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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兵六千,除了三千五百員戰兵外,余下的駐隊也是各有分配。

其中周淮安這一路分到了駐隊六百人,而與原本的後分營一起,差不多湊成一千二百之數的武裝;再加上從五個輜重大隊里,專門挑選出來的精壯人手,就算是號稱兩千大兵也完全不是問題的。

因為有之前在長樂縣攻打換個抄掠過土團據點的經驗,所以全力行動起來之後,倒還要比其他的分營更快上一些;他們像是一股清流一般迅速奔流著的,涌過一處又一處潮汕平原上的村莊、鄉里和集鎮;

只有在遇到阻礙和抵抗的時候,才會像是投入激流當中式石塊一般的,激濺起或長或短的血色水花和音符來。

數天之後,一場突如其來的戰斗當中。

「來了,莫要怕,」

站在參差不齊的隊列邊緣上,腿腳微微有些發軟和沉重的前鐵匠王大力舉著一面木牌,看著對面多數拿著的敲平鋤頭和鐵叉的人群,一邊努力給自己身邊瑟瑟發抖的徒弟鼓勁兒。

「把桿子架我肩上,看準了就戳……」

「多戳上幾次,他們就近不得身,就要退逃了……」

他本是個長樂縣靠手藝吃飯的鄉下鐵匠,因為從小就生有一把子氣力,而早早的被爹娘給賣給了鐵匠師傅,而做了一個包身的學徒;端屎端尿的好容易熬到師傅老死,才繼承了這點微薄的家當;平時除了喜歡沾小便宜的毛病,倒也沒有什麼大惡;倒是籍著收徒的名頭,接濟和容留了好幾個接頭的流浪兒。

因此他雖然有一身讓自己足食無虞的手藝,但是至今都未能夠娶親,日子也過得是緊巴巴的;因為他一直舍不得把這些撿回來的徒弟,像是其他迫于世道艱難的師傅一般,給找個錯失和由頭再趕出去,來減少吃白飯的人頭。用他的話說,「若沒有師傅留下咋,早就和家里一般逃荒去了」

但是,到頭來也因為這個愛佔便宜的毛病給同行坑了一把,直接誤了鄉里打造兵器的工期,惹惱了當地正在募集土團的張大戶,被當作殺雞儆猴的對象,給打的死去活來的差點兒沒丟了性命;就算是勉強挺了過來之後,也無法在鄉里再靠手藝吃飯。因此在徒弟的攙扶下連夜跑出來,又誤打誤撞的投了義軍,成為打回鄉里去的向導和帶路人。

用親手打造的刑具給張大戶和他的幫凶們,都揚眉吐氣的過了一遍,又好好受用了對方那個渾身是肉的婆娘之後,他也只能暫且死心塌地的成為,這支號稱要為窮苦人們死里求活的義軍一員了;

本來,他就算已經干不了需要精細的活計,但是以前的經驗和來歷,在被稱為匠人隊的第一大隊力混個飽肚還是不成問題的;然而他卻主動要求成為了新募駐隊里的一員。用他對徒弟的話說便是「咋丟不起那人,就算手藝暫且沒了,還可以靠氣力吃飯的」雲雲。

「殺……」

「穩住……」

就在他一愣神的片刻回想之間,伸過他們這些牌手的竹頭鐵尖,已經紛紛的戳在了那些揮舞這斧頭、柴刀和鐵鐮的身影上,霎那間就穿破了單薄的麻衣褐衫,而在人身皮肉下推搡攪動著,迸濺出一股股一團團鮮艷的血水來;

那些擠作一處的敵手,也像是被擼到的禾苗一般,頓在此起彼伏的慘號聲中,翻倒了老大一茬。然後,來自對面從後方高舉起來,更長一些的敲平草叉和磨光的鋤尖,也帶著沉重去勢狠狠的戳打鑿擊在了,他所挺持的牌面上,而聲音沉悶的迸濺出點點的窩坑和白生生的碎屑來。

「太慢了……太不給勁了」

王大力不由在心中如此的做想道。

「還能夠撐得住好陣子呢……」

然後就听得身後徒弟一陣撕著嗓子的叫喊聲,一柄斜斜月兌手飛投過來的斧子,幾乎式搽著他的臉面削過,而落在後頭的人群里激起一聲的痛呼。

只是這一刻的分神,卻讓徒弟架在他身上桿子月兌手前滑了出去,頓是在他面前造成了一個暫時的破綻和空擋兒;頓時就有名生的比別人高壯一些的土賊,揮著柄厚背砍刀躍身當面劈來;

「師傅小心……」

霎那間亦是躲閃不及王大力身後的徒弟,已經是手軟腳軟的哭喊出聲來。而生死一刻間的王大力心念著「這就躲不過了麼,咋可剛嘗過女人的滋味哩」,卻是突然發了狠一般的全身使力向前頂了出去;

霎那間錯過耳邊的刀鋒就砍了個空,而徑直向下斬落在了他的後背上一涼一痛;而王大力手中的牌面,也頓然就迎撞在了對方身上;只听得一聲沉重的悶響,持刀手腕臂膀就已經松落開來,被頂起來仰甩回去;

而對方的下巴也在牌邊給撞開個豁子來,紅的白的隨著痛徹入骨的嗚呼聲,而一齊仰面噴濺出來,而打在王大力近在咫尺的面上,頓時倒地了了帳。

片刻之後,王大力抹了抹已經被血水變成半邊紅色的視野,強忍著全身的虛月兌和無力,轉身半呵斥半安慰起自己的徒弟來。

「哭……哭……哭個甚……」

「咋就還沒死,也被你給哭死了……」

「都說了要手穩些,下回老子還能指望你不……」

而當又是周淮安眼中一場菜雞互啄式的戰斗之後,這些鄉兵和民壯就丟下了上百具的尸體和傷員,還有來不及逃走的數十名俘虜外,其他的都逃過一條淺淺的小河,就此在對岸的原野和樹叢當中一哄而散了;

而義軍本身的損傷卻是微乎其微的,除了一開始被各種梭鏢、投矛、獵弓所傷的二十幾人之外,就再沒有其他更多的損失了。

而這二十幾個傷員,因為是站在前排有麻(竹)甲和紙甲的復合防護,也大多數是包扎調養後就可言歸隊的輕傷,只有三個被貫穿了大腿和骨折的緣故,而需要長時間的修養和治療。

在這河流遍布視野開闊而相對平坦的地形上,雖然打起來沒有什麼遮攔,也不利于防守;但對于排兵布陣完成後弓箭和弩機齊射的加成,也是相當明顯;基本上幾次與鄉村聚集起來的民壯對戰時,都是這麼輕易取得上風而打贏下來的。

而布置在駐隊外圍的那些弩機,則成了某種意義上對付偷襲和騷擾的利器了;雖然這種射程和穿透力都有限,而很難對擁有防護和掩體的目標造成致命殺傷;但是用在這種相對開闊的環境當中,對于鄉下這些只有布衣或是打赤膊的無甲目標,可迅速上弦的弩機就具有相當程度的優勢了;

基本上從藏身處殺出來之後,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沖到近前,就已經被箭如雨下的射倒、掀翻,而爭相潰逃而走;因此,周淮安麾下這些人也形成了一種簡單的野戰戰術。

也就是分營的戰兵以刀牌分列在前,而長矛分居左右側翼,用來吸引和牽制住遭遇的敵人;然後剩下的弓弩手和同樣裝備的駐隊一起,只管往對方人多的地方一遍遍的集火、攢射就好了。

至于騎乘步卒構成的直屬隊,則是負責壓陣和充當機動預備隊的角色,而原本行軍中留在周淮安身邊的護衛和督陣的職責,則是當場交給了再次擴充過後的學徒隊。

等到對戰的敵勢出現不支之後,就連輔助輜重隊里青壯,也會被下令拿起武器而跟著直屬隊,打一波通常意義上的順風戰,來練練手見見血什麼的培養膽量和信心。

而在戰後臨時召開的總結小會

「又要我說幾遍麼」

周淮安依舊有些不甚滿意的喝聲道。

「讓你們學會結硬陣、打呆戰,」

「卻不是指望你們就只會硬踫硬的蠻干過去了……」

「什麼叫做狹路相逢勇者勝……那多是突然遭遇敵人突襲和埋伏的時候啊……」

「不可是叫你們在四通八達的平地上,只要看見人就不管不顧的一波莽過去啊……」

「難不成,人家布下陷坑和埋伏,你也要一股腦兒踩過去麼……」

說到這里,他再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解釋和強調道。

「學會結硬陣是昂我們先立于不敗之地的基礎……」

「打呆戰式則是為了迅速磨合你們的協同,不至于出太大的簍子和錯失……」

「只要咋們的錯失和破綻,給壓減道最少……」

「那就對敵的上風和勝勢,就自然而然的積累起來了……」

「卻不是讓你一股腦帶頭的突過去,而把大隊人馬的指揮給丟在身後啊」

「若不是駐隊本身還有幾分能耐,與之周旋一二,豈不是要平添無謂的折損了……」

「再遇敵勢的時候,切不要心那麼大,那麼急切了」

「能夠先把麾下的人手,給支使和運轉自如了……」

「日後有機緣的話,才有可能獲得更好的前程和位置啊……」

「難道你們就想這輩子,只做個帶頭沖在前的小頭目就好了麼……「

然後,他又揮手制止了部下當中的辯解和嘟囔。

「不要和我說什麼完全不計個人得失什麼的……」

「就算是想要找官狗報仇,或是為百姓多做點事情,之類的緣由……」

「只要能夠達到更高的位置,擁有更多可用的人手……」

「發揮出來的效用和結果,豈不是更大更多的麼……」

「就算是想要清平這個污混世道,也需要機會來更好得出力不是?……」

「你們就是我齊頭並進的人手了,希望眼界和格局都能再高看一些啊……」

「千萬莫要僅為了眼前這一點局面和好處,就苟且的安不思將來和進取了……」

「管頭(營主)說的正是……」

這一刻,包括老關在內的左右十數人,不管是心情和感想反應如何,都不由的齊聲應和道。

感謝︰東皇太一帝君、鑽進書里的胖子、風衣4000、的捉蟲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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