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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誰家小姑過青丘(十七)

劉康孫這里放出話來,許玄齡笑吟吟望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搖著蕉葉扇,一臉等著看戲的模樣。

見著許玄齡這個態度,劉康孫就更加不快了。

在汴梁城這些年,揚名的道人也不止一兩位,王老志、王仔昔等乍然得寵的不用說,劉混康、徐知常這些原本就在朝中任職的道官也羨慕不來。劉康孫在這些高人面前,也只有仰望的地步。

但是隨著金門羽客林靈素一去,像劉康孫這樣,略通些術法,卻又高不成低不就的道官,免不了就像是老虎離山後的猢猻,心里止不住地活動起來。

當初林靈素一句「九華玉真安妃後身」,讓小劉貴妃得以在官家面前固寵,如今劉康孫也是學著前人的樣子,仗著自己于相術、堪輿上面還有幾分本事,巴結上了崔淑妃的外家。仗著崔淑妃的名頭,于道官道職之外,還混了一個遙郡觀察使的武職。

這也算是趙佶登基這麼多年以來,亂改官制弄出的一個笑話。觀察使本來是給武臣升遷時候所加的寄祿官,只有俸祿,沒有實際差遣。按理說,劉康孫乃是道官,從最低一級的金壇郎到最高一階的太虛大夫,都是依照文臣品級而來,這也是為了體現當今官家好道之意。甚至仿著文官的館職如集賢殿修撰、龍圖閣直學士之類,弄出了沖和殿侍晨、蕊珠殿校籍這類道職。

可劉康孫卻在道官階級之外,弄出了一個武職的寄祿官,頓時就顯得低人一等了。像林靈素輩,官家為了表示寵信,都是賜號六字先生,視同待制文臣,從沒有說把人放到武臣一列里來。

兩相對比之下,劉康孫這個道官身份,含金量就顯得很低了。也難怪他不去抱如今正當紅的太宰王黼的大腿,反倒和高俅的便宜兒子混到了一處。

既然他在高強面前夸下海口,當下隨著高強那些幫閑來的還有幾個服侍劉康孫的道童,忙捧了一個精細小巧的銀狻猊香爐捧了過來,又點了一丸蘭香,雙手聚過頭頂,獻到劉康孫面前。

劉康孫雙手捧著玉尺,在香爐上略盤片刻,口中喃喃誦起咒來,旁人听不清楚,許玄齡卻是听得一清二楚︰「唾此惡賊,欲來狂圖,某甲者,或從東方青帝來,或從南方赤帝來,或從西方白帝來,或從北方黑帝來,或從中央黃帝來,欲來傷害人者,令其作事莫成……」

不但許玄齡听見了,菜園中,魏野手持銀杯,杯中隱隱顯出劉康孫作法的模樣,目光也正落到這個道官的唇間,只是略略分辨一下,就哼了一聲︰「還當是什麼精妙禁制,原來是布氣咒禁之術。而且還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只是個最大路的氣禁盜賊法。」

說到這里,魏野輕輕一捻杯緣,反問道︰「一切氣禁之術,都仰賴自身真氣,若是內氣完壯,足以降龍伏虎。但要是內氣羸弱之輩,卻遇上了氣血旺盛的對頭,單就是反噬也足夠喝一壺的。當年東海黃公自恃氣禁之法,伏虎不成,反倒被虎所殺。今日你要氣禁的,卻是三個伏魔殿下遁走的天罡魔星,外帶一個全家都和上界不清不楚、貨真價實的母大蟲,魏某倒想看看,你倒有幾分能耐?」

劉康孫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人從頭到腳吐槽了一遍,只是抬起左手,拇指掐住食指寅紋,右手握住玉尺朝前一指,同時默誦咒訣︰「……五兵摧折,蜂蛇莫動大尾,闢側百步,莫令相傷,吾禁五方惡賊,伏吾手下,不得浪行,急急如律令!」

到了最後,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朝前一噴,頓時原本在銀狻猊爐上裊裊騰起的青煙,化作一道道如絲煙線,朝著那一場混亂廝殺場上罩了過去!

這場面看著玄異無比,高衙內都不由得喊了一聲好。然而那一絲絲煙氣,還沒有靠近戰圈中的四人,只見半空猛地爆開一片火光,那一道道煙氣就化成了一片火舌,倒卷而回!

劉康孫反應也算是夠快的,猛地抓起銀狻猊香爐,猛地朝著這片火舌砸去!

這只小香爐是劉康孫花了好大功夫,花了不知多少功夫、耗了多少材料,才打造出來的一件法器,用來焚燒名香,匯聚氣機。它在半空遇著的火舌,卻是禁法受不得暴烈血氣激發,反噬而回所成的異象。

兩下沖突下,銀狻猊香爐首先支持不住,整個爆開來。爐頂蹲伏的那只銀狻猊,直挺挺地砸中了劉康孫的腦門,連叫都沒來得及,就這麼直挺挺地被砸昏了過去。

這還虧得許玄齡舉起閬風玄雲扇,一扇打落了香爐身子,不然的話,劉康孫當下就要被開了瓢!

也不管劉康孫那些道童慌著忙著來攙扶這位道官,許玄齡便向著高衙內拱了拱手道︰「衙內,雖然此處是玉仙觀外,本無貧道之事。可是由著他們廝殺,不免驚駭人群,若傷著來求醫上香的善信,反是不美。還是貧道將他們分開來罷。」

一語道罷,許玄齡身形一動,足下隱隱有嘯聲傳來,轉眼間,許玄齡人已經到了戰圈之中。

他也不管旁人,閬風玄雲扇向上一托,正架住那關西軍漢的寶刀,喝了一聲︰「住手!」

許玄齡一闖進來,魯智深猛地撤開玄鐵禪杖,陳麗卿硬生生地收住了青錞劍,他們兩個停下手,林沖也趁勢退出戰圈來。

只有那關西軍漢,手中單刀還向往下斫,可是刀鋒觸著扇面,卻像是斬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渾不受一絲力。這軍漢喝道︰「這先生,俺們廝殺,與你何干?」

許玄齡向著那關西軍漢笑道︰「這位壯士,話不是這樣講,你在這里廝殺,卻擋了各位善信入觀進香的道路。貧道也無意責怪壯士,只要壯士讓開路便好。」

這軍漢看了一眼四周,又望了一眼高衙內,道一聲︰「是灑家做得差了。」

說罷扭頭要走,卻不防備魯智深一把扯住他的手,叫聲︰「灑家見你的武藝,似曾見過的,你且不要走,到灑家廨宇中來說話。」

說罷他也不管高衙內這一群人,扯著那軍漢就走。只是走到林沖面前,才算點了半個頭道︰「這位教頭,你卻有身好武藝,為什麼不到西軍混個出身,卻在汴梁城這等地方埋沒?」

這話說出來,林沖只是苦笑,一旁陸謙滿身是泥,卻只是望了林沖一眼,並不說話。

高衙內見著陳麗卿,早把什麼寶刀丟到腦後去了,不管旁人,只是迎了上來,向著陳麗卿左看右看,陪著笑道︰「陳家賢妹,你也忒莽撞了些,俺知道你有身好武藝,可是若方才不留神劃破了臉,可知愚兄有多麼心疼麼?下次再有這種事,只要打發人到愚兄家里來說一聲,便禁軍里的好手都只管听你調用,可比這樣自己下場穩當許多呢。」

陳麗卿見著高強就厭惡,也不理他,將青錞劍還了鞘,向著許玄齡埋怨道︰「先生,你怎麼攔著我與那幾人較量?」

許玄齡擺了擺手道︰「不是我攔著你,這大街之上又不是校場,有什麼好廝殺的?你若喜好武藝,那魯大師就在附近大相國寺菜園內安身,又和我這一脈師徒有舊,你去和他討教,再容易不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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