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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一葉凌濤斬黿鼉(五)

伴隨著詭異的詠唱,主教握緊了他手中那柄帶有褻瀆意味的倒吊基督短劍,走到了他的犧牲面前。

那首說不清是信仰還是恐懼的頌歌還在繼續︰「我曾探尋在藤枝攀附的神殿,我曾躑躅于空無一人的堂前。那里有月亮蠕動著爬出山谷,月光照亮了飾掛在牆的物件。人類已被層層疊疊的墳墓緊鉗,白石的碑群傳出聲音,墓碑之訊我側耳听聆。」

在歌聲中描摹著死亡的形象,短劍沒入了德魯伊祭司的胸口,血液從劍鋒間逆涌出來,沾濕了耶穌基督哀憫而痛苦的臉。

被禁錮在石棺里的德魯伊祭司是個蓄著絡腮胡子的中年人,棕黃色的短發和沉靜的面孔讓他看起來顯得格外溫和。他身上的甲冑散發著淡淡的草綠色靈光,顯然也是經過某種魔法強化過了,可在這柄褻瀆短劍面前,卻是脆弱得如同紙糊的一樣。

短劍入胸,受害人卻一時間還不至于斷氣。拘禁著這個德魯伊祭司的石棺中所附加的魔法,僅僅能束縛受害人的活動,卻不會麻痹受害人的五感。劍尖掏挖著胸腔中的髒器,帶來灼熱的痛感,讓這個德魯伊祭司不由得掙扎起來。

這樣的痛苦反應,反而讓主教更滿意了一些,他用稱得上細致的手段,一根根地挑斷德魯伊的肌腱和神經,卻絕不會讓犧牲早早地死亡。同時,那首關于邪神的頌歌也進行到了下一小節︰

「我曾出沒在歲月悠久的墓場,我曾揮動著恐懼的羽翼翱翔。那里有噴吐煙霧的黑暗蔓延,那里有陰沉雪山的峰頂隱現。沙漠的太陽昏濁黯淡,那國度之中萬古無明。」

悠揚而深沉的歌聲里,一條條髒器從德魯伊被剖開的胸月復之間被摘取了出來,並以極大的藝術熱忱擺放成了抽象的藝術品的模樣。如果是普通人類,早在這樣殘忍而精細的無麻醉活體摘除手術之初,就要因為過度的痛苦與恐懼而死去了。可是在不知名的魔法的作用下,德魯伊的生命力被催發到了人體的極限,反而變成了一種殘忍到無以名狀的酷刑。

被壓抑著的悲鳴從石棺中傳出來,年輕的劍士與游擊兵听見了戰友最後求救的聲音,拼命地在石棺中扭動著身體,試圖從束縛魔法中擺月兌出來。然而這樣的動作卻是全然無用,他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睜大了眼楮,被魔法剝奪了聲音的聲帶發出破碎的短促哀吟,作為這場鮮血祭典的唯一配樂。

鳳天南父子,在此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雜音,隨著主教的頌歌,他們已經在戰栗中沉醉于那個深海之中的恐懼之國,全身心地獻給了那些不可名狀的邪神。

甚至圓性尼姑也無法抵擋那來自深海與天外的召喚,似乎隨著主教的歌聲,她十幾年來所認知的世界正在飛速地崩毀,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團不定形的混沌,一片沒有光的黑暗。

只有遙遠的異界之中,那個自稱「小克萊」的女人,時不時發出似乎在吞口水一般的聲音,欣賞著這場精巧的死亡獻祭。

「我很中意你啊,魚臉男!不,你真是個有創意的男人!這樣的設計,真是叫我大開眼界!」

有人毫不客氣地接上了她的話茬︰「沒錯,確實叫我也大開眼界。」

隨著這句話,凌厲的破空聲震蕩著早已變得粘稠異常的空氣,一道箭光擾亂了原本無比褻瀆又無比沉郁莊嚴的祭典,一擊就穿透了主教握著短劍的手腕。

黑暗中,隱隱有灼紅火光升起,一道人影逆光前行,竹冠道服更是與這個地下神殿絲毫不相容。

潮濕的空氣似乎隨著他的腳步,漸漸退卻,一股燥意隨著來人的腳步漸漸彌散在了這片遼闊得如海洋般的空間中。

火光升騰,道者負劍而至,主教的面上卻絲毫不見懼色,只是拔去了那釘穿了他手腕的無羽鐵箭,呵呵一笑︰「金錢幫的端木幫主,來得倒是好快,不過今日的祭典,尚缺了最重要的祭品,你既然來了,便請承接這份榮耀,讓神賜福于你吧!」

「端木幫主?」听著這個稱呼,魏野不由得朝上打了個哈哈︰「天底下,你們是不是就只認得那什麼勞什子的金錢幫?某家姓魏,官拜大漢征西將軍領涼州牧事,今日,本官便要用漢朝的劍來斬清代的賊,若有不服,自去地府上訴!」

話音未落,仙術士一步虛踏蹈空,袖中黃符如驚山之鳥,群飛而出!

乍然之變,魚龍錯認,武林豪雄變作仙道中人,主教再顧不得其余,只是緊握著短劍,飛快地唱出下一小節頌歌︰「歷經無盡時代的我已然年邁,只有我,只有我,污穢莫名,而人類依然單純無知,在這小小的星球上陶醉怡情……」

隨著歌聲,漩渦猛地騰涌出一片片水柱,沾濕了道道紙符,漂浮水面——

祭典被擾亂,鳳天南父子首先立起,鳳天南向著一支粗大石筍里一掏,便將一根長達七尺,徑有寸余的金棍掣在手中。

這金棍全用赤金打造,沉重無比,鳳天南拿在手中卻是格外輕巧靈活。黃金質地軟綿,打成的金棍也不以堅直見長,然而單憑那沉重分量,也可說是砸著便死,敲著就傷,倒是和魏野的桃千金算得一路。

眼見得鳳天南棍尾抖起,使個掃中帶點,打里夾纏的路數而來。往日鳳天南這一招使出來,不管對手是用何種兵刃去擋,都難接得住這條金棍沉重的分量,又兼之鳳天南暗藏在棍頭的挑纏之勁,常常是一交手就吃了大虧,甚至將命都送去。

然而望著這一條金光耀眼的黃金棍,魏野不擋不避,肩頭動處,桃千金月兌鞘而出,劍進中路,直截黃金棍身。

只見棍劍相交,嗆啷一聲,鳳天南這一條威震粵省的黃金棍,就這麼被魏野削斷了尺余。

那半截金棍不待落地,卻見魏野將袖口一揚,如巴蛇吞象,就這麼直接將那一段金棍吞了下去。魏野一面收了這半截金棍,一面嘿嘿一笑︰「莫道這金棍村俗,收了它,也算是魏某貼補貼補家用!」

收了這半截金棍,魏野反倒沒了興致和鳳天南糾纏,身形朝後一退,順道打了個招呼︰「使棍的搭檔,這個老賊就留給你練手,我且去會一會這殺人祭鬼的妖人!」

一語未畢,甬道盡頭就听見何茗的抱怨傳了過來︰「老魏!你把這老家伙的棍子削去了那麼多,他使得又是根軟塌塌的黃金棍,這要廝殺起來,他不得說我佔了他的便宜?」

「嘖嘖,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一心照溝渠。成,算我多事!」魏野彈了彈舌頭,桃千金將鳳一鳴套起的鐵爪削斷,一面回答道︰「那你把自家那根燒火棍換了他的黃金棍來,大家公公平平地廝殺一場也就是了!」

鳳天南听著這兩個煞星一起練瘋話,又見得後趕到的何茗手中青鋼棍青光閃閃,也是罕見的神兵,心中暗道︰「這樣神兵,便使幾千兩金子,也沒處買去,他怎麼肯換!」

不料那邊何茗已經點了點頭︰「這個玩法刺激!咱們比一比,是你先斬了那老妖怪,還是我先打趴這老烏龜!誰輸了,今天晚上誰請客!」

三言兩語間,何茗已經將手中青鋼棍朝著鳳天南一丟。

不去管何茗要怎麼樣玩貓捉耗子的游戲,仙術士將劍鋒遙遙一指主教,語調不盡溫柔之至︰「那邊的魚臉丑男,還有要說的遺言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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