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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倚天萬里須長劍(二十七)

不過寥寥數語之間,巨龜背甲之上,石林火樹之間,黑槍往來縱橫。

那一株借離火之氣幻化而出的扶桑火樹上,不斷有形如鳳羽的長葉飄落,每一片長葉離枝之時,便化生出一尊離象真形,似是無窮無盡。

雖然這些離象真形在賀蘭公面前,連一招都未必撐得下來,就要被打散還原成一蓬火焰,可是一招招、一式式,招式往來之間,炎火化劍7,不管下一刻會不會被槍鋒貫穿,會不會被神力打滅,卻是依然向著面前的鬼神刺出手中長劍。

改良過的墨子劍法,劈、斬、崩、截、挑、纏、刺七式往復循環,在賀蘭公的神光之壁外、在馬超的護甲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劃痕。

哪怕這一道道劍痕,馬上就會被賀蘭公動用神力修復,可卻架不住一個個前僕後繼的離象真形繼續殺過來。就算是賀蘭公將一桿黑鐵槍舞得密不透風,卻也架不住數十柄火劍齊出的攻勢,總會有那麼一兩道火劍成了漏網之魚。

火陣之中,一道道乘鳳仙官虛影盤旋,丹鳳口吐淨火,不斷淨化著外道鬼神之力。

而在火樹的枝葉之間,仍然時時有一支支無羽火箭化生而出,如雨射落。

炎官朱鳥、扶桑神木兩重變化,搭配著源源不絕的離象真形所結成的劍陣,一時之間雖不能建功,卻是隱隱將賀蘭公帶入了魏野的節奏之中。

正確地說來,賀蘭公是在等待。

洞陽八炎變雖然是魏野參修太平經法後,博采眾家之長而創出的獨門殺伐道術。然而化生扶桑神木,演化九鳳仙官,化現離象真形,催發洞陽火箭,火陣之中,每一重變化都要靠著陣主運轉自身真元來調動離火之氣,方能見功。

就算魏野備下了各色回氣丹藥,一時沒有氣空力盡之虞,可是又能撐到幾時?

火陣之中,隔絕了賀蘭公一部分神力,打斷了他魔染下元太淵宮的步調,然而當魏野真氣不濟的那一刻,便是賀蘭公殺人破陣之時。

屆時還有誰能阻擋賀蘭公的腳步?

青鯉紫雲車上,仙術士手持火銅如意,只是冷冷一笑,靈芝雲頭指處,扶桑火樹再度抽枝生葉,老葉落地化為離象真形,新枝離干散為千百洞陽火箭!

比起從前幾度交手,仙術士這一回的真元卻好似雄渾深厚如滄海一般,竟是毫無氣竭之象。

賀蘭公面色一沉,目光卻在魏野手中如意上一掠而過。

火銅如意?

丹靈如意!

五城玄器之一的丹靈如意,應南方三火德之象,確實和魏野的道法路數再相稱沒有。而借丹靈如意勾招離火之氣,自然不用擔心真氣耗散。

可是五城玄器乃是下元太淵宮中傳法之寶,而太淵宮中以水為宗,哪里來的這麼多離火之氣?

要麼魏野身上還帶著一件離火之精凝結而成的至寶,要麼——

面色一沉,賀蘭公猛然暴喝出聲,鳥首明王法相嗔目向上,怒目切齒之間,一瓣青蓮飄然飛舞,蓮瓣外青內白,恰如眼瞳眼白一般二色分明。

青蓮花瓣化作一輪青白佛光,穿透了扶桑火樹阻隔,直飛上天,佛光之中,浮現出了一只豎著的佛眼,佛眼之中,流露出一股智慧通透之意。

就在佛眼一望之下,雲天之上乍然破了一個大洞。

原本應該是一片清耀天光所在的高空,卻浮現出了一重截然不同的景色,放眼所見,只有一片朱紅、鮮紅、血紅、火紅。

赭紅山岩之中,血湖興波,血色瑪瑙與赤色珊瑚建築的魔宮中,無數赤身天魔眷屬,圍繞著那一尊男女雙身的魔神法相。

在如開裂心髒般的八瓣心峰上,在涂滿尸體油脂的岩石上,在終日有人皮懸掛的尸林中,在扭動的亡魂與活尸築成的梯田上,原本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卻在一點點地消褪。

那些用鐵犁頭壓榨鮮血的惡鬼,那些用鈍刀切割腐肉的妖魔,那些以自身的骨血充當魔宮裝飾的死靈,都在驚惶地叫喊︰

「還來,將那血一樣熾熱的火焰還來!「

「還來,將那血一樣鮮紅的火焰還來!」

然而在血湖上空,在心峰上空,在魔宮上空,一頭火鳳驕傲地翱翔著,火鳳背上那個跛足的干瘦老兒手中執著一柄色如烈火的赤玉如意,往來揮動。

隨著他的動作,魔宮、心峰、血湖、尸林中,血色在黯淡,血光在黯淡,血水的溫度也在急速地抽離而去。

上元絳宮,所主為心,其象為火,然而此刻它的根本元,卻在被毫不客氣地抽離出去!

左慈手中的赤玉如意。

魏野手中的火銅如意。

究竟誰掌握著丹靈如意的正體,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上元絳宮之,就被左慈毫不吝惜地轉化為離火之氣,源源不絕地支援給了魏野!

至于這抽取轉化過程當中,有多少絳宮元浪費在了這樣粗疏的轉化中,又有多少絳宮元散失在了玄雲之海的水元之之中,似乎根本就不在魏野和左慈的考慮範圍之內。

接掌了上元太一君殘余權柄的左慈,最終能支援魏野到幾時,那都是說不準的事情。然而隨著他如此豪奢地抽取絳宮元,會對剛剛才建立起沒多久的上元魔宮造成多少傷害,卻是顯而易見之事。

所謂損人不利己,莫過如此。

隨著佛眼神通催發,魏野輕輕地彈了一下舌。

——不管你如何處心積慮地對三元宮闕進行魔染,總還是要保留三元宮闕這個框架。賀蘭公這壺新酒,也總得要有太一紫房三元宮闕這個老瓶子來裝。

不管是左老跛子還是張大教主,甚至魏野自己,在賀蘭公魔染大業進行到此刻的時候,想要排除魔染,淨化三元宮闕,短時間內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再費力不討好地淨化賀蘭公的外道神力,倒不如直接掀翻了桌子、打碎了酒瓶,來得更方便一些!

而上元絳宮之變,不過是掀桌前的一個試探。

現在看起來,倒真是效果拔群,別的不論,一直老神在在,疑似天命在我、主角強運上身的賀蘭公,這不就立刻變了臉,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小輩休走!」

听著賀蘭公怒喝,看著他一槍掃滅了四周圍攻的離象真形,向著自己殺來,仙術士哼笑一聲,手中如意輕揮間,青鯉紫雲車化作一線流光,遠遠地就逃開。

借著絳宮元與丹靈如意之助,洞陽八炎變籠罩了百丈方圓,青鯉紫雲車有的是騰挪空間。

就算多陪著賀蘭公兜幾個圈子,也不能讓賀蘭公來得及回頭去對上元絳宮進行搶修。

說起來這還是賀蘭公自己戰略安排失當的錯,為了將自家這個對頭斬殺,這位西涼鬼神之長不惜將三重神靈法相都調集過來。卻不知道此刻,進攻者和防御者的身份已然對調了過來。

局限于道門中人的立場,不管是左慈張角還是魏野自己,都選擇了淨化魔氛、力保三元宮闕的目標。但這個目標卻注定了要硬頂著客場作戰的不利條件迎難而上,在佔據了大半主場的賀蘭公面前更是吃力不討好。

但是反過來說,最不能容忍三元宮闕有失的,究竟是賀蘭公還是他們?

大賢良師張角的目的,在于阻止賀蘭公成就上上太一道君之位。

而對魏野和左慈而言,將這賊鳥徹底打落神位,才是首要目標。

之前的戰事,是賀蘭公以魔染為手段,逼著三位候補三元太一君不得不捏著鼻子到處救火,力保三元宮闕玄門體系。

那麼現在就是候補的三元太一君,發揮敗家子的作風,自己先拆了三元宮闕,逼著賀蘭公疲于奔命了。

丹靈如意揮動間,扶桑火樹枝條搖曳,無數火星飛散而出,在虛空中結成一道道的封禁符文,演化出諸般神將、仙官虛影,將上下八方圍得水泄不通。這當中,自然也少不了某個仙術士的嘲諷一陣陣飄過來︰「想出陣,沒那麼容易,倒是先追上本官試試看啊!」

然而青鯉紫雲車有若風馳電掣一般憑虛疾馳間,卻見得賀蘭公面色一肅,背後胡人武士、鳥首明王兩尊法相同時延伸變化,化作一對光翼,轉瞬之間,便攔在了青鯉紫雲車之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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