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降生,既是幸運的,也同樣是不幸的。」
玄雅注視著眼中的蘇玄,沉默良久,才開口緩緩說道。
在講述著,自己過去的經歷時,這個一直十分冷傲的女人,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抹追憶之色。
這股神情中,有痛苦,也有沉思,更多的,還是苦澀。
不過,蘇玄卻十分能夠理解對方的這種神情。
對于一個,無比冷傲的人來說,能夠值得她顯露出這種神情的,斷然是今生都十分難忘的經歷。
蘇玄沒有出聲打斷對方,而前者則是繼續說道︰
「七歲那年,我便覺醒了全部天脈,十歲開天門,這對于我的母親而言,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自豪之事。」
「而我的父親……作為一族之長,極少會關心我和母親,哪怕是十歲開天門,每一年的生日,他也不曾見過我跟母親。」
講到這里,玄雅的神情中,皆是滿滿的自嘲。
見到她這種神情,蘇玄想了想,還是問道︰「會不會是他也有要處理的事?」
畢竟作為一族之長,對內要維持族內秩序,對外還要勾心斗角,真要忙碌起來,沒辦法見面倒是情有可原。
聞言,玄雅抬起頭來,看了蘇玄一眼,這道眼神中,有一抹無法言說的嘲弄。
不過轉瞬之後,她便搖了搖頭,淡淡道︰「直到十二歲那年,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來見我,不來見我跟母親,只是因為……我母親的身份!」
「身份?」蘇玄皺了皺眉,沒再多說什麼。
這種事情,可能已經涉及到了對方的私密家事。
不多嘴也不多過問,若對方願意講也就罷了,若不願意講,蘇玄也不會去問。
「嗯,你說,可不可笑,上界怎麼了?上界就一定要講究所謂的門當戶對嗎?」
「就因為我母親,當時只是……一個地位卑微的婢女?」
「而那個男人,只是因為當時一時沖動,再加上醉酒麻醉了他的神經,所以才有了這般結果。」
玄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蘇玄,被對方這般注視著,但蘇玄似乎有點明白,對方為何會如此仰慕那位「輪回珠之主」了。
看來,極有可能,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她那位父親所賜啊!
但直覺告訴蘇玄,事情,極有可能沒那麼簡單。
「家族一直很注重對外的名聲,這件事情被發現時,那時我母親已經偷偷生下了我,為了不讓外人恥笑,那個男人,便娶了我的母親。」
「雖然娶是娶了,可他,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母親一次,哪怕是一眼,也不曾有過。」
「若只是這樣,那倒也好,大不了我長大以後,便帶著母親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便是。」
「可惜,也正是在我十二歲的那年,他……又娶了另外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上界一個大宗門,其長老的孫女,那個男人,表面上說是為了提高家族地位,但其實……他又是以同等下作的手段,敗壞了那個女人的名聲。」
「但與我母親不同的是,那個女人,地位很高,而且還流淌著一身高貴的血脈。」
說到這里,玄雅暫時沉默了,過了片刻,她看向蘇玄,問道︰「你會喝酒麼?」
「你要去?」
蘇玄看了她一眼,反問道。
玄雅沒有說話,只是點一點頭。
「走吧。」
世間大道,修行之路數之不清,閉關修煉是修行,行走是修行,睡覺也是修行,甚至……有時听一听他人的故事,也是修行。
蘇玄說罷,便與這個如冰山般的女人,離開了萬妖林,而是一同進入到了帝靈聖城一家偏僻的酒樓里。
當然,為了隱私起見,蘇玄還是單獨要了一間房。
進入到房間以後,玄雅也沒有閑著,十指連彈之間,一道道隔音靈陣便漸漸被鋪設下來。
做完這一切,她將一壇又一壇靈酒端上桌面,甚至不用杯碗,而是直接以壇飲酒。
「之後的事情,你應該可以猜得到。」
一壇靈酒飲盡以後,玄雅毫不顧忌形象的,以手擦了擦嘴角,然後自嘲般的說道︰「自從那個女人來了,我的母親,便被那個男人,趕了出去。」
「偌大的一個家族啊,為什麼,就沒有我們母女兩人的,容身之所呢?」
「不過也還好,至少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或許就是因為我覺醒了天脈的緣故吧。」
說到這,玄雅又是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們後來住在哪里嗎?」
蘇玄注視著對方,沒有開口。
「呵,諒你也想不到。」
「你可知,牛棚與馬棚?」
「我們就連饑飽問題都無法解決,還要每天做著下人應該做的事情,休息,也是要跟牲畜一般,住在那里。」
「之後,那個女人,又給他生了個兒子,呵,天賦倒是不錯,沒多久便被選拔中了,進入到一個頂級宗門去修行了。」
「但,那個女人,就是看我母親不順眼!」
「哪怕,我的母親,不爭任何名分,只是想要安靜地跟我一起生活,卻也無法令她滿意!」
不知是情緒激動,亦或是醉酒所致的,此刻的玄雅,俏臉也是一片嫣紅,看著蘇玄的眸光中,多出了一絲不同以往的神采。
再接下去的事情,她並沒有講述,但,蘇玄也是從她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消息,得知了她的母親,已經去世的消息。
而且,在彌留之際,她的母親,才告訴了她,永遠也不要相信男人這樣的話。
雖然不知道,在那之後,玄雅是如何生存下來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遇見的顧尊父親,但至少,她此刻的修為的確不俗,還擁有一身強悍的陣法造詣。
或許,唯一未了的心事,便是替母親報仇吧。
「所以,我真的挺佩服你啊,為了至寶,也為了守護自己的愛人,可以不惜與那麼多天宗撕破臉皮,甚至不惜生死一戰。」
「為什麼……我,就總是遇不到這樣的人呢?」
「是不是,我的降生,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要是沒有我,可能我的母親,也不會有接下去噩夢一般的生活遭遇,若是沒有我,可能她也不會死吧……」
玄雅望著沉默不語的蘇玄,眼眶漸漸泛紅,心中略有酸澀的問道。
「雖然不知道,究竟還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蘇玄沉默了許久之後,最終還是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笑意,片刻後,開口說道︰
「你,從一開始,便是你母親的驕傲。」
「而她,也從未後悔,生下你。」
「若你還想要為你的母親報仇,那就好好的,努力的活著。」
「不要為任何人而活,從今以後,只為自己而活,明白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