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過去,解毒的過程都異常順利,不過也確實如同莫府那些修士所說的一般,中域南部這里的雨季一旦開始,便會連綿不絕,直到現在仍舊沒有絲毫要停止的勢頭。
但是莫府里的修士卻對此極感興奮,明明庭院內外落雨紛紛,但他們卻都在外面游逛。
莫震這幾日都會去往那片湖泊,到偶然的一次機會,他甚至還遇到了獨自前行的莫語凝。
「今天咋沒看見平時愛粘著你的那個家伙了?」莫震看到對方朝自己走來,不由吹了個口哨,樂嘻嘻的問道。
對于莫震這樣的種種舉動,莫語凝早已從最開始的別扭與不適,逐漸轉變為習慣自如,此刻一邊瞧著莫震,倒也能夠自然開口回應︰「他自己出去了。」
「不錯,挺有自知之明,這是知道你是咱道侶了,所以干脆也不跟咱爭,就主動退出,很聰明,這次可以夸獎一下哈。」
莫震搬來一個凳子,自己坐下,說完這話又意識到不妥,隨即起身,笑問道︰「給你也搬一個凳子來?」
莫語凝搖搖頭︰「不用了,我就過來散散心,等會就走。」
「真是來找咱的啊?」莫震頓時大喜。
莫語凝這一次看著他,仿佛要從莫震的眼中看出一些什麼,但最終結果仍舊是一無所獲。
她干脆移開視線,望向那片幾乎雨幕如霧般的景象,出聲問道︰「這些話,你跟多少人講過?」
莫震挑起視線,馬上從凳子上站起來,他繞到莫語凝面前,來回打量著後者,突然驚了一聲,笑著反問︰「莫姑娘現在對我這麼好奇,莫非就不怕有一天會徹底被咱給吸引?」
「不說算了。」
莫語凝一陣失笑,她也沒想過能從莫震這里得到什麼正經回答,因此不久之後,她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假如我成為你的道侶,以後你還會對其他女子說這樣類似的話嗎?」
「當然」
莫震似是笑了起來,但在某一刻,他的表情忽然有了那麼一瞬間的認真,又轉瞬變得灑然,道︰「莫震在中域南部、在鑄器世家莫府,當然是喜歡莫姑娘的;可是當莫震到了中域其他區域,認識了其他人,也許還會喜歡別的姑娘,既然喜歡,那到時肯定會親口說出來。」
莫語凝微微蹙了下眉頭,剛剛莫震轉瞬之間的神情變化被她看在眼里,總認為莫震好像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但听到他此刻所說的話,她一時間卻好似完全喪失了興致。
因此,她不由淡然一笑︰「這樣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多情的人呢。」
莫震重新坐回凳子上,再度顛著雙腿,哼著只有自己懂的曲調,道︰「我就當做是夸獎了哈。」
「我回去了。」
片刻,他忽的輕嘆了一聲,旋又自嘲道︰「咱這樣的人,能值得誰托付呢,真晦氣。」
結果順著他這句話緊接著響起的,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莫師兄最近幾天是怎的了,竟然說著這般自嘲的話語,就連眼神里也沒有了往日的自信。」
莫震轉瞬間就咧嘴笑了起來,他一看到來者,便笑嘻嘻的問道︰「孟師妹咋沒跟白宮主一起去解毒,莫非是那老頭兒情況越來越好,已經不需要你們一起幫忙了?」
「結束了,我順路回去,結果就看見師兄一個人在這里嘆氣,真是十分罕見。」孟離道。
莫震馬上沖她伸了伸手,道︰「反正也沒事做,要不一起坐坐說會話?」
「不了,我還有些其他的事,沒辦法留在這里說話,莫師兄自己多看開些,我們變強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不是麼?」
說完,她也離開。
莫震嘴角動了動,片刻後,他不禁笑道︰「這師妹,咋就不能給別人留點隱私呢……」
望著面前幾乎連成線的雨幕,他又以靈力凝聚出了一個躺椅,自身懶洋洋的靠在了那里,目光似無神的看著湖面,呢喃道︰「變強的目的……不是為了自己,那我……又是為了誰呢?」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天,他灑然的表情漸漸收凝,直至變得一片死寂。
若有第二個人在此,必然會被此刻莫震的眼神變化給驚住。
此刻的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一絲情緒,那宛若幽冥地府深處的死寂,更是仿佛能夠熄滅這個世上的一切火焰,伴隨著前方的雨幕從天灑下,他眼內的死寂也越來越濃郁。
「有件事」
突然響起的熟悉聲音,如同一記重錘,猛地將莫震狠狠錘了一下,他渾身猛然一顫,竟是從幻化躺椅上掉了下來。
他眼中重新有了光彩,馬上哎呦哎呦痛呼著爬了起來,剛才忘記運轉靈氣,導致此刻衣服上以及黑發全被雨水淋濕。
這次回頭看去,又一次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莫語凝也微怔了一下,她看到平時大大咧咧到,但現在竟然能夠忘記繼續運轉靈氣,又突然被自己出聲驚嚇到掉下來的莫震,眼里閃過一抹歉疚,道︰「抱歉……我好像現在不該來的。」
「沒事兒,咋了,你不是回去了,又回來干啥?」莫震沒有刻意將衣服上的雨水蒸發掉,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他轉過身來,看向莫語凝,嘿嘿笑著問道。
莫語凝伸出手,那是一張同樣泛黃古舊的符,將這頁舊符遞給莫震,道︰「我在後院,又發現了一張類似的舊符,就想請你幫忙看一下。」
「不免費啊,莫姑娘……」莫震沒有立刻伸手去拿這張舊符,而是雙眼滴溜溜轉了一圈,目光停落在對方的身軀上面,干笑著說道。
本來以為這樣說,對方會丟下符就走,結果不曾想,莫語凝只是沉默了片刻,接著,她紅唇微動,竟是突然一笑︰「好啊。」
莫震︰「?」
「你提要求,什麼都行。」莫語凝笑道。
莫震干笑的表情一瞬間便垮了下來,他忙按了一下腰,揮揮手道︰「別了,咱開玩笑呢,這符我拿去研究研究,如果有什麼收獲,那就晚上約在這里再見,到那時跟你再細說?」
莫語凝再次盯著他。
莫震則是故意瞪大雙眼,宛若銅鈴一般,與對方這般對視了許久。
最終還是莫語凝無奈的搖頭笑了︰「隨你吧,那就,晚上見。」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莫震看著符上沾的不少雨水,怔怔的站了一會兒。
但馬上,他便小心翼翼的將符在身上擦干淨,而後收進了袖袍內,哼著無人懂的曲調,邁步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