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片刻功夫不到，凌志就記不清楚，自己目睹了多少武者的死亡。
目睹了多少人在痛哭。
他回首，甚至可以看到很多院落前，房屋前，有女人孩子抱著男人痛哭，拉扯著他們的衣服。
但是男人們回頭看著那些和海獸廝殺的武者，毅然決然的，推開女人孩子，拿著武器，沖了上去。
他們知道，他們此去，定然無法回來。
因為在這樣的戰斗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活著回來，千萬頭的海獸進攻，誰又能無視？
甚至于，凌志還看到，有很多女人，也持著武器，沖了上去。
她們英姿颯爽，目光堅毅，堅決的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她們在這一刻，用自己脆弱的肩膀，也承擔起了應付的責任。
國破山河在。
有兒童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母親，親人沖上去，然後死在海獸手下。
他們痛哭，不明白為什麼之前還在和自己嬉戲的父母，為什麼就這麼死在了海獸的手中。
不明白前幾天還欣欣向榮的家，欣欣向榮的城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凌志怔怔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一抹紅意，漸漸的覆蓋在了他的瞳孔上。
他和這些二尾城的武者之間，並沒有什麼交往，彼此之間也並不熟悉，但是他們卻全都是人類，一個種族，同樣的鮮血在流淌。
看著這些武者被海獸滅殺，看著這一派人間慘景。
他做不到，坐視不管。
忍無可忍，當然無需再忍。
「凌志，」就在此時，歐陽昊天突然輕輕一錯步，踏在了他的面前，「稍安勿躁。」
凌志明白歐陽昊天的意思，他也可以看到，城中的數位意境武者早早的就飛到了空中，但是卻一直沒有出手。
即便死的就是他們家族的人，甚至是親人，他們都只是站在那兒，面色泛著苦意，但卻就是不動。
他們在積蓄力量，調整狀態，讓自己處于一個巔峰狀態。
面前的武者，確實是和海獸們互相廝殺的很艱難，但是武者們的智慧，武器，功法，靈丹，保證了他們並不會輸給海獸。
即便過去了這段時間，海獸也並沒有能夠再往城牆前，推進幾丈的距離。
他們在預防，預防靈獸的出現。
靈獸分九品，為中級荒獸，就中九品，但是哪怕只是中一品的靈獸，也不是意境一層武者可以單獨對付的。
但是他們卻可以阻攔，只要他們能夠攔住靈獸的進攻，那二尾城，就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所以他們必須要保留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因為一旦他們輸了，任何一頭靈獸，都可以讓現在站在最前方的武者們，瞬間死傷大半。
這就好比凌志在地球那會，十萬對十萬的兩軍交戰，就算彼此戰斗力不同，有差異，但是最後的勝利，還是得看指揮者一樣。
這些意境強者輸了，全城就輸了，他們贏了，抽出身來，面前的這些海獸，又算得了什麼？
凌志不傻，所以他很清楚，歐陽昊天這短短幾個字的意思。
不是讓他貪生怕死，讓他注意安全，而是阻攔他，讓他留一份力量，用來對付接下來隨時都可能會出現的靈獸。
這也是他們把，雖然只是形體境武者的凌志，當做意境強者看待的體現。
但是……這是他們的做法，卻不是凌志的做法。
因為無法忍耐，因為看不下去，因為做不到在這兒干站著，空留一身力量，看著武者們在前方廝殺，看著孩童們失去親人痛哭，看著老人白發送黑發人的絕望。
所以凌志身體微微一側，從歐陽昊天的身邊，走了出去。
他這樣的做法，或許不是最好的，甚至有些不太理智，但是如果一個人，這一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理智的，都是經過精細打算的，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突然的想法，自己的熱血，自己的原則而做過什麼事情，冒過什麼險。
這樣的人生，會不會，太枯燥了一些，太乏味了一些？
歐陽昊天微微一怔，他想再次開口阻止，可是他轉頭，正好對上了凌志泛紅的眼楮。
那雙眼楮中，是如鐵的堅定，是如血的殺意。
他閉嘴，收回了自己到嘴的話。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得了凌志，這是剛剛一戰，他就可以了解到的凌志的性格。
至于白靖宇，則更是就沒有打算阻攔凌志，他只是走上前，一拳捶在了凌志的左胸，「媽的，這一次我真是恨死丁飛了，不然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並肩作戰了！」
他難得的，爆了句粗口。
目光更是明亮，毫無疑問，若不是受傷嚴重，他絕對會和凌志一起沖上去。
因為他和凌志，更像是一類人，
凌志笑了，因為白靖宇的理解，他同樣捶了白靖宇一下，「你放心，你的傷我一定治好你，到時候，我們一起，攜手作戰。」
「好，有一個馬上就要成為五級煉丹師的朋友，我這傷，不急！」白靖宇哈哈大笑。
冷顏眼神復雜的看著凌志，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俏生生的站在那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師父。」陳心在身後小聲喊了一句。
即便他再懂事，面對這樣的場景，從未見過的血腥場景，說不緊張，不害怕，不惶恐，那都是假的。
但是他現在，壯著膽子，叫了一聲師父，喊了凌志一聲。
凌志回頭，目露笑意，「陳心，你既然是我凌志的徒弟，那就大膽的挺直胸脯，站直身體，直視這一切，直面這一切。」
「然後看著，你師父我，是怎麼殺敵的，是怎麼縱橫的。」
「這些都是日後，你也應該要做到的。因為你是我凌志的徒弟啊！」
丟下這幾句話，凌志腳下直接一踏，身體瞬間由靜止到動，只是短短一個呼吸的功夫，就趕往了戰場。
此刻，就在凌志面前直對的方向，就有起碼數百頭海獸和站在一線的武者在戰斗。
鮮血殘肢混雜海水漂浮。
既然選擇不忍，那就讓鋒芒，刺破這蒼穹！
凌志進入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