
鎮三關也納悶兒了，心說，大點地方的老虎口，淨來大人物。北山山寨剛剛插了小田二雄，這捅破了天了都，他們來這里想干啥呢？
水龍帶著兄弟，進屋了。
「大當家的，小弟水龍，這有禮了。」說著給鎮三關行禮。
「哈哈哈，免，免。來，炕上拐著，啃點草卷，我讓人準備好酒好菜，咱們啃啃富，押押白。」鎮三關挺客氣。
「大當家的，這，客氣了。你不問問我們哪里人嗎？」
「兄弟，你們報過號了，北山山寨林中燕綹子的水龍嘛。大家都是道兒上的，就別客氣了。」
水龍一听，這個鎮三關過于熱情，這不符合常理，一般情況下，來個陌生人一般都模模底，這個鎮三關居然不問太多就直接上炕吃飯，好像自己綹子的事情，他都知道一樣。估計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也有可能和剛才接待的那位巡捕營的孫六兒有關系。
說話就開始有所主意了。
喝了一口茶，鎮三關說道︰「兄弟，都是綠林好漢，有話直接說吧，什麼事兒。」
「大當家的快人快語，小弟佩服，那我就直接說了，有什麼不當的地方，您多海涵。」
「唉，有話但說無妨。」
「大當家的，我們是北山林中燕綹子的，您听過她沒有？」
「有所耳聞啊，據說在遼南那邊來的。當時兵強馬壯，和撼天龍綹子合窯之後更是日中天，是三界溝的老當家的。劫法場，平老北風，殺金錢豹，大鬧奉天關東軍營，誰不知道啊。難道北山是她佔了？」鎮三關听說過林中燕，可是他也才知道，這個林中燕來到了北山。
「哈哈哈，大當家的知道的很多，我就不過多介紹了，正是我們當家的林中燕。這次來呢，也是想和大當家的商議一下，我們當家的意思呢，希望您能和我們一起干，干脆合窯，我們初來乍到，要人有人，有槍有槍，要馬有馬，要錢有錢，如今局勢，大鼻子到處橫行，小鼻子對這里也是虎視眈眈，官府也沒少找咱們麻煩，不如背靠大樹好乘涼，干一番大事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左手金，右手銀，豈不是痛快。大當家的，您考慮考慮。」
「這，唉，林當家的有這個心思，我鎮三關也不是那個不開面的人，不過，如果你昨天來，我馬上答應你。不過你今天來，可就有點為難了。」
「為啥？昨天今天不一樣嗎？有啥區別？」
「我問你，你們是不是做筆買賣？」
「這，做買賣是綹子的行當啊，這不很正常啊，否則咱們吃啥喝啥呢？」
「唉，你們做這個買賣，不應該啊，你知道你們得罪誰了不？」
「請大當家的明示。」
「你們插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做小田二雄，是縣城小田物產的掌櫃的，這個小田二雄，為人十分圓滑，和小鼻子軍方關系密切，一些高官政客還有武士都是他的座上賓，你們把他插了，那還得了，小鼻子能善罷甘休嗎？如今的確，這里小鼻子勢力還不豐滿，大鼻子在這里更有勢力，不過也不是好惹的。我和你合窯，不是我膽子小，沒有爺們兒尿性，可是吃老行兒的，不就是為了活家全口，為了一口飯吃嘛，一旦丟了性命不值當啊。」鎮三關是沉沉的說道。
「老當家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問問您，如果天下太平，你還做胡子嗎？」
「但凡有口飯吃，誰願意干這個，有了今天沒明天，偷偷模模的，只管今天吃飯，不管明天飽不飽。」
「還是了，先說大鼻子，花膀子隊，在咱們東北也沒少禍害人吧，搶劫財物就不說了，那都是家常便飯，糟蹋多少好姑娘？哪個娘們兒見了不得躲著走？他們和土匪沒什麼區別，甚至比土匪還恨人。小鼻子，凶狠殘暴，駐軍旅長為啥當初在遼南和小鼻子干，你知道他媳婦怎麼死的，讓小鼻子那大鐵桶生生給煮了，煮的人都化了，是人能干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嗎？壓花窯，殺人放火就不說了，舉不勝舉。官府的軍隊，你見過吧，剿匪多少回了，說是剿匪，一路燒殺搶奪，糟蹋婦女的事情也沒少干，還不如土匪呢，正所謂好漢護三村，英雄護三林，咱們做胡子的，就沒有好樣兒的嗎？話不能說絕了。所以，如今天子無福，百姓遭難，正逢亂世，不如背靠大樹好乘涼，加入我們綹子，就算小鼻子來了，能咋的，不是沒干過小鼻子。我還告訴大當家的，我們綹子專門和小鼻子和大鼻子對著干，老百姓還不搶，也不奪，保護他們的安全。」
「唉，兄弟，這樣啊，我鎮三關也不是那個不開面兒的人，只要你們處理完了小田的事情，我肯定帶著兄弟去靠窯，別說我們綹子，這十里八鄉的小綹子我都熟悉，幾個橫把都是我磕頭的拜兄弟，我親自去說，保證他們和我一起去投，不過還是那句話，養家全小，事關重大，還請你們妥善處理小田的事情，風聲一過，我們就去合窯兒。」
水龍一听多說無益，只好說道︰「既然如此，那今天我就先告辭了。請大當家的多說考慮。後會有期！」水龍說完帶著兄弟，準備離開。
話說孫六兒離開沒一會兒，路上就像，來一趟綹子，沒帶點東西走，有點吃虧啊，打算回去要點東西，結果被攔了下來，小崽子一說，林中燕綹子的人來了，他一听，眼楮一亮，啥話沒說就走了。
心說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行了，先抓幾個土匪回去交差，也算是大功一件。
交代來到幾個人，在外面路上埋伏好，派了2個人趕緊回去請求支援。
水龍並不知道這一切，告別了鎮三關打算回去，結果引來一場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